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船的人歸心似箭,沒有中途停下把一條健仁放下的意思。
當然,一條健仁也不想下船。
這一路行來,他也算看懂了,潘筠心胸寬廣,并不會計較許多。
而且,她并不會因為他是倭國人就區別對待他。
他和她帶來的人一樣的待遇,除了不能參加他們的會議外,他應得的獎勵,她都給他。
甚至,連他想拿一批貨去大明販賣,她都答應了。
一條家在四國島只是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土豪,一條健仁二十年來都沒機會見到大內氏和山名氏的弟子。
但這一趟出來一個多月的時間,他不僅見到了大內氏和山名氏的弟子,還殺過他們,見到了山名氏家督……
一條健仁意識到,錯過潘筠這個機會,他將來一定會后悔的。
所以為了不讓自己后悔,他決定,接下來不管潘筠去哪兒,他都跟著。
他要致力于成為潘筠最信任的人……之一。
至少是日本最信任的人之一。
潘小黑看他像條哈巴狗一樣圍著潘筠轉,心中嗤之以鼻:他要是知道你一肚子壞水……
話未說完,薛韶走過來道:“我覺得一條家也可以用起來,四國島距離大明也很近,若三個島都分開布局,大明就可以讓他們互為掣肘,可保大明沿海安寧。”
潘小黑:他跟你一樣心黑。
潘筠:閉嘴!你現在不困了?
潘小黑忿怒的撓了空氣三五下:都怪你,我們被倒扣了多少功德?你說過,最后會回來的呢?在哪兒呢?
潘筠回頭看了一眼大船來的方向,淡定的安撫它:別急,好飯不怕晚。
潘小黑被安撫了下來。
它后知后覺的覺得,它的脾氣越來越好了,這要是以前,它一定不答應!
潘筠回答薛韶:“他是給你準備的。”
薛韶一愣:“我?”
潘筠:“我不可能把所有的事都做了,我是個道士,道士嘛,修煉為主。”
薛韶若有所思:“這樁差事落不到我身上。”
潘筠鄙視他:“你就不能努努力嗎?”
薛韶:“……這不是努力就可以達成的,銀山……最后來的不是功勛出身的子弟,就是宗室子弟,再次一等,朝中這么多文武大臣家中優秀的子弟,怎么也輪不到我。”
潘筠心中突然閃過一念,眨眨眼:“你……你立此大功,應該不會有事吧?”
薛韶身子一僵,和潘筠對視,也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
朝中,他二叔得罪的人有些多;
這半年來,他得罪的人也不少……
本來就是岌岌可危的活著,現在……
薛韶沉默。
潘筠皺眉。
見她漸生怒氣,薛韶連忙安撫道:“問題不大,大不了被罷官,有此功勞,他們不會流放我,更不會殺我。”
潘筠抿著嘴不說話,靜靜地看著海船破水而行。
海風卷起海水,啪嘩啪嘩的拍在海船上,就像剛才的對話一下一下抽在她心上。
良久,潘筠才淡淡的道:“果然,這世上不是做了好事便會有好結果。”
薛韶輕輕一笑:“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看著他的笑臉,潘筠喃喃:“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薛韶頷首:“我的結果未必好,但我們想做的事已經達到,結的果子在朝我們期盼的方向上生長不是嗎?一個人的結果差異在眾生面前不值一提……”
潘筠卻不這樣認為:“怎會不值一提呢?眾生就是一個又一個人組成的……”
薛韶笑了笑,還要說,卻發現站在對面的潘筠兩眼放空,而后慢慢合上眼睛。
他微訝,抬頭看向天空。
海風席卷著水汽撲面而來,拍打在人身上,有厚重濕潤之感,薛韶差點站立不穩,但潘筠卻穩穩的站著,道袍獵獵作響,不多會兒就被海風和水汽包裹在中間……
那海風狂得好像要把她卷走一般。
薛韶扭頭去看海面,只見大海上的風浪還是那么大,拍打在船身上的海浪時上時下,和半刻鐘之前并沒有區別。
薛韶感覺到了濃厚的靈氣聚集。
他小心的后撤,見潘筠太靠近船沿,又忍不住上前一步,想將人拉回來一點,可又怕打擾她。
妙真和妙和察覺有異,狂奔而出,正好看到薛韶伸手,不由的大喊一聲:“別碰我小師叔。”
薛韶收回手。
陶巖柏和張惟逸幾個道士住得遠,后一步跑到。
他們立刻把潘筠和人群隔離開來。
張惟逸掃了一眼周圍,也覺得這里不是頓悟的好地方,但人已經入定,總不能把人叫醒。
這可是難得一遇的機會,醒了就沒了。
張惟逸直接點了妙真妙和和一個師弟,沉聲道:“我們四個白天護法,巖柏,你和另外兩個師弟等著晚上里換班。”
陶巖柏就看向妙真。
妙真沖他微微點頭。
陶巖柏這才回船艙休息。
不遠處聚集了許多倭國人,這些都是益田氏押船的人,潘筠把他們放在自己的船上是為了另外兩條船的安全,她絕對沒想到,結果自己成了最不安全的那個人。
薛韶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轉身去驅散那些倭國人,讓高志銘等大俠將人關進船艙里看管起來,不許他們隨意在外走動。
將可能有危險的人都關起來,船板上瞬間空下來,顯得安靜和安全了許多。
張惟逸和妙真三人面對著潘筠盤腿坐下,看著她在海風中巍然不動的,周身的靈氣時卷時舒,可窺見她的頓悟并沒有那么順利。
到了夜晚,陶巖柏和另外兩個師兄來換下妙真妙和。
張惟逸沒有動。
他對幾人道:“我修為比你們高,可以幾日不睡,不用憂慮。”
妙真:“幾日?”
她快速的看了一眼陶巖柏,道:“小師叔以前也頓悟過,我記得沒這么長。”
張惟逸一臉無奈,又是嫉妒,又是憂慮:“她現在和以前不一樣,她現在是第一侯,要是一般頓悟,她大可以將感覺壓下,等回去找個安全的地方再將靈感翻出來仔細的想。
但她進入的這么快……以我的經驗,沒有三五日出不來。”
妙真瞪眼:“那我們不是都要登岸了嗎?萬一小師叔還不出定,有人沖上船怎么辦?”
“所以我們往回走,但先不靠岸,先在海上飄著,等她醒了再說,”張惟逸道:“運氣好,說不定兩三天她就想通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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