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那位行竊的男子并未選擇成為鬼差,而是在眾人的敵視之下,獨自離開了青帝城。
成為鬼差,意味著要放棄現有的生命,哪怕葉桀已經開出了相當優厚的待遇,成為鬼差后也能免去凡俗紛擾,可那位男子還是不愿,仍舊希望留有自己的性命。
葉桀并未干預他的選擇,將其驅逐后,便對一旁的賈實道:“能解除污染的水龍,我已經找到了,帶我去那些污染的田地看看。”
賈實聞言大喜,只要能清除田地間的那些污染,青帝城便能恢復昔日的盛況,不免開口:
“聽聞水龍隱沒于大川深處,此方大洲,也只有北冥之地,才流傳有水龍出沒的傳聞,沒想到葉殿主這么快就能找來水龍,實在是有些出人意料。有了水龍的獨特力量,青帝城的污染即刻得解。”
賈實當即在前方引路,很快便將葉桀帶到了污染之地。
本應瘋長作物的良田,如今變得一片焦黑,其上寸草不生,而這一切,皆是盤天蜧尊所為。
見狀,葉桀也向孟君瑤投去了信賴的目光:“便交給你了。”
孟君瑤眨了眨眼,對于地面下的污染,同樣感到幾分好奇,屬于水龍的獨特力量,讓她天生就能凈化此地,因而產生了本能的反應。
她張開嘴,從中噴吐出激烈水流,正如猛獸無需教導,自然知曉要如何捕獲獵物,孟君瑤循著本能,無師自通的做出此舉,隨著水流的沖刷,焦黑的田地也逐漸恢復了生機。
“太好了……”
見狀,賈實目光微顫,眾人束手無策的污染,在水龍的力量下,就像是遇見了天敵一樣自行消弭,興許要不了多久,青帝城就能恢復盛況。
很快,孟君瑤便將面前這一畝地清理干凈,望著那污染全無的土壤,她不免笑了起來:“有緣人,我做的怎么樣?”
“你做的很好,要是沒有你的話,只怕會相當麻煩。”葉桀稱贊道,拍了拍孟君瑤的腦袋,又問一旁的賈實,“還有多少田地需要清理?”
賈實沉吟一番:“青帝城內,將十畝地算作一田,被盤天蜧尊污染的田地,足有四萬多田,也就是說,還有四十萬畝地等待像剛剛那樣的清理。”
聞言,孟君瑤一番思索,當即就不干了,尖聲道:“你的意思是,還要讓我重復四十萬次?這怎么可能?”
葉桀干咳一聲,勸說道:“盡力而為吧,聽說那些強橫至極的水龍,都掌握有行云布雨的神通,像你這樣慢慢清理,效率肯定低上不少,也許你多多練習,就能有所領悟。”
掌握神龍變的葉桀,對于水龍的神通,自然了如指掌,想要降下傾盆大雨,洗盡此地的所有污染,以神龍變目前的等級還做不到,需要達到更高層面才行。
倘若葉桀化身神龍,也能慢慢一畝地一畝地的清理,只是那么做效率太低,不知要清理到何年何月才行,索性將這個鍛煉的機會,交給孟君瑤好了。
孟君瑤鼓了鼓嘴,有些不樂意,但在葉桀的勸說下,還是慢慢清理起來,只希望真有清理完的那一天。
有了孟君瑤化解污染,葉桀也放心許多,正當他耐心等候之際,很快,城中人員的稟報,便讓葉桀眼前一亮。
“葉殿主,我們剛剛收到求救靈符,之前派去平等殿的隊伍,在返程的路上好像遇見了麻煩……”
得知消息后,葉桀心頭一喜,他記得之前的那支隊伍,乃是去平等殿尋求化解饑餓之法,倘若他們帶回了珍貴的法門,說不定連清理良田也不重要了。
問清楚求救靈符所示的方位,就在距此七十里開外后,葉桀也不猶豫,當即動身前往。
路上,協助御劍的沈清歌滿臉擔憂,提醒葉桀道:“阿桀,我從玄女派收到消息,青蓮殿已經對你發出了最高程度的通緝令,只要有人能殺了你,都能獲得十萬上品靈石,數額與擊殺萬蛇窟蛇主相同。”
葉桀暗暗咂舌,一枚上品靈石,就值十萬陰德,十萬上品靈石,那就是足足一百億陰德,看來青蓮殿對他的舉動氣憤不已,恨不得殺之后快。
