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車廂內人潮擁擠,施夢琪被推搡著貼近林湉湉,兩人幾乎肩抵著肩。她側頭瞥見林湉湉嘴角微揚,眼神卻閃爍不定,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心里頓時“咯噔”一下。
“湉湉該不會還在介意我挖她的人吧?”施夢琪暗自嘀咕,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奶茶杯,塑料杯壁發出輕微的“嘎吱”聲。
她故作輕松地湊近林湉湉耳邊,在嘈雜的車廂里提高聲音:“哎呀,擠死了!對了湉湉,昨天拉的那幾個滴滴師傅,我給他們介紹都是利用空閑時間網上刷貼,做網上的‘游俠’的,這不就是你的地盤嗎?當時我立即就給他們介紹你了,還讓他們去看你的網絡小說呢,他們可崇拜你了,說非要跟著‘瀾韻仙子’混,做互聯網的‘游俠’呢!”
林湉湉聞言,嘴角的弧度僵了僵,但瞬間就臉色由陰轉晴。她立即反應過來施夢琪這番話的用意——顯然,施夢琪以為自己對“誅仙四美”挖墻腳的事情心知肚明,卻大度地沒有追究,因此心懷愧疚,想用這種方式“補償”。
想到這里,林湉湉心里頓時松了一口氣。她昨天一整天都在趕方案,根本不知道團隊被挖角的事,直到方案提交后才得知消息,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現在施夢琪誤以為自己“以德報怨”,反倒主動示好,這簡直是意外之喜!
“雖然我的方案會限制‘誅仙中隊’,但誰讓她先挖我的人呢?”林湉湉暗自盤算,“這樣一來,我們互相‘虧欠’,反倒能扯平了!”
她臉上綻開真誠的笑容,順勢挽住施夢琪的手臂:“哎呀,夢琪師姐太客氣了!那幾個師傅要是真感興趣,我回頭拉他們進‘游俠’核心群,給他們發專屬任務卡!”
施夢琪見林湉湉突然熱情起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卻不知對方此刻正瞄著她手機屏幕上跳出的新消息——那是系統自動推送的游戲化組織架構2.0生效通知,果然還處在“未讀”狀態。
兩人正閑聊間,林湉湉的耳朵突然捕捉到旁邊兩個年輕男子的對話。
“我們老板隔三差五就出新制度,”一個留著長發的男子壓低聲音抱怨,“他自己不做壞人,每次都讓我們領導背鍋。制度推行不下去,就炒掉部門領導。我們部門都換了多少任了?現在就剩我一個老油條。”他說著得意地甩了甩長發,“我特意留這頭長發,就是讓老板覺得我是個二流子,千萬別提拔我。不然啊——”他發出一陣陰惻惻的笑聲,“升職就是失業倒計時!”
地鐵突然晃動,仿佛也被這番言論震驚了。
他旁邊那個滿身紋身的同伴立即接話:“你們老板還算有良心!至少炒人還給賠償。我們老板上個月請兩個高管去嗨,陪酒吃飯還安排了美女,最后連房都開好了,全程老板買單。你猜后來怎么著?”紋身男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那兩個倒霉蛋正在房間里‘雙人運動’,掃黃的就來了!老板第二天就以‘道德問題’把他們開除了,別說賠償,連工資獎金都扣光了!”
“老板自己沒事?”長發男瞪大眼睛。
“這都想不明白?”紋身男湊到他耳邊嘀咕了幾句,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紋身,“我這些紋身都是貼的,不然以后怎么找對象?不過老板看我這樣,以為我是個混子,反倒安全。”他苦笑道,“現在誰升職誰倒霉,老板指不定哪天就給你下套。”
林湉湉聽得眼睛發亮,一個絕妙的主意突然閃過腦海:“對啊!我干嘛說方案是我想的?這明明是大老板委托的任務!”她暗自盤算,“這種挖坑的損招,一看就是資本家想出來的。我完全可以演個被迫執行的可憐蟲!”
