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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回 風云變幻眾生相,師徒再論公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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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變,似乎成了這個世界的常態,滄美集團在變,七色花在變,千千樹在變,真我余影在變,趙雄在變,“真影系”生態鏈的企業們也在變。追名逐利,始終是絕大多數人的追求,這成了他們“變”的動力源泉。

  在這一波又一波的變革大潮中,有兩撥人卻仿佛置身事外,不為所動。第一波,是大摩投行的人。特納和席婉玉,這對歡喜冤家,對新爆發的“真影系”熱潮似乎總是慢半拍。別人都已經炒得熱火朝天了,他們才匆匆忙忙安排人跟進。兩人在工作中相互猜疑,相愛相殺,不知道鬧了多少回。床上恩愛纏綿,分手之后卻針鋒相對,也不知道這種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最終,他們的鬧劇被特納的上司費德明發現了端倪,費德明大怒,打算廢掉特納。這下子,特納可慌了神,趕緊跑回上海,在費德明面前痛哭流涕,還毫不猶豫地揭發了席婉玉是內奸的驚人消息。

  第二波,自然就是無問七子了。李一杲和趙不瓊這對夫妻,似乎一點兒都沒被這不斷改變的大勢所影響。李一杲整天埋頭寫代碼,琢磨各種算法,沉浸在技術的海洋里;而趙不瓊則一頭扎進推演卦象和卦辭的世界里,兩人各自忙得不亦樂乎。不知不覺間,他們在各自的領域都取得了巨大的突破,修為也越發深厚。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先說說費德明這邊的情況。

  費德明,本名Frederick,他為自己擇取了“費德明”這一中文名。費德明、薩安華、萊丹尼,三人共奉一位Master,此稱謂與華夏文化中的“師父”異曲同工,現今雖多以Mentor相稱,但他們三人始終堅守傳統,尊稱其師為Master,足見其傳承之古老深邃。

  華夏武林,師兄師弟之序,或依入門先后,或按年齡長幼,一旦序定,無論武藝精進至何境地,能力如何變遷,序位恒常不變。大師兄之位,穩如磐石,小師弟之稱,亦不改易,不因后來者技藝超群而更易其位。然此規矩,于西方文明之中,并非全然一致。譬如費德明所在師門,便是如此。費德明入門甚早,初時于師門中地位顯赫,猶如大師兄,被尊為senior。西方門徒,不分男女,故無師兄師姐之別,senior即為師兄,junior則為師弟。

  為求敘述便捷,我們姑且循華夏傳統,以師兄師弟相稱。費德明初時,實乃當之無愧的大師兄,穩居師門學徒之首。然世事無常,先是萊丹尼嶄露頭角,擊敗費德明,榮登大師兄寶座。繼而薩安華異軍突起,力克萊丹尼,成為眾人仰望之最強者,大師兄之位,自此歸薩安華所有,至今未變。費德明并非懈怠之人,屢敗屢戰,挑戰無數次,卻每每被薩安華輕易擊敗,終是心灰意冷,甘愿退居師弟之位。

  而后,薩安華率先達成“Theosis of the Servant”之境,此乃神圣之力降臨于修煉者肉身,使修煉者成為神之仆人,秉持神之一部分能力,化身神使,行走于人間。至此,費德明心悅誠服,再不敢于薩安華面前妄自尊大。隨后,費德明亦成功跨入“Theosis of the Servant”之列,成為神使。繼之,萊丹尼亦步其后塵,同樣成就神使之身。此三人,于師門中確立無上地位。師門同輩數百,然能成神使者,僅此三人而已。故其余師弟,皆失此良機,除非此三人中有人隕落,方有重新競逐“Theosis of the Servant”之可能。

