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魚簍里的金背赤腹魚兒被釋放出來,這魚兒果然是妖,從魚簍里彈跳出來的同時,就一躍騰空,竟在樓閣前的高空中化作十幾丈大小身軀,渾身的魚鱗如刀陣,魚鰭如尖旗,口吐人言,卻發出楚楚可憐的女子哀求聲:
“前輩,我愿立誓,絕不再害人性命,求前輩饒命。”
碩大的猙獰魚頭竟上下一點一點,像在學人虛空磕頭。
李昊聞到陣陣腥風撲面而來,不由得捏住了鼻尖,險些反胃嘔吐。
這魚……還真是腥啊!
“饒了你,我不就真成空軍了?”
李牧休老爺子的話卻讓魚妖瞬間絕望,氣得哆嗦又不敢發怒。
“入鍋吧!”
李牧休抬手一點。
這魚妖雖是祈求,但變化出原形騰空,早就有隨時逃走的打算,此刻見老爺子不肯放過,頓時便搖擺身軀,以空作湖,要朝遠處飛遁而去。
但其身體還未扭轉,便陡然觸電般渾身一顫,緊接著從魚頭口腮中猛地噴濺出鮮血,猙獰的身軀在虛空中隨之分裂,就像有無數看不見的刀鋒,以虛空為砧板,將其剁開。
而神奇的是,這些噴濺出的鮮血,還未落地,就被一陣風給送走,消失不見。
那肉綻分離的魚妖殘軀亦是如此,虛空中只留下一顆拳頭大小珠圓玉潤的暗紫色妖丹,以及幾塊色澤雪白的魚肉。
李牧休抬手一招,妖丹落入沸水鍋中,雪白的魚肉在空氣中被看不見的鋒刃切割成蟬翼般的薄片,隨水開后,也徐徐入鍋。
這時,老爺子不知從哪掏出來一個鹽罐,輕輕挑了兩勺丟鍋里,又悶上蓋子煮了起來。
李昊被這一番操作看得驚嘆不已,也對這個世界的武道強者,有具象化的認知。
這就是妖,這就是強大的習武者!
“老爺子,那紫色的肉球是妖丹吧,不是應該直接生吃嗎?”李昊好奇問道。
“你從哪聽說的?”
李牧休斜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不怕腥死嗎,妖丹需要輔以諸多藥材煉制出來,才能有效果,而且還不能胡亂搭配,畢竟各種類的妖都有差別,這需要靠那些煉丹的專業人士來分別,生吃……呵,這就跟普通人獵殺猛虎,以虎骨煲湯強身是一個道理,生吃能消化?”
“那你這是?”
“當食材吃,雖然效力會浪費很多,但我吃這東西本就沒什么意義,只是淺嘗下味道罷了。你嘛,等會兒喝點湯水,吃幾片魚肉果腹就行,這層次的妖丹還不是你能承受的。”
“原來如此。”
李昊點點頭,也沒覺什么遺憾損失。
畢竟神將府內的靈丹寶藥數不勝數,別說這種妖丹原材料了,那些可都是煉制而成的成品丹。
只是,在筑基失敗后,他就測驗過,這些靈丹寶藥對他來說,只能當飯吃,填飽肚子,里面的非凡藥效,會被直接隔絕。
不過盡管靈藥豐富,但府內分配給各院子弟時,都是極為克制。
畢竟凡藥三分毒,靠丹藥固然能速成,但要通往最頂尖的境界,大多還是借助自身之力,不易被反噬。
鍋里的水再次沸騰了,熱氣撐得鍋蓋輕輕晃蕩。
老爺子直接用無情鐵手拎起鍋蓋的陶帽打開,熱蒸汽頓時散出,但被微微撫過的清風送走,沒有沾到樓閣的梁柱上。
一股魚肉香味散出,但混雜了一些腥味。
李昊微微皺眉,雖然還沒嘗過,但本能覺得不好吃。
“來,吃吃看。”
李牧休不知從哪翻出一雙筷子,黑不溜秋的,在身上擦了擦,一把插入鍋中跟紅燒獅子頭相似的妖丹中,大口吃了起來。
同時,他手掌一撥,樓閣外搖曳的樹枝陡然折斷,飛入他手里。
他遞給李昊:“剝掉皮就能用了。”
李昊無fake說。
但他也不是拘泥死板的人,此刻跟這老爺子一同大咧咧席地而坐,在這天下武者視作圣地的聽雨樓頂層,隨手剝掉手里樹枝上的青皮,折斷,便插入鍋中,挑起一片晶瑩剔透的魚肉。
讓李昊驚奇的是,這魚肉在沸水悶蓋下,竟沒有煮散,挑起時像涼粉般,又嫩又滑。
他拿起鍋蓋接著,免得湯汁灑身上,哧溜地嗦吸起來。
“味道怎么樣?”