看著地鐵即將到站的提示燈,林湉湉迅速調整表情,準備在上岸前編出一套完美的苦情戲碼——她要把自己包裝成最無辜的受害者,而那個遠在辦公室的老板,將成為這一切的完美背鍋俠。
清晨七點半,晨光斜斜地打在寫字樓的外墻上。李一杲站在公司門口,盯著那扇銹跡斑斑的卷閘門直皺眉。門上的鐵皮已經泛起一層褐紅色的銹跡,邊角處還翹起了幾片鐵皮,活像一張咧著嘴在嘲笑他的臉。
“嘖嘖,里面裝修得跟谷歌辦公室似的,這破門怎么跟廢品回收站一個檔次……”他伸手戳了戳卷閘門,指尖立即沾上一層鐵銹粉末,“要不換個電動的?”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他就在心里飛快地算了一筆賬:“不行不行,一套電動卷閘門少說也得萬把塊,而且這棟樓又不是我的物業……”
這是李一杲每天早上例行的內心獨白。只要卷閘門還沒開,他就會站在這里,把這段臺詞翻來覆去地念叨一遍。
此時趙不瓊慢悠悠地晃了過來,手里還拎著杯豆漿。李一杲趕緊往旁邊讓了讓——不是他不會開門,而是他每次用力過猛,總會把門頂上的陳年老灰和鐵銹震得簌簌往下掉,活像下了一場“鐵銹雨”。
只見趙不瓊單手握住門把手,輕輕往上一提。卷閘門發出“吱呀”一聲輕響,順滑地升了上去。到頂時恰到好處地一頓,連一粒灰塵都沒驚動。
李一杲看得眼睛都直了,剛才的自我檢討瞬間變成了自我陶醉:“嘰嘰嘰,加了一瓶潤滑油就搞定,連我老婆都能輕松拉上去,何必花那個冤枉錢呢?”他越說越得意,最后干脆切換成廣州話:“何況咁樣先至係禾桿冚珍珠!先至襯得起我哋老廣嘅做派!”
李一杲剛邁步要跟進公司,手機突然在褲兜里震動起來。掏出來一看,屏幕上“林湉湉”三個字跳得正歡。他連忙劃開接聽鍵:“喂?”電話那頭卻只傳來一陣忙音。
“這丫頭搞什么鬼?”李一杲皺著眉頭把手機塞回兜里,剛走出兩步,鈴聲又不依不饒地響了起來。這次他特意等了兩秒才接:“林湉湉?”結果依然是“嘟嘟嘟”的忙音。
走在前面的趙不瓊聽到動靜,轉過身來,正好看見李一杲第三次把手機舉到耳邊又放下。他挑了挑眉毛:“誰啊?這么執著?”
“林湉湉,”李一杲撓了撓頭,“估計是手機放屁股兜里不小心壓到了。”
“屁股兜?”趙不瓊的眼睛突然瞇成一條縫,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喲,李總對女同事的屁股這么了解啊?”他故意拖長了聲調,“沒想到啊沒想到,咱們李總看著一本正經,背地里連人家坐姿都觀察得這么仔細?”
李一杲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額角的青筋直跳。他二話不說掏出手機,狠狠地按下回撥鍵。電話響了七八聲才被接起,還沒等對方開口,李一杲的怒火就通過電波噴涌而出:“林湉湉!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影響工作?!大清早的玩什么手機壓屁股?!”
地鐵車廂內,林湉湉緊握著扶手,在擁擠的人潮中艱難地維持著平衡。列車緩緩駛入站臺,隨著“嘀嘀”的提示音,車門開啟的瞬間,她敏銳地捕捉到座位區騰出的兩個空位。
“夢琪,這邊!”她一把拽住施夢琪的手腕,趁著下車的人流尚未散盡,新乘客還未涌入的空檔,靈活地側身擠進座位區。兩人的裙擺剛掠過座椅,新一輪的乘客就像漲潮般涌了進來,將她們牢牢固定在座位上。
就在車門即將關閉的“滴滴”警示聲中,林湉湉包里的手機突然響起。她故作驚訝地掏出手機,屏幕在兩人之間劃出一道亮光——“李一杲”三個字跳動的來電顯示,恰好以最佳角度映入施夢琪的視線。
“咦?老板這么早……”她佯裝困惑地滑動接聽,手機卻“不小心”往施夢琪那邊偏了偏,“喂?哦,一呆哥啊……”她的聲音突然壓低,帶著幾分委屈,“我在地鐵上……我沒有,真的沒有……”
通話間,林湉湉的臉色漸漸發白,指尖微微顫抖著按下掛斷鍵——卻“恰好”誤觸了免提。霎時間,李一杲的怒吼在密閉的車廂里炸開:“……我老婆會誤會的!必須說清楚是你自作主張!”
