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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莫須有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眉山蘇氏,蘇允最賢

  文彥博出了崇政殿,便直接奔著太學而去。

  呂公著的速度亦是極快,立馬召集范純仁、呂大防等宰執一起面見高太后,撤銷蘇學會、查禁梅林書院的命令被很快下達,禁軍隨之行動了起來。

  但宰執們依然要面對一個問題,便是蘇學會的魁首蘇允該怎么處理的問題。

  要處置一個樞密副使兼翰林學士并非小事,即便是滿朝宰執以及高太后在此,亦是要十分謹慎才行。

  “諸公議一議吧,蘇學會查禁了,蘇允這個魁首應當如何處置?”

  高太后隔著珠簾看著殿中眾臣說道。

  眾人神色不一。

  范純仁站出來道:“臣以為,解散蘇學會就可以了,梅林書院讓太學接手,至于什么懲治就算了,蘇學會的事情,臣倒是了解一二,雖然蘇學會學子有些逾矩,但也不失為愛國之舉。

  關于蔭官制度的討論、查清田畝的做法,實際上從仁廟至神廟的臣工都嘗試過限制,只是沒有成功罷了。

  還有民貴君輕的討論,這是孟子的理論,神廟(神宗)在朝的時候親自將孟子抬進文廟享受香火,已經是認可這個理論,因此沒有什么犯忌諱的。

  之所以朝廷要解散蘇學會,的確是這般會眾可能在以后會造成各種動亂,有結黨的嫌疑,因此將其解散便是,沒有必要搞什么懲治株連的事情了。”

  范純仁話音一落,呂大防便道:““蘇學會夜盜田冊、妄議均田,此乃動搖國本之罪!

  若是這般輕輕放過,必然會助長其氣焰,恐怕以后遺毒無窮。

  而且,臣懷疑,此事背后,可不單純是愛國學子的熱血,可能有新黨在背后運作!”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悚然,尤其是高太后,聞聽此言,神色都變了。

  他們這些人之前被新黨壓制得太重,每次談起新黨色變,尤其是高太后,對蔡確極為忌憚。

  車蓋亭案時候,甚至不惜一步一步對蔡確進行剝麻,將蔡確一貶再貶,恨不得置之于死地。

  實際上還是因為忌憚新黨卷土重來的原因。

  高太后的聲音頓時變得清冷起來,道:“呂卿可有證據?”

  呂大防呵呵一笑道:“夜盜田冊、妄議均田,這些膽大妄為的行事風格,太后以及諸公難道不覺得有些熟悉么?

  當年新黨亦是這般風格,呵呵,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啊!”

  此言一出,就連眾臣亦是色變。

  范純仁色變道:“呂侍郎,這些指控嚴重之至,若無證據,可不好亂說!”

  呂大防搖搖頭道:“其事體莫須有。”

  范純仁怒道:“‘莫須有’三字何以服天下?”

  呂大防卻是不管范純仁,而是與高太后拱手道:“娘娘,蘇學會結黨干政、妖言惑眾、動搖國本,非嚴懲不可制止!

  臣認為,誅殺蘇允、革除蘇門六子功名,其余參與蘇學會的學子,禁止他們再參加科舉。

  另,蘇軾、蘇轍教侄無方,亦須加以懲罰,可貶謫去地方反思;

  章惇乃是蘇允之岳丈,亦是新黨黨魁,可能便是他藏在幕后發起的蘇學會,此賊奸佞,宜貶往嶺南!”

  此言一出,連高太后都有些瞠目結舌。

  眾人皆知呂大防向來的態度乃是平衡新舊黨爭,推動“無為而治”,但現在的態度卻是比文彥博都要激進,這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呂公著忽而想起文彥博說程頤曾冒雨登文彥博宅門,既然如此,程頤既然能夠登文彥博的宅門,那么會不會也去了呂大防的府上?

  呂大防四兄弟,除了呂大防自己之外,其余兄弟三人盡皆是那程頤門下弟子。

  而蘇學與程學之間的仇怨人盡皆知,自從蘇學崛起之后,程學便屢屢遭受打擊,到得如今,程學已經是式微矣!

  呂公著忽然有些明悟過來:‘背后恐怕乃是道統之爭矣,程頤終究還是老辣!’

  “……呂相公!呂相公!”

  “啊?臣在。”呂公著回過神來,趕緊與高太后拱手。

  呂太后有些不滿看了一下呂公著,這堂堂首相,竟然在討論這么重大的事情時候走神,也是忒過分了。

  高太后壓下心中不滿,道:“呂相公,這個事情上,你怎么看?”

