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吉安聽得里面大聲吵鬧,正自心下惴惴不安之際,忽然見蘇允走了出來,其神色平淡,好像吵架的人不是他一般。
許吉安見蘇允出來,趕緊問道:“蘇公子,沒事吧?”
蘇允笑道:“沒什么事情,不過以為當著我叔父的面,生意上的事情不要說。”
許吉安趕緊點頭,并且致歉道:“這事情是我錯了,實在是對不住。”
蘇允搖頭道:“契約等明天我去你酒樓再簽吧。”
許吉安聽了心里松了一口氣,趕緊道:“好好,那我明日在酒樓里恭候你大駕。”
說著就趕緊告辭離去。
蘇允看著匆匆忙忙離去的許吉安,不由得笑著搖搖頭。
今日忙了一天,蘇允覺得有些疲倦,正打算回去歇息,卻見臨皋亭的碼頭上又來了一艘船,蘇允趕緊要躲,卻聽船上有聲音急道:“蘇郎,是我,周湛!”
“嗯?”蘇允立即想到一事,停住了腳步。
只見周湛跳上了碼頭,然后朝臨皋亭爬上來,周湛腿腳甚快,可能還練過武,不一會便上了臨皋亭,一上來就朝蘇允行禮道:“蘇公子,周某有禮了。”
蘇允避開笑道:“周員外乃是官人,我可是一介白衣,你這么跟我行禮,可是折煞了。”
周湛嗨了一聲笑道:“我這算什么官,就是拿錢買的,別人不當回事,我也不當回事,您也別當回事,別說出去了讓人笑話。”
蘇允笑了笑,如周湛這等地方豪強,誰當真敢笑話,那他就是一個笑話了。
“今日周員外來是?”
周湛趕緊道:“給您送上百畝良田來了,蘇公子,您請收下,我已經與衙門那邊轉讓到您名下了。”
蘇允搖頭道:“無功不受祿,哪有白白拿你好處的道理。”
周湛這等地方豪強,在不知道他有沒有做天怒人怨之事之前,蘇允不想與其有什么交集,更不會輕易收下他的田地。
周湛道:“這是周某當眾承諾的,若是不履行,天下人不知道要怎么笑話周某呢,蘇公子就當是為了成全周某的名聲,勉為其難收下吧。”
蘇允笑道:“你要成全你的名聲,但我也要顧及我的名聲,周員外也莫要讓我為難。”
周湛這下子是真的為難了,遲疑了一下,拍起了大腿道:“這可如何是好,這百畝良田蘇公子要是不收下,那周某在黃州怎么做人了,算了算了,反正這地已經是蘇公子名下,那百畝良田我也不會再去耕種了,蘇公子想種就種,不想種就讓它留著長草吧。”
蘇允似笑非笑看著周湛,周湛這就是在耍無賴了,直接造成既定事實,這田地自己是不想收也不成了。
周湛被蘇允看著有些心虛,嘿嘿笑道:“蘇公子,您可別怪我,周湛在黃州也是有臉有面的人,若是被人說是不守承諾,那我這張老臉真的沒有地方擱,你就可憐可憐則個吧。”
蘇允想了想道:“這樣吧,這百畝良田周員外若是非要送,那我也沒有辦法,但還請周員外直接捐給黃州慈幼局,至于是用的我名字還是周員外的名字,都是無所謂的。”
慈幼局是朝廷開辦的專門用來撫養被人遺棄的孤兒,與后世的孤兒院是一個道理。
周湛想了想,點頭道:“好,那周某就以蘇公子的名義捐給慈幼局,然后周某對外就說蘇公子說無功不受祿,不愿意收下這百畝良田,但經不住周某苦苦堅持,后來迫于無奈之下,同意以您的名字捐給慈幼局,如此既成全了周某的名聲,也顧及到了蘇公子的清譽。”
蘇允笑了笑,點頭道:“好,這樣就沒有什么問題了,在下替黃州的孤兒感謝周員外的慨慷解囊。”
周湛笑道:“那不是我慷慨解囊,這百畝良田本來是蘇公子的,他們該感謝蘇公子才是。”
經過了此事,蘇允倒是對周湛有了幾分好感,此人會來事,也有手段,蘇允不排斥有手段的人,因為他自己的手段更多,實際上他更怕那些愚蠢的人,真是壞了事,你都打罵不得。
蘇允見談完了事情,但周湛依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便斟酌了一下道:“周員外還有別的事?”
周湛嘿嘿笑了笑道:“實不相瞞,周某前幾年修建了一個小院,這小院大約月底就要全部竣工了,周某自己雖然胸無點墨,但也是附庸風雅的人,想要找個大才,給我那小院題個名字啊,寫個文章記錄一下啊。”
蘇允笑道:“我叔父心情不太好,恐怕不會答應此事的,不過我可以跟他說一聲……”
周湛連連擺手道:“我這就是個小院,哪里敢勞煩蘇員外,我的意思是請蘇公子您出手,您無論是寫缺詞也好,寫首詩也罷,當然啦,若是能夠寫個賦啥的,那可就真是再好不過了。”
蘇允連田地都不愿意收,哪里肯去接下這樣的事情,當即搖頭道:“在下才疏識淺,亦非什么才名卓著的人,哪有什么資格去給人題字寫詞,黃州附近才子不少,周員外還是另請高明吧。”
周湛見蘇允拒絕,以為蘇允是待價而沽,之前蘇允面對臨江樓的三成份子,當眾很干脆的便將許吉安的名字落作落款,趕緊道:“若是蘇公子愿意落筆,事成之后,周某會給蘇公子三千貫的潤筆費,您看可以么?”
三千貫可是一筆大錢,蘇允只需要寫首詩詞便可以輕松掙到,市面上去請別的人來題字寫詞之類,就算是黃州知州,大約也就給個千貫潤筆費就可以了,他給出三千貫的價格,那可真真是給足了誠意。
然而蘇允搖頭苦笑道:“周員外,這不是錢的問題,在下有幾斤幾兩心里有數得很。
我之前沒有學過怎么寫詩詞,也就是陪同叔父路上,叔父得空教了教,才算是基本掌握了寫詩詞的規律。
那首臨江仙,其實也是琢磨了許久,你要我寫別的詩詞,我還真的寫不出好的。
為了你這三千貫錢,非要勉強去寫,那可真是貽笑大方了,周員外,還是請你放過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