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允道:“你們沒有想過退學么?”
此話一出,眾人神色俱都一變。
文煌華深深看了蘇允一眼,道:“居正,請不要侮辱我們,我們這些沒有走的人,寧愿死在太學,也不可能退,我們不是那些退學的窩囊廢!”
楊柄趕緊拉了一下文煌華,然后與蘇允道:“居正,你別在意,之前是有不少人經不住打退了,但我們不會退的,我們若是退了,太學就沒有希望了。”
你想說的是大宋沒有希望了吧。
蘇允心中道。
不過,蘇允還是對文煌華這些人肅然起敬。
這些人才學如何先不說,就這股硬氣,就足以令人豎起大拇指。
蘇允笑道:“你們都不退,我哪有退的道理,詩詞要寫,仗也要干!”
楊柄還待再勸,蘇允堵住了他的嘴巴,道:“你們不是窩囊廢,難道我蘇允便是了?”
眾人紛紛看向蘇允,一個個神色變得不同起來,隨后個個露出笑容。
文煌華拍了拍蘇允的肩膀,笑道:“好好,居正是個漢子!”
楊柄趕緊道:“來來,大家快快準備一下,看看能不能寫出一兩首過得去的詩詞,子寧,你有急才,你趕緊先構思,寫出來大家再一起幫你修改,集思廣益,總能寫出一兩首過得去的詩詞。”
雖然楊柄想起了什么,回頭與蘇允道:“居正,你也試一試,我不知道你擅不擅長這種臨時寫詞,若是不擅長,你便幫著修改。”
蘇允他們這邊圍在一起竊竊私語,王殆他們自然也在關注著,看到文煌華他們神色凝重,王殆笑得特別開心,與何昌盛等人道:“任他們千百萬化,今日他們是栽定了!”
何昌盛道:“不疑兄,文斗咱們是贏定了,但武斗我們可大意不得,今日他們掉進了陷阱,他們可能放棄文斗,一心想要干我們呢。”
王殆不以為意道:“那又如何,我們的人馬是他們的一倍多,他們打不過我們的。”
何昌盛道:“就怕他們就沖我們兩個來。”
王殆悚然一驚,道:“他們被我們坑了一把,的確是有可能狗急跳墻,子榮,你趕緊安排一下。”
何昌盛點點頭,趕緊開始布置武斗的事情。
曾紆那邊的人倒是輕松自在,他們今晚就是來吃瓜的,自然逍遙自在,有人道:“謙之(曾紆),咱們寫不寫?”
曾紆笑了笑道:“來都來了,寫唄。”
旁邊又有人笑道:“寫啊,為什么不寫,聽說這柳香蘭天姿國色,而且才華驚人,才來到這樊樓沒有多久,便勝過那之前的魁詩詩,成為這樊樓的頭牌,若有機會一親芳澤,就算是死了也是值了。”
這個話題頓時引起眾人的討論。
曾紆奇道:“魁我聽說都是從小培養的,這柳香蘭不是樊樓培養起來的?”
有人倒是知道一些消息,道:“聽說是從鄂州來的,鄂州有個挺有名的青樓叫九江樓,九江樓有一樓三苑,樓是酒樓,而苑便是青樓,每一苑都有一個魁鎮場,這柳香蘭便是香蘭苑的苑主。”
這種模式倒是令人感覺驚奇,眾人紛紛問起了細節。
這人十分得意,道:“年前我經過鄂州,去九江樓玩了玩,哎呦,當時見了這柳香蘭,娘咧,真漂亮啊,不怕丟臉的說,我魂都飛了,當時的第一想法就是:牡丹下死做鬼也風流,只可惜牡丹不給我這機會啊,哈哈哈!”
此話引來其余人的鄙夷,但也成功引起眾人的期待。
曾紆點點頭道:“那便寫吧,倒不是饞那柳蘭香,就是來都來了,不展示一下才華,豈不是讓人給看扁了?”
眾人再次大笑。
此時高臺上歌妓大聲報幕:“諸位大才子請盡情發揮你們的才華,寫下你們的詩詞歌賦。
今夜是元夕夜,樊樓魁柳香蘭,馬上為大家獻上歌曲。”
眾人紛紛看向高臺,帷幕緩緩拉開,高臺上一個女子獨坐,懷中抱著一把琵琶。
蘇允抬眼看去,這一看頓時點頭,這柳香蘭的確是很漂亮,獨坐高臺之上,氣質優雅如蘭,煢煢獨立如同仙女下凡塵一般。
蘇允聽到了許多人發出的微微吸氣之聲,有些人呼吸聲都沉了一些。
有些人,不用開口說話,肢體都不需要動作,只需坐在那里,便足以震懾人心。
柳香蘭動了起來,隨意彈了彈琵琶,琵琶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像是在調試琵琶,但卻是立即讓人想起白居易琵琶行詩中的那句: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
蘇允沒有見過柳香蘭,也不在乎是不是就是九江樓的那個柳香蘭,但此時這個柳香蘭的魅力確實是令人陶醉,連著蘇允也感興趣起來。
只見那柳香蘭彈奏起來,輕攏慢捻抹復挑,琵琶聲優美令人沉浸其中。
蘇允對宋代的音樂了解不多,有限去過兩次九江樓,心思也沒有在這音樂上,此時卻是被這音樂所吸引。
這柳香蘭的技藝的確是極為高超,白居易在琵琶行中的什么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等描述在此時有了一個具象化的表現。
曲終之時,整個樊樓鴉雀無聲,又應了那一句此時無聲勝有聲,靜默一會之后,整個樊樓都轟動了起來,鼓掌聲,喝彩聲等都要沖破樊樓的樓頂了。文煌華抓住蘇允道:“居正,這柳香蘭聽說是來自鄂州九江樓,你曾去九江樓,可曾與她相識?”
