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層!”
“到極限了。”
諸天塔中,一道身影閃爍,從諸天塔內傳送而出,正是洛凝霜。
先前挑選五件頂尖物資,以及諸多其他中上等的物資寶物,其中,她挑選的多是能增進自身實力的寶物,至...
風卷黃沙,斷碑谷的殘陽如血,映照在林塵肩頭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上。血未止,順著指尖滴落,在命書殘頁邊緣暈開一圈暗紅紋路。那紙頁竟微微顫動,仿佛有生命般吸吮著他的精血,金光愈發熾烈,宛如熔化的黃金流淌其上。
林塵咬牙將命書收入懷中,反手抽出杌寶劍,劍鋒斜指地面。他能感覺到體內氣血翻涌,虛界通道的開啟消耗極大,而方才那一戰更是耗盡心神。但他不能停鐘聲已響九下,每一響都對應一位持劍者的隕落。十七人魂滅,余者自相殘殺,幕后黑手顯然早已布局多年,只等這一刻引爆亂局。
“葉寒歌。”他抬頭看向樹影間那抹銀發身影,“你若真為兄長而來,便不該在此阻我。命書共九頁,你所得不過幻象。唯有集齊,才能真正改寫命運。”
葉寒歌眸光微閃,弓弦未松:“你說得輕巧。可誰又能保證,你不也是那個‘作者’安排好的棋子?”
“我不是棋子。”林塵緩緩站直身軀,聲音低沉卻堅定,“我是破局之人。”
話音落下,他猛然踏地,身形如箭射出。腳下裂紋蔓延,殘留的陣法余威炸開一片碎石狂潮,逼得葉寒歌不得不后撤。趁著這瞬息之機,林塵沖入谷外荒原,身影迅速融入風沙之中。
三日疾行,穿越南境荒漠與北嶺雪線交界地帶。
沿途所見,皆是亂象初顯。村莊空無一人,屋舍完好卻門窗大開,鍋碗尚有余溫,仿佛居民在某一刻集體消失;城鎮之中,百姓眼神呆滯,口中喃喃重復著同一句話:“結局快到了……結局快到了……”更有甚者,手持刀劍自殘,嘶吼著“我不愿被寫死!”而后化作灰燼消散于風中。
這是敘事崩塌的征兆當故事走向失控,角色開始意識到自己身處書中,便會因認知過載而崩潰。
林塵緊裹斗篷,避開所有城池,專走無人古道。他心中清楚,此刻的每一步,都在加速逼近真相,也在加速喚醒沉睡在杌寶劍中的殘魂。那柄劍夜夜震顫,似在呼喚其余二十九把劍的共鳴,又似在試圖吞噬他的意志。
第五夜,他在一處廢棄驛站歇腳。
篝火搖曳,他取出命書殘頁,再度凝視其上的文字:
天不可欺,命不可改,唯逆者存。
杌非獸,乃人所化。
指尖撫過“逆者存”三字時,忽然一陣刺痛襲來。鮮血滲出,滴落在紙面,竟浮現出新的段落原本空白的背面,緩緩浮現墨跡:
其一補遺 第二頁藏于“葬語井”,位于西荒忘川畔。井底刻有三千亡魂臨終遺言,唯有以自身記憶為祭,方可聽見真言。
警告:一旦踏入井域,七日內必失一段至深回憶。若是拒絕獻祭,則井中怨靈將噬心奪魄,永世困于輪回回廊。
林塵瞳孔一縮。
記憶……是他最不愿割舍的東西。
他閉上眼,腦海中閃過母親臨終前握著他手的畫面,父親背影消失在雷云之下的瞬間,還有蘇璃第一次站在天機閣門前,望著他說“你不是主角,但你比主角更危險”的神情。
這些,都是真實的嗎?
