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eamToys玩具廠門口,看著緩緩駛來的黑色奔馳轎車,安如松急忙收起臉上的疲憊,代之以爽朗的笑容。
很快,奔馳車駛到近前,就停在離著安如松不到三四米遠的地方,車門開啟,一位穿著淺棕色T恤,黑色休閑西褲的金發中年人,面帶微笑的下了車。
唔......
不是安如松喜歡褒貶別人,回想幾天前在咖啡館里看到的賈思林母女兩,他是真的很難將眼前這個中年人,與那對母女兩聯想到一塊去。
在安如松的記憶中,賈思林身材高挑,容貌艷麗,說她是個模特都有人相信。而她的女兒小艾琳,也是漂亮可愛,招人喜歡。
但眼前這位邁克先生,哦,他的個頭倒是不矮,足有一米八多的樣子,但那張臉......怎么形容呢。
大部分人在形容西方人的時候,都說他們眼窩凹陷,立體感強。而這位邁克先生不是眼窩凹陷,他是整個眼眶都凹陷,就像是一個大冬瓜,被人橫著砸了一棍子似的。
這還不算,他的顴骨還凸的很厲害,腦門又大,發際線很高,那張臉咋一看,就跟個骷髏頭似的。
另外,這家伙走起路來,肩膀像是被繩子吊著一樣,后背在脖頸下方的位置打了個彎。安如松揣摩著,這位邁克先生應該是有強直性脊柱炎。
不過,別管人家長的丑不丑,身份上都是采購商,而且是大牌的采購商,盡管2萬件的采購量算不上多高,但對于如今的DreamToys玩具廠來說,卻是個不折不扣的開門紅。最重要的是,這一批采購的玩具,是會銷往美利堅的。
那可是阿美莉卡啊,不是呆韓敏哭!
所以,為了應對邁克先生今天的到來,昨晚安如松又打電話將廠里的工人一個個都召回來,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將玩具廠從里到外用心的收拾、打掃了一遍。
“邁克先生,”掛著滿臉的笑容迎上去,安如松先是鞠躬行禮,隨后伸出手,說道,“我是安如松,歡迎你來DreamToys玩具廠考察。”
“你好,安先生,”別看人長的丑,但這位邁克先生在態度上卻是非常謙恭守禮的,他也給安如松鞠了個躬,這才同他握手說道,“給你添麻煩了。”
“邁克先生能來我們廠考察,是我們的榮幸,”安如松客氣的說了一句,隨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邀請對方進廠。
DreamToys玩具廠的規模很小,但經過一晚的打掃之后,廠里卻顯得很干凈,而且不管是工人的工作,還是一應設備的擺放,都看著井井有條,給人的觀感很不錯。
在領著邁克參觀的過程中,安如松向對方詳細介紹了尖叫雞的生產流程,包括廠里選用的材料標準,申請的專利情況等等等等。
看的出來,邁克對玩具廠的情況是比較滿意的,最主要的是,他對玩具所采用的材料很滿意。美國人對這玩意很重視,如果玩具所采用的材料不符合相應標準的話,進口商將會承擔很重的處罰。所以,邁克對玩具廠的規模大小不太介意,但對玩具的用料卻非常關注。
在玩具廠內走馬觀花的轉了一圈,邁克痛快的與安如松簽訂了一份訂單合同。直到合同簽訂的時候,安如松才知道,邁克所服務的公司,竟然是美國的Costco,也就是所謂的好市多或是開市客。
通過兩人的交談,安如松了解到,邁克是Costco駐韓國投資總部的財務官,他本身其實并沒有采購貨品的權力,而且,Costco作為一家巨型的會員制倉儲批發商,它在貨品采購形式上,也并不偏向主動出擊,而是依靠供貨商上門推介。
邁克之所以會給安如松打電話,是因為他從妻子賈思林那里得到了積極地推薦,并且昨天又在兩天一夜的節目中看到了植入,這才積極與安如松取得了聯系。
作為一名由美國總部派駐到韓國的財務官,邁克雖然不負責貨品采購的工作,但他在Costco駐韓國投資總部還是有很高話語權的,更何況,按照訂單合同,每件尖叫雞玩具的價格為3美元,總數2萬件的訂單也不過是6萬美元的總金額,全當試水了。
當然,最主要的是,邁克真的挺看好這款玩具的,因為他女兒艾琳就非常喜歡這個叫起來頗為滲人的無毛雞。
而對于安如松來說,這筆總金額6000萬韓元的訂單,其實也算不上多大,但這卻是一個好兆頭。另外,買家畢竟是美國佬,是Costco,以韓國國內對美利堅的崇拜,能賣到那邊去的玩具,肯定就是好玩具。將來,玩具廠甚至都能拿這份訂單來做宣傳。
