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飯后,秦淮等人就告辭了。
秦淮原本還想邀請許成鋼去黃記吃頓晚飯,許成鋼拒絕了,說養老院有規定不能隨意外出,雖然規矩不是很嚴,但許成鋼也不想給工作人員添麻煩。
許成鋼親自把4人送到養老院門口,臨走的時候有些依依不舍地問安悠悠:「小安,你們明天還來嗎?」
「當然來。」安悠悠說,「我們在魔都待了5天,在姑蘇也應該待5天。」
「然后再去z市找十——江爺爺,在z市也呆5天。」
安悠悠表示她是一個很公平的老大,對所有小弟都一視同仁。不光見小弟時帶的東西是一樣的,在每個小弟的城市待的天數也是一樣的。
許成鋼笑著點頭:「那我明天老時間等你們。」
秦淮也說:「許廠長,今天我饅頭帶少了,明天我給您多帶幾袋饅頭。」
「許廠長,明天見。」龔良道。
石大膽也連忙附和:「明天見。」
許成鋼一直站在養老院門口目送秦淮4人上網約車,沖四人揮揮手才回去。
秦淮坐在網約車后排看著許成鋼在護工的陪伴下略顯寂寥的離開的背影,感嘆道:「許廠長住在養老院里其實也挺孤獨的。」
安悠悠非常不解地扭頭看了一眼秦淮,問:「孤獨?小九每天有那么多人排著隊要跟他下象棋哪里孤獨了,他那個房間比小七的大多了,采光也好,窗戶上還沒有欄桿,電視機都是液晶大電視。」
「活動室里的麻將機都是自動麻將機,麻將機都比小七那個養老院的要新。」
秦淮:————三足金蟾你關注的重點真奇怪呀。
秦淮看著安悠悠跟捧寶貝似的抱著畫筒,問:「這畫你打算怎么處理?是送去拍賣還「當然是掛家里啦!這種好東西怎么能夠拿去賣呢,肯定是要放在家里最顯眼的地方每天看呀!」安悠悠興奮地說,「要掛在客廳里最顯眼的地方,每個人進我家第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然后我再把下個月,不,下下個月的工資攢一點出來,買一個小木桌,把三足金蟾放在桌上,邊上擺滿我愛吃的水果。」
「這樣我就可以每天到家后去小桌上拿水果吃。」
「我之前聽說書先生說過,說宮里的娘娘都會在宮殿里放好多水果,不吃就聞香味,說什么比熏香更好聞。我不是宮里的娘娘,我就放點我愛吃的就行,給三足金蟾和畫聞點好聞的果香味。」
秦淮淺淺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覺得三足金蟾高興就好。
返回酒店后,秦淮休整了一下就前往黃記。安悠悠,龔良和石大膽留在酒店,安悠悠要把她的寶貝畫和金蟾交給龔良代管,讓龔良幫她把畫和金蟾帶去山市。
私家偵探打聽到江衛國退休后就一直在鄉下住著,安悠悠怕一路上給她這兩個新得到的寶貝弄壞了。
如果不是條件不充許,安悠悠都想把這倆個玩意兒一口吞了藏在肚子里。
秦淮到黃記的時候,黃記剛剛結束午間營業,理論上正是后廚員工休息的時候。
但有一個人沒有休息。
鄭達鄭師傅。
鄭師傅還在揉面!
秦淮換好衣服進廚房,看到鄭達備的料的時候人都傻了。
這么說吧,昨天秦淮跟鄭達說的是能不能上午抽點時間幫忙備點料。做點心通常都是準備工序,比正式制作過程要繁瑣,拿發面為例,揉面其實要不了多久,但是等發面的時間是固定在那里的,天王老子來了都得等時間到了再做下一步。
鄭達揉的面團肯定沒有任何問題,鄭師傅的手藝在這里擺著,鄭達當年也是上過名廚錄的,只不過覺得排名不公后面拒絕再上而已。
正常情況下,鄭達揉面步驟的備料應該早就完成了。
那么為什么秦淮到廚房的時候鄭師傅還在揉面呢?
因為鄭師傅備得料太多了,勤勞的鄭師傅一大早就來了,9點到崗備料震驚了黃記眾人。期間王俊想要幫忙備料都被鄭達拒絕(秦淮在黃記的時候都是王俊給秦淮打下手),理由是王俊這水平就別給秦淮備料了。
不夠格。
你們紅案廚師備得明白嗎?你以為白案的備料有那么容易嗎?
秦淮看著干勁十足,連揉面都顯得分外有力氣的鄭達人都懵了,小聲問黃安堯:「鄭師傅這個情況多久了?」
黃安堯實話實說:「鄭師叔之前從來不會有這種情況,每次都是你來了才發病。」
秦淮:?
