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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回 梅步九重登云陛,珊迷三徑誤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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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趙梅今天的狀態,和那個在一星期前像被霜打蔫了茄子似的自己,簡直就是判若兩人。這種翻天覆地的轉變,倒不是因為她一夜之間參透了什么絕世秘籍,也不是被哪位仙人醍醐灌頂。秘訣在星期天——她咬咬牙,拎上了一籃子剛摘下還沾著露水的鮮荔枝,外加一袋看起來就頗為矜貴的紅棗桂圓養生茶,厚著臉皮敲開了蘭醉波家的門。蘭老帥那天心情大概如三伏天吃冰西瓜般舒坦,居然一高興,真就把這個半路出家的“徒弟”名分認了下來,還語重心長地提點她:“甭跟個斗雞似的見啥都想啄一口,要學會吊胃口,懂不懂?胃口給吊得高高的,自然有大把人搶著來爭……”

  姚趙梅當時聽得云里霧里,心里直犯嘀咕:不爭?那鍋里的肉骨頭,不早讓人啃干凈抹嘴跑了?難道等人家舔完鍋底再去舔灰?她當時是真沒悟透蘭老師的禪機。

  然而,就在剛才!當她一字不落地將“5·28發布會”的來龍去脈講完,沒有乘勝追擊,沒有伸手討要任何支持,甚至連個后續方案的計劃輪廓都沒畫,就那么施施然地、帶著點事了拂衣去的味道坐回自己的位置后——

  會場的氣氛,就像是往滾油鍋里潑了瓢冷水,“嗤啦”一聲炸開了!

  方才還如同老僧入定,眼皮都懶得抬一下的各位大佬們,此刻像打了雞血。有嗓門拔得老高、唾沫星子恨不得濺到對面墻上,揮斥方遒試圖彰顯主導權的;有把茶杯往桌上一頓,擲地有聲力求每句話都能當釘子釘進決策核心的;更少不了幾位平日里最擅長用喉音深沉發聲、仿佛一言能定鼎江山的老狐貍們,此刻也坐不住了。一時間,整個會議室如同開了鍋的粥,喧嘩鼎沸。但無論腔調是激昂、沉穩還是老辣,核心目標驚人一致:這么大一塊噴香的肥肉……不,是攸關集團未來的大事,必須由我(或者我力推的人)來擔綱主持!

  徐滄海終于忍不住了,輕咳兩聲。這聲音不大,卻像給滾燙的爐子拔了風門,沸騰的空氣瞬間一滯,所有目光齊刷刷聚焦在董事長身上。

  只見徐滄海氣定神閑地,先慢條斯理拎起他那把標志性的公雞茶壺,拿起壺啜飲了一口養生茶,姿態從容得像在自家后花園品茗。放下茶壺,他才徐徐開口,聲音帶著一種歲月沉淀下來的重量:“剛才姚總這番話啊……讓我想起很多年前,說過一句不算過時的話:‘失去年輕人,我們就失去了未來!’那時候啊,”他環視眾人,眼神帶著一絲唏噓,“我們的客戶,個個青春逼人。如今呢?我們親愛的老客戶們依然在支持我們,只是歲月不饒人哪。連她們的閨女,恐怕都已經告別豆蔻年華了。”

  他話鋒一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所以,讓滄美重新贏回年輕一代的心,不再是什么錦上添花的點綴,是關乎生死的命門!既然要奪回年輕的心,”他的目光精準地投向場中那個顯得格外“年輕”的身影,“那這個擔子,就該讓年輕人扛起來!”

  這話,像一記定音錘,“哐當”一聲砸在眾人心頭。論資歷深淺,論年紀大小,整個管理層里誰還能“年輕”得過姚趙梅去?!

  姚趙梅低垂著頭,紋絲不動,仿佛在認真研究自己指甲蓋上微妙的光澤。心里頭卻已是波濤洶涌:我的老天爺啊!要是自己今天真沒沉住氣,傻乎乎地跳出來說“我要!我能行!”,那幾個早就看她不順眼的“四大金剛”(她自己心里給那幾位大佬起的諢號),怕不是立刻結成鐵壁銅墻,集體火力全開先把她摁下去再分地盤!可正因為她謹遵師命,擺出了一副“不爭不搶,大家看著辦”的姿態,那四位“金剛”反而只能內部龍爭虎斗。這下好了,一個個旗鼓相當,僵持不下!最后……徐老板為了打破僵局、平衡各方,可不就順水推舟,把她這只最不起眼、看著最“無害”的小白兔,扶到臺前當個擺件了?這招借力打力……高!實在是高!

