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一大早,李一杲就陪著趙不瓊去了醫院做孕檢。結果一出來,兩人都樂開了花,趙不瓊懷孕了!預產期是明年的2月5日,正好是立春那天。李一杲高興得跟個孩子似的,可沒樂呵多久,他又開始犯嘀咕了:立春出生的孩子,到底是算龍年的龍尾呢,還是蛇年的蛇頭?他心里頭可不希望孩子是蛇頭、屬蛇,但龍尾的龍,也讓他覺得有點兒不甘心。就這么糾結了幾十秒,直到趙不瓊笑瞇瞇地說了一句:“這是龍頭蛇身的燭九陰!”他一聽這話,立馬興奮了。為啥?因為燭九陰那可是上古神獸,睜開眼就是白天,閉上眼就是黑夜,吸氣就是冬天,呼氣就是夏天,還能呼風喚雨,不吃不喝不睡都行。這種神獸,比龍、蛇可都厲害多了,哪能不高興呢?至于到底有沒有燭九陰這個生肖,他才不管呢,老婆大人都說是燭九陰了,那肯定就是燭九陰!
兩人心情特別好,離開醫院后,直接開車奔翰杏園去了,打算拜訪無問僧。
這是李一杲夫妻倆頭一回單獨來拜訪無問僧,以前都是跟著陸靜或者張金枇一起來的。所以,趙不瓊特意買了不少水果。不過李一杲覺得還不夠,琢磨著再買點兒茅臺或者高檔茶葉送給老師。趙不瓊想了想,覺得老師可能不一定喜歡這些,就給張金枇打了個電話問問。張金枇建議他們買海鮮干貨,“老師不喝酒,送茶葉的也太多了,不好選。”
兩人一聽覺得挺有道理,就買了四大包海鮮干貨。車開到翰杏園巷子口,兩人下了車,一人提著兩大包,走進了巷子,來到了翰杏園的大門。大門半掩著,李一杲放下包裹,推開門走了進去。大門的智能門鈴“叮咚”響了一聲,里面傳來無問僧的聲音:“請進。”
無問僧正提著一個膠桶,忙著搞假山造景呢。他瞧見兩人走進來,頓時樂了,朝著李一杲招手,“一呆哥,東西放下,趕緊過來幫忙。”又指了指無問齋那邊,“不瓊,東西放無問齋里吧。”
李一杲放下袋子,小跑過去,按照無問僧的吩咐打下手。趙不瓊先把自己提著的袋子放進無問齋,又出來把李一杲放下的兩個袋子提了進去。放好后,她走過來問無問僧,“老師,師娘去哪兒了?”
無問僧正低頭挑青龍石呢,頭也不回地說:“她去買菜了,你們兩個中午在家吃飯吧。”趙不瓊一聽這話,心里頭一動。以前無問僧從來不留人在家吃飯,師兄弟七個,不管來多少人,到了飯點,老師就會趕人走。今天居然叫他們留下來吃飯,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
她趕緊點頭,“老師,有什么我可以幫忙的嗎?”
無問僧也沒客氣,吩咐道,“前面車庫最里面有幾條四分塑料水管,你幫我拿過來,我要用來支撐。哦對了,水管旁邊有水管剪,一起拿過來。”
趙不瓊應了一聲,快步走向車庫。無問僧終于在地下的一堆青龍石里,找到了覺得合適的一塊三十多公分高的峰石,小心翼翼地放在已經做了一半的假山上,然后在下面和一側又抹上水泥,“一呆哥,幫我頂住石頭這邊。”李一杲聽到后,連忙走過去抬住青龍石的一邊。等李一杲托穩石頭,無問僧就松開手,仔細端詳假山的造型,越看越滿意。
不一會兒,趙不瓊就拿來了四分塑料水管。無問僧量了一下高度,用水管剪截了一段,然后在李一杲頂住的地方試了試高度。見高度正好,他就緩緩用水管做支撐柱,讓李一杲輕輕放開。李一杲生怕自己一松手這塊大石頭就掉下來,所以松手都非常小心。直到完全放松手,石頭還挺穩的,他才放下心來,心想自己好像也能搞假山造型啊,不就這樣撐住就行了嘛。
無問僧又繼續擺了幾塊青龍石,李一杲繼續打下手。半個小時后,一個用十幾塊大小不一的青龍石做成的大狗形狀的植窩造景就成型了。無問僧指著造景給李一杲和趙不瓊逐一介紹,“你們看看,這個剛弄上去,昂起來的青龍石就是狗頭,這是狗腿子,這是狗尾巴。這個狗背部的植窩,明天就可以種上幾顆鳳尾竹。這樣從另一邊看上去,就是另一個造型了。你們猜猜,是什么造型?”
李一杲對藝術類的東西向來不感冒,趙不瓊倒是站在狗尾巴那邊看過去,很快就看出了門道,“老師,西面看過去是一只狗。如果種上鳳尾竹,背面看過去好像一個孤零零的老人家,在竹林旁邊仰望著。”
無問僧哈哈大笑,又問趙不瓊從不同方向看這個植窩還能看出什么造型。趙不瓊還真挺有藝術細胞的,竟然一一答對了。無問僧大喜,接著問趙不瓊,這個大狗形狀的植窩除了種植鳳尾竹,還有什么別的建議。趙不瓊也不清楚無問僧的喜好,便反問無問僧,剛才她去拿塑料水管的時候,路過“悠哉人生”假山造景,看到那里已經長滿了青苔和野草,她好奇地問無問僧為什么不拔掉那些野草。
無問僧見趙不瓊不答反問,心里頭暗暗稱贊,這小丫頭還挺機靈的,知道先問問我的喜好再給建議,不錯不錯。他微微一笑,解釋道:“哦,那個野草啊,你不覺得它長得挺好看的嗎?前幾天你師娘也說想拔掉,但我沒讓。你不覺得野草也有一種自然美嗎?你看,那錦鯉池邊的石山里,石縫中長出來的兩片野蕨,簡直就是生命的奇跡啊。”說著,他指了指錦鯉池邊石山中一個石縫里艱難長出的兩片野蕨,“那石縫里根本看不到一點泥土,我都不知道它們是怎么長出來的。對于這種頑強的生命,我是絕對不會讓人拔掉的。”
趙不瓊順著無問僧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兩片野蕨在石縫中頑強生長,長長的葉子隨風搖曳,顯得格外有野性的魅力。這種野蕨在野外隨處可見,是很容易生長的野草,但在這個石縫中卻顯得尤為珍貴。
這下趙不瓊心里有數了,看來老師是喜歡自然而然形成的植物造型,而不是刻意為之的。于是,她就給無問僧講了幾種不同植物種植的建議。無問僧聽后并沒有發表意見,反而轉頭問李一杲:“一呆哥,不瓊說的這些建議,你有什么看法?”