少東家,以你的語言的藝術真的很難把黃記做大做強。
之前秦淮是不在意這個的,自從秦淮成為黃記第一大股東,就開始不得不在意了。
「秦淮,王會計還能幫咱們盤賬嗎?」黃安堯還惦記著盤賬的事。
「現在不太好,但過一段時間沒準可以。」秦淮很謹慎地說。
現在王大爺還沒醒,總是拜托他幫忙盤賬確實不太好。人家大爺都退休多少年了,財務自由不缺錢,沒必要上班。
等醒了進[相親相愛一家人]群聊就是一家人,那時候秦淮再開口拜托王大爺幫忙盤賬。
秦淮甚至想直接開口聘請王大爺成為黃記的會計,如果王大爺不同意,秦淮可以派出黃安堯跪下來求他。
少東家最大的優點就是能伸能屈,特別能屈。
秦淮謹慎觀察20秒鄭達的狀態,確定鄭達應該只是單純的打了雞血,雖然原因不明但結果是好的。手藝這個東西長時間不練就容易生疏,鄭達能偶爾奮發圖強有助于他保持白案水平。
「鄭師傅,真辛苦您了居然備了這么多料。」秦淮上前。
鄭達這才注意到秦淮來了,指著廚藝臺左側一排已經基本完成就差上鍋蒸的饅頭道:「小秦你看看,我這槐花饅頭做得怎么樣?」
秦淮這才注意到原來廚藝臺左側還有一排槐花饅頭,定睛觀察了許久,覺得不太行。
這也不能怪鄭達,因為鄭達是不會槐花饅頭的。之前鄭達去云中食堂和秦淮研究槐花饅頭的時候,秦淮連視頻教程都沒有看懂,鄭達等于說是拿著只有上冊的教程,憑借自己的思路以及他對槐花饅頭的理解在做槐花饅頭。
能做成這樣已經很厲害了。
現在秦淮已經拿到了完整的教材。
甚至于秦淮可以看出來,鄭達在做饅頭這種最基本的面點上有哪些不足。
「鄭師傅,槐花饅頭不是這樣的。」秦淮說,「當然也可能是因為您用的槐花蜜不是很好的緣故,可是我這段時間發現槐花蜜只能起到錦上添花的效果,就算用了沒那么符合要求的槐花蜜,也可以做出符合標準的槐花饅頭。」
「而且您在揉面的時候手法有一點問題。」
鄭達:?
「您看————」
秦淮就這么直接在廚藝臺邊上和鄭達討論了起來,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說一下做一下,先是揉了一批面。
趁著面團發酵的時間,秦淮和鄭達又做了一批其他面點,兩個人做的甚至不是相同的點心,秦淮做秦淮想做的,鄭達做鄭達想做的。
做的時候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甚至于聊天也不是完全在點心方面,有的時候還會聊跑偏。
鄭達前一秒還在說自己的揉面手法沒有問題,是秦淮不懂他的思路,后一秒就開始抱怨鄭思源上次相親又沒有成功,他這個倒霉兒子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談上女朋友成家生子。
秦淮安慰鄭達會有的,鄭思源只是過于沉迷做點心,并不存在任何心理上的疾病,也沒有任何情感缺失只是差點姻緣。
鄭達不理會秦淮的安慰,接著開始訴說自己揉面上的小巧思和技巧,表示是秦淮不懂。
秦淮說這不是小巧思和技巧,這是基本功沒有完全打牢,壞習慣沒有徹底糾正過來后不得不投機取巧的技巧,算不上真正的技巧,只能算是亡羊補牢,如果能夠改過來根本不需要用到這種技巧。
鄭達說你懂個屁。
秦淮說鄭師傅你不要再辯解了,你這絕對是基礎數值刷的不夠高,他這邊見過基礎數值刷得更高的不可能存在這種問題。
鄭達轉移話題說姓周的也不過如此,他的基礎也沒打得有多牢,只要吹毛求疵肯定能找出問題,而且那姓周的也不是十項全能,只不過是開酥類點心做得挑不出毛病罷了。
秦淮問鄭達是不是承認是基礎數值刷的不夠高的緣故。
鄭達問秦淮怎么改。
秦淮說要苦練,數值不夠刷就對了。
鄭達說他不是全職廚師。
黃安堯門口圍觀都聽傻了,他原本只是想蹲在門口等兩個人的點心做出來吃點的,結果蹲到根本不敢上前問這個點心能不能吃。
他感覺秦淮和鄭達進入了一種特別玄妙的關系,不是之前那種鄭達教秦淮,一個純粹的教,一個純粹的學的模式。
兩個人沒有人在教,但全都在學,像是各有所長的高手同臺技藝,中門對狙。你不服我,我也不服你,一通亂打后你服了,我也服了,互相梗著脖子問能不能改,然后不聽對方堅持自己思路的師兄弟關系。
誤,師兄弟。
黃安堯緊急撤回一個大逆不道的想法,在心里默念罪過罪過,對不起,鄭師叔,對不起。
「爸,你有沒有覺得今天秦淮和師叔的狀態都有點怪怪的?」黃安堯小聲問黃勝利。
黃勝利也端著茶杯站在門口圍觀了很久。
「怪嗎?」黃勝利反問黃安堯,「我這么多年和你鄭師叔都是這個關系。」
「昨天吃酒釀饅頭的時候我就覺得小秦進步神速,今非昔比,現在看來————真是不同凡響。」黃勝利感嘆道,「我都有點替你鄭師叔惋惜了,他當初要是先下手為強把秦淮騙了當徒弟,現在他真的可以橫著走。」
黃安堯:?
