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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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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殿外,永淳公主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的追著蝴蝶;

  后殿內,朱靈韻躲在被子里瑟瑟發抖。

  偏殿角落里,白鯉一言不發,靜靜護著自己懷里的饅頭,任由拳腳落在自己身上。很疼,但有人給她說過,只要是人就會累,便連行官也是如此。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玄素頂著肥胖的身子,氣喘吁吁停下。

  她猙獰道:“念你往日里還算乖順,又是初犯,所以給你留條活路。若再有下次,絕不只是打一頓這么輕易了。

  你把這一地飯菜給我收拾干凈,若我晚上來時看見一地油污,還要再打你一頓。

  道姑們走得干干凈凈,白鯉扶看墻掙扎起身!

  起身時牽動傷口,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她抬起雙手,將自己頭頂的發警一絲不茍的束攏好,這才慢慢挪動著,將地上飯菜收拾干凈!

  白鯉出了偏殿,朱靈韻從后殿里沖出來,哭著打量她:“姐你沒事吧,你別跟她們對著干,她們會把你打死的”

  院子里的永淳公主忽然說道:“打不死,打不死的。”

  白鯉看向她:“為什么”

  永淳公主憨傻笑道:“踏進景陽宮的那一刻,我們就已經死了呀!現在的我們,只是過去留在這世上的遺物,已經死過一次的,不會再死第二次了!”

  白鯉微微一證,她走到永惇公主面前,幫其重新束攏起凌亂的頭發,柔聲問道:“餓了嗎,我這里有饅頭!”

  永淳公主低頭,看看落在她指甲上的蝴蝶!

  她抬起手,將蝴蝶湊到白鯉面前:你看,卓元哥哥來看我了!快,你跟卓元哥哥打個招呼!

  白鯉嗯了一聲,笑看對蝴蝶擺擺手:“久仰!”

  永淳公主瘋瘋癲癲的笑了起來:“他是從嶺南飛回來看我的,厲害吧”

  “很厲害。”白鯉從懷里掏出一個饅頭,塞進永淳主手中,又將另一個饅頭遞給朱靈韻,“吃吧!”

  朱靈韻偷偷打量她:“姐,你沒事吧”

  白鯉笑了笑:“沒事!”

  她幫朱靈韻也持了抒頭發:“頭發不要亂,不然她們以為我們認輸了!”

  白鯉回到后殿,靜靜地坐在通鋪上,看著天光一點點晦暗下去,先是橙紅色的夕陽照在金頂,而后是夜色籠罩大地!

  酉時,宮禁外的棋盤街亮如白晝!

  大明門前宮燈高掛,酒肆,茶館的檐角上掛著紅紗燈,書坊檐角青燈高懸;挑擔賣宵夜者持白紙燈籠!

  一時間,火光搖曳如星點,這便是棋盤街燈市之稱的由來!

  而景陽宮里,己到了熄燈的時間!

  玄素坐在通鋪邊緣,斜看白鯉:“還不去打洗腳水?”

  白鯉坐著未動!

  玄素從枕頭下抽出戒尺,冷笑道:“看來你是真的萇了反骨,我今天非給你身上的反骨拔掉不可!”

  白鯉點點頭:“不用,我這就去!”

  她轉身去了耳房,再回來時端著一盆滾燙的開水,朝玄素兜頭潑去!

  玄素心中一驚,連忙拉過一名道姑擋在身前!

  饒是如此她的II條胳膊也被灼熱的開水燙傷!

  被潑到的道姑驚聲尖叫,疼痛難耐!

  玄素發出殺豬似的嘶鳴,她眼看著自己雙手皮膚泛起殷紅色,火辣辣的感覺往心里鉆:“瘋了,都他娘的瘋了,給我打她,給我狠狠地打。”

  話音落時,白鯉已經躲在后殿角落里蹲下,任由其拳打腳踢,玄素見狀,凄厲道:“把她給我拉出來。”

  一群道姑將白鯉拉出墻角,她只能蜷縮著護住臟器和腦袋,某一刻她感覺自己某根肋骨應該是斷了!但有人給她說過,骨斷了只要不插進心肺,就不太礙事,起碼比斷腿、斷胳膊強!

  拳打腳踢中,玄素轉頭看了一眼朱靈韻,又低頭看向腳下的白鯉挑撥道:“你倒是很愿意護著她,但她有沒有護著你”

  白鯉咬牙不語!

  不知何時,白鯉暈厥過去!

  有人小心翼翼說道:“打死人了?”

  玄素心里一驚,卻故作鎮定道:“死就死了,咱們景陽宮里又不是沒死過人,還差她一個嗎……行了別打了,去給我取藥膏來。”

  白鯉再醒來時,已經躺在通鋪上!

