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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四十八章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撈尸人

  潤生:“我去買飯,你們要吃什么?”

  梁艷:“隨便。”

  梁麗:“都可以。”

  潤生把目光看向病床上的徐明,徐明先抬眼看了看自己正在掛著的葡萄糖,然后微微搖頭。

  緊接著,潤生又彎下腰,看了一眼病床下面盤著的那條彩色蟒蛇。

  蟒蛇對潤生吐出信子,爭鋒相對,它不怕潤生,至少現在還不怕。

  潤生有些遺憾地直起身,走出病房。

  剛走出住院樓,就看見了正往這里走的吳鑫。

  吳鑫的裝扮本就挺富有文藝氣息,只是先前的形象有些油膩,現在好了,整個人肉眼可見的變得清爽,全因潤生給的那口香。

  見到潤生,吳鑫趕忙捂著肚子小跑過來:

  “我在找你們呢。”

  “我們也在找你。”

  “后頭我去了,那三個已經醒了,名字和人終于對上號了,我心里的這塊大石頭可算是落了地。我安排他們再住一段時間的院,鞏固一下,求個穩妥。”

  “嗯。”

  “那位呢?”

  “走了。”

  “那你呢,我送你回招待所?”

  “不用。”

  “接下來的工作安排……你們要去工地看看么?”

  “再說。”

  “我得歇兩天,今天那一口,味兒實在是太重了,你是怎么受得了的?”

  “習慣了。”

  “那過幾天,我聯絡你,節目我來安排?”

  “行。”

  “都江堰風景好是好,但人口少,好玩的都在蓉城。

  唉,也就是那位年紀小,要不然直接拉去蓉城,節目豐富得很。

  對了,他是他你們是你們,你想玩什么,跟我說,我給你安排,保證讓你玩得開心,不虛此行。”

  “看熊貓。”

  “額……那我,給你們買票?”

  “嗯。”

  “接下來的工作安排,你們也都隨意,什么時候走提前跟我說一聲,我給你們審批實習,一切放心。”

  “謝謝。”

  “是我得謝謝你們。”吳鑫下意識地去掏煙盒,掏著掏著,他的手僵住了。

  潤生以為他是沒煙了,就提醒道:“小賣部在那邊。”

  吳鑫將煙盒掏出,將火機與煙盒隨手放在了臺階上:“不抽了,打算戒了。”

  潤生將火機撿起,這火機紋理清晰、造型精致,潤生就將它收入自己口袋,煙他沒拿。

  “回見。”

  “回見。”

  吳鑫走后,潤生準備繼續去買飯。

  醫院有食堂,可眼下雖然太陽開始落下,但距離晚飯點還有一段時間。

  四處瞅了瞅,潤生看見了一個騎著三輪車的人駛進了醫院,車上裝著好幾層大屜,賣的是饅頭。

  潤生將他攔了下來。

  不一會兒,那人就又騎著三輪車離開了醫院,面帶燦爛笑容。

  病房里。

  梁艷和梁麗看著去買飯的潤生,提著滿滿兩大袋饅頭回來。

  梁艷:“只有這個?”

  潤生:“食堂還沒開飯,醫院里頭只能買到這個。”

  梁麗:“醫院外不是有飯館么?”

  潤生:“小遠他們在外面談事情,不該去打擾。”

  給倆姐妹分了饅頭后,潤生席地而坐。

  有空椅子,但潤生喜歡看著床下的蟒蛇吃飯,看著它,嘴里的饅頭仿佛也帶上了點肉味。

  梁艷:“和我們說說你們頭兒的事唄?”

  梁麗:“反正我們的那位和你們頭兒關系很好。”

  潤生不語,只是專注地啃饅頭。

  梁艷:“隨便說點就行,口風用得著這么緊?眼下可都要合作了。”

  “他出來了。”梁麗伸手捂住自己的右眼,繼續道,“正在往我們這個方向來。”

  雖然姐妹倆沒離開這間病房,但小道士的一舉一動仍舊在她們掌控之中。

  梁麗主動走過去,將門打開,小道士剛好從門前經過,習慣性往里面看了一眼,在看見潤生身旁那么多饅頭時,微微一愣。

  然后他面帶微笑,繼續向前走,下了樓梯。

  梁麗沒跟出去,而是身子往墻上一靠,繼續捂住自己的右眼,保持監視。

  梁艷:“他去了哪里?”