沈清歌又叮囑道:“此番高額的懸賞,會讓許多仙人為之動心。萬蛇窟的蛇主,有著窟中諸多長老和巨蟒守護,絕非一般人能夠對付,但勢力單薄的你,難免會成為眾矢之的,聽說就連青蓮殿的大長老,也準備有所行動,你定要小心才是。”
將沈清歌的告誡聽在耳中,葉桀笑道:“多謝清歌的提醒,不過,以我如今的實力,尋常仙人,只怕還奈何不了我。”
沈清歌明白葉桀此言非虛,但語調中憂聲不減:“即便如此,你還是要小心才是。以一百億陰德為代價,足以請動那些成名許久的六轉仙人了,必須謹慎才行。”
葉桀沉吟片刻,誠然沈清歌所言的確有道理,他雖為閻羅殿主,但放在整個北俱蘆洲,勢力實在單薄,殿內除了他之外,便只有五轉的藥音實力最強,況且藥音還不是紫薇殿的人,而是屬于玄女派,只不過暫時與他同行。
放在那些接下懸賞的六轉仙人眼里,價值一百億陰德的葉桀,毫無疑問是一只鮮美的肥羊,有了這一百億陰德,不知能換來多少修行材料,如此豐厚的利潤,定然會引來許多人出手。
“既然眼下勢單力薄,最簡單的辦法,便是與那些強橫的勢力結盟。倘若我能與魔羅殿結盟的話,就算接下懸賞的仙人實力再強,動手前也得先掂量掂量……”
葉桀摸了摸下巴,心中閃過種種思緒,再怎么說,他都為魔羅殿主,拿回了不少主帳,倘若以尋求下一本主帳為借口,說不定真的有機會與魔羅殿結盟,到時候就算是青蓮殿,在魔羅殿的威壓之下,恐怕也只能自認倒霉。
飛劍穿行,兩人很快便抵達了求救靈符發出的位置,卻見此地毒蛇翻涌,一艘原本屬于青帝城的靈舟,如今靜靜躺在地面的大坑中,看樣子是被生生擊落,也不知當中究竟幾人幸存,不過從爬滿甲板的毒蛇來看,恐怕兇多吉少。
“嗯?何人阻撓萬蛇窟行事?”
飛劍的來臨,也驚動了此地的馭蛇仙人,望著天頂飛劍,他的眼瞳閃過冷血的目光:
“沒有勢力旗幟的飛劍?一個三轉,一個一轉,看來是路過的散修,既然被你們發現,也就留你們不得。不要怪我,要怪的話,就怪你們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
隨著馭蛇仙人言語落下,一股無形的寒意,也從他的體內釋放而出,感受著那股森冷的冰寒,沈清歌面色微變,也不知曾有多少人葬送在了他的手中,竟然令那股寒意直入骨髓。
“廣寒劍訣,神劍逐星!”
殺意臨身,沈清歌不等馭蛇仙人動手,當即發難,銳金神劍循著她的呼喚而出,在后方拖出一條筆直的金色焰尾,帶起無與倫比的威勢,配合上銳金神劍本身的材質,更是攻擊威力大增,哪怕是兇獸擋在前方,也會被無情的洞穿。
只是,馭蛇仙人神色不變,眼底深處還多出了幾分輕蔑:“區區一轉巔峰,也敢不自量力,與我為敵?也好,我便讓你領教一下萬蛇窟的厲害!靈蛇九蛻!”
隨著馭蛇仙人一言落下,他的皮囊被生生撕裂,肌肉瘋長之際,從原來的人類身軀,轉眼化作了半人半蛇的形態,目光中冷血的兇光更甚一籌,他的手中握著一把沉重巨劍,揮舞之際,從鋒刃上帶出一道鋒銳襲人的青色劍芒。
劍芒與飛劍相撞,神器品質的銳金神劍,非但沒有取得一絲一毫的成效,反而被劍芒當中蘊藏的威力生生震飛,連飛劍表面,也出現了些許裂紋,而劍芒更是去勢不減,朝著半空中的二人直襲而去。
危險臨身,沈清歌冷瞳一縮,也不知那位馭蛇仙人的境界究竟如何?四轉巔峰,亦或是五轉?他所展現出來的力量,遠在沈清歌的層面之上,幾乎形成了碾壓之勢,只需一招,便將沈清歌全力催動的飛劍擊潰。
危難之際,卻見葉桀縱身而出,閃身至沈清歌面前,他緩緩伸手,也不知究竟做了什么,原本足以撕裂蒼穹,將兩人連同腳下的飛劍一同斬成兩截的鋒銳劍芒,此刻竟緩緩收縮,到了最后,更是被葉桀完全接下,甚至沒有讓他后退一步。
“嗯?”