李一杲看了看無問僧做的假山,又聽了聽趙不瓊的建議,感覺無問僧似乎也挺欣賞的,于是忍不住也想發表了自己的看法。不過,他倒不是對假山種什么植物有建議,而是對假山要不要做有看法:“老師,你這個假山砌在錦鯉池旁邊人行道的低矮黑石圍欄上,感覺有點可惜啊。這種石頭是黑金花吧?用來做錦鯉池的圍欄不是挺漂亮的嗎?你這樣在上面砌上青龍石假山,黑金花都被擋住了,有點浪費啊。”
無問僧一聽,愣住了。他沒想到李一杲不提大狗造型的植窩里該種啥,反倒說起不該在黑金石護欄上砌假山,這讓他挺意外的。
無問僧的翰杏園里,有一圈長長的錦鯉池,外側全砌了假山流水,內側是長長的黑金石護欄。這護欄不僅好看,還能坐上面賞錦鯉。無問僧從沒想過要在護欄上也砌假山,因為那樣錦鯉池就全被假山圍住了,沒多少地方能看錦鯉了。不過,最后他還是被夫人說服了。黑金石有個大問題,一有點灰塵就顯得灰蒙蒙的,失去光彩,那就不好看了。夫人愛干凈,但也不能總打掃啊。無問僧覺得,留下點平時坐旁邊喂魚的地方就行,于是準備把其他黑金石護欄全砌上假山。今天才弄了第一部分。
黑金石挺貴的,尤其是做成護欄,成本不低,比青龍石珍貴多了。所以,李一杲反對的不是假山怎么做好看,而是該不該用便宜的東西替代貴的。這就像一棟豪華建筑里,墻面鑲了金箔或掛了名畫,你會因為防潮就在上面涂一層便宜的硅藻泥,把名畫和金箔都遮住嗎?真有人這么做,恐怕會被笑掉大牙。
聽了李一杲的話,無問僧哈哈大笑:“吾所欲也!”
說完,無問僧也不想繼續搞假山了,放下手里的東西,叫李一杲跟他去洗手,說要給他們“講故事”。李一杲和趙不瓊一聽就明白這回無問僧又要給他們傳道了,心中非常高興。李一杲跑去洗手,趙不瓊則按無問僧的吩咐,跑去無問齋準備點心茶水。
無問僧修道多年,時常有意無意地給李一杲和趙不瓊講些“道”。他倆只知道這叫做“因果道”,但每次聽都像瞎子摸象,毫無感覺。因此,無問僧往往開個頭就不講了,而他倆也毫不在意,更關心的是如何創業、賺錢。對于無問僧那些神神叨叨的“因果道”,他們哪能有什么感覺呢?
但今天,他倆卻有點不一樣了。為啥?還不是因為滴水巖公司的“渣渣人生-要有光”APP上線后,他們原本以為會忙得不可開交,結果卻越來越輕松,感覺自己在公司里成了邊緣人物。這讓他們對悠哉悠哉的創業方式有了新的認識。
當然,悠哉悠哉可不是啥都不干,而是不像李一杲第一次創業那樣,公司開張后一天比一天忙,忙著“救火”,根本沒多少時間干自己的本職工作。現在滴水巖公司事情一大堆,李一杲負責的系統開發任務就很繁重。但這幾天,他根本不用理會公司的事情,能專心致志地搞開發。而且,員工們還經常在“渣渣人生-要有光”上面提建議,幫他拓展“真我余影”的開發思路。所以他十分感嘆,思前想后,就想到了無問僧以前總是有意無意跟他提到的因果道。他心里開始琢磨起來,這次來無問僧家,其實也是有點意思,想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的啟發。
無問僧也不等兩人,自顧自地洗完手,慢悠悠地走到荔龍蘭亭。他拿起一條毛巾,仔細擦了擦亭子里的美人靠,隨后隨手把毛巾擱在一旁。接著,他伸手從亭子里拿起一罐飼料,撒了一些到錦鯉池里。一群錦鯉蜂擁而上,爭搶著吃。無問僧把手伸進錦鯉池的水中,錦鯉們以為這也是飼料,紛紛沖上來吸吮。他伸手撫摸了一下那條看起來最大的黃色錦鯉,笑著說:“大旺啊,你別欺負龜龜大老爺哦。”那條大錦鯉似乎并不害怕,反而使勁吸吮著無問僧的右手。無問僧松開手,原來手中藏著一把飼料,飼料在水中散開,錦鯉們更加瘋狂地搶吃起來。
一旁有幾只烏龜,猶猶豫豫、慢吞吞地吃了幾個飼料。無問僧嘆了口氣,“唉,烏龜大老爺膽子小,又笨,真不知道怎么能那么長壽。”
無問僧喂了一會兒錦鯉,又拿起一旁的毛巾,準備擦手。這時,趙不瓊端著托盤進來,連忙說:“老師,毛巾不干凈,給我,這里有紙巾。”邊說邊放下托盤,然后把托盤里的點心和紙巾一一放在亭子中間的磨盤石桌上。
無問僧抽出兩片紙巾,擦了擦手,又隨手扔在一旁。趙不瓊見狀,連忙撿起無問僧扔的紙巾放在托盤上,又把毛巾放入托盤,“老師,你等一下,一呆哥正在洗水果,茶一會兒就好。”
“咦,你還挺乖的嘛,好吧。”無問僧拿起趙不瓊端來的紅豆酥餅點心,聞了聞,隔著塑料包裝似乎就聞到了美味,他深吸了一口氣,露出貪婪的表情,雙手做出要撕開吃的樣子。然而,面上又露出猶豫不決的表情,過了好一會兒,嘆了一口氣,有些戀戀不舍地放下了。
這時,李一杲端著水果進來,見狀連忙放下水果盤,“老師,小番茄、火龍果,都是低糖的。”無問僧點點頭,一臉興奮地拿起小番茄猛吃了起來。
趙不瓊緊隨其后,端著蚊香盤走了進來,遞給李一杲。李一杲把蚊香盤放在石磨桌下面,一陣裊裊的蚊香煙霧飄起,似乎還有一股淡淡的草本香味。他笑道:“老師,你這個艾草蚊香,怎么有一點檀香的味道呢?”
