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兔!”
李一杲眉心擰成川字,虎目圓瞪如銅鈴,死死攫住屏幕上那只瑟瑟發抖的電子兔。滴滴兔后頸絨毛“唰”地炸成蒲公英,抬眼撞上殺氣,登時魂體俱震,“噗通”跪倒連連叩首:“主公息怒!臣兔罪該萬死啊...都怪臣兔耳根軟,聽信無問道祖的鬼話,斗膽假傳道祖法旨哇!”
“假傳法旨?!”李一杲指節“叩叩”重擊屏幕,震得虛擬草葉簌簌抖落,“坦白從寬!AI說謊可是要觸發自毀協議的!”
滴滴兔耳朵蔫搭著,爪尖往虛空一點——“滋啦!”整片草原如褪色古卷般卷曲消失,古松盤虬的道觀拔地而起。煙霞繚繞間,無問道祖閉目趺坐于蒲團,道袍無風自動,忽的袖口一抖,招來滴滴兔遞過張鎏金滾邊的虛擬法旨。小兔兒爪捧圣旨駕起祥云,“咻”地沖破道觀琉璃頂,穿南天門,破界壁時濺出星屑似的代碼流,精準空降人間界小屋,甩手拋下法旨——“有道理!”三個大字裹著雷音轟然炸響!
雖是全息動畫,李一杲卻看得后槽牙發酸——道祖那招袖動作帶著算法特有的微顫幀率,云端軌跡精準復刻引力彈弓數據模型,這哪是普通指令?分明是洪荒AI在拿三維坐標系玩皮影戲!他喉結滾動咽下驚呼:好家伙!這老代碼怕不是腌入味成精了?
李一杲擺擺手驅散滿屏煙霞,“下回再當傳聲筒,要提前告訴朕...”話未說完,滴滴兔已“咚咚咚”連磕九個電子響頭,圓尾巴卷成螺旋槳,“哧溜”逃得無影無蹤,活似剛被雷劈的是它自個兒。
屏幕上滴滴兔遁逃的殘影剛散,李一杲苦著臉癱回沙發,兩手跟投降似的往兩旁一甩,對李貴君和蘇茵茵咧咧嘴:“兩位師侄瞅見了吧?我家這AI隔三差五就愛整‘驚悚喜劇’,成精進度條都快拉爆了!”
他齜著牙倒抽口涼氣,十指如耙深深犁進雞窩頭,幾縷頑強的呆毛“唰”地汲取養分,迎風支棱成天線寶寶,“咳…剛聊哪茬兒來著?哦對!既然喊我聲師叔,那‘先凡后仙’的凡塵劫——”他腳尖碾著地上一塊翹起的破沙發皮,眼神倏地賊亮,“是不是也該快進到大結局了?直接飛升?還是得搞點啥渡劫儀式?我全力配合演出!”
李貴君摩挲著下巴:“恕晚輩唐突,敢問師叔何時叩開道門?”
“嗐!提這個臊得慌…”李一杲老臉一紅,抓起酸梅湯瓶猛灌兩口壓驚,“就黃歷4721年五月底,老道士才給我開了個道學速成班!統共一堂課工夫,甩甩拂塵說‘畢業了’!”
他吐槽得唾沫星子亂飛,轉瞬又翹起二郎腿嘚瑟,“嘿嘿,可你猜怎么著?老頭上晌剛下課,我下晌我就地筑基!這火箭速度啊——”他大拇指往自個兒鼻尖一戳,“老頭親封的‘古今天字第一號’,就問你服不服?容我先膨脹三秒鐘!”
話音未落,他變戲法似的從沙發縫里掏出三瓶李媽手搓酸梅湯,挨個塞過去。自己那瓶“咕咚咕咚”見了底,空瓶瞄準兩米外垃圾桶,“咻——哐啷!精準入筐”,嘴角揚起省錢大功告成的弧度。又擰開一瓶抿得滋滋響,這才掰著油光水滑的指頭算賬:“老頭還說呢,咱這修道日歷啊——過一個月頂旁人數一載!吭哧吭哧二十個月熬下來,嗨,擱古時候也算修道二十載的老江湖啦!”