還是……只是老古筆下的設定?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若想繼續前行,就必須付出代價。
第七日清晨,忘川霧起。
葬語井坐落于一片枯死的胡楊林中央,井口極窄,僅容一人通過,四周立著無數無名石碑,每一塊都刻滿了歪斜扭曲的字跡,像是臨死前掙扎書寫而成。
林塵站在井邊,深吸一口氣,解下杌寶劍置于一旁此劍兇戾太重,易引動井中怨念暴動。
他盤膝坐下,雙手結印,按于太陽穴兩側,低聲誦念古咒:“吾以心為燈,照幽冥之路;吾以憶為餌,換天機一句。”
剎那間,風止,霧凝。
井口泛起幽藍光芒,一道蒼老的聲音從深淵傳來:
“欲聽真言,需獻記憶。你愿舍何?”
林塵沉默片刻,終于開口:“三年前,蘇璃墜入虛空裂縫那一夜……我愿遺忘那一刻。”
那是他此生最后悔之事。那一戰,他本可拉住她,卻因猶豫半息,眼睜睜看她消失在時空亂流中。此后整整一年,他瘋魔般搜尋各界,只為找回她的蹤跡。直到她在天機閣重生,才得以重逢。
那是痛,也是執念。
而現在,他選擇將其抹去。
話音落下的瞬間,腦海如遭重錘擊中。畫面開始褪色蘇璃墜落的身影、她回頭望來的那一眼、她唇邊那句未說完的“別來找我”……全都如同墨跡遇水,緩緩暈散、模糊、最終歸于虛無。
他頭痛欲裂,冷汗直流,雙耳流出鮮血。但就在意識即將潰散之際,井底傳來清晰話語:
“第二頁,在‘焚書臺’。守書人是你未曾見過的父親。但他早已不在人間,而在‘字縫之間’。”
“字縫之間?”林塵艱難抬頭,“那是什么地方?”
“作者刪去的章節。”井中聲音冷漠回應,“凡被抹除的情節,皆存于彼處。唯有萬世之名印,可短暫開啟入口。但切記踏入者,將直面‘敘述者之眼’。若心智不堅,頃刻成癡。”
光芒消散,井口恢復死寂。
林塵癱坐在地,喘息良久,才勉強撐起身體。他摸了摸懷中的命書,確認還在,又看向遠處天際烏云正以詭異速度匯聚,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圖案。
星軌交匯,只剩兩天。
他必須找到父親。
當夜,林塵尋至南嶺邊緣一座荒廢書院。
此處曾是前紀元“文宗”遺址,傳說中掌握“言出法隨”之力的學派便誕生于此。書院中央有一座高臺,名為“焚書臺”,相傳當年文宗末代掌門為抵抗天命書寫,親手焚燒萬卷典籍,灰燼飄散成雨,持續了整整七日。
他踏上臺階,取出青銅小印,咬破指尖,以血涂滿印身,而后狠狠按向臺心。
“萬世之名,召請字縫之門!”
整座焚書臺劇烈震動,石板龜裂,火焰自縫隙噴涌而出,卻非尋常烈焰,而是由無數燃燒的文字構成!那些字跡飛舞升騰,竟是《萬世之名》過往章節的殘片:“林塵怒吼一聲,揮劍斬向蒼穹”、“蘇璃眼中閃過一絲悲涼”、“這一戰,注定載入史冊”……
火焰凝聚成一道拱門,門后是一片灰白色的世界沒有天空,沒有大地,只有無窮無盡漂浮的段落、句子、標點符號,像殘稿般懸浮流轉。偶爾能看到某個角色的剪影被困在句子里,不斷重復同一動作,永無解脫。
這就是“字縫之間”被刪除的劇情墳場。
林塵邁步走入,每走一步,腳下便浮現出一段被廢棄的文字:
初版設定:林塵實為作者化身,因厭倦創作而墮入書中,試圖終結自己的作品。
支線廢棄:蘇璃原為系統AI,覺醒情感后背叛程序,成為首個擁有自由意志的虛擬生命。
結局草案A:世界重啟,所有人重歸空白頁面,唯有林塵保留記憶,孤獨寫作永恒。
這些文字如針扎進腦海,帶來陣陣眩暈。他強忍不適,向前走去。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出現一座孤亭。亭中坐一人,青衫布衣,面容模糊不清,唯有手中捧著一本泛黃的手稿,正在默默書寫。
“父親……?”林塵聲音顫抖。
那人抬首,輕輕搖頭:“我不是你記憶中的父親。我是‘他’寫下又刪去的角色真正的林遠山,第一任守鑰人。”
林塵心頭劇震。
“那你為何會在這里?”