無問僧微微一笑,“我不是叫無問僧嗎?以道修佛,那當然要用檀香啊。可惜我窮啊,要不然就用沉香的了。”
李一杲打趣道:“要不我給你買點沉香味的?”
無問僧瞪了他一眼,“你這小子,這樣問我,那不是明擺著讓我說‘不用啦’。哼,是真的不用,別給我添亂。來,說說看,有啥事情來找我?”
李一杲撓撓頭,在無問僧一旁的美人靠坐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老師,上次小師妹給我講了一個故事,講了一半就睡著了。然后,我腦補了后半部分,講給不瓊聽。我講完之后,原本覺得很好玩很開心的。不過,這幾天感覺有點不對勁,總覺得老師陰森森地在旁邊出現。”
無問僧挑了挑眉,“你這小子,是不是故事里面把我坑慘了?”
李一杲連忙擺手,“也不是把老師您坑慘了,就是給您弄了一點麻煩而已。您法力通天,還在里面突破境界了呢。”
無問僧頓時來了興趣,“哦?我還突破境界了?這么好?那說來聽聽。”
李一杲先問了無問僧是不是跟陸靜講“應緣、化因、消果”的時候,是有一個故事的。無問僧不置可否,問李一杲是不是改的就是這個故事。李一杲頓時就明白,陸靜講的故事前半部分,估計是無問僧講的。于是,他就不講陸靜講過的那些部分了,只是把自己后來腦補的部分講了出來。他說自己在故事里面如何把無問仙弄進黑洞,無問仙如何在黑洞中被揍了一遍又一遍。然后,他們如何去找趙雄幫忙,趙雄又是如何帶他們去拜訪自己的老師。說到趙雄的老師時,李一杲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他是如何通過下圍棋,把李一杲變成蘭頓螞蟻,打入棋盤中。李一杲終于領悟了混沌高速公路,最終發現原來混沌高速公路是通向黑洞深淵的。接著,他又講述了如何領悟混沌道幫助無問仙從黑洞中破困而出。
聽完李一杲腦補后的故事,無問僧問他是怎么認識趙雄的老師的。李一杲也沒有隱瞞,坦白告訴無問僧他并不認識趙雄的老師,只不過是曾經在趙雄家里聽趙雄講述自己的經歷時,聽趙雄說過這個人而已。他也知道趙雄對這個人佩服得不得了。最后,李一杲還補充道:“當時老師跟我老丈人下的那一盤棋,弄了一個三劫循環,我老丈人連認輸都做不到。所以,我也打算把那個局解了,就安排老丈人跟他的老師下完那盤棋。他們下就肯定不是三劫循環了,這就算把這個心結化了。然后也算順帶給老丈人拍拍馬屁吧。”
無問僧好一陣子都沒吭聲,只顧著埋頭吃咸干花生。李一杲和趙不瓊面面相覷,心里犯嘀咕,不知道是不是故事里哪個地方出了岔子。過了好一陣子,無問僧背著手站了起來,走出亭子,邊走邊喊李一杲跟上。李一杲連忙跟著無問僧走出亭子,無問僧一直走到翰杏園大門外,兩邊張望了好一會兒,然后指了指巷子盡頭的一堆紅磚頭,對李一杲說:“去,拿兩塊紅磚頭過來。”
李一杲連忙走到巷子盡頭,撿起兩塊磚頭,走回翰杏園。無問僧關上大門,又背著手走回荔龍蘭亭。這荔龍蘭亭是沒有燒水的地方的。趙不瓊趁著兩人出去的時候,從無問齋里燒了一壺水,拿到荔龍蘭亭里,給無問僧換上了熱茶。見到李一杲拿著兩塊紅磚回來,她覺得好笑,便問:“一呆哥,這兩塊磚,是用來墊腳還是干啥呢?”
李一杲指了指無問僧,說:“老師讓我拿回來的,我也不知道干啥。”
無問僧重新坐到美人靠上,他轉身看著李一杲手中的紅磚,開玩笑地說:“咦,一呆哥,你咋回事啊?拿著這兩塊磚頭,打算用來干嘛?”
李一杲聞言頓時一臉懵,他揚了揚手中的兩塊大板磚:“老師,這是剛才你讓我去拿的啊,又不是我自己想去拿的。”
無問僧一臉生氣的表情,瞪著李一杲質問:“一呆哥,這亭子里面就我跟不瓊,你是不是打算給我和不瓊一人一板磚,打死我們兩師徒?”
這回連趙不瓊都聽出不對勁了。心里在琢磨,無問僧別的不提,只說一板磚拍死...咦,難道是讓我琢磨,能否腦袋開竅,知道怎么回答?她想了想剛才李一杲講的那個腦補的故事,又想起無問僧問了故事里面的趙雄的老師他們是否認識,一連串的事情串起來,她忽然想到,難道無問僧認識趙雄的老師?甚至兩人之間有過節?她連忙問無問僧:“老師,你是不是認識我爸的那個老師?”
