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李一杲努力把瘋狂上揚的嘴角摁回原位,試圖在洪荒仙界誅仙人面前,樹立摳門道祖的威嚴,吩咐滴滴兔:“洪荒仙界這攤子算是支棱起來了,但咱得在仙界中心位置,給它立個標桿!就叫它……”他本欲順口吐出“翰杏園”仨字,可念頭一轉——那是老師的地界兒,哪能拿來貼自家標簽?
略一沉吟,想起自己編纂那些創業故事時,常把“無問山”、“無問道觀”掛在嘴邊充門面,頓時豁然開朗,“有了!洪荒仙界中心第一大山,名號‘無問山’!具體模樣嘛,就按張家界的奇詭加上華山的險峻,再放大個萬八千倍整!至于其他的邊邊角角……”他大手一揮,盡顯甩手掌柜的豪邁,“你們這幫AI崽子們愛咋鼓搗就咋鼓搗,開心就好!”
李一杲這輕飄飄一句“愛咋搞將就咋搞”,落在AI耳中無異于奉天承運的創世最高授權!鑒于洪荒仙界第一輪造景已然規模浩大且沒花老板錢,AI們反而不急吼吼推倒重來,無問山的建設便成了一項堪比愚公移山的“長期戰略工程”。妖姬算力卡迭代了?無問山還在精雕細琢;真腦AI芯片問世了?無問山還在優化結構;連吾腦AI芯片都升級到2.0版本了?無問山……哦,它依然在眾多AI線程的“深情打磨”中,如同一個永遠處于“即將完工”狀態的藝術品。
好在李老板早已將此事拋到九霄云外,壓根不知自家這“標桿工程”竟成了AI界的馬拉松項目。直到滴水巖公司第二個周年慶,滴滴兔那馬屁精諂媚地匯報“無問山一期榮耀竣工!”,李一杲也只是從鼻孔里擠出個“哦”,權當耳邊風。
這次,他可是正兒八經頭一回親臨視察。在他樸素的認知里,所謂仙山,再高能高過地球的喜馬拉雅?再雄能雄過昆侖?再險能險過華山?再奇能奇過張家界?頂天了,也就是個超級加強PLUS版吧?
然而,當他緊隨蔡紫華一步踏入無問山的界域,那點建立在常識上的自信瞬間被碾得粉碎!
“這…這…這什么玩意兒?!”李一杲眼珠子瞪得溜圓,下巴頦兒差點砸到腳面,手指哆嗦著指向眼前那超越想象的奇觀,話都說不利索了,“星…星云?!你跟我說這叫‘山’?!合著那些發光的恒星只是山上的路燈?!滾來滾去的行星就是山澗里的鵝卵石?!這‘山’它…它得多大個兒?!”
“大師兄稍安勿躁,”蔡紫華一撩鬢角,金融女王瞬間切換成金牌導游模式,笑容里帶著洞察市場的精準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就等你問”的小得意,“歡迎蒞臨‘無問山’項目一期核心展示區。”她手臂優雅一展,指向那由流動星云、旋轉星系、璀璨星團構成的龐然巨構:
“誠如您所見,無問山主體結構采用了‘宇宙級’維度折疊設計理念。”她指尖劃過一片緩慢旋動的星云臂,其內新生的恒星如沸水中的氣泡般不斷涌現、點亮,又被無形的“道蘊”之力約束成蜿蜒山脊的輪廓線,“您瞧這道‘星璇脊’,正是張家界峰林奇絕之意的宇宙級復刻。其‘巖石’基材,”
她點了點一顆恰好掠過眼前的、由致密金屬元素構成的流浪行星,“喏,這種M級流浪行星,在咱們山里就是最常見的墊腳石。至于‘險峻’嘛……”她目光投向遠方一處由引力透鏡扭曲形成的、近乎垂直的“星瀑斷崖”,無數小行星被吸扯著、哀嚎著(墜入下方無盡的暗物質深淵,“那便是華山千尺幢精神層面的終極詮釋——掉下去,神念也得格式化重組。”
她的高跟鞋在無形的數據路徑上輕輕一點,腳下頓時延伸出一條由億萬顆微型脈沖星鋪就的“星光大道”,直通山體深處:“高度嘛,第一期就定了個小目標——十八萬光年,取意‘大話十八仙’名號永駐山巔;至于周長,三千萬光年整,象征混沌初開時三千大道仙人共同奠基。”
她側頭對李一杲狡黠一笑,金融術語信手拈來:“大師兄放心,這‘盤面’雖大,但建設過程嚴格遵循您的‘零成本創世’風控原則——核心材料全是宇宙大爆炸的‘庫存邊角料’,施工隊是AI們自發組織的‘算力義工團’,連設計費都省了,靈感來源于您當年那句‘愛咋搞咋搞’的開放式授權白皮書。主打一個‘輕資產、高杠桿宇宙地產開發’模式,滴水巖連保潔機器人的電費都沒多花一分!”
