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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回 血條躍動驚金榜,因果初參叩師門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創業因果道

  何珊珊對“備忘錄”的擔憂并非空穴來風。回公司的路上,她打開“渣渣人生-要有光”系統,發現自己的“血條”幾乎滿格,但奇怪的是,一條粗壯的“毛細血管”像飄帶一樣纏繞在血條上,后面還跟著一串長長的數字0。

  何珊珊只掃了一眼就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了:“這不就是給我掛了個‘移動血庫’?隨時掉血隨時補,雖然不錯,可惜……我的主血條還是排第二。”

  她剛自我安慰完,AI精靈就彈出一個泡泡提示:“備忘錄≠正式合同。”何珊珊嘆了口氣,勉強接受了這個現實。

  然而,她剛回公司,椅子還沒坐熱,電腦才開機,手機就突然瘋狂震動起來——“滴滴滴滴!”急促的提示音像警報一樣炸響。她抓起手機一看,自己竟然從第二名直接飆到了榜首!

  電腦屏幕上,她的卡通頭像被一群歡蹦亂跳的小動物圍住,動畫精靈跳著舞撒花,系統閃爍:“恭喜‘刀鋒女俠’何珊珊登頂!”

  “什么情況?剛才不還是第二嗎?”她一時愣住,從剛才的低落情緒中猛地抽離,甚至懷疑是不是系統出BUG了。

  但很快,答案揭曉——滄美集團的對接群里突然多了兩個人,其中一位標注著“技術總監”的頭像,正和李一杲互發表情握手:“接口對接完成!”

  “原來是這樣!”何珊珊恍然大悟。盡管只是備忘錄,但雙方已經邁出了關鍵的第一步!滄美的“血庫”開始往她的“血條”輸血,這才讓她瞬間沖上了第一名!

  這個周六,對滴水巖公司的第一批員工來說,堪稱一場悲喜交加的過山車。

  本該是雙休日,但所有人都回來了——雖然整個公司加起來也不過寥寥數人:寶墨殿兩人,清水殿五人。而清水殿里,心情最差的莫過于廖欣怡。她的“血條”不僅墊底,還泛著不祥的黑色,仿佛被釘死在末位,毫無翻身的希望。她今天回來,不過是抱著一絲僥幸,想看看會不會有奇跡發生。

  全公司上下都心知肚明——廖欣怡這次恐怕真的沒戲了。丁紫薇和蔡美琳最早拿到合同,穩坐榜首;施夢琪靠著“自黑五計劃”獲批,緊隨其后排名第二;就連原本墊底的何珊珊,也在一夜之間逆襲,今天甚至成了李一杲渴望在滄美集團撈錢的得力助手。相比之下,廖欣怡的處境簡直絕望,仿佛要在這倒數第一的位置上待到天荒地老。

  施夢琪見她情緒低落,湊過來打氣:“欣怡,別灰心,咱們一起努力,把誅仙堂搞起來!”可廖欣怡只是機械地“嗯嗯”兩聲,眼神空洞,根本沒聽進去。施夢琪心里一沉:“完了,欣怡怕是撐不住了……誅仙四美,難道真要少一個了?”

  也許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廖欣怡的頹喪終于引起了李一杲的注意。

  “老婆,你跟大師妹商量好了沒?”李一杲轉頭問趙不瓊。

  “我們這邊沒問題,就看你系統升級什么時候搞定,升級完就能宣布了。”趙不瓊答道。

  李一杲抬頭望向玻璃墻外的天窗,陽光透過菱形玻璃折射下來,灑下一片絢爛的光影。他忽然覺得,為什么要等到下周一?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走,現在宣布!”他一把拉起趙不瓊,大步走向大廳。

  “啪、啪——”李一杲拍了拍手,清了清嗓子:“各位同事,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所有人瞬間安靜,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他。只有廖欣怡低著頭,心臟狂跳,手指死死攥著衣角,生怕下一秒就聽到自己被淘汰的消息。

  然而,李一杲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如墜夢中——

  “公司決定,正式廢除末位淘汰制!只要‘血條’不為零,就不會炒魷魚——今天生效!而且,試用期員工同樣適用,不用等到轉正!”