  果然,徐滄海接著發問,語氣更加篤定:“不過嘛,年輕人沖勁有余,經驗難免欠缺,做事容易冒進。而且,在集團內部調動各條線的資源,還是需要老成持重的經驗來把握尺度。你們看,誰來肩負這個‘輔佐’的重任比較合適呢?”

  話音未落,“四大金剛”中的第一金剛,一位向來以快言快語著稱的副總,毫不猶豫地站起身表態,聲如洪鐘:“董事長!這事關重大,我愿意為年輕同志保駕護航!”緊接著,第二、第三……剩下幾位不甘人后,爭先恐后地表露心意。

  就在這熱火朝天的當口,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站出來了——是物業事業部的那位總監!就在上午,姚趙梅為了體驗店場地的事兒求到他門上,他可是把“太極拳”打得是滴水不漏、密不透風,三推四擋,客氣又堅決地把她晾在那里。什么場地的難處啦、流程的漫長啦、消防審批的復雜啦,說得仿佛給姚趙梅一點巴掌大的地方都像要拆了他祖墳。

  然而此時!這位曾經的“太極宗師”仿佛瞬間被打通了任督二脈,眼神銳利如鷹,嗓門嘹亮地,急切程度宛如消防員救火:“姚總!姚總!”他甚至下意識地往前挪了小半步,急切之情溢于言表,“您之前說體驗店那場地!小事!小事一樁!您看那西北角的露天酒吧區域怎么樣?我這就叫人!馬上安排人去拆!拆得干干凈凈!您團隊只管出方案!工程部的人就按照你們的設計要求來改!保證又快又好!至于費用?這還用提嗎?直接從您后續的場地租金里沖抵!”那架勢,恨不得立馬擼起袖子親自去掄大錘拆墻。

  他話音剛落,還沒等姚趙梅從“拆酒吧”的沖擊中緩過神,旁邊一位分管商業運營的副總裁立刻不干了,帶著一種發現對方“格局太小的”優越感接口道:“哎,那地方夏天西曬得要命,熱得人都快化了,哪是待客的好地方?不行不行!我看一樓東區正對電梯廳那片敞亮區域最好!顧客剛下電梯,第一眼就能看見咱們這新潮的體驗店,多有震撼力?多有排面?”仿佛姚趙梅的體驗店不是開在集團大樓,而是要登上時代廣場大屏。

  就這樣,姚趙梅還沒來得及施展從蘭醉波那里新學的功夫、醞釀情緒、組織語言去“要飯”呢!一鍋滾燙的、熱氣騰騰的、無比豐盛的“資源大餐”,就這么連盤子帶碗,噼里啪啦地主動砸到了她的桌面上!砸得她有點暈,又有點想笑。心里頭只有一個念頭在盤旋:

  老師,我好像……有點明白什么叫‘吊胃口,等別人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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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珊珊深陷在二樓姚趙梅辦公室那張零重力按摩椅里,全功率運轉的推拿力道如同攝魂術,沒過幾分鐘她便繳械投降沉入夢鄉。恍惚間,她瞧見姚趙梅在九樓會議廳化身女諸葛,唇槍舌劍橫掃千軍,高管們像保齡球瓶般嘩啦啦倒了一地,連徐董這座終極大山都被她四兩撥千斤輕松拿下——西北角露天酒吧的場地批文,此刻在夢里正閃閃發光印著她何珊珊的功勞章!

  美夢正烹到最沸點,辦公室門“咔噠”一聲洞開。何珊珊猛地驚坐起來,睡眼朦朧間只見幾條彪形大漢魚貫而入,嚇得她一個激靈彈起身:“姚總不在!去九樓開高層會議了!”

  領頭的眼鏡男壓根沒接話茬,手指精準點向她屁股底下尚未涼透的按摩寶座:“這些全得搬走。勞駕挪個位?”