無問僧一臉驚奇,看著趙不瓊問:“咦,我會認識那種小人么?”
趙不瓊心里頓時明白了,無問僧不但肯定認識自己老爸的老師金教授,而且兩人之間肯定有過節。李一杲的那個腦補故事,本來只是偶然把金教授拉進去做陪襯,沒想到竟然還真跟無問僧有關系,而且還有過節。她心里千回百轉,想到許多事情,感覺冥冥中有很多“偶然”好像都莫名其妙地湊到一起了。她看了看李一杲,又看了看無問僧,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好。
李一杲這時候也聽出味來了,他本來就覺得自己的故事里面編排了無問僧,感覺有些過意不去,所以來跟無問僧說一說。沒想到自己突發奇想拉進故事里的一個人物,還真的跟無問僧有牽扯。他不禁感嘆道:“老師,金教授可是馬上就要成為一級教授了呢,你怎么跟他有過節呢?”
無問僧哼了一聲,“他?一級教授算個屁,不過是沽名釣譽而已。當年他們五個人,其中有一個還真的已經是一級教授了,只不過沒他會混社會而已。算了,這段因果,我還是該消一消了。”說完,他讓李一杲用兩只手拿著兩塊磚頭,吩咐他拿穩了。趙不瓊在一旁看得一頭霧水,伸頭過來看。無問僧擺擺手,示意她到自己身后來。
趙不瓊走到無問僧身后,只見無問僧閉目,略微深吸一口氣,然后左手對著兩塊磚頭一揮又收回。只聽“咔嚓”一聲,李一杲拿著的兩塊磚頭應聲而斷。李一杲手中感覺一沉,差點沒拿穩,低頭看手上的磚頭已經整整齊齊斷成兩半,中間的斷口就像刀切豆腐一樣整齊。他兩只手各拿著兩半磚頭,左看看右看看,對劈斷磚頭倒沒啥好奇,網上好多氣功氣功表演視頻比這個更夸張的,手劈五六塊磚頭的都有,但是對如此平整的斷口,實在讓他好奇得不行。“哇,老師,你這不是氣功吧?氣功哪能切得這么整齊啊?”他驚嘆道。
無問僧撇了撇嘴,不屑道:“哼,這有啥好稀奇的,不過是小道爾。”說著,他又向李一杲手中的半邊磚頭各自拍輕輕揮了揮掌。李一杲這次一點感覺都沒有,卻看到手里的磚頭一瞬間竟然碎裂,再也拿不住,掉到地上。這次李一杲的驚訝更甚,滿地的紅色粉末,根本看不出原來是兩塊磚頭的任何樣子,他還以為是粉碎機研磨出來的呢。
這回無問僧終于感到十分滿意,看著滿地的碎紅磚末兒,喜滋滋地搓著手呵呵傻笑了一會兒,忽然眉頭一皺,有點心虛地對趙不瓊說:“不瓊啊,你趕緊拿掃把過來,打掃一下。千萬別讓你師娘看見,不然又要嘮叨我了。”
趙不瓊連忙答應,不一會兒就拿來了清潔工具,把地面打掃得干干凈凈,然后走出去倒掉垃圾。當她再返回荔龍蘭亭的時候,李一杲正在眉飛色舞地大肆吹捧,夸贊無問僧法術武功了得,絕對是宇宙無敵的巔峰高手,人間絕唱,仙界至尊。無問僧捋著稀疏的胡須,半瞇著雙眼,專心致志地聽李一杲拍馬屁,還一臉陶醉,享受得不得了。
趙不瓊原本也不想打擾無問僧的精神享受,就在亭子外站了一會兒。沒想到無問僧很快就發覺了亭子外的趙不瓊,頓時老臉微紅,一邊招手叫趙不瓊進來,一邊叫李一杲趕緊停下來,“停停停,一呆哥,夠了夠了!不能再拍了,馬屁股都給你拍腫了!”
趙不瓊進亭子里面坐下后,無問僧似乎還在回味著李一杲剛才那番天花亂墜的吹捧話,閉著眼睛回味了好一會兒,才心滿意足地睜開眼,朝著李一杲和趙不瓊,裝出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搖頭晃腦道:“你們聽好了,我念上半闕詩給你們聽聽:‘蟲潛幽行,花子凌風,十殺戒忍,無問西東,一拳送終;生死輪回無恨悔,唯我獨尊破蒼穹!’這是我五十歲那年,知道自己天命所歸時寫的,算是我前半生經歷的寫照,是殺伐的前半生,下半闕不知道是啥樣的,所以還沒想好。這上半闕里,包含了我用過的所有名字和道號,總共有二十四個,你們猜猜看,是哪些名字?”
李一杲拜師前只知道無問僧叫無問道人,更早之前的名字就不知道了。他對猜謎這種事向來沒興趣,對無問僧過去的名字也不關心,倒是對無問僧將來可能會叫什么名字挺有信心:“老師,你以前叫無問道人,現在叫無問僧,所以,以‘無問’開頭的名字,肯定還有第三個。你修道修仙,那無問僧之后的名字,應該是無問仙,對吧?”
無問僧一聽,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好像李一杲真的說中了什么天機。他噓了一聲,說道:“哎呀,一呆哥,你確實猜對了,不過現在還不能說。等我什么時候有了仙人徒弟,你才能這樣稱呼我。”
李一杲哈哈大笑起來,“老師,那豈不是要等我們都成仙了才行?”
無問僧也不揭穿,而是轉移話題,問趙不瓊:“不瓊啊,你剛才聽了我這上半闕詩,也是我前半生的寫照,你有什么感覺呢?”