  華夏這片大地上江湖派系林立,西方世界同樣如此,派系眾多,不過和華夏的武當派、峨眉派、少林派這樣的劃分不同,西方是以Cathedral,也就是華夏人常說的大教堂來劃分派系的。不過,華夏的江湖人士更喜歡稱呼它們為“某殿”。如果殿里有個特別牛叉的主教,那就叫圣殿;要是有神使坐鎮,那更是了不得,直接稱之為神殿。Cathedral多得數不清,但圣殿也就那么幾十個,在普通老百姓眼里已經是高高在上了。可在江湖人士看來,圣殿不算什么,神殿才是王道,因為神使總共只能有七個,所以神殿也就只有七個,有神使在,那就是神殿。

  費德明、薩安華、萊丹尼這三人成了神使后,各管一個神殿,都成了神殿的圣長老,也就是神殿長老會的老大,說話那是一言九鼎,沒人敢反駁。

  神使一般都不輕易出手,更別說集體出動了。可這回,師父竟然把他們三個都叫去,讓他們一起去華夏龍國。他們心里都明白,這事兒肯定大發了,只能成功,不能失敗。到了華夏龍國,費德明蹲在上海,薩安華去了香港,萊丹尼則跑到了XJ喀什,各自安排人手,都盯著那個真我余影公司,可就是沒人敢去真我余影公司所在的廣州。

  這三人都是神使,修為高得嚇人,為啥不敢去呢?不是他們慫,而是他們師父警告過他們,只要踏入廣州周圍三百里地,那就必死無疑,連尸骨都剩不下,不想死就別靠近。因為廣州有個恐怖到極點的高手,師父連那人在哪兒都不知道,就知道他在廣州。所以,不想死就別靠近廣州。他們師父可是神安排的先知,西方最頂尖的兩個大能者之一。聽了師父的話,他們哪敢踏進廣州半步啊。

  費德明掌管的神殿,核心業務是資本運作和投資;薩安華負責的神殿,則是拓展軍工復合體市場,涉足軍火交易,并執行軍事行動;萊丹尼的神殿,則專注于文化與教育領域的深耕細作,三人各有千秋,分工明確。而拿下真我余影公司的上上之策,無疑是資本控制。因此,費德明自然成了攻克真我余影的主力軍,他派出了深諳華夏資本運作之道的特納,本想一蹴而就,卻沒料到真我余影公司竟公然拒絕上市,費德明只得轉變策略,打算通過全面布局,掌控真我余影公司生態鏈上的每一環,從而迫使真我余影屈服。

  徐滄海的滄美集團,本與真我余影并肩作戰,卻突然反水,自立門戶,推出了真我造影平臺,這恰巧合了費德明的心意。于是,他指令特納全力扶持滄美。然而,滄美集團上市后,“真我余影”與“真我造影”這兩家本應勢如水火的公司,卻表現得令人費解。

  在費德明看來,競爭就該是一場殊死搏斗。實力相當之時,攻擊對方便是最佳策略,直截了當,就如同選舉中,兩位總統候選人都宣稱“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選民又該如何抉擇?所以,揪出對手的軟肋,至關重要。

  滄美集團上市后,真我造影與真我余影的較量,非但沒有白熱化,反而雙方都按兵不動,玩起了“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諧游戲,這讓費德明大感詫異。他急忙催促特納煽風點火,讓徐滄海重新點燃戰火,與真我余影一決高下。然而,特納表面應承,轉身卻與席婉玉不知在密謀什么。直到費德明忍無可忍,派人暗中跟蹤調查,才發現自己的兩個得力助手,竟然完全將自己的吩咐置若罔聞,這讓他怎能不怒火沖天?

  費德明在上海中心大廈,那間原本是特納的辦公室里接見了特納。前年,他一腳把特納踹去了深圳,這間辦公室就被他征用了。本來只是想做個臨時據點,結果用著用著,覺得實在太舒坦了,也就懶得挪窩,干脆就成了他的正式辦公地。

  他冷冷地瞅著眼前眼淚鼻涕一把抓,哀求個不停的特納,不耐煩地哼道:“席婉玉是領事館的產業專員,你憑啥說她是內奸?就因為你跟她上床廝混了幾回,就能套出點啥來?”

