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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人亡政不可息(5K)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眉山蘇氏,蘇允最賢

  蘇允看了一下天色,驚訝道:“這么早就回來了?”

  蘇允直驅前廳,一會章惇身著常服出來了。

  蘇允趕緊起身與章惇見禮。

  章惇擺手示意蘇允坐下,自己也坐在椅子上,道:“今日去哪里逛了?”

  蘇允笑道:“今日沿著御街往里城去了,沿著汴河而下,到了大相國寺,今日恰是大相國寺開寺之日,十分熱鬧,我與阿回將大相國寺內外都給逛了個遍。”

  章惇笑道:“挺好,可以多走走看看,讀萬卷書也要行千里路,汴京繁華,多多去體察一下,對你有好處的。

  雖說你從川蜀出來,又從汴京一路去黃州,見識上肯定是很廣的,但汴京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這里是大宋乃至天下文化之匯聚、經濟聚集、天下貨物集中之所在,能夠讀懂汴京,你便算是讀懂一半的大宋了。”

  蘇允笑著點頭稱是,但心里卻是有些奇怪,章惇這是作甚,大晚上的叫自己過來,卻是說這些車轱轆話,這是閑的?

  蘇允有些不解,但也沒有問,畢竟長輩找你談談心聊聊天,那都是長輩的愛護關心,你要是提出來疑問,那可就是不尊敬了。

  所以蘇允只能聽著。

  章惇隨后畫風又是一轉,說起今日去審官院述職之事,說了自己的述職過程,又借機說起官員窠闕之事。

  “……在法,做兩任知縣,有關升狀,方得做通判;兩任通判,有關升狀,方得為知州;兩任知州,有關升狀,方得為提刑。提刑又有一節,方得為轉運……”

  這話說的是文官常規升遷途徑是縣令改京朝官知縣后,兩任知縣任滿,遷轉為通判;

  通判兩任滿后,擔任知州差遣;知州兩任滿,再為提點刑獄;

  提刑滿一任后,升為轉運使。或兩知州滿后,擔任中央郎官,以郎官身份除中央各部門要員。

  蘇允:“……”

  蘇允不明所以,章惇為什么要跟自己說這些?

  章惇見得蘇允不解,笑道:“這些具體官職以及慣例之類的東西,想來你也不會特別了解,畢竟你沒有自己做過官嘛。

  官家要見你,總是難免要跟你聊些事情,有一些常識上的東西你若是不懂,終究談話不會特別愉快。

  我知道你不愿意入仕,但這些東西了解一些,總歸是好事,談起來的時候,不至于一問三不知。”

  倒是個理由。

  章惇又講了一些他今日去審官院那邊得授官職什么的。

  “……此次我乃是我服喪歸來,因此審官院那邊給我授官亦是循序漸進,現在我的官職是判三館秘閣、知審官院兼翰林學士,這里面你可知道區別?”

  蘇允點頭道:“三館秘閣應該是職,知審官院是差遣,翰林學院是本官。”

  章惇點頭笑道:“有些出入,但這么說一般是沒有什么問題的,你大約知道也就行了……”

  章惇又講了一些常識,隨后張氏讓人叫吃飯,談話才算是結束。

  不過章惇后面亦是說了,以后每天只要有空,都會與蘇允說一說這些東西。

  這番談話平平無常,倒像是章惇當真肩負起來對蘇允的教誨一般。

  蘇允也不以為意,這個倒像是普通官宦子弟會接受的教育常態,倒是如同蘇軾那邊才并非常態。

  大約是蘇軾被貶官,有些心灰意冷的緣故,因此疏忽了對蘇允的教育。

  飯后,章惇回了書房,章若隨后而至,笑道:“爹,你就跟居正說這些官制之類的東西,能有用么?”

  章惇笑道:“不用著急,有些東西循序漸進即可,來日方長嘛,耳濡目染之后,他可能就會感興趣了。”

  章若搖頭道:“其實,阿爹你不用這般的,女兒都說了,居正他當不當官對我來說都不是必要的。”

  章惇看了章若一眼道:“現在已經與你無關了,是我需要他來幫我。”

  章若道:“朝廷的青年才俊如過江之鯽,想要找到能夠幫你做事的,難道不是隨手可拾么,為什么非要居正呢?”

