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青樓酒樓是一家,許吉安自家做酒樓,與青樓其實也算是同一個行業的不同細分品類,不過是各有側重罷了。
青樓與酒樓都是吃喝玩樂的地方,一個側重玩,一個側重吃,青樓里一樣要有美味佳肴,而酒樓里亦是需要有跳舞唱曲的。
因此許吉安對青樓還是比較熟悉……哦,不,了如指掌。
許吉安道:“青樓妓館什么的我基本沒有去過,以下我所說全轉自某個朋友。”
蘇允連連點頭道:“是極是極,我也是幫我某個朋友打聽,你放心,出自你口,入自我耳,再無第三人可以得知。”
許吉安亦是連連點頭:“沒錯沒錯,正是這個道理。”
隨后他不假思索道:“黃州是個小地方,雖然有幾家妓館,但層次太低,妓子雖然年輕貌美,膚若凝脂的,但不過只能飽口腹之欲,也就是只有那些色中餓鬼會喜歡。
阿允你若是要去……”
他忽而回過神來道:“……阿允你的朋友自然是不會去的。
咱們荊湖地區論繁華之地,一是江陵府治所所在的荊州,第二便是鄂州了。
荊州離黃州有點遠,我又有點忙,所以我朋友也是去得少,但鄂州畢竟是近嘛,有時間的時候,我還是去得比較多……”
蘇允提醒道:“你朋友。”
許吉安愕然道:“我說的不是我朋友么?”
蘇允點頭道:“對,全說的你朋友。”
許吉安低聲道:“逛青樓不是什么丟人的事情,但你可能不知道,你嫂子她比較善妒,這里有我家伙計在,吶,那個假意收拾東西的,越來越近,知道他干嘛么?”
蘇允道:“你夫人派來探聽你的消息的?”
許吉安嘆了一口氣,道:“讓你見笑了。”
蘇允搖頭道:“不見笑,不見笑。”
許吉安看了一下蘇允的臉色道:“你笑了。”
蘇允趕緊壓下嘴角,道:“還是說說鄂州的青樓吧。”
許吉安悻悻點頭道:“鄂州最為出名的青樓叫九江樓,咱們荊湖南北路的人私下里流傳這么一句話,叫天下美人看礬樓,江南美在秦淮河,若想嘗得人間樂,九江俯視天下樓。”
蘇允笑道:“怎么說?”
許吉安道:“礬樓乃是汴京最為有名的酒樓,那里是國朝美人聚集之地,無論是東西南北的美人,還是夷狄的美人,那里都能找到。
秦淮河不用多說,那里匯聚江南最美艷的女子,想要見識江南女子絕色,去秦淮河便可得償所愿。
但若是想要嘗得人間極樂,卻是得去九江樓,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荊湖南北路乃國朝腹地,是南北勾連之地,自古以來就盛產美人。
荊楚美人,既有北方女子的盤正條順,又有南方女子的嬌柔婉約,楚辭說得好啊,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余兮善窈窕。
如此美人,如何不讓人得人間極樂?”
蘇允愣了愣道:“你還懂楚辭?”
許吉安嘿嘿一笑道:“我不懂楚辭,但我懂女人。”
蘇允:“……”
你露餡啦!許吉安!
蘇允笑道:“九江樓最有名的名妓是誰?”
許吉安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柳香蘭。”
蘇允好奇道:“這柳香蘭出名很久了么,難道就沒有爭議么,若是出名很久,那她豈不是年紀挺大了,我聽說這個行業一代新人勝舊人的,更新換代特別快,你怎能這般確定便是她?”
許吉安聞言露出向往之色道:“阿允卻是不知,這柳香蘭與一般名妓卻是不同,她很特別的……”
此時周湛大步而入,蘇允抬頭一看,周湛換了一身玉白色文士服,不過不像是個讀書人,倒像是偽裝成讀書人的武人一般,頗有一言不合便要干架的感覺。
周湛見蘇允端詳他,嘿嘿一笑道:“蘇兄弟,怎么樣,像不像讀書人?”
蘇允豎起大拇指,道:“一看便是學富五車的飽學之士。”
周湛雖然知道蘇允在開玩笑,但也是眉笑眼開,見許吉安在旁,笑道:“你們在聊什么?”
許吉安有些扭捏道:“沒有什么,說酒樓經營的事情呢。”
蘇允卻是正色道:“我們在聊柳香蘭。”
周湛頓時露出男人都懂的高雅笑意:“聊這個啊,那我可是內行。”
許吉安譏誚道:“周員外難不成還見過柳香蘭不成?”
周湛哈哈一笑道:“我是沒有資格見,但九江樓我卻是常去,關于柳香蘭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怎么,許東家去過九江樓?”
許吉安余光看向那個越來越近的下人,義正辭嚴道:“我自是沒有去過。”
周湛點評道:“那你還是不如我內行,你好好坐著聽便是。”
許吉安心中暗恨,但又不敢多說,看著十分憋屈。
周湛得意看了許吉安一眼,與蘇允道:“許東家懼內之名人盡皆知,他哪敢去什么青樓,蘇兄弟與他聊這個,可算是問道于盲了。”
許吉安滿臉通紅。
蘇允哈的一笑,道:“周兄詳細講講。”
周湛得意道:“剛剛許東家講了多少?”
蘇允道:“還沒有開始講呢,只是說柳香蘭是咱們荊湖地區最為出名的名妓。”
周湛拊掌笑道:“那正好,正好我一一道來。”
周湛說話可就沒有那么顧忌了,聲音頗大,已經將蘇軾等人都吸引了過來。
周湛更是得意,大聲道:“柳香蘭年方十八,長得天姿國色,乃是人間第一流,然而美色只是她身上美質最微不足道的部分!
她最為美好的地方,其實是她如同金子一般的內心,蘇員外、蘇兄弟,你們剛來這邊不久,可能不太了解,但其他人都是知道的。”
蘇允蘇軾看向郭遘三人,郭遘三人盡皆點頭。
周湛道:“柳香蘭今年雖然才十八歲,但從六七年前,我便聽說過她的名氣了。”
蘇軾驚詫道:“六七年前也就十歲左右,她便出名了?”
周湛神色肅穆,已經沒有之前的猥瑣之色,道:“七年前,鄂州發大水,大水淹沒半個鄂州,無數農田被淹,房屋坍塌,民眾流離失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