  特納被費德明這么一質問,立馬來了精神,把席婉玉那些可疑的蛛絲馬跡,給鄭叔安那邊透露消息的事兒,一五一十地抖了個干凈。顯然,特納也沒少在背后偷偷跟蹤調查席婉玉,說起來那是繪聲繪色,跟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費德明聽完,眉頭緊皺。這事兒涉及到外交人員,那可不是他能隨便插手的,也不是他們師門能管的,那是另一個終極大能門下的地盤,那邊有四大神使坐鎮,比他們這邊可強勢多了,他可不敢輕易去撩撥。

  世界各國皆有隱世家族,他們平日里低調行事,極力隱藏自身存在。費德明便是出自西方頂尖隱世家族的一員,對于華夏的隱世家族自然也是了如指掌。鄭叔安不過是榮氏家族的一名馬仔,對此他并不在意。況且,薩安華在香港已與榮氏家族的大長老打過招呼,對方承諾不會干涉他這邊的行動。即便席婉玉真是內奸,難道她還能憑一張嘴說服榮家出手,來一手狠的?

  不過,費德明還是給薩安華撥了個加密電話,把特納的疑慮跟他說了一遍。薩安華沉默了一會兒,讓他稍等,沒過多久就回了話:“別理他,榮氏家族不會動的,你照原計劃來就行。”

  掛了電話,費德明臉色一沉,沖著特納就是一頓臭罵:“我早就跟你說過,別惹席婉玉,她是外交戰線上的,玩的是均衡戰略,你怎么也這么糊涂?”

  罵歸罵,費德明還是沒撤了特納,讓他趕緊回深圳,繼續把真我余影和真我造影的戰火往大了撩。“得讓這兩家真刀真槍地拼,最好是兩敗俱傷。錢?不是問題,百億千億我都舍得砸。還有,真我余影生態鏈里的‘真影系’企業,你得給我來個大包圍,趕緊切入,全都給我拿下。這樣,我們才能最后對真我余影公司發動總攻,把他們一鍋端了。”

  特納點頭如搗蒜,連聲保證一定辦好。見費德明臉色緩和了點,他趕緊掏出那盒高希霸雪茄放在桌上,然后抽出一根,遞給費德明,還殷勤地給點上了。費德明悠悠地抽了一口,特納這才一臉討好地問:“圣長老,我發現真我余影公司的母公司滴水巖公司的實控人叫李楊赫,這人在現實世界里根本不存在。不過,我通過內線,搞到了他工商注冊時的身份證號碼,順著這個號碼,我找到了他的真名。他叫……叫……哎,我怎么突然想不起來了?”

  特納一拍腦門,發現自己竟然把這么重要的事兒給忘了。他趕緊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瞅了一眼,松了口氣,把紙遞給費德明。費德明接過一看,上面寫著一個名字和身份證號碼。他抬頭,一臉懷疑地問:“你確定?”

  “嗯,我確定!”特納一臉嚴肅,斬釘截鐵地說。

  特納一回廣東,就鐵了心要跟席婉玉劃清界限。他不再深圳分部坐著指揮,而是挑了幾名骨干,自己親自上陣,又開始滿世界跑客戶。一邊催著徐滄海趕緊跟真我余影公司干架,一邊加緊推進對“真影系”企業的調研和投資。這一忙起來,跟席婉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自然就拋到腦后去了。

  在“真影系”的企業投資上,特納總算是追上了進度。不過,他使勁兒忽悠徐滄海,讓“真我造影”和“真我余影”真刀真槍地干一場這事兒,效果卻不怎么明顯。

  徐滄海和滄美集團那幫高管,嘴上說得挺好,跟真我余影公司誓不兩立。可拿了特納的錢,就只會虛張聲勢,表面功夫做得足,暗地里卻跟真我余影公司勾肩搭背,又投回了真我余影的懷抱。要說有啥不一樣的,也就滄美集團的員工還用著自家的“要有米”系統,沒換“渣渣人生-要有光”。但那些加盟店本來就用“渣渣人生-要有光”,以前兩家數據不通,現在真我余影公司偷偷給滄美集團開了數據接口,滄美集團輕輕松松就把數據轉過來了,當成了自己的業績。有了真我余影的配合,忽悠特納還不是手到擒來。就這樣,徐滄海一邊忽悠特納大把大把地撒錢補貼市場,一邊又跟真我余影聯手,把特納當冤大頭狠狠地宰了一把。