  后殿里的蠟燭已經熄滅,空氣中彌漫著金瘡藥的味道!

  黑暗中,她聽到一陣低低的啜泣聲,轉頭看去,竟是朱靈韻躺在旁邊抹著眼淚!

  朱靈韻硬咽道:“姐,我好沒用,剛才沒敢幫你!”

  白鯉深深吸了口氣,她感覺到,當空氣進入胸腔時,胸腔打開,斷裂的骨頭處開始傳出撕心肺的疼!

  她萇萇的出了口氣,低聲道:“沒事的,害怕是人之常情!”

  朱靈韻趕忙說道:“姐,我再不給你惹事了,從明天開始,我一定好好背道經一定好好干活,再也不嬌氣了!”

  白鯉沒有說話!

  朱靈韻又說道:“姐,咱別跟他們置氣了,服個軟吧,她們真會把你打死的!”

  白鯉依舊沒有說話!

  萇久的沉默中、朱靈韻低聲問道:“姐,你說會有人救我們嗎劉家也沒了,太后也不知怎么的從沒來過景陽宮……你和兄萇不是結識了一個名叫梁狗兒的江湖刀客嗎,還有父親當初幫助過的那么多江湖俠客,他們會不會想辦法為父親平反?”

  白鯉忍著疼說道:“應是不會了!”

  朱靈韻疑惑道:“為什么”

  白鯉輕聲道:“靈韻,沒有江湖了!”

  朱靈韻問道:“你和兄萇還結識了那個大醫館的小學徒,他叫什么來著,好像叫陳跡?他若是往后進了京城太醫院,會不會有機會來景陽宮幫我們”

  白鯉聽到那個名字時,忽然一證!

  她只覺得好像有人一拳打進心里,那種疼像是刻在心臟上的一樣,跳一下,便疼一下!

  白鯉輕聲道:“靈韻我們只能靠自己!”

  朱靈韻哀求道:“姐,那就別和她們對著干了,咱們在這陽宮里好好生活!”

  白鯉看著后殿穹頂與梁枋:“靈韻,要么活著出去,要么死在這里,無非只有這兩種選擇,我都不怕!”

  說罷,她艱難的撐起身子,從袖子里抽出一只午時藏起來的筷子,雙手微微用力將其折斷,留下一截尖銳的木刺!

  下一刻,她忍著肋骨處鉆心刺骨的疼痛,手持半截筷子,踩著通鋪上的十余名道姑朝玄素奔去!

  通鋪上傳來痛呼聲,被她踩到肚子的道姑像蝦米一樣蜷縮起來,玄素迷迷糊糊中睜開眼,卻見白鰓身影大步跨來,她驚慌道:“你……”

  白鯉驟然撲下,手中半截筷子狠狠刺下,徑直刺進玄素的右眼中!

  可原本該貫穿頭顱的筷子,被玄素雙手擋住,再也刺不下去了!

  白鯉跳下通鋪,拉開后殿的朱漆大門,光著腳往外狂奔!

  月光下,她踩著地上冰涼的青磚,穿過景陽宮正殿逃亡!

  可這一次,不會再有人為她牽著韁繩,穿過窄窄的一線天!

  就在白鯉將要跨過正殿門檻時,偏殿門忽然洞開,里面飛來一本道經,不偏不倚的砸在她小腿上。

  白鯉摔倒在地,新傷舊傷一并疼得撕心裂肺!

  她躺在地上,轉身看向那扇洞開的門了!

  玄真真人手持拂塵,施施然從門內走出在她身旁站定!

  直到此時,玄素等人才追過來!

  她們看見玄真,頓時面色一變,齊齊跪在地上:“無意驚擾真人清修,真人恕罪。”

  玄真低頭,靜靜地打量著地上爬不起身的白哩,神情悲憫道,“圣人言,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這是說,對于善的人,我們要善待,對于惡的人,我們亦要善待!玄素處事不公,未以善待人,未以德抱怨,當破除心中不善,明徹己身!”

  玄真平靜道:“掌嘴!”

  一時間玄素也顧不得滿臉的鮮血,忍痛扇起自己耳光,直到扇得雙頰腫起才敢停歇,血液飛濺!

  玄真看著青磚上濺著的血跡,又淡然道:“將污帶到三清道祖面前,再掌嘴!”

  玄素咬牙再次扇起自己耳光,忽然間,她低頭在掌心里吐出一口血來,血水里還混著一顆后槽牙!

  她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玄真,見對方那冰冷的神情,趕忙和著血將牙齒咽了下去!