此情此景,就連下方的馭蛇仙人,也不免感到幾分意外,沒想到那位境界比自己低許多的仙人,竟然能這么輕易接下他的招式,這雖然不是他為拿手的殺招,但也經過了靈蛇九蛻的力量增幅,按理來說,遠不是境界比他低的人能夠接下,可事情偏偏發生了。
“能接下我的招式,算你還有點本事,不妨報上名來!”
面對馭蛇仙人的言語,葉桀根本沒有理會的意思,轉而看向一旁的沈清歌:“你能擊敗他嗎?”
沈清歌抿了抿唇,有些為難:“他少說也有五轉層面,憑我目前的境界,就算有玄女經的加持,只怕也不是他的對手。”
在葉桀的幫助之下,沈清歌的玄女經修改到了萬化層面,但萬化層面的力量亦有極限,對付二三轉的仙人,都需要沈清歌全力施為,還要采取暗中偷襲的方式,方才能取得成果,如今正面對上五轉層面的仙人,不免極為乏力。
對于自身的極限,沈清歌有著相當清晰的認知,主動承認不是馭蛇仙人的對手,想要戰勝他,興許還要葉桀出手。
只是,葉桀并沒有出手的意思。
正如沈清歌此前所言,面對在此經營無數年的青蓮殿,單靠葉桀一個人的力量,就算他將自己的檔案修改的再為完美,只怕也獨木難支,仍舊會處于勢單力薄的境地,為此,他需要更多的幫手才行。
葉桀伸手入懷,將八面縫合頁取出,隨著他心念一動,縫合頁上信息顯露。
生死簿記賬:
摩羅歷六百四十年春,葉桀花費六億五千萬陰德,修改沈清歌的功法檔案。
玄女經(萬化)已修改為玄女經(鴻蒙)。
隨著縫合頁上的文字落下,葉桀面前,沈清歌身軀一顫,只覺得腦海中多出了許多前所未有的仙道感悟,那些感悟直通大道,乃是世間無二的至理,曾經困擾了她許久的疑惑,此刻皆迎刃而解。
她緩緩閉目,努力適應著體內剛剛浮現的獨特力量,待到沈清歌再度睜眼之際,她的冷瞳中鋒芒畢露,目光銳利的足以刺穿人心。
從她的身上,葉桀感受到了無窮無盡的冷意,世間一切,似乎都無法動搖屬于她的內心,若她愿意,足以超然物外,靜靜觀看世事變幻,內心絕不動搖,那份冷意比星空更加深邃,足以將無際的海洋徹底凍結。
不過,那份冰冷只持續了一瞬,等待沈清歌再度望來,葉桀從她的眼中看見的,只有濃濃的信賴與喜悅。
“鴻蒙層面的玄女經……這就是八面縫合頁能修改的極限了。據說此法乃是九天玄女留下的,僅限女子修行,我沒辦法學會,便讓我看看,當此法達到鴻蒙層面后,究竟能展現出怎樣的力量吧。”葉桀笑道。
沈清歌正有此意,不等葉桀勸說,她便準備試試自己新學會的力量,而下方的馭蛇仙人,很不幸成為了沈清歌試招的首個對象。
沈清歌抬手掐訣,被遠遠彈到天邊、略有破損的銳金神劍聽見了她的呼喚,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只聽嗡鳴一聲,便出現在了她的背后,劍鋒正對下方的馭蛇仙人。
“嗯?怎么會……”
馭蛇仙人目光一顫,不知為何,他竟然從那兩位根本不曾被他放在眼里的散修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足以致命的威脅。
“一定是在虛張聲勢,任憑你們用什么手段,最后都難逃……”
金色的流光一閃而過,馭蛇仙人話音未落,便只覺得面前天旋地轉起來,他的眼瞳中,竟然倒映出了自己的身軀。
只聽一聲重物墜地的悶響,他的頭顱掉落而下,直到最后,都沒有把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