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長就知道,三清觀做的決定,輕易不可能改變,他嘆氣一聲,下手更狠了,直到把身上的錢都花光了,才抱著一堆東西離開。
他得把這個消息告訴師弟師妹們,讓他們趕緊來買。
三清盛會之所以叫三清盛會,一是因為這是三清山地界;二就是因為盛會一開始就是靠三清觀頂起來的。
雖然后面來的僧道越來越多,東西也越來越好,但不可否認,三清觀出品依舊是當中佼佼。
老道長將買來的東西都藏在身上,也不知道他怎么藏的,那么多瓶瓶罐罐和符箓,他一直往袖子里兜,竟都兜下了。
且袖子還是寬大飄逸,不見一點累贅。
方圓既震驚于修道的花費,三清觀的丹藥和符箓之受歡迎,也好奇老道長的袖子。
老道長把東西都收好,和三清觀眾人道:“諸位師弟師妹,你們幫我留些東西給我師弟師妹,我這就去叫他們過來。”
陶季和玄妙一起應下,當著他的面收起來一些瓶瓶罐罐和符箓。
老道長看在眼中,放下心來,就趕緊去找他師弟師妹們。
他一走,陶季和玄妙又立即把才收回來的丹藥和符箓給拿出來擺好。
陶巖柏拎起一個布袋遞給陶季。
陶季打開,從里面拿出不少丹藥瓶子擺上,剛剛被買走,顯得很少的貨又補全了。
妙真也將身后放著的小布袋遞給玄妙。
玄妙打開,從里面拿出一沓又一沓符箓,剛剛已經被買完的符箓瞬間又補上了。
方圓不由瞪圓了眼睛,驚訝的發出了聲音。
大家就一起扭頭看過去,看見他,陶季瞇了瞇眼,不太高興道:“你怎么還在這兒?”
玄妙更是皺緊了眉頭,就連王璁和潘筠這兩個一向笑臉相迎的人都問道:“道友還要買什么?”
潛臺詞就是,不買就趕緊走吧。
“沒,沒有要買的東西了……”方圓結結巴巴的離開,內心正在被沖擊。
潘筠見山茶樹外的世界很熱鬧,就問陶季:“三師兄,你都不叫我們出去逛逛,買些東西嗎?”
陶季:“他們的東西有什么好逛的?你想要什么樣的丹藥符箓我們自己都能做,他們的可沒我們的質量好。”
他頓了頓后道:“不過去逛逛也好,去長長見識,只有見識到了他們東西的低劣,你們才知道我們三清觀的東西有多好,而且一些材料還是很值得逛的,說不定你們能撿個漏。”
潘筠眼睛噌的一下亮了,“撿漏啊,我最喜歡撿漏了,師兄,都有什么漏?”
“還能有什么,藥材,木頭,各種修煉的原材料唄,你還能在這撿出什么漏來?”陶季道:“你要是去龍虎山,倒是可能撿到大漏。”
老道長正在訓斥他的師弟師妹們,“你們還想撿漏呢,我告訴你們,三清觀的丹藥符箓就是三清盛會上最大的漏,要不是我就這么點錢,我一定給他包圓了。”
他師弟師妹們不太服氣,“大師兄,你年年讓我們去買三清觀的東西,可我看很少有人去買呀,就我們每年都做冤大頭。”
老道長生氣,沉著臉問:“冤大頭?那你就說,他們家的丹藥和符箓是不是比別家的好?”
他師弟臉色微紅,小聲道:“好是好,但也比別家的貴呀。”
“就是的,買他家一瓶紫金丹的錢,都能在別家那里買兩瓶了。”
老道長恨鐵不成鋼,“你也不看看進益,他家一顆紫金丹的功效能抵得上別家的一瓶,而且別家煉的不好,當中殘留有不少丹毒,吃多了會中毒你知不知道?”
“你們還真以為三清觀沒落了嗎?我告訴你們,那都是庸人的見識。”老道長道:“平庸之人眼界短淺,覺得三清觀現今霉運連連,所以破敗沒落,但你們往上看一看,我敢對王費隱擺臉色嗎?”
“老子宮觀的玉成子,嗤,你們以為他厲害,追在他屁股后面跑,但在龍虎山天師眼里,在那些有大成修為的人眼中,玉成子連給王費隱提鞋都不配。”
師弟師妹們見老道長竟如此點評他們欽佩的人,氣得呼吸都急促了,“大師兄怎能如此辱同道?這一次我們福慶觀做東道主,老子宮觀可幫了我們不少,尤其是玉成子,他還提前兩天過來幫忙。”
老道長不耐煩的沖他們翻了一個白眼,直接道:“你們就說去不去吧,反正我告訴你們了,明年三清觀的丹藥符箓要漲價的,你們現在有錢趁早多囤一些,言盡于此,聽不聽在你們。”
最小的師弟不由嘟囔,“還漲價,他們家本來就是最貴的了,如果我們全都不去買,他們賣不出去,不就必須得降價了?”