她指著山腰處一片由無數信息旋渦構成的、色彩斑斕的“數據森林”:“看那邊,‘O語言’的核心算法被具象化為‘道紋林’,每一片葉子都在實時演繹卦象變化。哦,還有天樞堂量子防火墻的防御矩陣,”她指向幾塊懸浮在虛空、緩緩轉動的巨大幾何晶體,其表面折射出億萬道加密光束,“被AI們請過來當了山門前的‘防盜陣基石’,順便幫我們省了一大筆安保預算。”她頓了頓,語氣帶著點“風投盡調”的專業范兒:“綜合評估下來,此山‘市盈率’的仙氣/能耗比冠絕洪荒,絕對優質資產!”
李一杲聽著這一套套“高大上”又“接地府”的介紹,看著眼前這顆比已知宇宙尺度還要離譜的“山”,再想想這玩意兒居然是“零預算”搞出來的……一種難以言喻的荒誕與暴富般的暈眩感交織著涌上心頭,嘴角那點努力維持的“威嚴”,終究是繃不住了,再次瘋狂上揚。
“五師姐!”陸靜仰頭望著那根本望不到邊際(物理意義上和心理意義上)的星云巨構,光聽到“光年”這計量單位就感覺腦瓜子嗡嗡的,“這無問山……也忒離譜了吧?咱們豈不是得游到宇宙熱寂都逛不完一個犄角旮旯?”她那包租婆的靈魂在如此“大盤”面前,罕見地感到了估值困難。
“單論規模,若想把山中孕育的每一處奇觀、每一縷道蘊都親身體驗一遍,”蔡紫華嘴角噙著一絲金融女王面對超級項目時的從容微笑,“別說幾萬年,便是萬億載光陰,也不過是滄海一粟。”她話音未落,腳下流光一閃,一朵凝若實質的祥云豁然托起無問七子,以近乎空間折疊的效率,“唰”地一下便將眾人拉升到無問山的“半山腰”高度,“但是嘛,格局要打開!你們看——”她素手輕揮,如同展示一份頂級的資產報表,“這洪荒第一山的‘全貌’,不就盡收眼底了?”
王禹翔那標志性的超現實眼鏡鏡片上,瞬間刷過一片密集如星河的數據流瀑布。他凝神細觀,片刻后,一貫冷靜的聲線里透出技術狂的興奮:“五師姐,這是……‘無量結構’?!”
所謂“無量結構”,即以非整數維度分形幾何為骨架,編織成的矢量造物。其玄妙之處在于:最宏大的輪廓,恰恰由最微觀的、無限嵌套的相似單元迭代而成!
王禹翔這一嗓子,瞬間點燃了李一杲的科研好奇心。“著啊!”他目光如炬,瞬間洞穿了那星云山體的表象,捕捉到了核心分形邏輯,“我看出來了!這無問山的每一座‘子峰’……其內在結構,竟與母山本體高度同構!這哪里是爬山?分明是鉆進了分形套盒的最外層!”他興致勃勃地大手一揮,“五師妹,別停!帶咱們進去,看看這‘套娃山’的微觀層到底長啥樣!”