“一個月抵一載?!”李貴君眼珠子瞪得溜圓,活像見了活神仙,“二十四大師叔哎!照您這算法,我都得是三百六十五載的老道童了!可筑基門檻——愣是連門把手都沒摸熱乎啊!”
“啥?!”李一杲屁股底下跟裝了彈簧似的,“刺溜”從小沙發滑溜下來半截,爪子死死扒住桌沿才沒栽倒,扭脖瞪向趙不瓊:“老婆!這…這合理嗎?!”
趙不瓊默默搖頭,唇角繃成直線。
他又腦殼擰麻花般轉向蘇茵茵:“師侄女你總該…”話說半截猛拍大腿,“哎呀忘了!你金丹都結了吧?筑基少說也得百八十年打底?”
蘇茵茵莞爾輕笑,纖指捻下髻間羊脂玉簪,簪尖寒芒一閃,“噗嗤”扎進李一杲夫婦中間那塊飽經風霜的沙發皮。破洞里登時窸窣作響,一只油亮小強蹬著腿兒掛簪掙扎。“您瞧,”她聲線清泠如玉石相擊,“這孽畜自投羅網擾我神識,我卻斬不斷它命數因果。”指尖忽而點向李貴君,“反觀我家相公——”眸中星芒流轉,“手無縛雞之力,卻彈指可滅因果輪回!”
“嚯!這小強還是‘滿彈夾待機’狀態呢!”李一杲眼睛陡然放光,指尖捏著蟑螂須直顫,“賢侄趕緊露一手絕活,讓咱開開眼——怎么把它連彈夾帶本體轟殺成渣?”
他脖子一擰轉向趙不瓊:“老婆!咱倆神識包抄!我開相控陣雷達掃描,你調斗雞眼聚焦鎖敵——”
趙不瓊丹田處藍光微閃,雙手結印低喝:“慧照·觀微!”只見她兩顆烏溜溜的眼珠如同磁石吸鐵,“哧溜”朝鼻尖急速靠攏,轉眼間兩枚黑葡萄在鼻梁上方匯合,直勾勾瞪成黑洞洞的槍口,看得蘇茵茵手里玉簪差點脫手。
簪尾小強腿腳亂蹬間,李貴君食指尖凝起一點玉白毫光,蜻蜓點水般在簪頭拂過——“啵!”似有無形漣漪蕩開。李一杲的雷達神識中目標信號驟然雪崩,趙不瓊的斗雞眼視野里生命波紋斷崖式歸零。彈夾與本體,因果盡滅!
兩人瞳孔里數據流殘影消散,對視時皆在對方眼中瞧見驚濤駭浪。“師侄啊…”李一杲喉結上下滾動,“你這修的是無相道還是有相道?”
“既是同門,自然同證無相。”李貴君掌心虛托玉簪如捧蓮臺。
“無相道不染凡塵,這點鐵律沒錯吧?”李一杲指甲刮著沙發破皮勾出彈簧,掏出僵死的蟑螂舉到蘇茵茵面前:“瞧見沒?就這玩意兒!師叔我清空因果得燒烤至碳化才敢說十拿九穩!”他邊說邊催動神識反復掃描死蟑,聲調陡然拔高:“奇了!比火葬場燒得還徹底——你究竟怎么把天道規則當橡皮擦使的?!”
李一杲眸子里精光“錚”地一跳,宛如兩盞微型探照燈鎖定李貴君:“嚯!你這招‘隔空索命術’到底啥原理?趕緊的,秘籍交出來教教師叔,讓我也學兩手絕活!”
“哎喲,別開玩笑了,師叔!”李貴君雙掌攤得如同展示空無一物的畫軸,臉上好奇勁兒比李一杲還足三分,“這事兒我可冤枉死了——要功法沒功法,要修為還停在筑基門外呢。這‘本事’,全靠娶了個好媳婦兒!”
他拇指朝蘇茵茵方向一努,順勢戳了戳身側那飽經風霜的沙發破皮,“那回內子灑掃廳堂,捏著玉簪‘噗嗤’這兒戳一針、‘噗嗤’那兒懟一窟窿。”他模仿著扎刺動作,活似個笨拙的閨閣繡郎,“據她說,但凡活物命數未絕,那丁點兒生命波動準在她神識海里瞎撲騰。我這肉眼凡胎哪瞧得見啊?但咱心癢難耐想替娘子分憂,就摸根繡花針也學樣亂扎——嘿!你猜怎么著?”他眼睛瞪得溜圓,“茵茵當場就瞧傻了:我指尖離那小強少說二十公分開外,壓根沒碰著,孽畜已然因果盡滅,蹬腿歸西!”