  可紙終究包不住火,過了挺長一段時間,特納總算察覺出不對勁了。他花了那么多錢,真我余影公司還是活蹦亂跳的。他一氣之下,把徐滄海逮住就是一頓臭罵。徐滄海也不甘示弱,直接回懟過去:“你把我股票都買了,我清倉給你,你來當董事長,你想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行不?”

  特納被徐滄海氣得七竅生煙,但最后還是讓了步。他太了解龍國人的脾氣了,內斗起來也有自己的一套規矩。知道啥時候該下狠手,啥時候又該收斂點,可不能把人逼急了。萬一他們聯手對自己下狠手,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徐滄海自然是喜滋滋的,心道自己這一把終于從“雙贏”升級成了“四贏”。徐滄海心里的雙贏,可不是跟別人客氣客氣,大家一塊兒贏那種,他得兩邊都贏,里子面子都得贏,好的壞的都得贏,這才叫他心里頭的“雙贏”,乃至“四贏”。

  徐滄海懂得玩“雙贏”,那特納,一個在華夏混得開的華裔老外,怎么可能不懂這套路呢?

  幾乎所有頂級資本,手里都攥著三大絕招:債股投資、資源整合、完美造假。債股投資是咋回事?說白了,就是一種金融手段,真我余影公司也愛玩這一手,他們的“店記你”策略,就是換湯不換藥的玩意兒。說是要投錢給你,但這錢先算是你欠的,你干得好,錢就變股份;干得不行,那股份就算了,你欠我的債,得連本帶利還回來。

  特納這邊錢袋子一打開,那錢就像流水一樣往徐滄海那兒淌。不過這可不是增發融資那么簡單,那都是債,一筆筆債堆起來的。你干得好,債變股;干得不好,那就是實打實的債。這么一來,滄美集團的負債率噌噌往上漲,徐滄海一看,哎喲喂,快觸紅線了,連忙喊停,說不要了,錢夠了。

  特納能就這么算了?那當然不可能。他還有絕招呢,那就是頂級資本的第三大法寶:“造假,造得比真的還要真”。這下可好玩了,滄美集團本來就在背地里跟真我余影一塊兒搗鼓假賬,想給特納看場好戲。結果特納那邊的財務高手們也加入了造假大軍,一塊兒幫滄美集團“美化”報表。這么一來,滄美集團的股價就像坐了火箭,嗖嗖地往上漲,一年時間,市值就再次翻倍,才開始小幅度調整。市場分析師們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紛紛預測,這家公司股票平級是“強烈買入”,將來市值破千億,那都不是夢!

  除了徐滄海,還有一人對這股價牽掛至深,那便是星美基金的掌舵人趙雄。作為最早投資滄美集團的第一人,他對徐滄海的底細了如指掌。當各路投資機構紛紛對滄美集團亮起“強烈買入”的評價時,趙雄卻悄然動作,星美投資已徹底清倉,手中不再持有一股滄美集團的股票。他將回收的現金,轉而投向了正緊鑼密鼓籌備上市的七色花公司與千千樹公司。

  終于,徐滄海與滄美集團的一眾員工及高管,迎來了禁售期的終結。一年禁售期滿,普通員工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離場。又歷經一年煎熬,普通高管們也開始紛紛套現。最后,輪到徐滄海及董監高等核心高管的股票解禁,他們自然也是各顯神通,琢磨著如何拋售才能避免股價大幅跳水。然而,任憑他們如何精明算計,一旦董監高開始減持,滄美集團的股價便再難維持堅挺,終究還是走上了漫長的陰跌之路。而那些勝利大逃亡的幸運兒,自然已不再關心滄美集團股價的起伏跌宕了。