  廖欣怡猛地抬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當然,有個前提——”李一杲咧嘴一笑,“你們的手機得先升級到‘渣渣人生-要有光’2.0系統……”

  轉正后不淘汰,廖欣怡早就知道。但試用期也取消末位淘汰?這簡直是絕處逢生!她的眼眶瞬間發熱,原本死氣沉沉的“黑血”似乎都跟著亮了一瞬。

  最興奮的竟然還不是廖欣怡。

  她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隔壁工位的施夢琪已經“騰”地站起身,一把將她摟住,激動得像是廖欣怡拿了冠軍似的:“太好了!我們誅仙四美終于不用提心吊膽了,可以一起大殺四方了!”

  施夢琪心里跟明鏡似的——廖欣怡是那種沒什么爆發力、卻像老黃牛一樣踏實的性格。這種人或許一個月、一年都看不出什么起色,但日拱一卒,不知不覺間就能走得很遠很遠。和她這個三分鐘熱度的人簡直是天作之合。只要牢牢抓住這樣的幫手,何愁將來堂口不能興盛?

  丁紫薇和蔡美琳也很快反應過來,三步并作兩步跑過來,一左一右抱住廖欣怡:“太好了欣怡!”“這下我們可以安心一起奮斗了!”

  只有何珊珊一臉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她歪著頭,看著這群又哭又笑的姑娘們,心里直犯嘀咕:今天明明是我拿了冠軍,怎么這幾個丫頭反倒跑去恭喜墊底的?好像倒數第一沒被淘汰,反而成了最值得慶祝的事?

  她下意識抬起頭,透過頭頂那扇由菱形玻璃拼接而成的天窗望去。陽光被切割成無數碎片,在辦公室內投下萬花筒般的光影。忽然,那臺老掉牙的水冷空調“吭哧吭哧”地運轉起來,噴出濕漉漉的霧氣。霧氣在陽光中流轉,竟折射出一道絢麗的彩虹。

  何珊珊望著這道意外的彩虹,心頭忽然閃過一絲明悟。她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笑意:“我們滴水巖是一家把職場徹底游戲化的公司……也許,正是因為有這么多不同的角色,這場游戲才更好玩啊。”

  彩虹的光影映在每個人臉上,廖欣怡眼角還掛著淚,卻在彩虹的映照下綻放出久違的笑容。施夢琪興奮地手舞足蹈,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馬克杯,咖啡灑了一地也渾然不覺。丁紫薇和蔡美琳相視一笑,默契地擊了個掌。

  而在角落,李一杲和趙不瓊并肩而立,看著這群活力四射的年輕人。趙不瓊悄悄握住丈夫的手,在他耳邊輕聲道:“看來這個決定做對了。”李一杲眨了眨眼,頭頂那撮標志性的呆毛得意地翹了翹:“那當然,你老公什么時候錯過?”

  辦公室里,歡聲笑語與彩虹的光影交織在一起,連那臺老舊的空調運轉聲,此刻聽起來都像是一首歡快的進行曲。

  按照原定計劃,李一杲本打算下周一才正式發布“渣渣人生-要有光”2.0版本,同時宣布廢除試用期末位淘汰制的決定。選擇這個時間點,是因為明天他要去拜訪自己的老師——無問僧。

  他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望著窗外漸沉的暮色,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屏幕。2.0版本中最關鍵的突破即將問世:AI員工NPC正式誕生了!這個念頭讓他心跳加速,掌心微微發汗。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些虛擬員工不僅會改變公司的命運,甚至可能徹底改寫自己的人生軌跡。如此重大的決定,他必須先去請教老師,聆聽那位智者的一席話。

  更讓他心神不寧的是另一個發現:這次創業以來,仿佛冥冥之中有只看不見的手在推動著一切。就像——

  一個饑腸轆轆的乞丐走在路上,正愁無處乞討,抬頭卻看見路邊果樹結滿碩果;

  遭遇猛虎追擊命懸一線時,突然有俠客出手相救,還慷慨地分給他一條虎腿;