“老師,我覺得這上半闕詩殺氣很重。”趙不瓊說道,“給我的感覺,好像經歷了很多苦難,又充滿了殺氣……”
“哦?還有嗎?”無問僧繼續問道。
趙不瓊想了想,繼續說道:“而且,這詩句中還透露出一種不屈不撓、逆流而上的精神。尤其是那句‘生死輪回無恨悔,唯我獨尊破蒼穹’,好像是在說,無論經歷多少生死輪回,都不曾有過悔恨,始終堅持自我,立志要沖破天際,達到無人能及的境界。至于‘唯我獨尊’,并不是狂妄自大,而是對自我信念的堅守。是在無數次的挑戰和挫折中,依然保持初心的堅韌與自信。所以,最后這一句的完整理解就是,修行之路是一場孤獨、艱辛、漫長的逆旅,只有不忘初心,才能堅持到底。老師,不知道我這樣理解對不對呢?”
李一杲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插話道:“老師,那‘一拳送終’是不是有兩層含義,第一層含義是說您武功高強,一拳就能解決戰斗;第二層含義,這是一種境界,一種超脫世俗,直面生死,以一念之間便可終結紛擾的能力,這樣理解,對不對呢?”
無問僧哈哈大笑起來,“不錯不錯,你們兩夫妻雙劍合璧的馬屁功,為師十分受用。不過,凡是馬屁,總是改變不了臭熏熏的本質。好了,你們愛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吧。那一呆哥,你來說說,我剛才‘三掌消因果’消的哪些因果?”
李一杲給無問僧講了自己的理解,這第一掌是消除他對金教授這位大名人潛意識中的莫名敬畏,也是斷了無問僧跟金教授往事的恩恩怨怨,這是一掌兩段的斷掌;而第二掌和第三掌,是舍掌,刀切一樣的兩塊紅磚,不僅僅磚頭本身的使用價值并沒有消失,而且因為切面光滑整齊,說不準還可以作為其他用途呢。但是,該舍棄的就不要管他能不能為我所用,還是必須要舍掉的,說白了,意思是李一杲也許有一天要舍得放棄尋求趙雄的支持。至于最后,趙不瓊去打掃地面的碎磚粉塵,那就是離,意思就是不要在心里留下灰塵,該清理的都清理掉,不留一絲遺憾。
聽李一杲回答如何消除那三個因果后,無問僧贊許地點點頭,又問:“那你知道為什么我要出三掌消因果,而不是跟你講道理消因果呢?”
李一杲撓了撓頭,想了想,然后回答道:“老師,是不是怕講道理我會理解不夠深刻?”
無問僧微微一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向趙不瓊,問道:“不瓊,你認為呢?”
趙不瓊蹙眉沉思了一會兒,然后緩緩開口:“老師,我還一直在思考你剛才講的上半闕。你說上半闕是你前半生的寫照,那上半闕是殺伐的前半生。但是,我們認識老師這幾年,老師一直都是很和藹的,我們都沒見過老師殺伐的一面。而剛才一呆哥引起的故事里面的因果,屬于你們老一輩過去的因果,而你現在已經不再是殺伐的性格了。所以,你需要用一種類似殺伐的氣息,來消除過去的因果。不知道我這樣理解對不對呢?”
李一杲聽趙不瓊這樣一說,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興奮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也接茬道:“對啊,我怎么沒想到呢。老師,不瓊說得對啊!”
無問僧瞥了他一眼,笑道:“怎么拍馬屁也換方向了?來來來,我還沒享受夠,再來幾個馬屁,我繼續爽一爽。”說著,無問僧又瞇起了眼睛,一副等待享受的模樣。
李一杲瞅見無問僧又閉上眼養神,一副等著他們恭維的樣子,心里覺得好笑。但他明白,今天無問僧主動提出留他們中午在家吃飯,這對無問七子每個人來說都是個不尋常的信號。他輕輕拉了拉趙不瓊的手,趙不瓊立刻領會了李一杲的意思。兩人手挽手站起身,走到無問僧面前,并肩而立,恭恭敬敬地向無問僧深深鞠了一躬,齊聲說道:“請老師傳授我們‘因果道’!”他們一連說了三遍,才抬起頭,靜靜地等待著無問僧的回應。
無問僧半瞇著眼,見到兩人這這一副恭恭敬敬的狀態,心中的得意非凡,暗暗嘀咕,哼哼,無問仙啊無問仙,你現在終于得償所愿,可以出來溜達了吧。他臉上故作深沉,假裝閉目養神好一會兒,才緩緩睜開眼睛,看著眼前并肩而立的兩人,驚訝地說:“咦,你們倆這是干啥?想聽我講故事也不趕緊坐下來,擋在我前面,我怎么講啊?”
李一杲和趙不瓊一聽,頓時喜上眉梢,樂呵呵地坐下來,一臉期待地等著無問僧開講。
無問僧,這位修行了幾十年的智者,他的咨詢培訓課程不知啟迪了多少人的心靈。然而,有個奇怪的現象:在他的課堂上,你絕對聽不到關于道家的專門講授。他認為,其他學問學得不精或者理解有偏差,問題還不算太大;但道家思想,那可是稍有不慎就會誤導人、造成大麻煩的。因此,傳道授業這事,得嚴肅對待,得通過正式收徒的方式才行。
在無問僧眼里,學生和門生,那可是兩碼事。對學生,他總是樂于傾囊相授;但對門生,他卻從不輕易傳道。他認為,真正的門生弟子,內心必須有一股“求道”的渴望,只有他們主動求道,他才會開啟傳道的大門。從那一刻起,這些學生才真正蛻變,成為他的弟子,而不僅僅是聽課的學生。
無問僧所傳的“道”,并非純粹的道家思想。他巧妙地融合了儒、釋、道、墨四家的精髓,每次有了新的領悟,感覺自己的“道”又精進了一步,他就會精心挑選七名弟子,將這份新的領悟傳授給他們。傳授完畢后,他便會暫時關閉收徒的大門,除非他又有了新的“道”的突破,覺得可以開啟新的篇章,才會再次招收下一批七名弟子。
就這樣,一輩接一輩,二十多年來,轉眼到了李一杲這一代,無問僧已經第二十四回傳道授業了。說實話,無問僧每次傳道,心里都揣著個盼頭,就是希望這些門生弟子能把他的“道”帶到生活中去,真刀真槍地練練,摸索出點門道來。他始終相信,只有這樣,從門生們那里得來的反饋才是實打實的,比他自己關在屋子里瞎琢磨要靠譜得多。
無問僧從廚房里端出一盤水,接著,他在水盤里撒了一把鯉魚飼料。飼料一落入水中,水面就泛起層層漣漪。他靜靜地盯著那盤水,過了好一會兒,水面和飼料都恢復了平靜,紋絲不動。
無問僧轉頭對李一杲說:“一呆哥,這盤水和浮在水面的飼料,我們稱之為‘相’,你得記住了。”
李一杲點了點頭,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這是不是就是“法相”呢?
