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銘都忍不住酸了一下:“舉人到底不一樣,就是比我們聰明一點。”
陳留濤和曲知行抱著刀站在一側,心中冷冷一笑:哼,也太小看我們薛大人了,他可不止是舉人!
屋里一下只留下四人,還有一只貓。
玄妙的目光直接落在薛韶身上,這是她第二次見他,上一次見是在去年的海邊,他跑來找她示警,說潘筠遇險。
她看看薛韶,又轉回來看潘筠:“你們……”
“昨晚有些匆忙,有很多事沒來得及說,”潘筠指著薛韶道:“重新介紹一下,薛韶,四師姐,你人情債薛少卿的侄子。”
才張開嘴的玄妙立即把嘴巴閉上,默默地看著薛韶。
陶季看看玄妙,又看看潘筠,最后友好的和薛韶打招呼:“我們年少時闖蕩江湖,正遇薛少卿巡察邊關,當時欠了他一個大人情。”
薛韶微訝:“我從未聽叔父提起過這事。”
潘筠幽幽地道:“大概是因為薛少卿將這個人情用在了我身上,覺得人情債已消,所以不值得一提吧。”
薛韶聞到了幽怨的味道,機敏的沒說話。
潘筠這才繼續:“師兄師姐渡海時,我正在京城為父伸冤。”
玄妙:“你既然人在這兒,能參加天師府的剿匪,身邊還跟著兩個錦衣衛,伸冤成功了?”
潘筠點頭:“成功了,還跟小皇帝有了一小點交情。”
“然后呢?”玄妙問她:“那點交情足夠改變海禁之策,出兵剿滅海匪?”
“那是鐵定不能的,所以我給找了更好的理由,”潘筠沖她燦然一笑:“石見國有一個大銀礦,我覺得小皇帝和朝中的大臣一定會愿意改變的。”
“多大?”
“可年產一百多萬兩白銀。”
玄妙冷淡的神色微碎,但依舊冷淡:“你確定?”
潘筠狠狠點頭:“我確定!”
玄妙就思考起來,片刻后道:“倒也不是不行……”
四人在屋里談了半天,最后門打開,院子里等候的眾人立即扭頭看過來。
潘筠看向玄妙,玄妙就沖她抬了抬下巴。
潘筠便微微一笑,率先走出門去,對等候在外的眾人道:“我們會在一畑寺停留兩到三天,諸位趁此機會好好游玩一番,待離開此處,大家可能就沒游玩的機會了。”
高志銘等人對視一眼,齊聲應下。
玄妙點了王璁和妙真的名字:“你們兩個跟我們來。”
玄妙帶他們去見毛利信輔。
經過一個上午的商談,這位毛利信輔在他本人不知情的情況下已經升為潘筠的重要盟友,所以她和薛韶也跟著一起去。
毛利信輔就住在離這里不遠的山上,房屋掩在密林之后,距離他們的住宅大概有五十多米的海拔差距。
潘筠發現,他們喜歡把房子藏在樹后面。
的確方便隱藏忍者,但也方便隱藏蚊蟲呀。
潘筠一路走,一路看,只當沒發現躲在樹上的淺淡呼吸,和玄妙走到一扇大門前停下。
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美婦人噠噠噠的碎步走出來,躬身向他們行禮過后讓到一側,彎腰低頭:“貴客請——”
玄妙率先走進去。
入鄉隨俗,他們在門口換上木屐入內,只是不管是玄妙還是潘筠、妙真,全都大步往前走,一派蕭灑。
這間屋很大,地上鋪著木板,案上擺放的是從中國進口的青花瓷瓶,瓶內正插著花束,向右進入內室有兩道門簾,頭一道是珍珠門簾,第二道則是輕且垂直的煙青色紗簾。
薛韶一眼便看出,低聲和潘筠道:“是蘇州有名的煙羅紗。”
潘筠更直接:“多少錢?”
薛韶頓了頓后道:“便是最普通的,也要百兩一匹,這是貢上的,民間少有流傳……”
潘筠嘀咕:“皇帝用的都未必有民間的好。”
薛韶不語。
大明律還規定商人不能穿黃色、紫色和大紅色呢,到現今,還有幾個商人能遵守?
滿大街穿紅著紫的,一半是富商。
潘筠穿過這道門簾,便看到了躺在榻上,哦,不,是被子上的人。
可能是生病的人怕冷,他們在榻上鋪了一層被子,毛利信輔頭發灰白,臉瘦削,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病氣,但這種病氣讓潘筠感覺到不對勁。
潘筠本來在看屋里的擺設,一看到人,目光便全落在他身上了。
妙真也盯著榻上的人看,還忍不住“咦”了一聲,上前兩步。
陶季面色淡然:“看出來了吧?璁兒,妙真,你們上來給他把脈。”
屋里除了毛利信輔和美婦人外,還有一個青年,一個中年男子。
青年跪坐在塌邊,中年男子則恭敬的立在塌邊,陶季一開口,他立即抬頭快速的掃視一眼上前的王璁和妙真,上前一步,半擋住他們:“陶神醫,這幾位是?”
陶季介紹道:“這是我師妹潘筠,這兩個是我師侄,我元力耗盡,今日才恢復稍許,我讓他們來助我一臂之力。”
他道:“有他們幫忙,毛利家主會恢復得更快。”
中年男子看向青年,青年也忙起身,微微躬身道:“如此,有勞諸位神醫了。”
話是這樣說,青年男子轉頭卻讓中年男子去請寶海禪師來。
顯然是要他們在寶海的監督下治療。
陶季無可無不可,趁著等待的功夫和潘筠介紹了一下倆人:“這是毛利家主最信任的家臣,吉川廣野,這一位是毛利家主的嫡子,毛利秀朗。”
潘筠和他們友好的打招呼。
寶海禪師很快就來了,他長得很喜慶,臉圓圓的,看上去很友好,沖人一笑,眉眼彎彎,更友好了。
他的行為也很友好,一進來就在旁邊坐下,由著他們進行詢問和診治。
有毛利秀朗三人答不上來的問題,他作為前主治醫生,會補充一下。
王璁和妙真輪流為毛利信輔診治。
潘筠于醫術上不精,但也探頭探腦的看了一會兒,妙真一起身,她也跟著坐下摸了摸對方的脈。
一摸完,她就心中有數了。
她扒拉開他的眼皮看了看,在毛利秀朗開口前放開手,問道:“他醒過沒?”
毛利秀朗立即道:“昨天陶神醫出手后醒了,今天早上又醒了兩刻鐘,吃了點東西,后來便又一直昏睡。”
但這情況相比以前已經算很好了,在陶季出現之前,毛利信輔已經持續昏迷二十三天了。
寶海禪師說,他再不醒,可能就真的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