她“慌亂”地關閉免提,掛斷電話的動作卻慢了一拍,確保每個字都清晰地鉆進施夢琪的耳朵。手機剛放下又響起,這次聽筒里傳來李一杲判若兩人的溫柔嗓音:“剛才是我不對……都是我的問題……”
掛斷電話后,林湉湉一抬頭,正對上施夢琪灼灼的目光——那眼神活像捉奸在床的原配。她立刻飛紅了臉頰,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哎呀夢琪!就是老板硬塞給我個任務……”她湊近幾分,壓低聲音,“非要我在方案里加了‘胡蘿卜掛驢頭’的玩法,我不肯,他就……”
“胡蘿卜?掛驢頭?”
施夢琪瞳孔一縮,這個詞像一把鑰匙,“咔噠”一聲打開了記憶的閘門。
那是個悶熱的夏夜,她剛和李明遠確定關系,經常去他那間蝸居般的小公司幫忙。逼仄的辦公室里,三四個剛畢業的“小毛孩”員工正埋頭加班,空調外機“嗡嗡”作響,像頭疲憊的老牛。
李明遠遞給她一杯冰奶茶,塑料杯壁上凝滿水珠。
“老婆,考考你,”他湊近她耳邊,聲音壓得極低,“一頭驢,要怎么讓它從早到晚拉磨,還屁顛屁顛覺得自己賺了?”
沒等她回答,李明遠就掰開奶茶蓋,用吸管蘸著奶油,在桌面上畫了條弧線:“看見沒?得在它眼前吊根胡蘿卜——永遠差一寸夠不著,但它總以為再走兩步就能吃到。”
窗外突然電閃雷鳴,慘白的光照亮他帶笑的嘴角:“那幾個傻小子,我給他們畫了個‘合伙人’大餅,說干滿三年分股份。”他嗤笑一聲,“其實連勞動合同都只簽了一年。”
地鐵猛地剎車,施夢琪從回憶中驚醒。她盯著林湉湉手機屏幕上“李一杲”三個字,突然覺得那名字像極了一根晃動的胡蘿卜——而她,似乎正變成那頭被牽著鼻子走的蠢驢。
林湉湉見火候已到,立即乘勝追擊,擺出一副“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表情:“夢琪師姐,我已經盡力周旋了!雖然血湖暫時化虛,但你可以選擇先不分配,等時機成熟再……”
“等等!”
“血湖”二字像根針,猛地扎進施夢琪的神經。她一把攥住林湉湉的手腕,指甲幾乎要陷進對方皮膚:“老板要廢血湖?昨天才批的誅仙中隊可以有自己的血湖,今天就反悔?”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引得周圍乘客紛紛側目。
林湉湉心中暗喜——這場戲簡直比甄嬛傳還精彩!施夢琪已經完全入戲,真把她當成了被老板壓迫的小可憐。
恰在此時,地鐵“哐當”一聲停穩。車廂晃動的瞬間,林湉湉順勢搖了搖頭,發絲輕擺的模樣活像朵風雨中搖曳的白蓮花:“夢琪師姐……”她欲言又止地嘆了口氣,“你該不會……還沒看今早發布的游戲化組織架構2.0吧?”
“渣渣人生-要有光”系統的最新升級,讓知識獲取變得像拆盲盒一樣充滿驚喜。AI不再把信息冰冷地堆砌在文檔里,而是像貼心的私人管家,把每份文件都拆解成與你息息相關的“生存指南”。
施夢琪迅速劃開手機,系統界面立即跳出幾個夢幻的氣泡提示——那是AI精靈為她量身定制的游戲化組織架構2.0速讀版。
第一個淡藍色氣泡歡快地彈跳著:“恭喜!小隊/中隊/大隊模式已升級~您符合‘清水殿’堂主資格,可立即組建專屬堂口!”文字末尾還跟著個撒花的小表情。施夢琪嘴角不自覺上揚——這規則可比從前人性多了!以前要像推銷員一樣到處拉人頭湊編制,現在居然可以先立山頭再招兵買馬。
第二個粉紫色氣泡溫柔地浮現:“堂口特權:專屬血湖分配權”。她正要歡呼,氣泡突然“啵”地裂開,露出隱藏條款:“(注:虛湖狀態期間僅開放分配開關)”。
第三個血紅色氣泡就在這時猙獰地炸開:“️虛湖警告:堂口未滿100人或未盈利前,分配方案由系統托管!”每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銀針,狠狠扎進她的眼球。
“這算什么?!”施夢琪的指甲在屏幕上刮出刺耳的聲響。所謂“分配權”原來只是個虛設的按鈕,就像驢車前永遠差一寸的胡蘿卜——看得見,摸不著,還要被繩子勒著脖子往前跑!