  在荒野露宿被狼群圍攻的危急時刻,那些兇殘的野獸卻對他嚇得失禁的排泄物情有獨鐘,最后竟搖著尾巴變成了溫順的看家犬……

  這種種巧合,怎可能是無緣無故的?李一杲抓了抓他那標志性的雞窩頭,幾根不聽話的呆毛倔強地翹著。他確信,這必定是某種命運的牽引,是更高維度的因果在運作。

  “明天就去向老師求道!”他猛地一拍大腿,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至于具體修什么道,他早已想得明明白白:既然老師修的是因果大道,而自己正在創業的征途上,那就求老師傳授“創業因果道”!這個念頭讓他興奮得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皮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節奏。

  “創業因果道!哈哈哈……”他忍不住笑出聲來,聲音在空曠的辦公室里回蕩,“不管老師傳授的是什么因果法門,到了我這里,統統都要變成創業因果道!這才是我李一杲的專屬大道!”

  他意氣風發地甩了甩頭,感覺頭頂每一根桀驁不馴的頭發都仿佛被注入了孫悟空的毫毛神通,根根都閃耀著悟道的光輝。窗外,最后一縷夕陽的余暉正好灑在他身上,為他鍍上一層金色的輪廓,宛如即將踏上取經路的斗戰勝佛。

  辦公桌上,2.0版本的測試機屏幕還亮著,AI員工的虛擬形象正在上面歡快地跳動。李一杲瞥了一眼,那個酷似他自己的卡通小人正朝他擠眉弄眼,頭頂飄著一行字:“老板,咱們要改變世界啦!”

  他笑著搖搖頭,伸手關掉了屏幕,和李一杲一起下班回家。轉身時,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一直延伸到墻上那幅“游戲人生”的書法作品上。墨跡淋漓的四個大字,此刻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

  星期天的清晨,日上三竿,青蘿市場早已人聲鼎沸。

  李一杲和趙不瓊起了個大早,開著那輛嶄新的智駕M7,特意趕在早市最熱鬧的時候來采購。晨光透過車窗灑在兩人身上,為這個特別的早晨鍍上一層溫暖的金色。

  夫妻倆在水果攤前駐足良久,精心挑選了兩大袋當季最新鮮的水果——一袋紅艷艷的荔枝,果皮上還掛著晨露,散發著誘人的甜香;另一袋則是青中透紅的三華李,表皮覆著一層薄薄的白霜,酸溜溜的滋味光是看著就讓人口舌生津。

  “老公,咱們以前去老師家,不是跟著小師妹陸靜,就是和其他師弟師妹一起。”趙不瓊拎著沉甸甸的水果袋,眉頭微蹙,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塑料袋發出沙沙的聲響,“每次都是他們準備伴手禮,我還真不知道單獨去該帶什么好。”

  李一杲撓了撓他那標志性的雞窩頭,幾根呆毛在晨風中倔強地翹著,活像天線寶寶:“是啊,以前都是跟著混吃混喝……”他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懷念,又有些不好意思。

  走到停車場時,趙不瓊突然停下腳步,鞋跟在地面上敲出清脆的聲響:“對了,咱們這次是去‘求道’,道門是不是有什么特別的忌諱?帶水果合適嗎?”

  這個問題把李一杲問住了。他眨巴著眼睛,嘴巴張了又合,活像條離水的魚,最后只憋出一句:“要不……問問大師妹?她可是沒少一個人跑去老師家蹭吃蹭喝,肯定門兒清。”

  趙不瓊眼睛一亮,立即掏出手機撥通了張金枇的電話。電話接通時,背景音里傳來鍋鏟翻炒的“嚓嚓”聲,還有油鍋“滋滋”的聲響,估計大師姐正在準備豐盛的早餐。

  “大師姐,有件事想請教你。”趙不瓊把情況簡單說明,特別強調:“大師兄說要去老師那兒‘求道’……”

  “求道?”張金枇的聲音陡然提高八度,驚得停在附近電線上的麻雀都撲棱著翅膀飛走了,“你們就帶兩袋水果去求道?這不是求‘水貨’嘛!”

  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翻箱倒柜的動靜,鍋碗瓢盆叮當作響,估計張金枇正在廚房里激動地轉圈:“聽我的,趕緊去買點干貨!我想想……對了,買海鮮干貨!老頭保證樂開花,到時候你想要什么‘干貨’,他就給你什么‘干貨’!”