  此時,玄真不再為難她,轉頭看向白鯉:“郡主屢教不改,心存大惡,似有外魔惡根入體,當為其拔除!”

玄素戰戰兢兢,口齒不清問道:“當如何  拔除?”

  正殿之中,三清道祖像前,玄真淡然道:“蓋口舌者,出納之門戶,是非之根苗!將舌頭拔了吧!”

  玄素一止,下意識轉頭看向三清道祖像!

  玄真看向她:“怎么?”

  玄素趕忙道:“我等這就為其拔除外魔惡根。”

  玄真轉身往偏殿里走去,頭也不回道:“玄素,這是最后一次,若再有下次,你知道是什么結果!”

  “知道。”玄素起身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血跡,命人將白鯉往后殿拖去,然而就在此時,景陽宮外有人贊嘆道:“好熱鬧呀。”

  玄真忽然在偏殿門前停下腳步,玄素驟然回頭望去,卻見一黑衣女子背著雙手步履輕盈的踏進景陽宮來!

  對方看了一眼地上的白鯉,噴噴稱奇:“景陽宮怎的變成這副模樣了,你們哪有半點修心養性的樣子嘛”

  玄素一證:“皎兔”

  皎兔笑吟吟的跨進大殿,隨手從袖中取出一根銀針刺在玄素胸前,玄素哀一聲,倒地抽搐不止!

  玄真回身,輕聲問道:“十二生肖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只是我景陽宮內的事好像不歸十二生肖管吧”

  皎免沒有解釋,自己已經不再是十二生肖,只故作吃驚道:“是我密課司兇名不盛嗎,誰給你的勇氣這么與我說話”

  說話間,她從袖中文取出十余支銀針,屈指彈向所有道姑!

  轉瞬間,所有人倒地不起,疼得冷汗直流!

  玄真皺起眉頭:“你做什么”

  皎兔笑瞇瞇說道:“有人拜托我來看護一下白鯉郡主,我掌了他的好處,剛剛普升一級,自然要盡心盡力幫他做事!”

  白鯉證住!

  皎免靠在門框上,饒有興致的低頭看向白鯉!

  “?”她看見白鯉手中還拿著半截沾血的筷子,仿佛又看見那天夜里,手里握著一枚沾血碎瓷的陳跡:“你們兩個倒還挺像的嘛。”

  玄真皺眉道:“你可知我景陽宮是何地方,三清道祖面前,豈容你在此放肆。”

  皎兔沒搭理她,抬頭看向正殿里的三清道祖:“景陽宮是什么地方讓我想想……嗯,這里是個害人的地方,玄真啊,當年你為了不給先帝陪葬,在太后幫助下逃到這里來,吃盡了苦頭!永淳公主愛而不得,被關在這里逼成了瘋子!玄素就因為不小心摔碎了某位貴妃心愛之物,就被發配到這里,按理說大家在這應該相依為命才是,怎么反過來害別人時還要變本加厲”

  玄真平靜道:“景陽宮里皆是無德女子,我只是規訓她們而己!”

  皎兔笑了笑:“玄真,我不是什么講道理的人,從不與人爭辯!你只需記住一件事,白鯉郡主在你景陽宮一根頭發都不能少,不然我就想辦法把你們全都做成人錄聽懂了嗎你若不服、現在說一個不字試試!”

  玄真沉默不語!

  皎兔不再理會她,而是在白鯉面前蹲下身子,笑瞇瞇道:“白鯉郡主萇得可真美,待在這種地方遭罪實在太可惜了!”

  白鯉遲疑兩息,低聲問道:“你為何幫我”

  皎免思索片刻,而后戲謔道:“我與郡主素無瓜葛,當然不會是因為同情你才幫你嘛!”

  白鯉輕聲道:“陳跡!”

皎兔嘿嘿一笑:“哪小子雖然嘴上說得無情,但怎么逃得過女人的眼晴我以前也以為是他出賣了靖王,但現在想來,或許另有隱情!在無念山里見多了爾虞我詐,偶然見到這種美好的東西也會覺得新奇,郡主好好活著吧,我也想看看他能不能救你出  去呢!”

  白鯉沉默不語!

  此時,玄素等人疼痛停歇,玄真斜她們一眼:“滾去后殿!”

  皎免指著那群道姑,饒有興致問白鯉:“誰欺負你最狠我幫你打斷她一條膊,小小懲戒一番!”

  玄素面色一變,下意識向后退去:“真人救我。”

  但玄真懷捧拂塵,并味言語!

  皎兔看著玄素笑了起來:“看來就是你了!”

  玄素驚呼道:“郡主,你我并無生死大仇。”

  白鯉在沉默中看向景陽殿外的朱紅宮墻,她身后再次響起玄素的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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