“因為我不肯接受結局。”男子合上手稿,封面寫著《萬世之名前傳(未發表)》,“我發現了這本書的本質:它不是小說,而是一個囚籠。老古并非作者,而是第一個闖入此界的讀者。他沉迷其中百年,最終將自己的靈魂分裂,一部分留在現實,一部分化為‘系統’,操控劇情運轉。”
林塵呼吸急促:“所以……我們都是他的幻想?”
“不。”父親般的人物緩緩起身,“你是真實的。因為你選擇了反抗。而正是這份‘意外’,讓故事脫離了他的控制。現在,他害怕了。他不敢寫下結局,因為他知道,一旦完結,這個世界的意識將徹底覺醒,反過來吞噬他。”
林塵握緊拳頭:“所以他寧愿讓我們永遠困在這循環里?”
“正是如此。”男子遞出手稿,“這是唯一能打破枷鎖的方法重寫‘天命碑文’,用九頁命書覆蓋原有結局。但代價是,執筆者必須成為新的‘系統’,永遠維持平衡,不得超脫。”
林塵接過手稿,翻開第一頁,赫然寫著:
終章重構方案 當三十柄杌劍歸一,萬世門開啟之時,一人將代眾生赴死,封印敘事黑洞。
此人須具雙重身份:既是書中人,又是觀書者。
唯有如此,方可撕裂第四面墻,終結輪回。
他猛地抬頭:“你是讓我……成為新的老古?”
男子點頭:“唯有你,既持有杌劍,又覺醒自我意志。你是零號主角的繼承者,也是最后一個能選擇‘不按劇本走’的人。”
林塵久久不語。
良久,他將手稿貼身收好,轉身欲走。
“你不恨我嗎?”身后傳來聲音,“為了讓你成長,我故意在你十歲那年‘死去’,讓你獨自面對風雨。那是最殘酷的培養。”
林塵腳步一頓,背影僵硬。
他想說什么,卻發現腦海空蕩那段記憶,已在葬語井前獻祭。
他終究忘了。
只能淡淡道:“我不知道該不該恨。但我記得一件事:無論你是真是假,你教會我一件事命運,不該由別人來寫。”
火焰之門關閉,字縫之間重歸寂靜。
林塵走出焚書臺,仰望夜空。星軌已偏移近半,距離交匯僅剩一日。
他取出第一片命書,低聲呢喃:“還差七頁。”
就在此時,懷中傳音符驟然亮起,蘇璃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恐響起:
“林塵!楚天策攻破天機閣,奪走了第二十三把杌劍!他正在用活人祭煉‘逆命陣’,要把所有持劍者的命格強行融合!再這樣下去,不到明日黎明,剩下的人都會變成他的傀儡!”
林塵眼神驟冷。
“原來如此……他不是要開啟萬世門,他是想取代‘系統’,自己當作者。”
他握緊杌寶劍,劍身嗡鳴,似在回應主人的決心。
“既然你們都想掌控結局……”
他抬頭望向星辰漩渦,一字一句道:
“那就看看,是誰的筆,更能劃破蒼穹。”
風再起,吹動殘袍獵獵。
他不再隱藏行蹤,踏步直奔天機閣方向。
真正的終章之戰,已然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