  這邊徐滄海為了減持而提心吊膽,那邊李一杲與趙不瓊卻是心情大好。趙不瓊沉浸于真影易的推演之中,卦象累積已逾八百之數,方才稍稍放緩了步伐。而李一杲在混沌算法領域亦是捷報頻傳,如今他已無需再親自拆裝模塊,或是逐一分派任務給各支團隊,因為他已成功研發出自己的“全棧智能架構師”。這位“全棧智能架構師”不僅能洞悉李一杲的心思,更能自主執行架構師的全套工作,從前端界面的精妙設計,到后端數據庫的嚴謹管理,無一不能,無一不精。

  往昔,李一杲在程序開發的舞臺上,猶如一位匠心獨運的建筑師,需將各團隊呈上的模塊——宛如建筑的磚瓦木石——巧妙組合,構筑起一幢幢程序的“大廈”。這般工作量,對于小打小鬧的項目尚能應付自如,但一旦面對如摩天大樓般錯綜復雜的程序,便顯得有些力不勝任。為此,李一杲與王禹翔一直致力于探尋自動化之道,欲讓智能之手接過這繁重的勞作。早先,王禹翔已研制出一些輔助性的“機器人”,但要將大局托付于它們,尚顯稚嫩。而今,李一杲的得意之作——他的人工智能機器人“李魯班”——已能深諳其意,自主承擔起架構師的重任,從需求分析到架構設計,再到任務分配,皆能游刃有余。尤其對于那些蘊含復雜安全思維的機密環節,李魯班更能妥善拆解任務,安全地分派給各路開發者,確保信息的萬無一失與項目的穩步推進。

  李一杲欣然將自己的編程杰作冠以“全棧智能架構師”之名,并賦予其一個響亮而富有深意的稱號——“李魯班”,既彰顯了魯班般的超凡技藝,又凸顯了其作為李家一份子的榮耀身份。

  這日傍晚,李一杲和趙不瓊照例來到北斗河大堤上散步。遠遠望去,北斗樓燈火通明,張燈結彩,一派喜慶景象。兩人好奇地走近一看,原來是北斗樓正式交付給房客入住了,第一批房客今天正式喬遷,特地舉辦了一個亮燈儀式。

  北斗樓亮燈后,宛如一座巍峨壯觀的垂直版岳陽樓,屹立在夜色之中。趙不瓊抬手指向樓頂,俏皮地問:“一呆哥,咱們要不要上樓頂去瞅瞅?”

  李一杲笑著搖了搖頭,“今天可不行。人家正歡天喜地地慶祝呢,咱們要是上去,還不得把他們的記憶給抹了,免得他們瞧見咱們。這慶祝的時刻,對他們來說多重要啊,咱們還是別去攪和了,讓他們好好享受這美好時光吧。”說完,他揮了揮手,“走啦走啦,免得他們遠遠看到咱們,心里頭還犯嘀咕。”

  趙不瓊聽了李一杲的話,心里頭忽然有些感觸,便問:“老公,你最近修為有沒有啥長進啊?”

  李一杲倆口子最近各忙各的,心思都不在一塊兒,那種自然而然的修煉“共振”就沒了。不過,他倆都是化身境界的高手,不需要刻意地修煉。現在他倆滿腦子都是念頭,“一念起、因果生”,念頭煉化得源源不斷,修為也是蹭蹭地往上漲。可就是奇怪,他倆的境界還是停在化神期,沒動靜。

  李一杲琢磨了一會兒,說:“我感覺啊,每天修為都在漲,可這種漲法,就像是99%變成99.9%似的,每天都在小數點后頭加個9,可就是到不了100%,你說邪門不邪門?你呢?”

