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村子北面的山坡,是附近的最高點,站在那里可以俯瞰整個村莊,
河水流過村莊,從村里出來,轉彎后向東,正好把村子和山坡隔開。
所以要從村子到山坡,還得過河。
村里人常洗衣裳的那段河道就在山坡正對面,花不柳要是想看周婉娘,躲在山坡上真是太容易見到了。
潘筠臉色沉郁,當即起身朝山坡掠去。
“哎,等等我……”
屈樂連忙去追,妙真也緊隨其后。
潘筠飛掠來到河邊,一步不停,猶如蜻蜓點水般在水上輕點兩下便飛掠而過,她一腳踢在山腳下一塊巨石上便咻的一下,猶如大鷹展翅,順著山坡飛上去。
潘筠飛落于一塊探出的石頭上,厲眼掃過,她回頭看了一眼周婉娘洗衣裳在的位置,當即看向面河的兩棵樹,飛掠而去。
潘筠就快要飛到一棵樹上時,茂密的樹葉之中飛掠出一個人影,人影在樹梢間輕點,轉瞬即消失。
屈樂和妙真剛剛從橋上過來,還沒來得及找到最快的上坡路徑,就見一個人影猶如鴿子般在空中飛轉騰挪,輕巧的落地,還沒等倆人看清他的樣子,就見他踩著山壁飛速掠走……
倆人瞪大雙眼,回過神來后轉身就去追。
一道身影比他們更快,潘筠從空中飛掠而來,只在樹梢間輕輕一點便飛射而出,頃刻之間就追到了那人的影子處。
潘筠伸手才要抓他,他身形便在空中一扭,猶如陀螺般落于水面上,踩著水面就要離開……
潘筠一手抓空,也未曾收力,哐的一下抓在山壁上,一個用力就拽下一塊大石頭,她頭也不回,一腳蹬在山壁上飛出,同時手中的石頭咻的一下砸出,直沖人影的后腦勺去。
人影頭未回,后腦勺卻像是長了眼睛一樣,身形一倒,腳一歪,整個人貼著水面飛行,石頭砰的一聲貼著他的肩膀砸在水面上,飛射而起的水珠砸得人生疼。
人影動作稍頓,而后就更加瘋狂的朝著遠處逃竄,但看得出來動作有些凝滯。
潘筠緊跟著踩著水面去追。
屈樂氣喘吁吁的追了一段,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倆人的身影一前一后的消失,他懊惱的回頭,就見妙真掄圓了胳膊,咻的一下把手里的黑貓朝遠處投擲出去……
屈樂:……
他眼睜睜的看著黑貓在空中呈拋物線被拋遠,還能看到它的四條小短腿在空中連蹬,似乎飛得更遠了,然后它蹬在樹梢上、樹枝上、樹葉上,還未落地就已經蹬著樹跑遠了。
屈樂張大了嘴巴,對三清山更是神往,立刻看向妙真,“你們三清山的貓也成精了?”
妙真瞥了他一眼后道:“就算貓成精了,你也不可能成精的,你就不適合修煉。”
屈樂不甘道:“我從小就是天之驕子,大家都說我天賦好,沒練過,你們怎么知道我不行?”
妙真:“我不與你廢話。”
說罷去追潘筠。
屈樂嘀嘀咕咕的跟在后面,“我也不想與你廢話……”
倆人拼盡全力去追,卻連倆人的身影都沒看到。
屈樂備受打擊,還有些不服氣,“潘三竹也就算了,那采花賊的輕功竟然也這么好?憑什么?”
憑什么?
當然是憑他摸進人家宅院的經驗了,要是沒這個輕功,他早被人發現打死了。
潘筠的輕功其實一般,但她會飛行術啊,兩者結合起來,加上深厚的修為,她愣是一力破萬法,緊追在花不柳身后。
飛過河流,飛過樹林,還飛過田野,眼見著他速度不減,潘筠的耐心告罄。
見四野無人,她又離他越來越近,每次都只差一點點,潘筠就伸手,手上刷的一下就出現她大師兄的藥鼎。
她看準了花不柳的去向,惡狠狠的朝前一擲,大聲道:“去吧,正義的藥鼎——”
藥鼎旋轉著朝花不柳飛去,花不柳就要故技重施躲開,但他一側身,面對的正好是藥鼎。
他不由暗罵一聲,她哪來這么大的東西?