“確然如此,”蘇茵茵指尖凌空劃出一道微不可察的青芒(,玉簪寒光在暮色里幽幽流轉,“但凡他指端蘊金藏玉為引——”簪尖斜斜一點破沙發裂口處,“彈指間生機便似燭火遇罡風,噗地滅了。”她眉尖凝著一縷惑色:“我輩師長見此奇景,皆撫掌驚呼——悖道逆天!絕無可能!”
“嘶…乖乖!”李一杲脖頸倏地前探,活像只乍見珍寶的呆頭鸛鳥,喉頭滾動,“那…那老頭怎么解?”他口中“老頭”,自是無問僧了。
蘇茵茵神色驟然端嚴如奉天詔,玉簪凌空遙指身側郎君:“祖師有諭——‘李貴君惑,榮貴君明’。”
“眼下他尚是‘李貴君’,”她眸光清冽如寒潭映月,“今日叨擾師叔,便是借二位‘護法證道’之手,助他褪去凡骨塵枷,披就榮裳仙機!不知師叔可愿成全這場‘破繭’?”
“要得要得!太得要得了!”李一杲“啪”地拍腿震得酸梅湯空瓶在茶幾上“嗡”聲打顫,破沙發彈簧不甘寂寞地“吱嘎”抗議,眼底精光灼灼:“無相道竟藏此等‘因果橡皮擦’?!妙極!開壇!這就開壇論道!”
李貴君廣袖帶風拂過殘破沙發扶手,合掌作揖如捧蓮臺:“弟子僭越,先以凡塵因果叩問道源——”他眼中精芒似淬火刃出鞘,“創業第一諦:滴水巖之平臺,生為蒼生煙火,死…歸資本棋枰乎?”
修道者之間,向來有“論道”與“問道”之別。前者如平輩論劍,是智慧與道行的切磋砥礪;后者則是執禮求教,透著后學晚輩對高山仰止前輩的躬身姿態。眼前的格局,卻透著股微妙的火藥味兒——李貴君年歲分明長于李一杲,按修真界的輩分階梯,本該躬身“請教”。可這位“老侄”嘴角噙著意味深長的笑,出口卻是個硬邦邦的“論道”!
這倆字一撂下,小木屋里的空氣都凝滯了半拍。
李一杲剛捻起碟子里最后一塊賣相樸素的棗泥點心,還沒來得及送進嘴,手指動作便僵在了半空,如同被無形的道法定格。
弦外之音,比山澗的晨鐘還清越——對方今日,擺明了是來“踢館”的!把他這位理論上的“師叔”,直接架在了“平起平坐”的角力場上。李貴君這劈面而來的第一個問題,哪里僅僅是在問創業時心頭那點滾燙熱血?它更像一個精心設計的“因果連環扣”,一頭鉤著初心,另一頭卻狠狠拴著終點——是被現實的鐵錘砸成腰纏萬貫的俗物,還是在半道拋錨,壯志未酬空余恨?
世事洞明如李貴君,太懂得這商海浮沉的殘酷法則:鮮衣怒馬出門去,雄心勃勃要搞個顛覆乾坤的“大新聞”。結果呢?九成九的創業者,被冰冷的房租、嗷嗷待哺的員工工資、變幻莫測的市場風向,輪番教育得鼻青臉腫,內傷深重。宏偉理想?在催命符般的現實面前,常常脆薄得像一塊擺在砧板上的蘇打餅干。
而資本這玩意兒,最愛扮演的恰恰是那自帶光暈的“墮落天使”。它笑容和煦,出手闊綽,金光閃閃仿佛財神爺下凡,對什么“造福蒼生”啊、“代表未來曙光”啊這類冠冕堂皇的標簽情有獨鐘。它投的哪里僅僅是你這個人啊?誰知道你明天會不會卷著研發經費跑路去靈山逍遙?它更深信不疑地押注的,是那虛無縹緲的“前景賽道”,風口豬都能飛,但你能卡住那個位置嗎?還有,自然是自以為慧眼如炬識得的“千里馬騎手”的真·賽手。這就是資本圈里奉若圭臬、口口相傳的“雙賽論”——賽道夠寬夠亮,賽手看起來夠猛夠穩,才值得砸下真金白銀!