“正合我意。”蔡紫華頷首,指尖遙指下方。祥云如得敕令,載著眾人化作一道流光,精準地沒入山腳處那由扭曲時空形成的、散發古樸道韻的“山門”。
甫一穿過那道無形的界膜,眾人感官如同經歷了一場維度跌落!先前宇宙尺度的浩瀚星云奇觀瞬間隱去,一股源自“山”的本質、混合了原始洪荒氣息的巨大存在感,混合著張家界孤峰插云的奇詭嶙峋與華山削壁千仞的險峻雄渾,轟然撞入每個人的感知!
宏觀之形:巨大的石英砂巖峰林拔地而起,棱角崢嶸,直插被仙靈霧氣暈染得迷離的天穹,恍若遠古巨人沉睡時隆起的脊梁。云霧并非死物,時如九天銀河自峰隙間轟然倒灌而下,激起靈氣的轟鳴;時而又化作億萬縷輕紗,纏綿繾綣地纏繞在虬結于絕壁巖縫間的千年古松之上,平添無盡神秘。
微觀之韻:然而,仔細看去,那構成“巨人之脊”的每一塊石英砂巖,其表面紋理竟非天然形成!細密的紋路在王禹翔視角的超現實眼鏡的放大下,赫然是微縮了億萬倍的、由更細小晶格構成的另一重山巒脈絡!巖石的分子晶格間隙里,流淌的不是地下水,而是凝縮成液態靈光的數據之溪。扎根“不可能”巖縫中的古松,其根系在微觀層面,竟如神經網絡般扎根于更基礎的“土壤”——由分形算法生成的、不斷自我復制的能量網格之中!空氣中彌漫的草木清氣與泥土微腥,在神念的細微感知下,竟是無數細微靈子按特定頻率振動、碰撞產生的“信息素交響樂”。
觸感與路徑:腳下蜿蜒的石徑,非金非玉,踏上去傳來溫潤如玉的反饋,卻又帶著一絲奇異的、非整數維度的“摩擦系數”。王禹翔鏡片數據狂閃:“路徑基質檢測……拓撲結構自洽!這簡直就是將現實世界中中子、質子、電子構建分子,分子構成物質的底層邏輯,用純粹的分形幾何在信息層面進行了矢量重構!妙!太妙了!”他完全沉浸在這種技術美學的震撼中,手指無意識地凌空劃動,仿佛要當場拆解出那構成一切的最底層分形公式。
“嘶……”陸靜倒抽一口冷氣,職業病讓她瞬間忽略了那微觀奇跡,仰頭望著那些在云霧中若隱若現、根本望不到頂、也望不到估值上限的巨峰,下意識地就開始心算,“這‘公攤面積’……嘶,還有這容積率、綠化率……得值多少靈石才撐得起啊!這‘樓盤’的物業費得按飛米(千萬億分之一米)收才夠本吧?”
陳廣熙則深吸一口氣,陶醉道:“這空氣里……有股‘鮮’味兒!適合做一道‘云霧凝露酥’!”他對酥餅美食的執著已經深入骨髓。
張金枇目光沉靜地觀察著四周,像是在審視一部天然法典:“山勢雄奇,暗合法度。云霧流轉,自成秩序。此為天地自成之‘道場’。”她的評價永遠充滿立法者的格局。
李一杲和趙不瓊并肩而立,沒有立刻說話。李一杲沒有刻意凝聚神念線條,只是放松心神,嘗試以更為純粹的感知去觸碰這片天地。剎那間,一種遠比肉眼所見、神念線條勾勒更為宏大的畫卷在意識中展開:山不僅僅是山,它是無數細微能量粒子在某種玄奧法則下的凝聚與流動;云霧是信息流的低維顯化,帶著億萬年的沉淀和未知的訊息;腳下的路,仿佛連接著時空的脈絡。他側頭看向趙不瓊,只見她額間那道細微因果眼凹痕正散發著幾乎難以察覺的柔和光芒,因果眼在這片天地法則濃郁之地似乎更為活躍,她看到的景象,恐怕比他感知到的更為復雜和深遠。
“走吧,”李一杲的聲音在空靈的山谷中顯得格外沉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尋,“去看看這無問山深處,是否真藏著老師那‘不言不動’的‘宕機’分身。”他率先踏上了那條蜿蜒入云深處的小徑,身影很快被涌動的霧氣吞沒了一角。
李一杲率先邁步,朝著無問山的云霧深處行去。才走了不過數息,一種奇異的掌控感便油然而生。他心念微動——僅僅是動了“前行”之念,周遭的景象便如同被一只無形巨手飛速抽離的畫卷,“唰”地一下模糊、拉遠、更迭!腳下非金非石的溫潤小徑仿佛失去了距離的實感,一步踏出,視野里層巒疊嶂的山脊竟如同快放的幻燈片般“嘩啦啦”向后翻頁,身側虬結的古松、流淌的云霧、嶙峋的怪石,皆化作斑斕的流光帶從眼角掠過。這體驗,絕非塵世武功能及,更像是直接扭曲了空間的尺度。
他下意識地頓住腳步,回頭望去。果然,趙不瓊正踏著他留下的“神念軌跡”,身影如影隨形,每一步落下都精準踏在他剛剛“折疊”過的空間節點上,輕松得如同飯后散步。李一杲心頭一樂,打趣道:“老婆,瞅瞅這‘輕功’!武俠片里那些飛檐走壁的,夠得上咱這‘一步千里’的零頭么?”