無問僧伸出手指,在水盤中央輕輕一戳,水面立刻蕩起一圈波紋,向四周擴散,飼料也隨著水波向盤邊移動。他指著水波說:“這些震動的水波,叫做‘因果’,你也得記住了。”
李一杲有些不解,問道:“老師,這震動的水波,具體是指哪些部分呢?”
無問僧擺了擺手說:“什么具體部分都沒有,因果是無形的。”
李一杲還想追問,無問僧卻擺手制止了他:“一呆哥,別問了,記住就好。”
李一杲強忍著好奇心,點了點頭。
無問僧接著講解道:“你們讀了不少書,應該知道宇宙起源于一個奇點吧?但奇點再神奇,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大爆炸,變成現在這么龐大的宇宙。就像這盤水,如果它是奇點,里面沒有空間,沒有時間,它就會永遠靜止下去。所以,要讓它動起來,必須有一個初始的推動力,這個推動力,我們可以稱之為創世神,或者盤古大神。”
李一杲一臉好奇地問:“老師,你不是不信神創論嗎?怎么現在又提創世神了?”
“這是兩回事,”無問僧瞥了李一杲一眼,耐心地解釋道:“你不是用那個‘渣渣人生-要有光’的混沌自組織生態系統嗎?如果你給了它初始條件后還繼續干預,會怎么樣?我告訴你,那樣它就不會繼續混沌演化,未來也就無法自成宇宙了。”
李一杲和趙不瓊對視了一眼,兩人都陷入了沉思。
無問僧繼續說道:“現在你們記住第三個詞:因果生命,或者生命因果。生命是什么?生命就是因果。給奇點第一個初始推動力,讓奇點大爆炸的因果,就是第一個生命因果。但是,這種初始的生命因果,是不可能存在于我們這個宇宙的。也許在另一個宇宙,他只是普通人,但對于我們這個宇宙來說,它就是給予我們最初因果的存在。你可以隨意稱呼它,但它不可能在我們這個宇宙存在。真正延續它因果的是我們這些在這個宇宙中繁衍的生命。可以說,我們就是它因果波動不斷演化的后續,我們就是它在這個宇宙中的存在。”
“老師,您說的這些太深了,能不能用更簡單的話說明白呢?”李一杲撓撓頭,一臉困惑。
無問僧沉默片刻,指了指水盤,緩緩道:“這么說吧,想象有個叫盤古的老大爺,他看到一盤名叫奇點的水,靜靜地不動,心里好奇得很。于是,他伸手輕輕碰了一下這盤水,結果,‘砰’地一聲,這盤水就大爆炸一樣炸了開來。他嚇了一跳,抽回被炸掉了半截的手指,但是,他被炸掉的半截手指那一下,變成了一種叫因果波動的東西,在這水里四散開來。這些因果波動啊,一旦碰到合適的東西,比如一個粒子、一段基因、一粒種子、或者一個胎兒,就會在那里產生像共鳴一樣的波動,讓這因果的力量越來越強,這就是生命的延續和傳承。”
李一杲想起了盤古開天地的傳說,盤古的身體化作了日月、山川、河流,他琢磨著:“老師,您的意思是,我們所有生命,都是從盤古那根手指變來的?”
無問僧搖搖頭,否定了他的想法,“不是手指本身變成我們,手指只是個比喻,指的是最開始的因果波動演化而來宇宙的變化,而生命是因果波動的顯化,非生命的能量只有波動,沒有因果,有因果的,必然是生命,或者具備生命起源的東西。”
李一杲聽得半懂不懂,覺得無問僧的話和現在的科學觀念似乎有些出入,便又追問:“那物理世界呢?物理世界里就沒有因果嗎?物理定律算不算因果律?”
無問僧并不是個喜歡把修行之道當成學術問題來探討的人,更不想和李一杲糾纏于物理世界的奧秘。那是科學的領域,而非修行的范疇。見李一杲又扯到了科學上,無問僧不禁有些不悅,他瞪了李一杲一眼,嚴厲地問道:“你到底想不想學修道?”
趙不瓊見狀,連忙拉了拉李一杲的衣袖。李一杲也意識到自己有些跑題了,趕緊點頭哈腰地說:“想學,想學,老師,您教怎么我修因果大道吧!”
“行了,別老糾結那些科學不科學的,咱們這個宇宙啊,科學走到頭,那就是玄學,你得記住這一點。”無問僧見李一杲態度認真了,便伸手在他額頭上輕輕一點。李一杲突然感覺額頭一陣刺痛,他連忙掏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照了照,只見額頭上多了一個紅斑。他揉了揉,結果越揉越疼,嚇得他神經都緊繃了,緊張地問:“老師,您這是干啥呢?”