剛才她手上并沒有這東西啊……
花不柳發狠的朝前飛,丹田因為內力消耗過大而生疼,但他還是沒能躲過藥鼎。
砰的一聲,藥鼎把他砸到地上,不等他掙扎著推開藥鼎爬起來,一個人砰的一下踩在藥鼎上,雙腳用力的往下踩,往下蹦,“叫你跑,叫你跑……”
潘筠在藥鼎上蹦了好幾腳,直到對方呼吸微弱,進氣少出氣多的時候,她才停下,跳下藥鼎把藥鼎拎起來放到一邊。
花不柳把地都砸出一個坑來了,面朝下的一動不動。
潘筠用腳尖踢了踢他,見他不動,就一個用力,直接把人踢翻面,面朝上的顯露出來。
花不柳:……
見他還是眼睛緊閉,似乎快要死了,潘筠就更走近兩步,一不小心,腳就踩在他的右手上。
花不柳的手指忍不住輕輕一動,潘筠低頭看了一眼,對方依舊一動不動,她也沒挪開腳,反而腳上用力碾了碾,直接把對方的手碾到土里去也沒松開,而是繼續踩在他的手上盯著他的臉看。
花不柳現在的臉看上去有點小俊俏,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鼻子也是鼻子,長得都很勻稱。
就是太勻稱了,所以顯得有些怪異。
潘筠彎下腰去看他的臉,片刻后伸手去抓,對方猛地睜開眼睛,同時左手一揚,但才抬起就“啊”的一聲慘叫,被潘筠一劍削掉,左掌落在地上,鮮血噴射而出,花不柳慘叫連連。
潘筠無視他的慘叫,伸手去拽他的臉,用力的拽了好幾下,總算在他的耳朵下扯出一個褶皺,她立即抓住褶皺一撕,花不柳的真臉就顯示出來。
潘筠看了一眼就滿臉嫌棄,惡心道:“原來真的很丑,我就說嘛,但凡長得俊俏一點都做不來采花賊的事。”
花不柳咬住嘴唇,忍下痛呼,憤恨的瞪著潘筠,啞著聲音問道:“你是誰?”
潘筠沉著臉回道:“記仇,報仇?那你要記住了,貧道龍虎山潘三竹,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有本事活下來后去龍虎山找我報仇!”
花不柳咬牙切齒的放狠話,“我不會放過你的!”
潘筠沉思,片刻后道:“我相信你,所以我要把你的報仇扼殺在搖籃里。”
說罷,一掌拍下,花不柳腹部一疼,丹田碎裂,他慘叫一聲,原地翻滾起來。
潘筠挪開腳,他的右手捂住丹田,目眥欲裂,一嘴血的瞪著潘筠,“我會報仇的,我會報仇的,我一定會報仇的。”
潘筠:“我相信你。”
“仇恨果然是相通的,我抓你,你恨死了我;我廢你的丹田,你還是恨死了我;那你毀人清白,又逼死那些女子,不知道她們會怎么恨你,想怎么向你報仇……”潘筠若有所思道:“想知道也不難,帶你去見一見受害人就知道了。”
花不柳瞪大了雙眼,捂著丹田說不出話來,只余下慘叫聲。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潘小黑氣喘吁吁的跑來,沖潘筠喵喵叫了一聲。
潘筠就抬起劍鞘哐的給花不柳一下,把他砸暈后把藥鼎收起來,“沾血了,回頭洗一洗,希望大師兄不要介意。”
等屈樂和妙真氣喘吁吁的跑過來,看到的就是花不柳一身是血,臉色蒼白的躺在泥地里一動不動。
屈樂呆住,問道:“死了?”
潘筠橫了他一眼,“沒看出來嗎,胸口還起伏著呢,沒死。”
屈樂圍著他好奇的看,“好丑,不是說花不柳是百變俊朗君嗎,怎么這么丑?是人皮面具?”
他伸手去抓他的臉,抓了半天把人的臉都抓紅了也沒能抓出什么東西來,屈樂確定了,“真的這么丑啊?”
“當然了,能做采花賊的會好看嗎?”潘筠道:“肯定是不能靠臉,還沒錢,沒權,沒才,啥啥都沒有,卻又妄想美女環繞的人才會去做采花賊。”
妙真:“原來話本都是騙人的,話本上都把采花賊形容得又帥又瀟灑,原來是個又丑又窮又無才之人。”
潘筠一臉嚴肅的點頭,“話本都是騙人的,你和妙和沒事少看,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們偷看話本,我就把陶巖柏從山上丟下去。”
妙真:“……是,不敢了。”
屈樂扭頭看她,“陶巖柏是誰,為什么要丟他?”
妙真不搭理他。
潘筠還指著他干活呢,因此好心解釋了一句,“是我三師侄,山上的話本全是他拿上山來的,不丟他丟誰?”
潘筠對屈樂道:“現在是你洗刷屈辱的時候了,你把花不柳背上,我們回村!”
屈樂:“不是應該去衙門嗎?回村干嘛?”
潘筠道:“那當然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屈樂:“你要動用私刑?這不行吧,衙門那邊怎么交代?”
“懸賞單上說生死不論,只要驗明正身就行,”潘筠道:“我只是押送人犯的過程中進村喝一碗水罷了,有什么問題?”
屈樂:“……沒問題。”
屈樂背上花不柳就往村里去。
他們跑出來好遠,再回去要走好久。
今天這一頓折騰,屈樂走到村口時臉上的表情都空白了,“我這是圖什么啊,我又沒錢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