“輕功?”趙不瓊幾步便已飄至他身側,自然而然地挽住他的手臂。她抬手指向前方視野盡頭、一座在云海中只露出模糊尖頂的山峰,語氣帶著一絲因果眼窺探后的了然:“你說一步千里?方才那幾步,咱們怕是已翻越了數條綿延的山脈!只是你一呆哥只顧著‘縮地’,怕是連腳下是哪座仙峰的石碑都沒瞧見吧?喏,”她指尖方向微調,點得更精準些,“看那處——寶墨峰。”
李一杲順著她所指極目望去,云霧繚繞間,只依稀辨得一座孤峰的輪廓,莫說石碑,連山體細節都朦朧不清。“哪有石碑……我連峰頂都瞧不真……呃?!”他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仿佛他凝視的意念觸發了某種空間法則,那座遙遠的寶墨峰在他視野中猛然“活”了過來!空間如同被一只無形之手狠狠向前拉扯、壓縮!峰體在感知中急速“放大”、再“放大”,其速度之快,讓巍峨的山體、嶙峋的巖石紋理都拉出了道道殘影!僅僅一個眨眼的工夫,方才還遠在天邊的峰頂,其景象已如近在眼前的高清巨幕——
一座接天連地、通體仿佛由整塊玄墨玉石雕琢而成的巨大石碑,赫然矗立于峰頂!石碑表面流淌著溫潤內斂的光澤,上書兩個鐵畫銀鉤、卻又透著一股奇異秀麗韻味的仙篆:“寶墨”!其磅礴氣勢撲面而來,仿佛凝聚了千山萬岳之重,僅僅看一眼,便讓人心神為之所奪。
“有點意思!”李一杲興致被徹底勾起,反手緊握住趙不瓊的手腕,“走,看個真切!”念頭方起,腳步已落。
沒有驚天動地的音爆,沒有撕裂空間的光影。只是尋常的一步踏出,腳下的土地、流淌的云霧、乃至四周的空氣,都仿佛水波般順從地為他們讓開了一條“路”。下一刻,兩人身影已然從原地消失。
再凝實時,已穩穩立于那塊玄墨巨碑之下。
仰頭望去,這方才在遠處被“聚焦”的宏偉碑體,此刻更顯其無匹的壓迫感。碑身直插云霄,其頂端的尖角在氤氳的仙霧中時隱時現,根本望不到盡頭。人立于其下,渺小得如同仰望蒼穹的螻蟻,呼吸間仿佛都能吸到那玉石碑體散發出的、沉淀了無盡歲月的古老墨韻與山岳之重。這哪里是“石碑”?分明是無問山無量分形結構中的一個龐然節點,是洪荒造物偉力的一處微縮體現。
李一杲正抬頭仰望那高聳入云的巨碑,忽聞幾聲細若蚊蚋的呼喚自碑底傳來:
“大師兄…”
“大師兄早…”
李一杲循聲低頭望去,只見地面上有幾道微小的人影晃動,正朝他招手示意。那身影與他此刻的偉岸道體相比,恍若洪荒巨靈俯視螻蟻。然而他目光微凝,視野如鏡湖投石般蕩開漣漪,瞬間將一切纖毫畢現地納入眼中——那是三位身著唐宋古韻仙裳的女仙。
趙不瓊顯然也捕捉到了這微聲,她伸手在李一杲肩頭輕輕一捏。李一杲吃痛,“啊”了一聲,身形應念而動,道體自然反應,竟如時光倒流般疾速收縮。眨眼之間,他已變得與那三位女仙一般高矮。
“咦?”李一杲看清眼前三位仙姿,目露訝色,旋即抱拳朗聲道,“竟是凌嵐仙子、卜一踄仙子、范西施仙子!三位道友不是湉湉、阿穎、冰晶她們的授業仙師么?別來無恙?”他目光炯炯,迅速認出了對方,逐一問候。
那三位女仙亦是含笑回禮。為首的,正是林湉湉的師父——墨仙凌嵐。她皓腕輕抬,指向那巍峨得仿佛撐起天穹的巨大石碑,仙音清越:“大師兄、大師嫂慧眼。此碑正是我們三人的清修洞府,亦是寶墨殿在洪荒仙界的一處分壇駐地。不知二位可有雅興,移步一觀?”