  掛斷電話,夫妻倆面面相覷。李一杲突然一拍腦門,發出“啪”的一聲脆響:“我想起來了!老師最愛吃瑤柱,上次他說小師妹帶的瑤柱,他拿去蒸蛋可好吃了!那香味,嘖嘖……”說著還夸張地舔了舔嘴唇。

  兩人趕緊調轉車頭,智駕M7的輪胎在地面上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直奔海鮮干貨區。晨光中,曬得金黃的干貝整齊地碼放在玻璃罐里,在陽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晶瑩剔透的蝦米堆成小山,散發著海洋的咸鮮;油光發亮的魷魚干排列得整整齊齊,像等待檢閱的士兵。

  最終,他們精心挑選了一盒上等瑤柱——每一顆都飽滿圓潤,透著淡淡的金黃色;又選了一包野生蝦皮,老板信誓旦旦地保證這是今早剛到的貨。老板還貼心地用紅紙將禮物包好,系上了喜慶的金線,打成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這下應該沒問題了。”趙不瓊滿意地看著精心準備的禮物,突然想到什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求‘干貨’得帶‘干貨’,大師姐這話說得還真在理。”

  李一杲也跟著笑起來,頭頂的呆毛在晨風中歡快地搖晃,像幾根不安分的天線。陽光透過車窗灑在兩人身上,智駕M7平穩地駛向翰杏園,車后揚起細小的塵埃,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恍惚都在為他們的心情歡呼。

  當車子緩緩停在翰杏園古樸的大門前時,李一杲頭頂那幾根呆毛突然精神抖擻地豎了起來,仿佛感應到了什么。趙不瓊看著丈夫滑稽又可愛的樣子,忍不住伸手替他捋了捋,卻不想那幾根頭發倔強地又翹了回去,逗得兩人相視一笑。

  翰杏園古樸的大門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銅制的門環被歲月摩挲得锃亮。那銜著門環的虎頭雕像竟咧著嘴,露出一副憨態可掬的笑臉,看得李一杲忍俊不禁。一陣清風拂過,裹挾著園內桂花的甜香,輕輕撩動兩人的衣角。

  李一杲深吸一口氣,鼻腔里滿是書香、茶香與木質的芬芳——這是獨屬于老師家的氣息。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精心準備的禮物,紅紙包裹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喜慶,金線系成的蝴蝶結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趙不瓊會意地挽住他的手臂,兩人相視一笑,默契地推開那扇厚重的紅木大門。

  “吱呀——”

  門軸發出年邁的呻吟,與此同時——

  “叮咚!”智能門鈴歡快地響起,緊接著一個機械女聲字正腔圓地播報:“仙尊,有賊!有賊!”

  這突如其來的警報讓原本心情愉悅的兩人瞬間僵在原地。李一杲的臉“唰”地黑了下來,趙不瓊的嘴角也不受控制地抽搐。抬眼望去,只見無問僧正倚在廊柱邊,一臉促狹的壞笑,白胡子隨著他“嘿嘿嘿”的笑聲一顫一顫的,活像只偷到油的老鼠。

  “老師!”李一杲氣得頭頂那撮呆毛都炸了起來,“您這智能門鈴能不能換個提示音?上次是‘有刺客’,上上次是‘敵襲’,這次直接升級成‘有賊’了?您看哪家賊會帶著瑤柱和蝦皮來行竊啊?”他舉起手中的禮物。

  無問僧捋著胡須,眼睛瞇成兩條縫:“哎呀呀,這不是顯得你們特別嘛~”他慢悠悠地踱步過來,目光在紅紙包裹的禮物上打了個轉,“再說了,‘偷師’不也是‘偷’嗎?”