看著施夢琪臉上翻涌的怒意,林湉湉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喜的是這口黑鍋總算穩穩扣在了老板頭上,憂的卻是李一杲那個大喇叭,保不齊哪天開會時一高興,就會把“方案創意”往自己臉上貼金。
正糾結時,她突然瞥見施夢琪工牌上“試用期”三個刺眼的小字,頓時計上心頭:“唉,夢琪師姐……”她故意把尾音拖得像地鐵進站的剎車聲,“你說廖欣怡能熬到5月28號嗎?”
“什么28號?”施夢琪還沉浸在怒火中,完全沒注意到林湉湉突然壓低的聲音里藏著鉤子。
“真我余影的發布會定在那天呢。”林湉湉用指甲輕輕叩擊扶手,金屬的震顫聲像倒計時的秒表,“現在清水殿五個外事助理里……欣怡可是墊底啊。”
這句話像盆冰水,把施夢琪沸騰的怒火“滋啦”一聲澆滅了。她突然覺得胸口發悶,仿佛所有熱血都倒流回心臟——自己能不能保住飯碗還是未知數,哪還顧得上什么“血湖”?誅仙四美眼看就要變三美,那根遙不可及的胡蘿卜,哪有眼前的救命稻草實在?
“瀾韻仙子~”施夢琪突然甜膩地晃了晃奶茶杯,冰塊碰撞聲活像搖動的骰盅,“明天的早餐我包了,給姐妹透個底唄?”
地鐵廣播恰在此時響起:“前方到站——”
林湉湉一咬牙,擺出江湖兒女的豪邁架勢:“發布會那天,要是你能拉來百號人撐場子……”她湊到施夢琪耳邊,吐氣如蘭講出錦囊妙計,“……如此一來,我們既能保住誅仙四美,又能給老板臉上貼金,豈不兩全其美?”
車門開啟的瞬間,兩人已親密地十指相扣,仿佛剛才的刀光劍影從未存在。晨光透過玻璃頂灑下來,把她們交握的手映得像對連體嬰——只是沒人注意到,林湉湉的拇指正悄悄摩挲著施夢琪的脈搏,仿佛在丈量獵物心跳的頻率。
滴水巖公司的玻璃大堂里,李一杲盯著墻上的電子日歷,突然像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屏幕上明晃晃顯示著「星期六」三個大字。
“老婆!完蛋了!”他一把抓住身旁妻子的胳膊,聲音都變了調,“我剛才氣昏頭,命令林湉湉立刻回公司跟你解釋……”
在滴水巖,彈性工作制是寫在基因里的規矩:工作日隨你摸魚到幾點,一分加班費都別想;但要是節假日被召喚——特別是老板親自下的令——那加班費就像坐了火箭,三倍起步,上不封頂。而「老板緊急通知」這一欄,明碼標價寫著「十倍補償」。
李一杲的眼前突然浮現出畫面:林湉湉捧著手機,把他那通咆哮當圣旨,屁顛屁顛跑回公司。只要在前臺刷個臉,簽個「完成老板特別任務」,就能喜提十倍工資……這畫面讓他肝兒顫,仿佛聽見錢包「嘩啦啦」漏錢的聲音。
“十倍啊!要命了!”李一杲突然發出殺豬般的哀嚎,整個人像被抽了骨頭似的往地上一癱,“破產了!這下真要破產了!”他一臉頹喪,活像條被曬干的咸魚,眼看就要滑落在地。
趙不瓊正想罵他裝模作樣,公司大門外卻突然傳來清脆的高跟鞋聲——“噠、噠、噠”,由遠及近,還夾雜著林湉湉和施夢琪的說笑聲。
“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趙不瓊一把拽住李一杲的衣領,壓低聲音道,“趕緊滾回你辦公室去!”
李一杲的耳朵瞬間豎得像雷達——那熟悉的笑聲讓他渾身一激靈。他仿佛已經看到林湉湉舉著手機錄音,理直氣壯地說:“老板親口交代的任務……”然后大搖大擺地去財務部領十倍工資……
想到這里,他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抄起桌上的菠蘿包,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向辦公室。那狼狽的背影,活像只被狗追的土撥鼠,連拖鞋跑掉了都顧不上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