  呂公著頓時覺得范純仁、呂大防的目光盡皆投放在自己的身上,頓時覺得壓力頗大起來。

  呂公著腦子快速運轉,權衡其中利弊,只是片刻便道:“臣認為,范侍郎所說有道理,呂侍郎所說亦是有道理……”

  此話一出,頓時投放他身上的目光盡皆變得不滿。

  呂公著卻是不慌不忙道:“……不過,范侍郎所說處置方式過輕,而呂侍郎處置方式過重。

  依臣看來,蘇學會已經有結黨之嫌疑,且行為也十分不妥當,因此禁止蘇學會是有道理的,蘇學會必須解散!

  而梅林書院乃是教書育人之所在,與蘇學會有關,但卻是可以改造的,讓太學接手便是。

  至于對人的處罰,臣認為不宜過重,本朝歷來看重讀書人,沒有搞誅殺讀書人、堵塞言路的道理。

  因此,臣認為,那蘇門六子只需要將他們貶謫去地方反思些年份即可,他們還年輕,以后還是要為朝廷效力的。

  而蘇學會的那些人,不過都是年輕士子,若是就此禁了他們的仕途之路,呵呵,恐怕西夏張元之事重演矣。

  至于大蘇學士、蘇舍人的處罰則大可不必,蘇學會如何,與他們何干?”

  呂公著此言一出,范純仁倒是覺得可以接受,但是呂大防卻是豎起了眉毛,道:“呂相,懲罰如此之輕,何以震懾天下人?”

  呂公著對呂大防這個與自己同姓卻不同宗的侍郎心下有些反感,不愿意為他火中取栗。

  呵呵,你呂大防要為程頤出頭,我呂公著怎么能去出這個頭。

  不過呂公著心里也明白,呂大防可能不僅僅是要為程頤出頭,更加關鍵的是,還是因為蘇學會的主張已經觸怒了呂氏這個世家大族。

  清查田畝、禁止蔭官,這兩個哪一個都是大族的逆鱗。

  呂公著聽得呂大防之話,搖頭道:“震懾天下人不敢再搞學術、限制學術自由?

  學會、書院等,其他的學術流派難道就沒有?

  現在朝廷禁止蘇學會,那其他學術團體可能就會覺得“下一個可能是自己”,呵呵,以后咱們大宋朝還有學術氛圍么?

  還有人敢犯顏進諫么?

  長久以往,言路堵塞,咱們的大宋朝的立國的根基才是真正的坍塌矣!”

  此話一出,呂大防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呂公著雖然沒有直接說他的建議不當,但是這么說跟批評他有什么不同?

  范純仁這會兒卻是老神在在起來。

  呵呵,近來有些傳言說呂侍郎對首相之位虎視眈眈,如今看來,這個傳言呂相公也是知曉了吧?

  此時高太后道:“呂相公,那蘇允該當如何處置,剛剛你并沒有說起。”

  呂公著的神色頓時凝重了起來,其實說到底,別的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還是蘇允。

  呂公著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太后,蘇允身為樞密副使兼翰林學士,本應以身作則,蘇學會之事他難辭其咎。

  但念其在朝堂多年也多有功勞,且蘇學會之舉雖有不當,其初衷也不乏為國家謀變革之念。

  臣以為,可先將蘇允停職,令其閉門思過,反省自身在蘇學會一事上的失職。”

  呂大防立刻上前一步,高聲反駁道:“呂相,如此處罰焉能彰顯朝廷法度之嚴!

  蘇允身為魁首,夜盜田冊、妄議均田等事他若不知情絕無可能,停職思過實在太輕!”

  呂公著平靜地看著呂大防,說道:“呂侍郎,我們需要權衡利弊。

  若對蘇允處理過重,一來會寒了讀書人的忠心,二來可能會引發朝廷更大的動蕩。

  如今朝廷內外局勢復雜,西夏虎視眈眈,國內新黨舊黨雖有爭斗,但也需維持平衡。

  且蘇允在朝中并非無根之木,一旦過分處置,恐引發新的黨爭之亂。”

  范純仁也微微點頭,支持道:“呂相所言極是。蘇允之才在朝堂上下有目共睹,若能讓其靜下心來反思過錯,日后或還能為朝廷所用。”

  高太后隔著珠簾,靜靜地聽著眾人的爭論,心中也在反復權衡。

  她深知此事處理不當,會引發朝中的軒然大波。

  沉默了片刻,她緩緩說道:“呂相公所言,自有道理。

  蘇允之事,暫且依你所言。

  但需令其立下文書,保證日后不再犯此等過錯。”

  呂公著忙拱手道:“太后圣明。如此一來,既給了蘇允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也能讓朝廷不至于陷入更大的紛爭。”

  呂大防見高太后已做了決斷,心中極為不滿,但也只能無奈退下,臉色極差:“如此處罰,何以警示后人!”

  此時,有宦官匆匆走進殿中,跪地奏道:“太后,文彥博大人自太學歸來,已在殿外等候。”

  高太后趕緊跟身旁竇年安,道:“大伴,趕緊攙扶文潞公進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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