  梁麗:“出了住院樓,但看樣子,不是要離開醫院。”

  梁艷:“繼續盯緊。”

  梁麗:“你話真多。”

  過了會兒,梁麗開口道:“他回來了,在上樓。”

  梁艷:“他去做什么了?”

  梁麗:“看不出來,像是在找什么東西,但沒找到。”

  小道士走上這一層后,梁麗將捂著右眼的手拿下來。

  “那個……請問,能賣我幾個饅頭么?”

  小道士站在門口,神情中,既有大方亦有靦腆。

  這讓潤生有一種熟悉感,曾經,小遠在面對外人時,也很喜歡使用這種表情。

  “外公外婆喜歡吃他家的饅頭,每天這個點他都會在醫院里賣的,剛剛我下去找,沒找著。問了人,才知道他今天剛來,就被人包了圓。”

  潤生:“要幾個?”

  小道士:“四個,三個也行。”

  潤生指了指身前的袋子,示意自己拿。

  “謝謝。”

  小道士走過來,從袋子里拿出三個饅頭,然后將攥在手里久了汗漬漬的硬幣遞給潤生。

  潤生把錢推回去,又拿了兩個饅頭放在他手上。

  “不收錢。”

  “這怎么行!”

  “我們那里的習俗,勻干糧不收錢。”

  出門在外,習俗完全可以根據需要現編,前提是你的老家不出名。

  “謝謝,您老家是。”

  “南通。”

  “額……”小道士露出尷尬的笑容,接了句,“人杰地靈。”

  潤生對他擺了擺手。

  小道士拿著饅頭離開了。

  梁艷:“南通?”

  梁麗:“上次家里阿嬤說過,她做的紙船順江而下,到南通地界就沉了,沒能過得去。”

  梁艷:“你們那里,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

  潤生:“沒問題。”

  梁麗:“不可能,阿嬤后來又做了好幾個紙船,靠上海一側就能過去,靠南通一側就注定會沉。”

  潤生:“你們阿嬤,是邪祟?”

  姐妹倆聽到這話,馬上神情嚴肅,這是明顯受到了冒犯。

  她們本能地想要厲聲呵斥,可又從趙毅那里了解到,那少年的背景也是不俗,就不自覺地改了口。

  梁艷:“阿嬤是祖靈。”

  梁麗:“是庇護一方風調雨順的功德化身。”

  潤生:“哦,是死的。”

  潤生不懂什么阿嬤和祖靈,他只知道,有桃林下那位在,邪祟不得入南通地界。

  姐妹倆很生氣,但她們也清楚,眼下環境不允許她們發脾氣。

  梁麗用手捂住右眼:“他又出來了,往這里走,提著東西。”

  小道士又一次出現在了門口:“你們好,這是外婆讓我送來的泡菜,你們嘗嘗,我外婆做的泡菜,可好吃了。”

  潤生接過袋子,撿了一塊放入嘴里,很脆很爽口,配饅頭很合適。

  小道士離開了。

  梁艷也嘗了一下泡菜,問道:“你是故意提前把饅頭都買了的么?”

  梁麗:“為了與他搭上關系?”

  潤生:“我沒這個腦子。”

  倆姐妹一時不清楚,眼前這人是不是在說反話。

  潤生把饅頭全都買下來,是因為他真能吃得完,而且饅頭還便宜。

  天漸漸黑了下來。

  潤生將所有饅頭都吃完了,靠著墻,慵懶地坐在那里,雖然現在生活條件好多了,但他還是很享受那種肚皮被撐起的安全感。

  一只小鳥從窗戶飛入,落在了梁艷肩膀,對著其耳垂連續輕啄。

  梁艷站起身,對潤生道:“孫燕找到了那道士的道觀,頭兒讓我們現在出發前去,走。”

  潤生依舊坐在那里,沒動。

  “嗶嗶……嗶嗶……”

  腰間傳呼機發出聲響,潤生低頭看了一眼。

  陰萌推著輪椅,出現在了門口。

  坐在輪椅上的譚文彬開口道:“交班了。”

  潤生點點頭,站起身。

  姐妹倆好奇地盯著譚文彬。

  梁艷:“你居然還是活人?”

  梁麗:“怎么做到的,不痛苦么?”

  譚文彬:“等這一浪結束,我們可以做個團建,到時候再細聊。”

  梁艷與梁麗走出病房,潤生跟著她們一起離開。

  譚文彬示意陰萌將他推到病床邊,床底下的蟒蛇再次探出頭。

  “乖,一邊玩兒去。”

  蟒蛇圍繞著輪椅轉了一圈后,又回到床底。

  譚文彬看著徐明,問道:“能說話么?”