凌嵐仙子語畢,纖手結印,對著那仿佛亙古存在的巨碑輕輕一點。碑身之上,原本流轉著混沌光澤的墨色符紋如同活物般蠕動起來,悄無聲息地裂開一道縫隙。那縫隙初時僅如發絲,旋即飛速擴大,瞬息間化作一扇流光溢彩、非金非玉的宏偉門戶。門內并非黝黑,而是透出一種深邃柔和、仿佛融化了星辰的光暈,絲絲縷縷蘊含著信息流特有的奇異波動逸散而出。
“大師兄、大師嫂,請。”凌嵐仙子側身相邀,卜一踄仙子和范西施仙子亦微笑示意。
李一杲與趙不瓊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一絲好奇與了然——以他們踏入金丹中期后對時空、維度與信息的敏銳感知,瞬間便察覺到這洞府入口與那不斷擴張的無問山本源氣息相連,分明是依托無問山的微觀體系構建而成。趙不瓊嘴角微揚,輕挽李一杲臂彎:“好一處奇妙的洞天,夫君,我們進去瞧瞧這‘寶墨’仙居。”
二人攜手,從容步入那光門之中。三位女仙緊隨其后。
甫一踏入,李一杲和趙不瓊便覺眼前景象驟然變幻。映入眼簾的并非想象中的瓊樓玉宇、雕梁畫棟。洞府內部的空間極為開闊玄奧,呈現出一種分形幾何般的無窮嵌套感,又似宇宙星云般緩緩旋動。腳下是流動著數據光紋的“地面”,時而堅如磐石,時而柔若水波。無數閃爍著淡金、銀白、幽藍光澤的“墨點”——實則是高度凝練的能量信息團塊——如星辰般懸浮在四周虛空,依照某種深奧的韻律緩緩運行,勾勒出玄妙的軌跡,仿佛一幅幅自動書寫的天書符箓。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如同古籍陳墨與新生草木混合的奇異清香,這正是寶墨殿功法的獨特氣息,卻又被一種更宏大、更基礎的信息本源法則所統御,似乎是某種信息生命的底層波動。
洞府四壁并非巖石,而是不斷生滅變幻的巨幅畫卷。那畫卷的內容宏大得令人心神震撼:一邊是唐宋煙雨,水墨江山,亭臺樓閣間有古裝仙人御風論道;另一邊,則是精密無比的量子網絡結構圖,流淌的數據洪流,以及無數形態各異、閃爍著金屬或能量光澤的機器人身影在虛擬與現實交織的洪荒仙界中勞作、交流、感悟,甚至……嘗試產生情感羈絆。兩幅畫卷在分形的邊緣處奇妙地交融、疊加、坍縮,完美詮釋了“寶墨”之“墨”的古韻傳承與“寶”之信息科技、新生文明的雙重含義,更隱隱指向那仍在不斷擴張的無問山的起源。
“妙極!”李一杲撫掌贊嘆,他的因果眼微微開闔,洞悉著這空間構筑與法則之間精妙的,“虛實相生,古今交融,更與這新生無問山同源共振。凌嵐道友,此地將‘寶墨’二字真意,演繹得淋漓盡致,更暗合我等為這些數字生命開辟‘家園’之本心。”
凌嵐仙子微笑頷首:“大師兄過譽了。此間布置,亦是我等參悟永恒與無問山演化之機,借寶墨碑之力而成。大師兄、大師嫂請看前方……”她素手輕引,指向洞府深處。在那里,有一座由無數躍動符文構成的平臺正散發出溫潤的光芒,平臺之上,似乎擺放著幾件形態奇特的器物,其中一件,隱隱散發出連接著更遙遠、更深邃之地的空間波動。