  趙不瓊一個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李一杲則一臉生無可戀,頭頂的呆毛無精打采地耷拉著,活像被霜打過的茄子。

  陽光透過庭院里那棵百年蘋婆樹的枝葉,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影。一只肥碩的地圖龜懶洋洋地趴在錦鯉池邊的太湖石上,龜殼上的紋路在陽光下泛著古樸的光澤。聽到腳步聲,它慢悠悠地抬起布滿皺紋的眼皮,琥珀色的眼珠懶散地瞥了一眼來人,又事不關己地閉上,繼續享受它的日光浴。

  風雨廊檐下,一串青銅風鈴隨著微風輕輕搖曳,發出“叮鈴叮鈴”的清脆聲響,仿佛在竊笑著李一杲的窘態。

  無問僧手里提著一個灰撲撲的膠桶,桶里盛滿了黏稠的水泥漿。李一杲目測那桶水泥少說也有四五十斤,可老師提著走路的姿態卻輕松得像在拎一袋棉花,膠桶在他手中輕若無物,連手臂上的肌肉都不見繃緊。

  “一呆哥,東西放下,趕緊過來幫我打下手。”無問僧頭也不回地吩咐道,聲音里帶著幾分促狹,“不瓊,干貨放無問齋,水貨洗干凈放荔龍蘭亭。”

  李一杲連忙放下手中的袋子,小跑著跟上老師的腳步。他偷偷瞄了一眼那桶水泥,又看看老師氣定神閑的背影,心里暗暗稱奇。

  趙不瓊先將兩袋干貨送進無問齋——那間充滿檀香的書房里,博古架上擺滿了各式奇石和古籍。接著又把兩袋水果仔細清洗干凈,晶瑩的水珠順著荔枝紅艷的外皮滾落,三華李在清水的沖刷下泛著青玉般的光澤。她將水果擺放在荔龍蘭亭的石桌上,青瓷果盤與紅木桌案相得益彰。

  “老師,師娘去哪兒了?”趙不瓊回到后院,輕聲問道。

  無問僧正彎腰挑選著用來砌假山的青龍石,粗糙的手指在一塊塊石頭上摩挲,像是在與它們對話。聽到問話,他頭也不抬:“她去買菜了,你們兩個中午在家吃飯吧。”

  趙不瓊聞言一怔。她清楚地記得,以前師兄弟七人不管來多少,到了飯點老師必定會下逐客令。今天居然主動留飯,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她強壓下心中的驚訝,知道老師最討厭弟子大驚小怪,便只是乖巧地點頭:“有什么我能幫忙的嗎?”

  “前面車庫最里面有幾條四分塑料水管,”無問僧用沾著水泥的手指了指方向,“還有水管剪,一起拿過來。我要用來支撐假山石。”

  趙不瓊應了一聲,快步走向車庫。她的布鞋踩在青石板上,發出輕微的“嗒嗒”聲。車庫的木門有些老舊,推開時發出“吱呀”的呻吟。

  無問僧終于在那堆形態各異的青龍石中,相中了一塊約莫三十公分高的峰石。石頭的紋理宛如潑墨山水,頂部自然形成的尖峰在陽光下泛著青灰色的光澤。他小心翼翼地托起石頭,像對待一件珍寶般輕輕放在半成品的假山上。粗糙的手指沾著水泥,在石塊底部和側面細致地涂抹,動作嫻熟得如同在給病人敷藥。

  “一呆哥,幫我頂住石頭這邊。”

  李一杲聞言連忙上前,雙手穩穩托住青龍石的一側。石頭冰涼的觸感讓他打了個激靈,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石面上凹凸不平的紋路。無問僧松開手后,后退兩步,瞇起眼睛端詳著假山的造型,不時發出滿意的“嗯哼”聲,白胡子隨著點頭的動作一顫一顫的。

  不一會兒,趙不瓊抱著幾根白色PVC水管回來了,水管剪的金屬部分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無問僧接過水管,熟練地比劃了一下高度,“咔嚓”一聲剪下一截。他在李一杲支撐的位置試了試高度,調整了幾次角度,終于滿意地點點頭。

  “慢慢松手。”無問僧輕聲提醒道。

  李一杲緊張得額頭沁出細汗,生怕自己一松手這塊沉甸甸的石頭就會轟然倒塌。他像拆炸彈般小心翼翼地一點點卸力,直到完全松開手,看到石頭穩穩地立在支撐管上,這才長舒一口氣。心里暗想:原來假山造景這么簡單,不就是把石頭撐住就行了嗎?