老道長終于忍不住了,劈頭蓋臉的罵道:“師父怎么就收了你這么個蠢東西,看看別人家的師弟師妹,都是給他長臉,我呢,我不指望你們長臉,好歹不要那么愚蠢!”
“你們知不知道,每次看到你們犯蠢,我真的很想把你們按進汾水河里涮一涮腦子,你們是出生的時候腦子進屎了,還是出生的時候把羊水帶進腦子里了?我就沒見過比你們更蠢的人!”
“行,你們腦子蠢我認了,不會動腦能不能把眼睛擦一擦,你們看看別人是怎么做的,老子宮觀的玉成子,靈濟廟的石濟道,玉靈觀的玄玉和玄靈,還有福源寺的慧緣慧深,包括老子我,哪次見到王費隱不是客客氣氣,你們能不能用你們那愚蠢的腦子想一想,大家為什么對他客氣恭敬,難道因為他年紀大嗎?”
老道長抖著手指指著自己鼻子道:“難道老子不比他年紀大,臉上褶子不比他多嗎,誰他么那么對老子過?不會用腦,那就用眼睛,別人怎么做的,你們就怎么做!”
師弟:“可龍虎山根本沒把三清觀放在眼里,王費隱親自寫去的信,那些小弟子說毀了就毀了,我看張子方也沒把王費隱放在眼里……”
老道長一下就平靜了。
他師弟師妹們見他臉上的怒容瞬間收起,一臉平靜下來,一時噤聲,默默不敢言。
“說啊,”老道長平靜的道:“怎么不說了?來,讓我看看你們可以有多么的愚蠢。”
師弟師妹們都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老道長聲音平淡的道:“我竟沒想到,你們會相信張子方的說辭,你們當真以為王費隱的信是個小弟子毀的?”
他冷笑一聲道:“你們以張子方的態度為標準?如果你們認為張子方是個人物,他在玄妙面前是什么樣你們沒眼睛看嗎?”
“他對玄妙都要退讓,難道玄妙不是三清觀的人嗎?不是王費隱的師妹嗎?”老道長冷笑連連,“你們怎么會認為,王費隱比不上他師妹?你們怎么就把玄妙摘出三清觀單獨論了?”
老道長越說越激動,臉上的怒容又浮現,“張子方當著眾人的面給王費隱難堪,他也不看看這是哪兒?這是玉山縣,是三清山地界!難道來的同道還會站他一個外人,反過來欺負三清觀嗎?”
“他不長腦子,你們更不長腦子,你們到外面轉一圈,問問那些有腦子的人,張子方除去龍虎山這個家世身份,他還有什么?”
“可玄妙,她現在可不是龍虎山張離,而是三清山玄妙!王費隱,嗤,你們對他一無所知,蠢貨,蠢貨,都是一群蠢貨!”
唾沫橫飛,噴了師弟師妹們一臉。
雖然他們還是一臉懵逼,但實在是不敢再繼續招惹師兄,他們此時腦子猶如漿糊一般亂糟糟的,連忙道:“師兄別氣了,我們這就去買就是了。”
老道長捂著胸口揮手,“快走,快走,我要被你們氣死了。”
師弟師妹們就朝門口跑去。
老道長為了讓他師弟師妹們獨享這個好處,特意把他們叫到福慶觀的最后面,即他們住的院子里說悄悄話,所以這里一個人也沒有。
才怪!
王費隱悄悄的探出腦袋,見只有老道長一人了,就嘆息一聲。
正老淚縱橫的老道長身子一僵,猛的轉頭看去,就和從竹子后面探出頭來的王費隱對上視線。
王費隱一點不尷尬,但還是解釋了一句,“青隱兄,我可不是有意偷聽,我是嫌棄他們太煩,所以躲在這里休息片刻,一般來說,前面那么忙,你們福慶觀的人應該不會到這里來的……”
老道長很尷尬,扯了扯嘴角道:“無事,我知道費隱兄不是有意的,唉,讓你看笑話了,我本以為我不生親生子就可以免去被不肖子孫挑起怒氣,卻沒想到我師父給我收了這么一群蠢東西。”
王費隱很同情他,“是啊,所以這師弟師妹還是自己找的好,像我,我師父的所有徒弟,都是我幫祂老人家收的。”
老道長聞言扯了扯嘴角,并不高興,他有個山神師父,難道他也能有嗎?
他師父但凡肯聽一聽他的意見,也不至于收來這么多的蠢東西啊。
老道長不想再剝開自己的傷疤,轉開話題,“王師兄,我們出去吧。”
王費隱不想去,但都被人發現了,也不好再繼續躲在人家后院的山上,這樣顯得他很猥瑣,所以只能跳下山,跟著老道長一起去前面。
尾號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