  徐明:“能。”

  譚文彬:“那就把今天的事,跟我聊聊,越詳細越好,我有用。”

  徐明講述時,陰萌蹲在地上,看著床底的蟒蛇。

  她看上了這蟒蛇皮,拿來做皮鞭再合適不過,余下的肉骨部分,則可以給潤生燉著吃。

  譚文彬聽完了徐明的講述,側過頭,見陰萌還在盯著蛇看,譚文彬道:“喂喂,這是盟友所有,萌萌你克制一下。”

  陰萌:“盟友間又不是不可以搞摩擦。”

  譚文彬:“沒必要干這種因小失大的事,不過說真的,三眼仔整軍備戰的能力是真的強。”

  麗江時趙毅的團隊包括趙毅本人,幾乎殘廢了,可他硬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完成了重建與提升。

  不與自家團隊比,單純放在整體走江水平中,趙毅這真是奔著頂層那一批去的。

  “咳咳……”

  徐明輕咳了幾聲,示意他還在。

  “萌萌,把你家那只派出去。”

  “好。”

  陰萌指尖一彈,蠱蟲飛出,去往小道士所在的病房,進行監控。

  譚文彬把身子往輪椅上縮了縮,打了個淺淺的呵欠。

  “昏意來了,萌萌你盯著,我厥一會兒。”

  譚文彬閉上眼,失去了意識。

  等被陰萌推開時,他的意識有片刻的恍惚。

  陰萌:“他去上廁所了。”

  譚文彬點點頭:“把我提前推過去。”

  小道士上完廁所往回走,看見過道里停著一輛輪椅,他好奇地走過去,看見上面坐著一個病怏怏的大哥哥。

  大哥哥神色很難看,一副重病之下命不久矣的模樣。

  譚文彬緩緩睜開眼,目光與小道士對視。

  “大哥哥,你是哪間病房?我把你推回去吧。”

  譚文彬:“我不想回病房,那里太壓抑,我想去露臺透透氣。”

  “那我推你去?”

  “好,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

  小道士走到后面,將手搭在輪椅上。

  “嘶……”

  這輪椅好涼,像是在觸摸冰塊。

  “怎么了?”

  “沒什么。”

  強忍著掌心的痛感,小道士將譚文彬推到了這一層的露臺上。

  “就在這里吧。”

  “好。”

  小道士松開手,低頭看了一眼,掌心已經輕微發紫,掐捏時也毫無感覺。

  “呼……”

  哈氣,搓手。

  小道士雙手摩擦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好受起來。

  “大哥哥,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好。”

  小道士往回走,拐彎前,駐足、轉身、回頭,看見譚文彬所坐的輪椅居然已來到了露臺邊緣,露臺四周有欄桿,但只有上中兩根,成年人從最下面縮滑一下,就能很輕易地完成跳樓。

  而這時,輪椅上的人正在努力抖動著身子,腦袋一點點向下滑落。

  小道士馬上折返跑回來,一只手抓住譚文彬的衣領子另一只手拉動輪椅向后。

  再次推回露臺中央后,小道士先是舒了口氣,然后瘋狂倒吸涼氣,雙手被凍得更痛了,尤其是那只剛剛抓住譚文彬的衣服的手。

  忽然間,小道士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瞪大眼,看著譚文彬。

  “你……你……你是不是……是不是已經……”

  “我沒死。”

  “沒死?”小道士伸手去摸口袋,摸了個空,他外面的那件道袍遺落在了水洞里,符紙也在那兒。

  譚文彬反問道:“你覺得我剛剛想干什么?”

  小道士:“你想自殺?”

  譚文彬:“死了還怎么自殺。”

  小道士:“對,沒錯,但你身上怎么這么冷?”

  譚文彬:“漸凍癥。”

  小道士:“啊?好像……好像以前在廣播里聽過。”

  譚文彬:“你叫什么名字?”

  小道士:“陳靖。”

  譚文彬:“陪我聊會兒天?”

  小道士面露難色。

  譚文彬目光看向欄桿處,目光逐漸灰敗,像是死志復燃。

  “我去和我外公外婆說一聲,我是出去上廁所的,太久不回去他們擔心,說一聲我再出來?”

  “好,我等你。”

  陳靖跑開了。

  過了會兒,他又跑了回來,手里端著杯熱水。

  “給,你喝點熱的,暖暖身子。”

  “好。”

  陳靖在旁邊坐下。

  譚文彬抿了口水,問道:“你和你外公外婆關系很好?”