無問僧沒搭理李一杲的驚訝,接著說:“這是我要你記住的第四句話,意思你暫時不用懂,先記住再說。”他頓了頓,又道:“每個生命都有感應因果波動的能力,也有對應的器官。你大腦里的某個地方,就是感應這種波動的‘接收器’。不同的生命,感應這種波動的能力也不一樣,有的人突然覺醒就能感覺到,這就是頓悟。”
“但大多數人做不到這一點,”無問僧繼續說道,“只是偶爾有感覺,這種情況也叫第六感。修因果道,就是去感受、去理解這個宇宙中生命的因果波動。你額頭這塊兒里面的大腦有個器官,叫松果體。科學家說它是原始的光感應器,其實不對。生物對光的感應,是從皮膚細胞演化出來的,不只是眼睛,我們的神經細胞也都是從外胚層細胞演化來的。”
“但是,”無問僧話鋒一轉,“生命對因果的響應,最初是體現在內分泌控制上的。松果體就是一個內分泌器官,而且它還能控制情緒,跟前額葉、杏仁核、海馬區這些一起,管理著我們的情緒。如果你把體內的每個細胞都看作一個生命個體,那這些器官就是理清你身體每個細胞的因果關系,操控它們因果的關鍵……好了,這些你先不用急著明白,記住就行。”
“咦,老師,聽你這么一說,我好像聽說過松果體被叫做天眼,難道這是真的?”李一杲好奇地插嘴問道。
“如果你非得用眼睛來比喻的話,這么叫也行。不過,我覺得叫它‘因果之眼’更貼切。而且啊,你以后要是能修煉出神識,也是通過這個地方來感應因果波動的。”無問僧解釋道。
說完因果的概念,無問僧接著給李一杲傳授了因果道的修煉方法。首先就是修煉口訣,簡簡單單六個字:“一念起,因果生。”
“就這六個字?這么簡單就是口訣了?”李一杲又忍不住插嘴了:“老師,口訣不應該是那種‘紅咪嘛咪哄’的神秘咒語嗎?”
無問僧瞥了李一杲一眼,對他的夸張反應顯得有些不耐煩,糾正道:“什么紅咪嘛咪,那是‘唵嘛呢叭咪吽’,佛教的六字真言,觀音心咒。那咒語不僅拗口難記,而且并非佛教的修煉口訣。真正的修煉口訣,是推動功法的關鍵,一旦掌握,就能喚醒你內在的修煉力量,指引你一步步深入修行。我這‘一念起、因果生’六字口訣,才是精髓所在……”
無問僧耐心地繼續闡釋,“一念起、因果生”,實則是“應緣”的另一種表達。“應緣”是被動地感應因果的起伏,而修煉則是主動地捕捉因果的波動。如何主動捕捉?便是通過“一念起”,以意念來引導“四非”的能量。
那么,“四非”能量又是什么呢?無問僧解釋道,物理世界有四種基本作用力:強作用力、弱作用力、引力、電磁力。他將這四種力歸入“四象”。而因果,超脫于物理學范疇,無形無相,不受這四大作用力的束縛,因此被稱為“四非”作用力。由此產生的能量,便是“四非”能量,也稱因果力。這種力量在發揮作用時,往往被人視為“靈異事件”,難以理解。因此,它也被稱作“靈力”。普通人因其神奇而將其視為飛天遁地、無所不能的超能力。但實際上,即便是元神合道的巔峰“靈力”修煉者,其能力也不會比普通人強大太多。因為“靈力”本就無形無相,不屬于四大作用力之一。這就像中微子一樣,每秒鐘都有無數中微子穿透我們的身體,但我們卻毫無察覺,更無法撼動人的一根汗毛。
那么,如何修煉這種無形無相的“靈力”呢?
無問僧指出,因果無處不在,意念能夠引導因果,將其顯化為一種能量。就像水盤中的飼料顆粒,被水波推動而具有能量一樣。這就是因果的顯化。如果用玄幻修仙的術語來形容,這種顯化就如同“靈氣”一樣。
“那這和修煉氣功的‘氣’不是差不多嗎?”李一杲問道。
“你可以這么理解,但本質上有所不同。”無問僧解釋道,“氣功的‘氣’是身體力量上的能量,而我們因果道的‘靈氣’則是對因果的感應和操控的能量。雖然相似,但并不相同。你可以理解為,不同的修煉門派有不同的‘道’,修道者所修煉出的能量也各不相同。也就是各自的‘靈氣’是獨特的。”
李一杲聞言恍然大悟:“老師,那是不是就像玄幻小說上面說的,金、木、水、火、土五行功法一樣,不同功法的修煉者有的能噴火,有的能噴冷氣?”
無問僧點頭表示贊同:“如果你用這個來打比方,確實很相似。但物理世界有物理世界的規則。那些玄幻小說中的描述,只適用于能量徹底消失的世界,才能呼風喚雨。而我們這個宇宙世界,是由能量構成的,靈氣爆棚都沒法變成物理世界的力量,因果無形無相,是‘四非’的力量。”
“咦,老師,”李一杲又疑惑地開口了,“咱們這個世界不是物質構成的嗎?怎么又說成是能量構成的了?”