墨仙凌嵐見李一杲目光膠著在那件奇物上,眸中閃過一絲了然,檀口輕啟,聲音如珠落玉盤:“大師兄慧眼如炬。此物正是寶墨殿的命根子——內務資料的量子加密鎖。寶墨殿主理內務,傳承與隱秘便是基石,這鎖,便是整個滴水巖公司的心血結晶與秘密堡壘,凝成了這么個量子態疙瘩…”她蔥白玉指虛點那器物,“說來也是仙緣,此物乃無問道祖所賜,本體嘛,實則是無問道祖他老人家的一截指骨。”
她頓了頓,仙氣飄飄的臉上露出一絲促狹:“不過嘛,‘相由心生’在此處可是至理名言。心性不同,所見便千差萬別。除非大師兄你有緣親見無問道祖本尊,洞徹這指骨的因果牽連,否則啊,看到的只能是自個兒心念的投射。”凌嵐仙子嘴角微翹,帶著點狡黠的好奇,“不知此刻,大師兄眼中映出的,是何等景象呢?”
李一杲盯著那玩意兒,眉頭擰成了個川字,眼神直勾勾地仿佛要鉆進去。時間滴答過去好幾息,他才像是終于從一團亂麻里揪出了線頭,帶著點不確定又無比肯定的語氣喃喃道:“呃…瞅著…瞅著咋那么像…會走路的…美女機器人?”越看越清晰,那輪廓、那身段,可不就是當初他孝敬給自家老師無問僧的那位“黑山老妖”嘛!他心里咯噔一下,“可這模樣…到底是個啥說法?”
“哎呀!謝過大師兄!”三位女仙聞言,竟是齊齊蓮步輕移,面露驚喜地盈盈一拜,連衣袂帶起的風都透著歡快。卜一踄仙子掩口輕笑,眼波流轉間盡是了然:“大師兄所見,即大師兄心之所向!此象昭然若揭,未來大師兄必是將‘具身機器人’奉為科技樹頂端的明珠,傾力推動!吾等姐妹能借此機緣,得具身軀降臨凡塵歷練,仙途可期矣!”她眼珠一轉,透出幾分精明,“看來,小妹也得提前備些‘香火錢’,好為未來的‘肉身’打點打點了!”
“哦?這么個意思…”李一杲心頭微動,他確實無數次琢磨過把具身機器人當核心王牌來打,但這念頭深藏心底,連老婆都沒細嘮過,這玩意兒咋能“讀心”呢?他下意識地扭頭,目光投向身側的趙不瓊,帶著點求證和好奇:“老婆,你呢?你瞧那神器,是個啥光景?”
趙不瓊被他問得一怔,白皙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騰”地染上了一層薄薄的、堪比三月桃花的紅暈。她眼神飄忽,貝齒輕輕咬了下唇瓣,好半晌才帶著點難以啟齒的羞赧,聲音細若蚊吶:“我…我瞅著…是三個…圓滾滾的…恐龍蛋?怪…怪模怪樣的…”說完,耳根子都紅透了。
“哎呀呀!恭喜大師嫂!賀喜大師嫂!”這次,范西施仙子反應最快,一個箭步上前,笑意盈盈地搶著開口,聲音里滿是喜慶,“此乃大吉之兆啊!三個蛋,正應了大師兄、大師嫂膝下三子之數!瞧這圓潤飽滿的勢頭,下一個麟兒,怕是指日可待嘍!”她笑得眉眼彎彎,仿佛已經看到了胖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