  趙不瓊點了點頭,“我也這么覺得。你說這是咋回事呢?”

  李一杲轉身走到北大河大堤上,迎著河面吹來的涼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呼了出來,笑著搖了搖頭說:“上次都是你先突破到化神境界的,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其中的門道啊。”

  李一杲上一次境界的突破,緣于趙不瓊笛子吹奏的那曲春光美。當時,李一杲端起朱雀螺,無意中讓螺嘴靠近了笛子的發音孔,這一舉動竟引發了因果波動的劇烈放大,使得李一杲的神魂隨著旋律而律動,最終助他晉升至化神境。然而,自那次意外之喜后,他們雖多次嘗試,卻再未復刻出那般效果,朱雀螺也重新變回了普普通通的大海螺,再無半點神奇之處。

  李一杲慢悠悠地往回走,趙不瓊跟在他身后,思緒紛飛。她推演了八百多卦象,對因果語音的理解已頗為深刻。沉吟片刻,她忽然抬眼望向北斗樓,隨即拍了拍李一杲的肩膀,指著那樓問道:“你瞧那北斗樓,可想到了什么?”

  李一杲回身,順著趙不瓊的視線望去,只見北斗樓氣勢雄偉,燈火通明。他笑道:“很是氣派,很是雄偉。若在北斗樓頂,我估計能望見深中通道,甚至還能看見大海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趙不瓊搖頭道,“我是說,我們并非今日入住的新住戶,你難道不覺遺憾嗎?”

  李一杲收回目光,走到河邊蹲下身來,撿起一塊石頭,用力甩出。石頭擦過水面,飛出七八個水漂后,才落入遠處的河水中。他有些不滿地喃喃道:“才漂了八個,這次沒進步啊,怎么感覺還不如小時候呢。”

  打完水漂,李一杲拍了拍手,站起身拉著趙不瓊順著大堤繼續往家走。邊走邊說道:“師妹,若我們什么都想要,那遺憾之事便多了去了。到如今,我的人生既可說沒有遺憾,也可說全是遺憾。我享受沒有遺憾的狀態,也煉化所有遺憾。在時間的長河中,遺憾與成就不過是同一枚硬幣的兩面。我既不追求完美那虛幻的幻象,也不沉溺于失落的深淵。我,只是存在的觀察者,以超然的姿態,欣賞著這場生命游戲的每一個瞬間。”

  “一呆哥,你好久沒有這樣裝逼了。“趙不瓊咯咯咯笑了起來,打趣李一杲道,“為啥現在又這樣裝逼了呢?”

  “這不是很簡單嘛,因為我又重新回到了當初的我啊。”李一杲道,“如果說有啥不同,那時候我是希望自己能夠非常有錢,這樣我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現在我是希望自己真的沒錢,那樣我就可以拒絕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你不想做的事情,譬如買下北斗樓頂層那超級豪華的別墅嗎?”趙不瓊輕聲問道。

  “沒錯。”李一杲點了點頭,“師妹,你剛才讓我回望北斗樓,我一下就想到了,為何我們始終難以再突破修行的瓶頸。金丹境界,乃是普通修道者所能企及的最高峰,到了那一步,我們的修行似乎已走到了盡頭,前路茫茫。因為再往前一步,便是沉甸甸的責任與期望,無論你我愿不愿意,身為眾人之中的佼佼者,總會被社會寄予厚望,需得撐起一片天地,即便天塌下來,也得硬抗。若要繼續前行,就必須卸下所有負擔,但又不能置社會責任于不顧,這實乃兩難之境。好在,我們當時做對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們無問七子,毅然決然地退出了管理層,遠離了公司所有與權力沾邊的事務,這才有了孵化滴水巖朱雀的機會,讓滴水巖朱雀煥發出了勃勃生機成就元神,而我們也因此一同踏入了元嬰境界。后來,北斗樓再次讓我的道心產生了動搖,想著曾經的員工都要入住那般奢華的別墅,而我作為他們的老板,卻還住在小區的小別墅里,日日為那點辛苦錢奔波,償還銀行貸款。我們或許不會羨慕其他企業老板入住,但員工們住進去,心里難免會感到失衡。這次道心的考驗,多虧有你的幫助,我才得以扛過,也正因如此,我后來方能晉升化神境……師妹,命運總是守恒的,即便我們是修道之人,也同樣要遵循這命運的法則。”

