盡管在國名上,韓國自稱為所謂的“大韓民國”,但實際上,這個占據半島南端,偏安一隅的國家,卻是個實實在在的小國,所謂民寡國弱就是如此了。
幾十年前,若不是因為地緣政治斗爭的因素,它得到了來自美國的軍事支持,這個名為“大韓民國”的國家,早就不復存在了。
實際上,不僅僅是韓國,乃至于整個半島,在過去上千年的歷史中,都是一直需要仰大國鼻息而生存的小可憐。
也正因為如此,在這個國家的身上,早就養成了兩種屬性:一種是由極度自卑感而逆向生成的極度虛榮,一種則是見風使舵的墻頭草性情。這兩種屬性不僅僅扎根在國民的身上,也扎根在了國家政治的根性里,乃至于傳媒機構都有著同樣的秉性。
自從駐韓美軍販毒丑聞曝光以來,由于丑聞涉及到了駐韓美軍,屬于是超級敏感的話題,所以,不僅僅是政界、司法界對這個丑聞保持了緘默,韓國國內的主流媒體也大都是避諱討論這個問題的。
而到了現在,各個電視臺的節目中,突然對這個話題討論的多了起來,其根本原因,就是由于駐韓美軍司令部的憲兵們,在這個事件中做出了一定程度上的表態,因而,嗅覺靈敏的傳媒機構才開始做出動作,表現出一定的傾向。
安如松明白這里面的問題所在,所以,他也不會把《韓民族日報》上的報道真正放在心上,他甚至覺得,沒準那些進步派們是打算利用這樣的報道,來離間他與李民薄總統之間的關系呢。
只是草草看了一眼報紙上的半島,安如松隨手又將報紙折迭起來,直接丟在面前的茶幾上,轉而瞟了一眼旁邊的珍妮,說道:“你專門跑過來,不會就是為了拿這么一份報紙來嘲笑我的吧?”
珍妮雙手捧著咖啡杯,嫵媚的白了他一眼,說道:“當然不是,我是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
“哦?”安如松揚了揚眉毛,說道,“什么好消息?不會是華盛頓那邊準備采取行動,將那些販毒的家伙們一網打盡了吧?”
“那倒不是,”珍妮笑道,“不過,也算是與此有關吧。”
她隨口說了一句,繼而補充道:“剛剛得到的消息,國防部監察長辦公室委任了洛根·伊萊賈為代表,前來首爾調查駐韓美軍販毒的相關案件,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后天下午的時候,他人就到首爾了。”
安如松坐直了身子,對于他來說,這的確是一個好消息。
國防部監察長辦公室隸屬于五角大樓,它的職責就是專門調查軍隊中的違法違紀行為,而且還是那種很嚴重的違法違紀行為,既然相關的調查是由這個機構牽頭展開的,那就說明五角大樓方面的確是對這個案件給予了高度的重視。
當然,安如松的心里更加清楚,國防部監察長辦公室之所以會介入相關案件的調查,多半不是單純因為這項丑聞的影響過于惡劣,而是因為在五角大樓的政治角力中,瑟曼將軍所在的那一方占據了上風。
實事求是的說,對于安如松來說,他才不在乎駐韓美軍販毒的案件能不能得到徹底的追查呢,他需要的,就是瑟曼將軍與倫納德他們這些人,能夠在五角大樓的政治角力中獲勝,也只有這些人獲勝了,他才能有所收獲。
“洛根·伊萊賈是現任的國會參議員,”珍妮繼續說道,“來自新澤西州,他的立場一向都很明確的。”
安如松聽的很認真,實際上,珍妮所說的這些信息,并不夠透徹,但安如松卻是能聽出她的意思。
眾所周知,美國的國會議員不管是參議員還是眾議員,本身都是有政治立場的,他們要么屬于共和黨,要么屬于民主黨。與此同時,美國的各個州也是有政治立場的,也就是所謂的紅州、藍州之分。
而新澤西州在政治立場上就屬于是藍州,而且是所謂的“藍墻州”,其在選舉中是偏向支持民主黨的,那么,洛根·伊萊賈作為該州推選出來的參議員,其所屬的政治派別自然也是民主黨了。
過去,安如松對瑟曼將軍、倫納德等人的政治立場,有過諸多的猜測,但卻始終沒有得到過準確的信息,如今,這個答案應該算是擺在他的面前了。
盡管心里想的明白,但安如松還是用遲疑的口吻說道:“立場明確是一回事,可如何看待問題卻是另一回事。”
語氣稍頓,他又說道:“你覺得這個洛根·伊萊賈來了首爾之后,會將軍人販毒這件事一查到底嗎?”