見傻兒子還是不懂,黃勝利把話說得更明白了一些:「之前是鄭達教,秦淮學。」
「現在是交流。」
「一個教一個學,是因為雙方實力懸殊,有可教的也有可學的。」
「交流是雙方不分伯仲,你有所長,我也有所長,互相學習互相進步。」
「秦淮現在這么厲害了?」黃安堯驚了。
黃勝利:「————你昨天吃酒釀饅頭的時候沒吃出來?」
這一刻黃勝利有點共情鄭達了,他覺得自己已經是個很寬容的父親,但是有的時候看兒子還是不免生出我怎么會生了這么個倒霉東西的想法。
不是挺會吃的嗎?還想去當美食評論家給《知味》投稿,怎么關鍵時刻吃不出來?
黃安堯一直等到晚飯時間吃到秦淮和鄭達做的點心的時候,才感受到秦淮堪稱神速的進步。
那一刻黃安堯有點想跪下來求秦淮常駐黃記,他這邊還有點股份可以全部轉給秦淮。
雖然黃安堯依舊覺得鄭達的點心比秦淮要好吃一點,秦淮只有酒釀饅頭完全擊敗了鄭達。
但鄭達一年做不了幾回點心,不像秦淮,他真的是一個非常盡職盡責的早餐師傅,每天都堅持做早餐和點心。
接下來的幾天,秦淮四人都是上午去養老院看望許廠長,下午秦淮去黃記和鄭達交流槐花饅頭,其余人自由活動。
許廠長在幾天的時間里又絮絮叨叨講了一些之前的事情,但也不是太前,基本都是棉紡廠后面是怎么一步步走向衰落,在棉紡廠倒閉后他因為閑不下來去私企上了幾年班,然后又去魔都和大兒子一起住。
許廠長在講這些事情的時候,特別像一個懷念過去的老人和孫輩講述孫子們不知道的事情,無論多波瀾壯闊精彩的經歷,在他的講述中都是很平淡的,仿佛只是稀松平常的小事。
秦淮幾人在姑蘇待了5天。
第5天從養老院離開的時候,許廠長送給秦淮、安悠悠和石大膽一人一支鋼筆,非常普通的鋼筆。
用許廠長的話來說,當年鋼筆是稀罕物,棉紡廠獎勵優秀員工的獎品里通常都會有鋼筆。現在的年輕人寫字已經不用鋼筆了,但是許廠長本人很喜歡鋼筆,這些年了不少,他挑了三個比較喜歡的送給秦淮三人,就當是給小輩的禮物。
秦淮三人欣然收下禮物,坐上前往z市的高鐵。
順帶一提,在秦淮離開姑蘇的第2天,鄭達就恢復了擺爛狀態,快樂帶外孫女去了。
對此,黃安堯很哀怨的給秦淮發了十幾條消息,表示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他痛痛快快吃了5天點心突然一下又什么都吃不到了,還要盤賬,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秦淮給黃安堯回了個句號。
黃安堯給秦淮發消息的時候,秦淮三人已經站在江衛國家門口了。
江衛國作為安悠悠三個小弟里唯一一個沒有住進養老院,而是回鄉下養老的人。雖然年紀最大,但身體也是最硬朗,且精氣神很不錯,同時還很有警惕心。
林七和許成鋼都是欣然接受了安悠悠是老大的孫女,甚至安悠悠是老大投胎轉世的事實,只有江衛國保持了一個老人應該有的最基本的警惕心。
「老大的孫女?」江衛國站在院子門口,用銳利的眼光在秦淮三人的臉上一一掃過,「我怎么不知道老大有小孩?」
「這些年我和林七還有許成鋼都沒有聯系,你們是怎么找到的?」
「你們有什么證據證明?」
江衛國用實際行動證明他身上的華倫天奴外套不是白穿的。
秦淮&安悠悠&石大膽:——
壞了,這段之前沒有彩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