  章惇呵呵一笑,道:“居正……是不一樣的,朝廷的那些所謂才俊,不過爾爾,他們與居正相比,乃是螢火之光與明月的區別,我這么說你明白么?”

  章若吃驚道:“區別真有這么大?”

  章惇點頭道:“那篇論漢唐宋三代政治之得失,乃是真正窺見一朝制度之本質,朝廷那些高官厚祿者,在官場混跡一輩子,都未必能夠說出來一二三,更何況那些所謂青年才俊。

  他所寫之《三國演義》,雖是戲說之通俗,但其氣魄之雄偉已經是躍然紙上,可見其胸中溝壑,又豈是一般人所能夠比擬。”

  章若忍不住道:“就算是如此,朝廷也未必就需要這么一個人啊。”

  章惇看了一下章若,搖頭道:“朝廷不需要,但變法需要。

  安石公隱居江寧,元澤兄去世之后,安石公身體也大不如前了,想要起復身體亦是扛不住了。

  如今還能堅持銳意變法的朝堂上又有幾個,有些人看似堅持變法,實際上不過取巧之輩。

  一個變法想要成功,至少得有三代人前赴后繼才能算是成功。

  安石公將薪火傳了下來,為父算是接住了,可為父之后若是無人接下這桿大旗,這變法便還是行千里半九百,不過還是功虧一簣。

  主持變法者,非大智慧、大毅力、大勇氣者不能勝任。

  為父見過的所謂青年才俊如同過江之鯽,但蠅營狗茍者眾,能同時有大智慧、大毅力、大勇氣者無。

  為父有時候做夢,夢到不知道什么時候,新法竟是被盡數廢掉,全然不甄別一下良法惡法,就僅僅是因為政見,就全被廢掉!……”

  章若看到章惇眼里流露出來一絲恐懼,隨即露出堅毅之色,繼續道:“……為父必須做好準備,假如有一日,為父也身故了,必須有人扛起這桿大旗,將變法堅持下去,人亡政不能息!”

  章若默然,她心里其實非常清楚,父親心里的壓力到底有多大,三年丁憂期間,父親看似清閑,實際上內心非常煎熬。

  雖然現在新法還在執行,但與熙寧年間相比,不過是留存下來幾個而已。

  章若心中有些恐懼,以至于言語都有些顫抖,道:“阿、爹……這個擔子會不會……太重了,阿允他背不起來的吧?”

  章惇嘆了一口氣道:“連他都背不起來的話,新法可能就真的徹底完了。”

  與此同時,蘇允與阿回溜出了門,直奔州橋夜市。

  一路經過朱雀門街,又經過龍津橋,走過龍津橋,蘇允與阿回便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了。

  這是這個時代其他地方難以見到的盛景,一整條大街,猶如白晝一般,一踏進去,滿街撲鼻香味便撲面而來。

  從進入龍津橋開始,兩人的嘴便沒有停過。

  王樓前的獾兒肉,野狐肉頗有一番風味,嗯,梅家的鹿肉很有交警,鹿家的鵝頭頗有后世廣東潮汕澄海鵝頭的意思,很好吃。

  兩人一邊吃一直走到朱雀門,然后開始吃煎羊、白腸、鮓脯、凍魚頭、抹髒、紅絲、切羊頭、辣腳子、姜辣蘿卜……

  蘇允不是個浪費的人,雖然每樣都嘗試,但每樣都只要一小口,嗯,嘗了覺得很好吃的,再來一口就絕不再吃——再吃就沒有肚子了。

  今晚晚飯蘇允只吃了一點,就是為了給今晚留肚子。

  即便是如此,不過走了半條街,他便再也吃不下了。

  吃不下,只好純逛了,于是看到了后面還有麻腐雞皮、麻飲細粉、素簽沙、冰雪冷元子、盤兔旋轉炙烤,豬皮肉、野鴨肉滴酥水晶膾、煎角子、炙雞、燠鴨、羊腳子、點羊頭、脆筋巴子、姜蝦、酒蟹、獐巴、鹿脯、從食蒸作、海鮮時果、旋切萵苣生菜、西京筍……