“不錯,相當不錯,就是有點腥。”
“腥嗎,我怎么沒覺得。”
“你自己都一身腥,你當然不覺得。”
“嘿,臭小子,怎么跟我說話呢。”
“本來就是,我又沒說錯。”
“哼,你也就是遇到了我,你這小鬼,沒規沒矩,換個人,早就把你屁股打八瓣兒了。”
“別人我還不樂意說呢。”
“嚯,口氣挺大。”
一老一少就這么吃了起來,老的也沒什么前輩樣,小的也沒怎么戰戰兢兢,吃完魚肉喝完湯水,二人都是朝后一趟,兩腳張開,異口同聲地暢嘆一聲:
“舒服啊!”
這般姿態,竟相差無二。
“你這小子……”李牧休了一眼李昊,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李昊卻是微微一笑,用手枕在腦袋后面,向前望去,在屋檐外的天空,已經進入夜色,微弱的星光逐漸從天際顯露出來。
徐徐清風自樓下和周圍的山野吹來,竟頗有幾分舒爽輕松的感覺。
他忽然覺得,什么人間繁華,什么家仆環繞。
都不如這一刻的自在,舒坦。
就這般靜靜躺著休息片刻,李昊忽然想到什么,轉過頭去,道:“老爺子,你垂釣的話,應該有什么釣法吧?”
“怎么,現在就想學?”
李牧休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明天我也要上手,要不看看誰釣的多?”李昊笑嘻嘻地道。
李牧休聽到這話,不禁笑了起來。
沒想到李家那些木頭腦袋里,居然會養出這么一個靈動有趣的孩子。
“很好,今后你就跟著我學垂釣吧,我教你,垂釣也是一種修行,像老爺子我,一鉤子甩出,三不朽都要被拽成翹嘴!”
李牧休輕輕笑著道,眼神中盡顯自得,而這種自得,并非是對修為,更多的是對自身釣技。
李昊聽得忍俊不禁,甚至腦補出一些畫面,不禁笑出聲來。
一個屹立在無數武者頂峰的三不朽境強者,被釣鉤拽歪嘴的畫面……太特么生動了!
“你笑什么,不信我?”李牧休挑眉,微微板起臉。
李昊笑道:“信,信,當然信,只是覺得那場面太好笑。”
說完,又捧腹大笑起來。
李牧休仔細一想,也覺得那場面確實有趣,輕笑一聲,道:“明天到了那里,我再教你怎么垂釣,先練練手,現在空說你也不懂,今晚先早點睡吧,我去給你搞根魚竿。”
說完,坐起身來,拍拍屁股,將樓臺上的柴火余燼和鐵鍋一卷,全都卷到自己的袖子里不見。
隨即一步邁出,就消失在漫天夜色中。
翌日。
清晨一早,天微微亮時,李牧休便叫醒了李昊。
好在李昊昨夜睡的早,也沒太多困意,問道:“這么早就要去了嗎?”
“當然,晨釣要趁早,這時最容易上鉤。”
李牧休臉上帶著笑,平日里自己去釣,都是一人一桿一魚簍,今日帶著個小家伙在身邊,他垂釣的興致更濃厚了幾分。
“這是給你的魚竿,你拿好。”
老爺子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根黑色魚竿遞給李昊。
李昊一拿,竟分量頗沉,不過對他通力境圓滿的力量來說,卻不算什么,何況他比尋常通力境圓滿的力量要大上十倍。
但李昊估測,這魚竿至少也要通力境四五重的人,才能揮舞自如。
見李昊輕松接過,李牧休的眼中掠過一絲驚訝,道:“看來李福那小子也沒瞎說,你確實有煉體天賦,修的是哪一門,真的大成了?”
李昊這才明白,這老爺子選的魚竿是根據自己修為來挑的,花了些心思。
蠻牛勁是下品煉體法,練到大成,也就是通力境六重左右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