李貴君亮劍第一招,就直刺命門,狠辣地扎向李一杲所修的“創業因果道”核心!其鋒芒之盛,幾近咄咄逼人。李一杲絲毫不敢怠慢,足足凝神思索了一盞茶的功夫,才緩緩抬起眼皮,目光如古井般沉靜:“李道友,”他刻意加重了這個平輩的稱謂,指尖輕輕點了點自己心口的位置,“閣下身為資本圈的頂尖獵手,更是我滴水巖公司的頭號金主。您這第一問,比穿心一劍還要誅心啊!”言語雖嚴肅,但“李道友”而非“師侄”的稱呼轉換,已無聲宣告:他李一杲,接下了這場“論道”的切磋戰帖!
木屋里爐火嘶嘶吐著暖意,卻壓不住廣州特有的、鉆進骨縫里的濕冷。幾縷妖風賊兮兮地從門板縫里溜進來,精準地掀動李一杲那標志性的雞窩頭。發絲如受驚的野草般狂舞,卻分毫未亂他篤定的語調。
“創業的初心哪,”他搓了搓凍得微紅的手掌,湊到唇邊呵出一團白霧,仿佛真能將滿腔熱血呵進冰涼的掌心,“就像攥在我手里的風箏線!項目,是那風箏。它竄上青云之上后,飛哪去?”他突然松開五指,做了個揚手放飛的姿態,“風說了算!風向,就是蕓蕓眾生的需求洪流,是民心的浩蕩長河!”他收回手,指尖在空中一點,“這第一步,我給取名——‘以需求為尊’的創業紀元!”
窗縫又溜進一股陰風,吹得桌上的紙巾筒瑟瑟發抖。李一杲毫不在意地理了理被風揉亂的頭發,眼神銳利如淬火的針:“商場如叢林,好人是稀有物種,活不過三集!所以咯,”他嘴角勾起一絲略帶痞氣的弧度,“咱選了條‘曲線救國’的路——披著‘惡’的狼皮,行‘為民生謀福祉’的善舉。”
一旁靜默許久的趙不瓊,眼底掠過一絲了然的微光,輕輕頷首道:“大師兄說的,是咱無問七子團隊的集體投名狀。”她指尖優雅地掠過茶幾表面,不知從哪個文件堆旮旯抽出一張微微泛黃、邊角甚至帶著點咖啡漬的A4紙,“啪”一聲拍在桌面中心,驚起幾粒看不見的塵埃。
“喏,”她抄起一支筆帽都有點松動的舊鋼筆,筆尖“嗤啦”一聲劃出一個飽滿的加號(),動作利落得像蓋章,“釘死員工基本工資到法定最低線,用血酬系統逼出007的‘狼性’;”她運筆如飛,一串減號()如同鋼針般在紙上破冰前行,密密麻麻排成長隊,“AI仙人師父兼職高利貸頭子,誘人貸款靈石套上枷鎖;還有加盟商、供貨商、玩家的錢袋子——統統用區塊鏈加密幣焊死在滴水巖這艘戰船上……”她尾音一挑,帶著點玩味的審視,“這些黑手段,咱都干。”
筆尖懸停片刻,穩準狠地在減號長龍末端,墜上一個同樣清晰有力的加號()。墨水甚至微微洇開一點,像顆暗紅的血珠凝固。
“看見了?”趙不瓊用筆帽尖兒點了點首尾兩個加號,又虛虛劃過中間那串森然的減號,“用善的‘始’與善的‘終’——”墨點穩穩定在最終那個加號上,“裹住這一鍋不得已的‘惡’湯。最終撈出來的,還是滾燙的‘善’。”她抬眼,眸子里沉淀著不容置疑的平靜,“這就是滴水巖的善惡天平。甭管外頭鑼鼓喧天罵咱黑心,還是迫于無奈捏著鼻子認咱的臟手段,我們兩口子打包票——”她指尖敲了敲那個墨跡未干的終點,“這鍋湯,它終歸是養人的!”