  阿回摸著肚子神色有些哀怨。

  實在是吃不下了啊。

  蘇允笑道:“不著急,總有一天能吃遍的。”

  這會兒經過什么會仙樓,大門首綁著彩色的樓子,從外可以看到主廊約百步之長,燈籠燭光閃爍,妝容華麗的妓女數百人聚集在主廊欄面上等待召喚,她們的模樣猶如神仙下凡一般令人贊嘆。阿回道:“我好像回到了九江樓。”

  蘇允笑道:“汴京開天下風氣之先,可能是九江樓模范汴京的酒樓才是。”

  兩人在燈火商鋪之中游走,不知不覺,夜色已深,等到兩人醒覺過來,已經是到了三更了。

  蘇允趕緊喊阿回回府,好在章惇在后進,他們住前院,叫開了門,倒是沒有打擾到里面。

  蘇允心滿意足,不過還是覺得應當自己去外面租房住,否則終究是不太方便。

  稍微洗漱,便躺下睡覺了。

  不過睡覺的時候老是覺得還有什么事情沒有做,一時想不起來,那就算了,睡覺吧。

  蘇允很快酣然入睡,全然忘記了今日三國演義的更新。

  嘿嘿,更新?什么更新?

又不是在后世起點上寫書,讀者可以投  催更,可以留言催更,還有寄刀片催更,這會兒他不更新,誰也沒有辦法奈何他。

  蘇允一覺睡到大天亮,也不在章惇家里吃飯,外面能吃的多了去了。

  大宋人五更天就開放早市了。

  蘇允與阿回出了門,往北走拐入朱雀門街,街邊各類早點鋪熱鬧營業。

  煎白腸、羊肉湯、灌肺、炒肺、七寶素粥、五味粥、糍糕、重陽糕、軟羊面、桐皮面、插肉面、桐皮熟膾面……香氣撲鼻,琳瑯滿目,光是看著便有一種滿足感。

  這種物資充沛的場景是能夠讓人感覺到非常滿足的,大宋朝除了汴京,其他地方很難給人這種感覺。

  時間已經進入了九月,汴京已經開始降溫了,大早上的已經是寒意逼人。

  蘇允尋了一家羊肉湯攤子坐下,一人要了一碗羊肉湯,加了一些面條,唏哩呼嚕的吃了起來,不過一會功夫,額頭上已經是沁出了微汗,一下子感覺整個人都通透了。

  “舒服!”蘇允沖著天空哈了一口氣,只可惜還不夠冷,并沒有白霧。

  吃飯付賬,兩碗羊肉湯也不過只要四十文錢,十分的實惠。

  阿回道:“咱們今天還去相國寺附近找房子么?”

  蘇允搖頭道:“不去那邊了,那邊環境不太好,咱們換個地方。

  咱們沿著朱雀門街下去,到麥稍巷口右轉,走過云騎橋,那邊有一座法云寺。

  法云寺周邊比較清凈,那邊的環境應該好些,咱們去那里看看。”

  法云寺離章府不遠,在那邊居住,章惇若有什么事情,過來也方便些。

  阿回自然沒有什么意見。

  兩人一路走下去,拐了個彎,不一會便看到了頗為雄偉的法云寺。

  阿回感慨道:“汴京人真是有錢吶,大相國寺那么大,這邊又有這么大的一個寺廟,這兩日經過一些地方,道觀寺廟什么的,都是建得甚是雄偉,比黃州的那些小寺廟可大多了。”