  接下來的半小時里,無問僧像變魔術般,將十幾塊大小不一的青龍石錯落有致地擺放組合。李一杲在一旁打下手,遞工具、扶石頭,忙得不亦樂乎。趙不瓊則時不時遞上擦汗的毛巾,或是調整遮陽傘的位置。

  當最后一塊石頭就位時,一個栩栩如生的大狗造型赫然呈現。無問僧指著造景,如數家珍地介紹:“你們看,這塊昂起的青龍石是狗頭,這是前腿,這是后腿,那條彎曲的石脈正好做尾巴。”他的手指移向狗背部的凹陷處,“明天在這里種上幾株鳳尾竹,從另一面看就完全是另一個景致了。你們猜猜是什么?”

  李一杲撓了撓頭,他對藝術向來沒什么鑒賞力,只覺得這些石頭堆在一起挺好看的。趙不瓊卻若有所思地繞到假山背面,站在“狗尾巴”的位置細細端詳。陽光透過蘋婆樹的枝葉,在石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突然眼前一亮:“老師,我明白了!西面看是一只威風凜凜的狗,但東面看……”她頓了頓,聲音輕柔下來,“種上鳳尾竹后,就像一位孤獨的老者,在竹林邊仰望著遠方。”

  無問僧聞言哈哈大笑,笑聲在庭院里回蕩,驚得那只地圖龜縮了縮脖子。他饒有興致地繼續考問趙不瓊:“那你再仔細看看,從其他角度看這個植窩,還能發現什么造型?”

  趙不瓊繞著假山慢慢踱步,她時而蹲下身子,時而歪著頭換個角度,竟真的從不同方位看出了好幾個造型——從南面看像一只展翅的雄鷹,從北面看又似一位打坐的僧人。

  “好!好!”無問僧撫掌贊嘆,白胡子高興得一翹一翹的,“你這丫頭倒是生了一雙慧眼。”他話鋒一轉,“那依你看,這大狗造型的植窩,除了鳳尾竹,還能種些什么?”

  趙不瓊眨了眨眼睛,沒有立即回答。她想起剛才去車庫時,路過那座名為“悠哉人生”的假山造景——青苔爬滿了石縫,幾株不知名的野草在石縫間倔強生長,倒也別有一番野趣。

  “老師,”她反問道,“剛才我去拿水管時,看到‘悠哉人生’那邊的野草長得特別茂盛,您為什么不清理掉呢?”

  無問僧眼中閃過一絲贊許,這小丫頭倒是機靈,知道先探探主人的喜好。他捻著胡須,指向錦鯉池邊的石山:“你看那石縫里的兩片野蕨——”

  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在堅硬的石縫中,兩片翠綠的蕨葉頑強地伸展著。石縫里幾乎看不到泥土,真不知它們是如何生根發芽的。陽光透過葉片,映出清晰的葉脈,微風拂過時,葉片輕輕搖曳,像是在向世人展示生命的頑強。

  “這種不請自來的生命,”無問僧的聲音忽然變得深沉,“才是最珍貴的造景。你師娘前幾日還想拔掉,被我攔住了。”他蹲下身,輕輕撫摸著蕨葉,“這世間最動人的美,往往是不經意間自然形成的。”

  趙不瓊會意地點點頭,心里已經有了主意。她侃侃而談,建議可以搭配些容易自然生長的植物——石斛蘭可以攀附在狗背上,幾株多肉可以點綴在狗爪位置,甚至可以讓狗尾巴處長出些苔蘚……

  無問僧聽完不置可否,突然轉向正在發呆的李一杲:“一呆哥,不瓊說的這些,你怎么看?”

  李一杲正盯著那只地圖龜出神,被突然點名,手忙腳亂地站直身子,頭頂的呆毛“唰”地豎了起來:“啊?我……我……”他撓了撓頭,憋出一句,“我覺得……要不種點能吃的?比如……狗尾巴草?”

  話音剛落,趙不瓊就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無問僧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連那只地圖龜都伸長脖子,好奇地打量著這個總說傻話的年輕人。風鈴在微風中叮當作響,仿佛也在為這個出人意料的回答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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