再者,萬一這玩意被引入美國之后,真的火起來了呢,那玩具廠可就賺大發了。
玩具廠門口,目送奔馳車漸行漸遠,安如松輕輕吐了口氣。隱約中,他有一種預感,自己與這位丑的有點離譜的邁克先生,似乎還有進一步合作的機會。
不過......看看表,已經臨近十點鐘了。
今天是他妹妹安如彬來首爾的日子,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從小到大都沒有離開過家,第一次從窮鄉僻壤般的江原道元通里跑來首爾,人生地不熟的,如果安如松不去接她的話,估計她得死在車站上。
提前問過了如彬搭乘的火車班次,正點抵達首爾的時間是11:15,不過,從江原道過來的火車,是在清涼里站停靠,趕過去還需要一些時間,所以,安如松現在就得趕緊出發了。
跟廠里的人交代了幾句,安如松便急匆匆的打了一輛車,徑直趕往清涼里火車站。
清涼里火車站就在地鐵一號線的清涼里站,安如松趕到車站時,已經快到11點20分了,出站口處人頭攢動,都是從乘坐京春線、嶺東太白線火車趕來首爾的乘客。
十幾米寬的出站口處,烏泱泱的都是人,要從這擁擠的人群中找一個特定的人出來,可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被客流擋在出站口的右側柵欄邊,安如松頗為懊惱,早知道這樣的話,他應該弄一個接站牌子的。當然,之所以出現這種疏忽,主要還是他沒怎么將這個妹妹放在心上的緣故。
幸好的是,這簇擁的客流應該是從一趟火車上下來的,短短幾分鐘后,出站口的客流就稀疏了很多。
安如松四處張望,很快就鎖定了目標。
就在出站后的左側柵欄邊上,一個梳著馬尾辮,上身穿白色帶藍條紋半袖襯衣,下身穿一條咖啡色百褶短裙的女孩,正在與一個謝了頂的中年大叔爭執。兩人拽著一個黑色的雙肩包,正你扯過來,我拽過去的撕扯。
安如松一眼就將女孩認了出來,可不正是前身記憶中的那個妹妹。
他瞅了一眼那個正與安如彬撕扯的中年人,見對方雖然穿了一身灰色的西裝,但那西裝皺皺巴巴的,都不知道穿了多少年了。腳上一雙皮鞋,鞋面上沾染了塵土。
很明顯,這家伙就不可能是什么有背景、有身份的人。
他一聲不吭的走過去,靠近了,就聽安如彬口氣堅決地說著:“我不跟你去,我要等我哥哥,他會給我找工作的!”
“他能給你找什么工作?”中年人抓住雙肩包的一根背帶,嘴里連聲說著,“你自己都說了,他也只是在首爾一家玩具廠幫人做工而已,一個玩具廠的工人,能給你找什么工作?”
安如彬一臉急色,她似乎還想說些什么,卻在一轉臉的工夫,看到快步朝她走過來的安如松,整個人愣了一下,手中的雙肩包也直接被中年人拽了過去。
將女孩手里的雙肩包搶過去,猥瑣中年人臉上一喜,只當是這個漂亮的女孩被自己說動了,就想著伸手去抓對方的手腕。結果,沒抓到對方的手腕,卻被橫里伸過來的一只手,結結實實的捏住了他的手腕。
抓住中年人手腕的人,自然就是快步走過來的安如松了。他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腕,也不等對方反應過來,直接就揮起拳頭,在中年人那張猥瑣的臉上狠狠擂了一拳。
這一拳結結實實砸在了中年人的鼻子上,他登時慘叫一聲,雙手捂著鼻子蹲到了地上。
安如松彎腰抓住雙肩包,用力往自己懷里扯了一把。
沒成想,中年人被打的鼻血橫流,卻兀自抓著雙肩包不肯放。
安如松哪會跟他客氣,一只手用力拽著抱,同時抬起腿,照準對方的肩膀上就是一腳踹過去。
中年人別踹了個四腳朝天,捂著鼻子的手也被甩開,露出來的臉上涂滿了鼻血。
“哥,哥......”站在一邊的安如彬趕緊上來攔住他,唯恐他將這個糾纏她的中年人給打死。
安如松掙了兩下,沒能將妹妹的手給掙開,這才朝著中年人狠狠啐了口唾沫,又環顧一圈周圍看熱鬧的人群,隨后拉起妹妹的手腕,揚長而去。
自始至終,四周圍觀的人們也沒有任何一個人上來阻攔他。
這個國家就是這樣,別管電視、電影上怎么演,都改變不了它社會冷漠的現實——或許每一個處在經濟增長中的國家都是這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