“他會不會將這件事查到底很重要嗎?”珍妮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問道,“實際上,來的人究竟是洛根·伊萊賈,亦或是別的什么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國防部監察長辦公室介入了這件事。只要有這一樁事實在前,就已經能夠說明五角大樓的立場了。”
好吧,這兩人的想法就沒有在一個頻段上。安如松說那番話的意思,其實是在惺惺作態,那意思是他對洛根·伊萊賈能不能秉持公正,將駐韓美軍中的販毒分子繩之以法心懷疑慮。他畢竟是“大韓民國的良心”嘛,沒有點憂國憂民的心態,又怎么算得上是“良心”?
而珍妮呢,她壓根就沒往“良心”這件事上考慮,她想的是,既然國防部監察長辦公室介入了案件的調查,那就等于是五角大樓做出了明確表態:他們已經對駐韓美軍司令部當前的高層不再信任了,所以,哪怕洛根·伊萊賈來韓國這一趟什么都查不出來,事后,包括沃爾特·夏普將軍在內的一干駐韓美軍高層,也得選擇自行辭職了,否則的話,他們恐怕連最后一絲體面也保留不住了。
一旦夏普將軍辭職,那么接替他的下一任駐韓美軍司令會是誰呢?
按照一般人的思維來考慮,即便是夏普將軍離任了,他的接替者也不可能是立場偏向民主黨的瑟曼將軍,畢竟如今坐鎮白宮的,還是來自于共和黨的小布什總統,盡管五角大樓在駐韓美軍司令的人選上,擁有很大的發言權,但最終可以作出決定的,始終還是美國總統。
但現實的問題在于,兩年前的中期選舉中,小布什總統所在的共和黨,不僅丟掉了對眾議院的控制權,還丟掉了參議院的多數席位。過去兩年里,共和黨在眾議院的435個席位中,只掌控了203個席位,屬于少數派。而在參議院中,共和黨也只掌握著49個席位,稍低于民主黨所掌握的51個席位。
因此,小布什總統其實與剛剛卸任的盧大總統類似,都是瘸了腳的總統,他們若是不選擇與反對黨一方合作、妥協的話,就任何事情都做不了。
在美國國內,過去兩年里,民主黨一直都在利用伊拉克戰爭、朝核危機、社保改革等問題抨擊小布什的執政,給他制造麻煩,“洗衣粉”的梗就是民主黨在這個時期內搞出來的,這次駐韓美軍販毒丑聞的曝光,其實也可以看作是民主黨一方在背后推動的。
所以,考慮到小布什的任期還有短短的半年,同時,他又失去了對兩院的有效控制,在這種情況下,他要想順利完成后續半年的總統任期,估計就不得不在一些次要問題上,與作為反對黨的民主黨展開妥協。
對于如今的小布什來說,什么問題是核心問題?毫無疑問,國外的部分中,反恐戰爭就是最核心的一點,因為這是小布什兩屆總統任期內,唯一可以拿出來大肆宣揚的政策。而相比起反恐戰爭,駐韓美軍領導權的問題,對于在小布什來說,就是可以拿出來做妥協的次要問題了。
而對于民主黨一方來說呢,所謂的“重返亞太”戰略,可不是奧巴馬自己提出來的,它本身就是民主黨方面為了對抗共和黨的“全球反恐”戰略,所專門提出來的應對策略。
既然要談“重返亞太”,那么駐韓美軍也好,駐日美軍也罷,其在美國對外戰略版圖上,就必須提到更加重要的一個層級上去了,因此,安排自己人占據好駐韓美軍司令這個職位,對于民主黨來說,就顯得非常重要了。
總而言之,還是那句話,駐韓美軍販毒丑聞之所以能夠引來這么大的連鎖反應,并不是因為安如松做了多么大努力,而是因為這起丑聞的背后,隱藏著美國國內尖銳的兩黨之爭。
只聽珍妮說的這番話,安如松就知道她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他笑了笑,正想再說些什么,就聽珍妮的口袋里傳來清越的手機鈴聲。
珍妮坐正姿勢,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看了看屏幕之后,朝著安如松做了個禁聲的手勢,見他點頭,才按下了手機接聽鍵。
也不知道是電話是什么人打來的,珍妮將手機貼在耳邊,嗯嗯啊啊的應對了幾句之后,很快便掛斷了電話。
“伊萊賈參議員今天就會趕到首爾,”將手機握在手里,珍妮看著安如松,說道,“上校讓我你,明天中午,參議員將邀請你共進午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