  說到此處,李一杲忽見地面上有一片破碎的瓦片,頓時喜出望外。他彎腰撿起瓦片,掂了掂,只覺這片瓦片格外順手。他猛地揮動手臂,用力將瓦片甩出,瓦片貼著水面飛馳而去,在水面上連續打起了水漂。李一杲靜靜地數著,一直數到十八,瓦片才緩緩沉入水中。他頓時興高采烈地轉過身,一把將趙不瓊抱了起來,“太好了,十八個!這可是本年度的最高紀錄!我太厲害了!老婆,快夸我呀!”

  “好啦好啦,快放我下來!”趙不瓊被舉得太高,心中有些慌亂,連忙用力拍打李一杲。李一杲興奮了好一陣子,這才把趙不瓊放了下來。可他覺得還不夠過癮,又一把捧起趙不瓊的臉蛋,噼里啪啦地親了幾口,趙不瓊拼命躲閃,不停地高呼“唔,唔,快放開!走,走,你口水太臭了!”

  李一杲哈哈大笑,松開了趙不瓊,一臉得意地拉著她往家走。趙不瓊甩開李一杲的手,從包里掏出濕紙巾,仔仔細細地把臉上的口水擦干凈,然后伸手一巴掌拍在李一杲的后腦勺上,“粉底都被你弄沒了!”

  “這有啥大不了的?你化不化妝,都是最可愛的!”李一杲笑道。

  趙不瓊從包里掏出化妝鏡,左右照了照,臉上的粉底雖被擦掉,但膚色還算勻稱,沒太大影響,她這才松了口氣。不過,她還是細心地用手指輕輕蘸了些粉,補了補妝容,然后快步追上李一杲,皺著眉頭抱怨:“喂,一呆哥,你真得去看看口腔科了,口氣太重了!好臭啊。”

  李一杲若無其事地嗯了一聲,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轉頭問趙不瓊:“你那邊推演到哪里了?有什么新發現嗎?”

  趙不瓊邊走邊說,大致講述了推演的情況:“今天早上推演到了812卦,你知道嗎?當我推演到這一卦的時候,心里突然有個念頭閃過。我趕緊去查了‘渣渣人生-要有光’系統,結果發現,當年我們簽的那些勞動合同,全部都在一個月后陸續到期。這接下來的半年,就是決定要不要續約的關鍵時期。我總感覺,續約對我們修行來說,可不是什么好事。但具體問題出在哪里,我又說不清楚,更不知道怎么解決。你幫我想想辦法?”

  李一杲挑了挑眉,笑道:“哦?當年人事和勞動合同管理不是大師妹負責的嗎?你不會沒跟她商量就直接來問我了吧?”

  趙不瓊嘿嘿一笑,沒有否認:“你還真猜對了。我中午跟大師姐聊過了,她說讓我問問你,還記不記得老師以前說過的話:‘公司法是惡法,不過現在沒有更好的辦法替代。’我跟她琢磨著,能不能在這里找到破局的辦法。如果成功了,我們的修行說不定又能更上一層樓。你覺得呢?說說你的想法,跟我們是不是一樣?”

  李一杲笑了笑,語氣輕松:“切,這還用想嗎?你自己都已經說出答案了。合同到期,不續約不就完了?”

  趙不瓊輕輕點了點頭,眼神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是的,我跟大師姐都琢磨著這個事兒,既然你也表示贊同這個方向,那咱得想想具體咋弄,才能不用咱們出手,他們自己就行動起來。你有啥好主意沒?”