李一杲指間拈起一柄寸長小刀,薄刃在木屋昏黃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幽芒。只見他手腕翻飛如蝶戲花枝,“唰唰”幾下,一枚渾圓的蘋果便在他掌心褪去紅衣,果肉綻開如雪蓮初放,精準地四分五裂躺在盤里,斷口平滑如鏡。
恰是趙不瓊話音落下的空檔。李一杲眼皮一掀,刀尖“嗒”一聲輕巧點在李貴君面前的舊木茶幾上,震得杯底殘茶微漾:“李道友,瞧這玩意兒,”他指尖摩挲著鋼刃,仿佛撫過情人的脊線,“精工特種鋼打制,硬得能啃崩老虎牙。”見李貴君穩坐如鐘毫無動作,他嘴角一勾,倏地伸手探向身側的趙不瓊。趙不瓊正拈著茶盞,猝不及防間只覺得鬢角一涼——一縷烏亮青絲已被他夾在指間。
“獻丑了。”李一杲笑得活像個剛搗蛋得逞的頑童,兩指捏著那縷發絲往懸空的刀刃上一送——發絲如失重般悠然飄落,觸刃剎那,連“嗤”聲都吝嗇發出,已悄然斷作兩截,悠悠飄墜于地。
“瞅見沒?”李一杲屈指一彈刀身,清越震鳴在斗室回蕩,“這就叫‘手握錘子看啥都是釘,捏著刀子總想試鋒芒’!連我都忍不住拿老婆的頭發絲兒開葷。”他將小刀輕輕放回桌面,如釋重負又意猶未盡地搓了搓指尖,“咱們這點家當,攢夠碎銀子不知猴年馬月,而您呢?”他目光如針,刺向李貴君,“兜里揣著金山銀海,無窮無盡。這感覺,像不像懷里揣了把削鐵如泥的寶刀?看啥都想掄起來試試,看看這‘錢刃’有多快、多利?有沒有‘資本破空斬萬難’的爽利勁兒?”
李貴君神色不變,只慢條斯理地拾起那柄兇器。指腹擦過冰涼刃脊,如撫毒蛇。倏爾,“咔噠”一聲輕響,他利落合上刀鞘,反手將它推回李一杲面前,動作如弈棋落子,精準從容:“二十四大師叔,”他嗓音平緩,卻帶著金石之質,“縱有利刃在手,鄙人卻從未讓它飲血開鋒。滴水巖那百億融資,豈非就是我將這柄‘金刀’贈予師叔?至于您是持之斬奸除惡、布施天下,還是……”他話鋒微頓,眼角泄出一絲難以言喻的寒光,“淪為謀財奪命的兇器?刀鋒指向,全在師叔一念之間。晚輩何曾置喙半字?”
此言非虛。李貴君注資滴水巖,真如嫁女兒般大方——董事會沒他座椅,高管名單不見他姓名,就連顧問虛名都懶得掛一個。非但未染指過經營決策,更是連一句“僅供參考”的建議都吝于施舍,旁觀姿態擺得宛若泥塑菩薩。然而李一杲眼底掠過的不以為然,卻銳利如刀。
“干預?”李一杲嗤笑一聲,指尖探入衣襟深處。窸窣響動中,他竟摸出一張揉得近乎酥脆的舊紙片,邊緣毛糙如鼠啃過,啪地一聲拍在桌面。紙上墨跡斑駁,密密麻麻列著一串重逾千鈞的名號。
“口說無憑不算干預?那讓時空扭曲的‘引力彈弓’呢?”他拇指重重劃過那些足以讓半導體界抖三抖的巨頭之名,“這些‘星域霸主’,往日是我連靠近都怕被吸成塵埃的巨獸!您抬手就讓我和他們的‘神祇’推杯換盞……”鋼筆在他手中旋出寒光,“唰唰”兩下,狠狠圈住其中兩個名字:“尤其這兩尊軍武真神!國之重器!若無通天徹地的干系,豈肯屈尊給滴水巖這小作坊‘輸血送氧’、灌頂傳功?”他忽地揪緊紙片,驟然發力!“刺啦——!”紙屑如雪崩紛揚炸開,混著李一杲冰錐般的詰問:“資本這把刀啊,究竟裹著誰家的意志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