  “搬、搬走?”何珊珊腦袋“嗡”地一響,方才夢里砍瓜切菜的風光場面頓時碎成渣——得,原來自己剛在腦補年度職場爽劇呢!她訕訕地縮到墻角,眼瞅著大漢們化身拆遷大隊:辦公桌秒變積木拆解裝車,冰箱被抬得離地三尺,連那張勾魂攝魄的按摩椅都嗚咽著滑出門縫。最后留下的只有一個方糖大小的孤零零單人沙發,活像被遺忘在戰場的殘兵。

  “有總比沒有強…”何珊珊自我安慰著往沙發上一蜷,半邊屁股懸空搖搖欲墜,腦子卻在瘋狂運轉:“壞菜了!姚總該不會是被一擼到底了吧?待會兒別是把那把掉漆轉椅和迷你兒童桌——”

  怕什么來什么!門口光影一晃,那幾位搬運界閃電俠果然卷土重來。斷頭轉椅吱呀亂叫如同哀樂前奏,“筆記本都嫌擠”的袖珍辦公桌緊隨其后,“哐當”一聲砸在地上,震得墻皮都哆嗦三下。

  “全劇終…”何珊珊內心警鈴大作,手指在手機鍵盤上懸停又縮回。她望著那堆寒酸舊家具,忽然挺直腰板一拍大腿:“嗨!大不了重頭再來!我刀鋒女俠的名號是白叫的?等梅姐回來,非得讓她見識見識什么叫絕境翻身三十六計!”這么想著,她反倒在那方糖沙發上坐出了睥睨天下的氣勢。

  何珊珊那高速運轉的腦瓜轉得比量子計算機還利索,剎那間就完成了全流程劇情推演:“姚總這把火燒得太旺,八成是礙了那群副總裁的眼,明槍暗箭齊發——但徐老板既沒召我上樓問話,合作備忘錄又白紙黑字簽著,鐵打的契約還能被口水淹了不成?”

  想通此節,她立刻掏出手機給趙不瓊發信息,指尖敲字力道帶著三分篤定:“不瓊姐,滄美那邊今天有動靜沒?”

  “叮咚!”

  趙不瓊秒回的速度堪比搶紅包高手,附贈一個金光閃閃的元寶表情:“剛入賬!'恍如初見'項目百萬定金——落袋為安啦!”

  “嚯!……”何珊珊喉間溢出一聲氣音笑,攥著手機的指關節因用力微微發白。錢進賬口的脆響比什么雞血都提神,方才還懸著的心瞬間沉回肚子里,連腰桿都繃得筆直如尺:“穩了!徐董銀子都砸出來了,項目黃不了!”

  她甚至開始盤算怎么給姚趙梅順毛——冰箱搬走算什么?舊辦公桌算什么?只要項目引擎不熄火,姐們兒總有殺回馬槍的能耐!轉眼間姚總復職三十六計已在她腦中寫完前三章。

  正琢磨著給姚趙梅遞臺階,忽覺口干舌燥。環顧空蕩蕩的辦公室——冰箱早被搬空,飲水機也失了蹤。她抻著脖子朝走廊張望,終于嗅到咖啡香氣的源頭,閃身鉆進茶水間。

  滄美集團的福利確實不賴:貨架上咖啡條茶包摞成彩色堡壘,點心罐里曲奇擠得像沙丁魚罐頭。何珊珊眼疾手快泡了兩杯速溶,滾燙紙杯熨著掌心時,忽見姚趙梅的身影在走廊轉角一晃——

  “梅姐!”她小跑著追上前,咖啡液在杯沿危險地晃蕩,“您還沒回辦公室吧?那個…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把其中一杯塞進對方手里,壓低嗓門湊近耳根,“剛收到風,咱們那'恍如初見'的百萬定金已經哐當落袋!徐董砸錢的手可沒抖!”

  她抿了口咖啡掩飾笑意,又故作老成地拍拍姚趙梅胳膊:“趁這空檔養精蓄銳,等項目車輪碾起來,您這員大將還怕沒硬仗打?”

  話音未落,姚趙梅卻噗嗤樂出聲,指尖戳了戳何珊珊手里的咖啡杯:“急什么呀?我正要去新辦公室喊你吃飯——”她下巴朝走廊深處揚了揚,笑容里漾著幾分神秘,“走著!帶你去認認新地盤的門朝哪開!”