蘇允搖頭笑道:“巧了,九江樓三苑,我見過清荷苑苑主張清荷,亦是見過麗華苑苑主李麗華,但就是沒有見過這柳香蘭。”
文煌華聞言惋惜道:“可惜了,若是你認得,或許以后你可以帶著我們去見她。可惜,可惜!”
蘇允笑道:“有什么可惜的,今晚只要詩詞奪魁,你可不就能夠見到她了?”
文煌華瞪大了眼睛,指著自己的鼻子,驚愕道:“什么,我?”
蘇允笑著點點頭,道:“對啊,我奪了魁首,將機會讓給你不就好了?”
文煌華聞言松了一口氣,笑道:“我還以為你說讓我作詩詞奪魁首呢,哈哈哈哈。”
眾人盡皆笑了起來。
楊柄看向蘇允道:“居正兄,你有把握?”
蘇允心道:‘我抄這首詞若是還不能奪魁,那大宋朝就不止一個蘇子瞻了。’
蘇允笑著點點頭道:“應該問題不大。”
楊柄眼睛一亮,道:“把握很大?”
蘇允道:“來,紙筆給我。”
楊柄趕緊讓夏永安幾人讓開,蘇允揮筆急就,瞬間辛棄疾的青玉案元夕已經寫就。
文煌華、楊柄等人看著蘇允寫好的青玉案,一個個先是眼神呆滯,隨后是震驚,再然后一個個眼睛里泛起狂喜之色。
短短時間,他們的心情變化可謂急遽。
先是:不是,居正,你來真的啊?
其次是:不是,這樣的詞,這樣的詞,你說寫就寫?莫不是李太白重生吧?
到得后面,他們的心情是:哈哈哈哈,王殆!何昌盛!這下子你們還不死!設計我們是吧?我們就讓你們知道,什么叫文好可破!哈哈哈哈!
蘇允笑道:“怎么樣,還行吧?”
文煌華嘆道:“居正,我服了,以后咱們這個團體的領袖便是你了,我退位讓賢。”
蘇允哭笑不得道:“別啊,你這是作甚,我是跟大家做朋友來了,又不是來搶你位置的。”
文煌華笑道:“哪里是什么權位,這是責任,你不知道,當這個領袖,挨的也是最毒的打,平時請客吃飯也是我請得多,你來當這個頭,以后我少挨點打,也可以省點錢了。”
眾人齊齊大笑。
楊柄笑道:“居正,你來吧,我們都聽你的。”
其余人也盡皆幫腔,要讓蘇允接下這個帶頭的活。
蘇允頓時懷疑看向眾人,道:“我怎么有種又中了圈套的感覺?”
文煌華指了指青玉案,笑道:“你說我們能不服么?”
蘇允笑著搖搖頭,隨后想了想,點頭道:“也不是不可以,行,那我便接下來了,今天的事情,也由我來處理,你們覺得如何?”
文煌華大喜道:“再好不過了,你放心,今日我們一定都會保護好你,哦,不是,以后也會保護好你!”
蘇允笑著擺手,隨后瞇了瞇眼,道:“這樣,你立即將這青玉案給到那柳香蘭,讓她彈唱也罷,朗誦也罷,反正就先讓大家都知道。”
文煌華愣了愣,道:“其實我們可以扮豬吃老虎,等到最后面我們再交上去,然后狠狠打他們的臉,這樣才是最痛快的吧?”
蘇允點點頭道:“若是明日傳出的是蘇居正一首青玉案,壓得滿樓青年才俊不敢出聲呢?”
文煌華頓時眼睛一亮,喜道:“還得是你會玩,蘇居正青玉案一出,滿樓青年才俊皆噤聲……哈哈哈,爽啊!我馬上去!”
文煌華拿著青玉案連滾帶爬去了,引得那邊的王殆曾紆兩幫人有些詫異看了過來。
蘇允卻是勾住楊柄的脖子,在他耳邊低聲道:“今晚打架的事情要提前了,做好準備。”
楊柄趕緊點頭道:“好,我們會保護好你的。”
蘇允笑道:“不,你們保護好自己。”
楊柄詫異看了蘇允一下,道:“打群架沒有那么簡單,居正你不要孤軍深入,得跟我站一起才是,否則容易出人命的。”
蘇允笑道:“我是老大,聽我的沒錯。”
楊柄深吸一口氣,點點頭,心里卻是想道,還是得囑咐一下,一會以保護居正為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