  蘇允笑了笑,兩人經過法云寺前,大早上便有不少的香客前來,香火甚為鼎盛。

  兩人都不拜佛,自然是過門而不入,直接鉆巷子了。

  與昨日一般,還是尋找掛出租牌子的院子,這邊的環境卻是要好了不少,大約是后期規劃得好些,道路也更加齊整些。

  兩人邊走邊看,經過一家院子,院子前掛著出租牌子,蘇允在外面看了看。

  這院子看著維護得很是不錯,門戶齊全,院墻亦是齊整,頓時很是滿意。

  尋了院子主人問了問,院子主人也頗為和善,要的價格也不算高,各方面都挺符合蘇允的要求,便直接拍板簽了下來。

  院子主人擬了契約,給蘇允過目,沒有問題便簽了下來。

  院子不大,其實就是一進的小院,不過客廳、臥室、書房、院子、茅房、廚房等等都是齊全的,而且頗為雅致,住一大家子或許不合適,但就住蘇允與阿回兩個單身漢,卻是再舒服不過了。

  院子修繕得當,里面的家具頗為齊全,只需要稍微灑掃一下便可以入住了。

  蘇允與阿回都是勤快的人,簽了契約便立即開始打掃,到得中午時刻才算是打掃干凈。

  阿回看著煥然一新的院子,很是有成就感,轉頭看向蘇允道:“阿允,我們回章府搬東西過來吧?”

  蘇允搖頭道:“明日再搬,今晚總得先跟章叔說一聲,說完明日再搬便是。”

  阿回點頭道:“那咱們下午回去么?”

  蘇允想了想道:“咱們去找阿虎吧,既然咱們已經定了住處,就把咱們這邊的地點跟他們說一聲,方便他們找我們。”

  兩人往大相國寺方向而去,這次走的是保康門街,從法云寺出來就是保康門街。

  法云寺與大相國寺正是處于保康門街的一南一北,沿著保康門街一直往北走,盡頭便是大相國寺。

  一路走過大相國寺橋,然后繞過大相國寺,走進巷子里,來到蔡旺生的院子。

  才剛走到院門口,便看到蔡旺生以及阿虎等人都在,而且都十分焦躁不安的走來走去,看到他們的時候,阿虎就像是見了親人一般撲了過來。

  阿虎連聲道:“公子公子,您終于來了,出大事兒啦!”

  蘇允眉頭一挑,道:“張娘子那邊的事情?”

  阿虎急道:“是啊!張娘子還有她的那個妹妹都不見了!”

  蘇允點頭道:“什么時候不見的?”

  阿虎道:“昨天你離開的時候,我們過去看了一下,發現已經是人去屋空。

  我們趕緊到處去找,也看看她們會不會回去,等了一夜,也找了一夜就是不見人!

  我們又不知道公子您住在哪里,所以只能在這里等您過來了。”

  蔡旺生趕緊道:“蘇公子不要著急,我想應該是張娘子因為昨日之事害怕,所以趁著我們不注意,偷偷地跑了。

  這附近算是我們幾個看著的,沒有其他的潑皮……人會來這邊鬧事的,所以只能是張娘子自己走的。

  而且張娘子的院子我們也查過了,沒有廝打的跡象,衣服財物什么的也都帶走了,所以不可能是被挾持,應該就是自己走的。”

  蘇允點頭道:“帶我過去看看。”

  阿虎趕緊前面帶路,走了個巷口便到了院子,蘇允進去看了看,果然里面的東西頗為整齊,應該不是有人過來強行挾持的。

  蘇允看了一眼蔡旺生道:“你看看你,多嚇人啊,把人都給嚇跑了。”

  蔡旺生見蘇允并沒有怪他,心下松了一口氣,趕緊道:“蘇公子,那現在應該怎么辦?要不要去官府那邊報一下?”

  蘇允搖搖頭道:“算了,張娘子是個很機靈的人,她能夠保護自己的,就這么著吧。”

  阿虎湊了上來,道:“公子,您昨天說讓我們跟著您,這話是真的吧?”

  蘇允笑道:“不然我今日過來做什么,我租了個房子,在法云寺旁邊,你以后可以去那里找我。”

  阿虎幾人頓時大喜。

  張娘子不見了,他們昨晚真是急壞了,若是蘇公子因此惱了他們,不帶他們發財了可怎么辦,現在得了蘇允的承諾,這才放下了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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