  “嗯,我小時候是他們帶大的。”

  “你父親呢?”

  “我父親是個道士,也是我的師父,他不喜歡我喊他父親,只讓我稱呼師父。”

  陳靖沒什么提防心,外加道觀里的生活太過單調,近乎與世隔絕,所以他的傾訴欲很強。

  譚文彬都沒怎么故意套話,陳靖自己就跟竹筒倒豆子般,把從小到大的人與事,能交代的都交代了。

  不過,他省略了宗門陣法以及修行方面的一些事,倒不是他想藏私,而是他覺得把這些事告訴譚文彬不合適,可能會給譚文彬帶來麻煩。

  他越講越開心,臉上的笑容也在越來越燦爛。

  譚文彬只在關鍵節點,給予恰到好處的附和,繼續烘托他的說話興致。

  終于,他講完了,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星空,眼里似有光:“多么希望,外公的病能好轉啊。”

  譚文彬:“不管最后的結果怎么樣,至少你和你外公,都沒遺憾了,不是么?”

  “沒錯,謝謝你,大哥哥,哦,都忘了問大哥哥你怎么稱呼了。”

  “譚文彬。”

  “譚大哥?”

  “叫彬哥吧。”

  “好的,彬彬哥。”

  聽到這聲稱呼,譚文彬不自覺地笑了。

  平日里,只有小遠哥會喊自己“彬彬哥”。

  事實上,從剛接觸時,譚文彬就察覺到,這小道士與小遠哥很像,尤其是這笑容。

  記得有段時間,小遠哥很喜歡使用這款笑容。

  只不過,小遠哥那笑是演的,這少年是自然自發的真情流露。

  畢竟,不是每個少年都叫“小遠哥”。

  或許,這也是小遠哥讓自己過來負責接觸任務的原因吧。

  小遠哥不喜歡小孩子,尤其是這種和自己像的。

  現在,譚文彬的接觸任務算是已經完成了,原定的確認目標就三個。

  第一個是小道士的實力,小道士是入門了的,會點道法也打磨過基本功,但未曾有過實踐,要不然自己如今這個狀況,不可能就這么輕易地給他糊弄過去。

  第二個是小道士與那道長的關系,目前來看,二人雖是父子,但關系綁定并不深刻。

  譚文彬有種感覺,他們父子關系近期應該遭遇過比較大的破裂。

  因為小道士每次提到他師父時,一開始都是興致很高,但次次都是聊到一半,語氣就出現了低落,這是新鮮傷口在隱隱作痛。

  第三個就是小道士的品性,這很關鍵。

  小道士的身份,肯定會被自己等人加以利用的,品性不好的話,用完就丟,沒有負罪感;品性好的,那就得考慮有始有終,將他在這場風波中保下來。

  陳靖:“啊,一不小心聊到這么晚了,彬彬哥,我推你回去吧?”

  “好。”

  譚文彬將一張封禁符,貼在了輪椅上,以毯子蓋住。

  陳靖將袖口卷在手心,再次伸手去推輪椅,原本一層布不可能有什么效果,但這次,陳靖卻驚訝的發現,沒先前那般冷了。

  “彬彬哥,你的病情好轉了!”

  “你的功勞,和你聊天后,讓我心情愉悅。”

  “那我要多和我外公說說話,不過,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昏迷,一天里清醒的時間很少。”

  “他能感受到你在身邊陪伴著他。”

  推到病房門口時,陳靖有些詫異道:“這間病房我來過,之前有個好高的大哥哥買了好多饅頭,還送了我好幾個。”

  “他是我朋友,叫騾子。”

  “姓羅么?”

  “好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你還得忙前忙后照顧病人呢。”

  “彬彬哥,你也早點休息,想聊天的話叫我,尤其是去露臺。”

  “好,一定。”

  陳靖走后,陰萌過來將病房門關閉。

  陰萌:“果然,這世上就沒有你搞不定的人,哪怕自己都快變成鬼了。”

  譚文彬:“不錯的孩子,像剛認識的小遠哥。”

  陰萌:“聽起來……有點嚇人。”

  譚文彬:“剛開始的小遠哥挺溫暖的,在我爸拿皮帶抽我的間隙,他還順便幫我寫完了作業和卷子。”

  陰萌:“反正拿主意的是你們。”

  譚文彬:“錯,我只負責提建議,拿主意的是小遠哥,但我覺得,這孩子應該要保下來。”