  兩人推門走進辦公室,姚趙梅的目光掃過那些陪伴她多年的老戰友——斷了頭的轉椅、棱角磨圓的舊辦公桌,臉上的笑容如晨露般悄然消散。她輕輕地坐回那把立下汗馬功勞的“斷頭將軍”椅上,指腹摩挲著扶手上那道深刻的“勛章”——那可是當年跟倉管部那小推車硬碰硬留下的戰損版紀念。她像給老伙計整理儀容似的,扶了扶歪斜的椅背,聲音里帶著點戀戀不舍的潮氣:“辛苦諸位啦,再站好最后一班崗吧。”那椅背隨著她的落座,發出標志性的“吱呀——”,活像老兵退伍時嘶啞的道別。

  何珊珊看在眼里,心頭猛地一揪——哎喲,這場景堪比被打劫過的庫房!按摩椅沒了影兒,豪華冰箱也搬了家,梅姐指定是被那幫笑面虎高管聯手打壓,一腳從云端踹回了解放前!她一個箭步沖上前,“哐當”一聲把兩杯速溶咖啡墩在小茶幾上,豪氣干云:“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梅姐您瞧,這椅子修修補補,妥妥就是古董級的賽博朋克風范!”

  眼瞅著姚趙梅盯著空蕩蕩的冰箱位,眼神飄得跟丟了魂兒似的,何珊珊心頭的小警報更是“滴滴滴”亂響——猜想徹底坐實!她干脆蹲下身,爪子扒著那斷頭椅扶手,眼神亮得像剛從武俠劇片場下來、準備行俠仗義的刀鋒女俠:“您信我!風影堂兩百號線上游俠隨時待命!只要您點個頭,三天之內,我能讓滄美高管那些見不得光的小九九,被改編成洗腦神曲,響徹珠江兩岸!”

  姚趙梅被她那副江湖救急的架勢逗得肩膀微顫:“小何啊……”“您甭強撐著笑!”何珊珊痛心疾首地按住她膝蓋,斬釘截鐵,“徐董要是真敢卸磨殺驢,等咱打通了振美那條黃金水道,您就瀟灑跳過去!趙總在那邊可都接應著呢!”她突然湊近耳朵,音量降到秘密接頭級:“你想想,滄美打來的百萬定金,穩穩當當躺在賬上了!這是啥信號?這就是咱手里握著通殺的王炸!”

  姚趙梅看著眼前這位“刀鋒女俠”眼中噼里啪啦燃燒的小火苗,終于從那一地雞毛的懷舊情緒里拔身而出。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何珊珊那繃得像拉滿弓弦的臉蛋:“傻姑娘喲——”

  “哐啷啷……”走廊里猛地炸起一聲小推車與門框的親密接觸響!行政助理探進半個腦袋,聲音脆生生:“姚總!九樓您新辦公室的綠植,是選琴葉榕,還是天堂鳥?工程部等著下單呢!”

  “什……什么新辦公室?!”何珊珊瞬間石化,仿佛被點了穴,只剩下眼珠子還能轉。

  姚總這才慢悠悠起身,身后那把斷頭椅發出解脫般的悠長嘆息:“哦,徐董剛批的副總裁套間。”她環顧四周,像告別老友:“這些老伙計……”嘴角牽起一絲坦然的笑意,“就讓它們迎接下下一任主人吧。”

  何珊珊僵在薄荷綠小沙發上,腦子里如同幾千只蜜蜂開大會——所以剛才那番慷慨激昂的復仇大計,那些快意恩仇的黑料RAP,那跳槽振美的熱血退路……全成了提前點播的烏龍劇?!

  “放心,風影堂祖師奶奶的位子,永遠給你留著。”姚趙梅的聲音帶著雨過天晴的笑意,輕輕拍了拍她肩膀,“不過眼下最要緊的,是去填飽肚子!走,今天我請客!小灶開起來,咱們去聚星樓餐廳搓一頓!我親自點單!”

  窗外,不知何時暴雨已歇,陽光如利劍般刺破云層,將那把斷頭椅的影子在墻角拉得老長老長。何珊珊低頭,狠狠嘬了一大口早已涼透的速溶咖啡,喉嚨里滾出半聲被噎住的笑,半聲哭笑不得的嘆息:“行……我看我這‘刀鋒女俠’的江湖名號,往后是不是得改成‘江湖急救翻車俠’才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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