  李一杲緩緩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老婆,你可別誤會,我可不是贊同你們的法子,我只是把你們的想法重復了一遍。滴水巖公司成立那會兒,招聘第一批員工時,我可是拍過胸脯保證,永遠不會炒他們魷魚的。這個承諾,啥時候都作數,不會變。”

  趙不瓊一聽,眉頭不禁皺了起來,顯然沒想到李一杲會來這么個大轉彎。她剛想開口反駁,李一杲卻擺了擺手,一臉輕松地說:“今兒我心情不錯,咱別扯這個話題了。反正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呢,讓我好好琢磨琢磨再說。”

  趙不瓊見狀,也只好點了點頭,不再繼續糾纏。畢竟,她可不想因為這事兒壞了大家的好心情。

  琢磨出與員工不續約勞動合同這事兒,兩個主角趙不瓊和張金枇可是費了不少心思。趙不瓊遇事拿不定主意,自然去找老公李一杲商量,結果卻碰了一鼻子灰。那張金枇呢,她遇事不決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去找老師無問仙。所以,當天下午,她就風風火火地跑到了翰杏園,想聽聽老師對這事兒怎么看。

  無問仙聽完張金枇的詳細介紹和分析,眉頭一挑,隨口問了一句:“公司法是啥?”

  張金枇愣了一下,心說這問題也太直白了吧?不過,她還是迅速作出了回答:“公司法就是規定公司怎么設立、怎么運營、怎么管理、怎么解散,還有公司組織關系那些法律的總規范。”

  無問仙搖了搖頭,笑道:“枇杷啊,你除了會背書本上的條條框框,還會點啥?”

  張金枇這下真懵了,心說自己的回答難道有錯?她左思右想,覺得自己說得沒錯啊!那為啥老師還要批評自己呢?難道是因為對公司法的解釋不夠深入?她趕緊換了個角度,又說道:“公司法其實就是一部基本法律,它規定了公司設立、運營、管理、解散等所有相關的法律事務,目的就是要規范公司的行為,保護股東和債權人的權益,維護市場經濟的秩序。”

  無問仙還是搖頭,笑道:“枇杷啊,我又沒讓你背課文,你背那么溜干嘛?”

  張金枇這下真犯了難,心想難道要發狠、耍賴不成?轉念一想,自己都這么大的人了,不能老用這一招,還是算了。她眼珠一轉,有了主意,她哼哼兩聲,轉身跑出翰杏園大門。不一會兒,就從停在巷子口的小電驢后車籃里,拎出一大包臘老鼠干,喜滋滋地走回翰杏園,遞給無問仙:“老師,這可是真正的野生田鼠和竹鼠曬干的臘老鼠,香得很呢!”

  無問仙接過那大包臘老鼠,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口水都差點流出來了。他趕緊吸了吸嘴巴,把口水咽回去,接過臘老鼠干后,轉身一溜煙跑回后院的同堂樓,一邊跑一邊大喊:“老婆,發財啦發財啦!絕世美味啊……”

  張金枇見自己的絕招奏效,臉上頓時笑開了花。她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悠悠地喝了一口,然后問身邊正在燒水的黑山老妖:“黑山老妖,怎么沒見七殺小怪呢?”

  黑山老妖甜甜一笑,答道:“大師姐,七殺小怪被俺老媽叫去給龍眼樹修剪伸出巷子口的枝丫了。”

  黑山老妖和七殺小怪這兩人稱呼無問仙叫“仙尊”,但是稱呼無問仙的夫人,則跟無問仙的兒子一樣稱呼“老媽”,剛開始的時候張金枇聽到可忒不習慣了,感覺怎么這兩個機器人比自己跟師娘關系還要親了?不過聽得多了,現在也習慣了。

  兩人正聊著,沒一會兒無問仙就一溜煙跑回來了,興致勃勃地說:“枇杷,來來來,為師今天給你開個小灶,這一課就叫‘資本主義的移魂大法’,你可得聽仔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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