  陳靖回到病房后,先給陪床睡著的外婆蓋上被子,又拿起毛巾,將病床上外公嘴角流出的口水輕輕擦拭干凈。

  全都確認一遍后,他坐在椅子上,雙手托著下巴,一會兒看看外公一會兒看看外婆,腦子里,全是當初一起生活時的美好回憶。

  雖然自己生下來就沒有母親,但他依舊有一個美好快樂的童年。

  “你們找這戶人家啊,他們去醫院了,早就去了,現在家里沒人。嘿,真是奇了怪了,以前也沒見他家來什么客人,怎么一住醫院,反而天天起客了。”

  鄰居喊完后,就一邊摸著屁股一邊走到廁所旁,平角褲往下一扒,開始稀里嘩啦。

  李追遠和趙毅站在門口,這處位置坐標,也是孫燕派動物傳回來的,那個道士離開醫院后,又來到了這里,然后再上的青城山。

  趙毅:“這里應該就是那小道士外公外婆的家。”

  李追遠:“嗯。”

  趙毅:“進去看看?說不定有他回道觀途中特意來這里的線索。”

  李追遠指了指鄰居家的廁所方向:“先看看他。”

  趙毅閃身離開,速度極快,那鄰居剛撒好尿將褲子提起,還在抓鳥階段。

  一只手就出現在了他面前,指尖帶迷香,他還沒來得及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就被迷暈了過去。

  李追遠走了過來,示意趙毅將鄰居男子平躺在地。

  少年的手輕輕放在男人額頭,閉上眼的同時,指尖輕輕敲擊。

  有了好幾次經驗,李追遠這次沒有選擇將男人的記憶全部讀取,只是在往前快速尋找是否有被修改的痕跡。

  很快,他找到了,硬要做比喻的話,記憶就如同一根鋼管,有一塊區域被重新焊接過。

  李追遠開始著重讀取這一段記憶,幸運的是,這一段原本的記憶并沒有被抹除,而是被打散了。

  少年懷疑,可能是因為這段記憶發生得比較早,而當時“那位”還不如現在這般,可以游刃有余。

  當年的糙活兒也留下了足夠多的痕跡,李追遠自己進行拼接。

  不是很完整,也不算連貫,有點像看盜版的連環畫,有不少錯頁漏頁和重復,但并不影響讀懂故事劇情。

  這一段記憶開端在一個夜里,和今晚差不多,這位鄰居也是出來上廁所。

  他下面有尿頻尿急的問題,所以一晚得起夜很多次。

  上完廁所準備回屋睡覺時,似是聽到了隔壁那家傳來了奇怪動靜。

  鄰居對隔壁人家的閨女,本就有執念,大家打小一院之隔住著,算是青梅竹馬,他也曾幻想著以后能和她成一對。

  誰知那位,卻不知怎么的,未婚先孕了。

  這在時下村里,是很丟臉的一件事,而且那男人一直都未正式現過身。

  “難道是要生了?”

  鄰居半是對她的念念不忘半是出自鄉鄰間的樸素善意,畢竟家里有孕婦,可不能出問題。

  他就翻過院墻,來到對方院子里,潛行到窗邊,透過縫隙向里看。

  接下來的畫面,破損得最嚴重,已無法連貫,只能瞧見些畫面,有被綁在架子上的孕婦、被捆縛住手腳塞住嘴巴的兩個老人,以及一個面容冷峻身穿道袍的男子。

  男子比現在要年輕不少,就是小道士的師父。

  師父手中托舉著一個黑色的大葫蘆,一根根蘆葦莖一般的細長直,一段刺入葫蘆里一段刺入孕婦體內,孕婦手腕處被開了口子,鮮血汩汩流出,落入下方的白色葫蘆。

  一邊在輸入,一邊在流出,等一空一滿后,再進行調換,再來一遍。

  葫蘆里原本的,就不是普通人的血液,而是妖血,這種簡單粗暴的換血方式,等同于給孕婦判了死刑。

  孕婦在痛苦地掙扎,兩邊老人沒被打暈,正親眼目睹著這一切,不停地在哭泣和“嗚嗚”吼著。

  最后一幅畫面中,道長抬頭,與“李追遠”對視,那位偷看的鄰居,是在這時候被發現了。

  他的記憶,也被修改。

  殺人其實更簡單,但后續是,道長還修改了小道士外公外婆的記憶,他想要讓小道士,在一個“正常家庭環境”下長大。

  這也是他今天在醫院里,沒有選擇用強將小道士帶走的原因。

  這種執拗所在,必然有著其深層目的。

  現實中,李追遠睜開眼,將自己先前所看見的記憶畫面對趙毅進行描述。

  趙毅聽完后,說道:“那小道士,是被特意栽培出來的,對方不僅想要身體品質,還要求精神健康。”