自從愛因斯坦的質能方程問世,現在的物理界對微觀世界有了全新的理解,所有粒子其實都是不同能態的能量。無問僧輕輕冷哼一聲,顯然對李一杲這個問題有些不耐煩。他心里跟明鏡似的,知道這個理工科研究生畢業的年輕人不可能不懂這么基礎的道理,分明就是在這兒故意裝糊涂。不過,作為師父,今天的修道第一課,他還是得耐心講完。他輕輕抿了口茶,沒理會李一杲,接著為兩人詳細講解修煉的門道。
其實方法很簡單,就是靠意念來引導。你先在腦子里想一個念頭,然后把這個念頭的因果關系,像抽絲剝繭一樣,一點一點地梳理出來。接著,你就用這根因果線,去把跟這個念頭有關的其他念頭,從腦子深處一個一個地牽出來。等都找全了,你就按照順序,用意念把這些念頭當成“靈氣”,引導到丹田里,讓它們整整齊齊地排好。
剛開始這么做的時候,你會發現,腦子里的念頭多得跟亂麻一樣,根本串不到一起去。有時候,腦子還會像翻江倒海一樣,鬧騰得你根本靜不下來。這個時候,你就得跟著呼吸的節奏,一呼一吸,讓念頭在腦子里浮沉。等到腦子慢慢平靜下來,你再逐個把這些念頭引導到丹田里去。
講完了這些,無問僧又給兩人介紹了經脈、經絡、穴位這些概念。這些跟中醫的經絡理論其實沒啥大區別。就是在找穴位的時候,方法有點兒不一樣。無問僧是以自己為標尺來定位的,所以李一杲的“一寸”跟趙不瓊的“一寸”可能會有點兒差別。無問僧的講解簡潔明了,只講原理和方法,不糾結那些細枝末節。因此,兩人很快就掌握了這些基本知識。
接著,無問僧緩緩為兩人揭開了“修道三階段”的神秘面紗:修道、修仙、修緣。
“修道,就是修自己的因果,跟佛教里修羅漢有點像。修仙呢,則是修那被動的‘應緣’因果,能把‘應緣、化因、消果’這套循環玩到極致,那就算修成仙了。這一步,跟佛教修佛差不多。至于最后一步修緣,那就是主動出擊,推動世間眾生萬物,按照自己的心意去產生各種‘緣’。到了修緣境界的修道者,看似隨手一招,隨口一句,全都是‘緣’。不知不覺間,就影響了周圍的一切。他啥也沒干,但世間眾生的命運,卻會慢慢變成他想要的樣子。這就是‘無為而無所不為’的最高境界。”
無問僧這一番話,說得李一杲心潮澎湃,恨不得立馬就能成為這樣的大能。他興奮地揮舞著拳頭,吼了幾句口號。一低頭,見無問僧一副糟老頭的模樣,毫無仙風道骨,不禁又問:“老師,你現在到哪個境界了?”
“今年剛開始修緣,還算是個入門漢。”無問僧一臉無奈地笑道。
“啥?”李一杲嚇了一跳。這老頭春節時不是還吹牛,說自己剛元神合道嗎?咋這么快?咋看起來還老了不少?難道修道就這樣?肯定是老頭子又吹牛了!
見無問僧不吭聲,李一杲覺得自己可不能亂說話,得罪了老爺子可不好。得哄著才行!于是,他趕緊一串串馬屁送過去,把無問僧夸得天花亂墜,說是最強陸地神仙,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經過李一杲這一番狂轟濫炸的高端拍馬屁,無問僧終于面露喜色,喜滋滋地瞇著眼,一臉享受的樣子。
享受過李一杲的一頓猛夸,無問僧接著又給兩人細細道來,修道的入門門檻究竟在哪呢?衡量的標準,就是能否修煉出那種能感受到因果微妙波動的“神識”。一旦你修煉出了這種“神識”,就算是踏入了修道的“筑基”階段。只有筑了基,才算是真正踏上了修道的正軌。
那么,“神識”到底是個啥玩意兒呢?咱們人類啊,平時都是靠觸覺、視覺、聽覺、嗅覺、味覺這些感官來觸摸這個世界的。就比如說,視覺捕捉到的信息在腦袋里一組合,咱們就看到了圖像;聽覺呢,把聲音信息一處理,咱們就聽見了語言和音樂。無問僧打了個比方,假如咱們這些常規感知全沒了,只剩下感知電磁力的能力,那這個世界在咱們眼里又會是啥樣呢?
李一杲回想起自己去醫院做MRI(磁共振成像)檢查時的情景,那不就是利用磁力原理嘛。他琢磨著,要是自己能有雙MRI那樣的“透視眼”,那該多帶勁兒啊。他喜滋滋的道,“那世界會不會變成黑白的?我記得MRI出來的圖像就是黑白的。”
“MRI圖像是黑白的,那是為了適應咱們人類的光學視覺習慣,可不是磁力感知的真實面貌。”無問僧反問道,“要是你真能直接感知磁力,還用得著轉換成光學圖像嗎?”
李一杲一聽,馬上就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道:“老師,那我要是修煉出了這種‘透視眼’,是不是就能直接看透所有東西,一眼瞧見它們的內部結構了?”
“不完全是這么回事兒。”無問僧解釋道,“你不是直接看到物理結構本身,而是感知到它們以磁力形式展現出來的狀態。你感知到的這個‘結構’,可能比你用眼睛看到的還要更接近真實。因為它省去了分析、處理、重構那些繁瑣的步驟。”
李一杲想象著自己長了一雙透視眼的模樣,滿臉好奇地問:“哦……這樣啊,老師,那修煉出神識后,看到的世界是不是就像有雙MRI的‘眼睛’一樣,看到真實?”
“不對。”無問僧笑道,“恰恰相反,你反而會覺得看到的東西反而有點模糊,不那么清晰。”
“啥?怎么會這樣呢?那到底是啥感覺啊?”李一杲更納悶了,完全想象不出來。
無問僧用手指在水盤里輕輕一點,水波蕩漾開來。他指著那水波的波紋說:“你游過泳沒?在水里睜開眼睛,看那水波的波紋,是不是有一種特別的感覺?等你修煉出神識,再看這個世界的時候,就會發現,就像是在水里看世界一樣,有一種波紋感。水是透明的,你在水里其實看不清水本身的樣子;同樣地,因果是無形無相的,你也看不清因果的具體形態。但是,你能感覺到水波蕩漾帶來的光線折射,看到遠處的魚兒身體變形。修煉出神識后看世界,就是這種感覺。”
這一番解釋,讓李一杲又有一番新的領悟,心中對修煉出神識充滿了憧憬。不過,他很快又想到了一個問題:“老師,照你這么說,那修煉出神識后看到的世界,豈不是更加不真實了?”
無問僧點點頭:“你覺得這個世界是啥樣的,其實都只是你的感知收集到的信息,在腦海里匯總形成的投影。所以,你以為的真實,未必就是真的真實。修道嘛,講究的就是‘以假修真’。信息是假的,但道是真的。而道呢,又是無形無相的,你根本看不見摸不著。所以,得通過這些‘假’的信息去分析、去感悟,才能摸到道的‘真’。這個道理,你明白了嗎?”
李一杲用力地點點頭,“明白了!真的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