  李追遠:“現在可以去那邊家里看看了。”

  趙毅:“你等一下,我先給這老哥送屋里去,睡這兒別凍得更壞了。”

  等趙毅送完人出來時,發現少年已經爬過圍墻,站在了隔壁里屋門口。

  趙毅一個簡單助跑,飛躍而下,落在了少年身邊。

  他是特意想要顯擺身手,以此洗一洗自己在少年心里的刻板印象。

  李追遠用右手抓住門鎖,血霧溢出后鉆入鎖內,清脆一聲“咔嚓”,鎖落門開。

  尋常的山村屋子,一段時間沒住人,有些落灰,但里頭物品擺放得井井有條。

  臥房就一個,一張大床和一張小床,小床上還掛著不少玩具。

  看樣子,即使小道士跟著師父進入道觀后,老兩口依舊把他的床以及各種生活痕跡都保留了下來,以作睹物思人。

  趙毅吸了吸鼻子,問道:“你聞到了么,有一股泥灰味。”

  李追遠:“泥灰?”

  趙毅:“泥和灰,飄散在空氣里,淡淡的殘留,這和陣法沒關系,純粹是因為以前我有潔癖,不喜歡屋子里有塵土。”

  李追遠:“在哪里?”

  “在小床下面。”趙毅探身下去,“這里剛被人開過縫,你等下,我給它撬一下。”

  趙毅將一塊塊磚石取出,內墻開始不斷松動,一張隔水皮革顯露而出,抓著它向上一拉,里頭出現了一具長滿綠毛的干尸。

  干尸身上貼了很多道符,這些符里亦分新舊,看來那位道士會定期到這屋里來,打開夾層,貼上新符。

  趙毅:“所以,小道士的媽媽生產時死了。”

  李追遠:“嗯。”

  趙毅:“他把人害死了,還把人封存在這兒,讓她每晚都能看著自己孩子入睡,呵,他可能還會覺得自己善良。”

  兩個老人肯定會逢年過節帶著自己外孫去祭拜自己女兒,小道士的媽媽肯定有個墳,但那座墳下面應該是空的,他們每晚,都和日日思念的女兒睡一個房間里。

  李追遠:“妖氣入體,死于生產,還被一直鎮壓,這是連投胎的機會都沒了。”

  趙毅:“如果可以選的話,我倒是寧愿直沖沖地闖進我家門,該怎么干就怎么干,干不干得過先另說。

  這種記憶修改的方式,讓你把生死仇人當親人對待,想想都覺得惡心。”

  李追遠伸手,從干尸上拔下一撮綠毛,遞到趙毅面前:“你再聞聞這個。”

  “干嘛?”

  “聞出是哪種妖的氣息沒有?”

  “你當我是哮天犬?”

  “畢竟當過二郎神。”

  趙毅將這綠毛接過來,收入口袋:“待會兒讓孫燕去分辨,她肯定能看出來。”

  “先封回去,注意細節。”

  “早知道不和你出來了,什么活兒都得我來干。”

  “你以前生死門縫在額頭時,可沒少偷懶。”

  趙毅將干尸又封了回去,完活兒后,拍了拍手,與少年一起走出屋子。

  一只大鳥在上空盤旋兩圈后,對著趙毅落下。

  趙毅:“眼熟不?被你們掐死的那只。我給它煉制成了傀儡,可是消耗了我不少好材料。”

  大鳥落在了趙毅胳膊上,脖子很是僵硬地扭了扭,然后嘴里開始顫抖,發出特殊的聲音。

  趙毅笑道:“行了,梁艷她們已經將一支團隊,引向了那座道觀,這會兒他們正在進行攻打呢。

  這樣,既能拖延住道人的時間,讓他今晚不能去醫院;也能順便能借別人之手,提前測試一下道人的真正實力。”

  就是,有些不仁道,對不住他們嘍。”

  李追遠:“哪里不仁道了?”

  “人家是奔著奪‘封魔大會’請柬去的,咱給人家指了條彎路不是么?”

  “那請柬估計就是那道人發的,找發請柬的人要請柬,不正好么?”

  趙毅聽到這話,笑著點了點頭:

  “對,我可真是樂于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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