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這座一千料的樓船上,李重潤再次被古人高超的造船技藝所震撼。
這座樓船,已經可以被稱為是一座移動的城市了。
樓船長約五十丈,寬二十丈,幾乎相當于一個標準足球場的面積。
十五丈高的樓船分為了八層,里面一次可以裝載上千人以及他們的吃穿用度。
李重潤所居住的房間變得更加寬大。
百十平方的臥室,數十平方的書房、客廳和餐廳,在最外面竟然有一個近三百平方大的大殿,幾乎可以舉辦一場小型的朝會。
蘇無名和李維光早已安排好了各船的人員,蕭芷茵也給李重潤后宅的諸女安排好房間。
按照慣例,這艘船上,仍然給謝雨氤留下一間閉關用的房間。
所有的人員物資都登船了之后,由于這一次是中午,而且是大軍開拔,蘇無名沒有再像之前出發前一樣提議吃鍋子,而是各船各自揚帆,依次離開了武昌碼頭。
站在樓船最頂端的敵樓上,雙手扶住垛口,看著波濤洶涌的長江水,望著一眼看不到頭的船隊,李重潤的心中頓時感到豪情萬丈。
三個多月之前,猶如喪家之犬一樣,跟著蘇無名、盧凌風、王寧甫和裴喜君惶惶逃出長安的日子還歷歷在目。
僅僅不到一百多天之后,自己居然已經擁有了一支四千多人,五六十艘船舶組成的船隊。
李重潤雖然知道這中間有自己的身份加持,但仍然有些躊躇滿志,他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堅定的信心。
“殿下!”蘇無名的聲音喚回了李重潤的思緒。
他回頭看向蘇無名:“軍師有什么事情嗎?”
蘇無名有些猶豫的說道:“殿下,咱們這一路走來,雖然經歷了艱難險阻,但好在這一路上,林威都督和商振江副都督對水文都很清楚。
但是,我與他們商量后得知,過了江夏,接下來該怎么走,他們二位也不是很清楚。”
“嗯。”李重潤點了點頭,“江夏水軍中,有沒有熟悉后面水路的人?”
蘇無名搖了搖頭:“江夏水軍中,大多是本地人士,他們最多就是在這附近水域緝拿水賊,并未去過上下游百里之外。”
李重潤仔細思索了一下,對蘇無名說道:“拿紙筆來。”
李重潤在穿越之前,也曾經參與過長江沿岸的考古工作,因此,對于長江沿線也算是有一定的了解。
蘇無名叫人送來紙筆之后,并命人叫來李維光、林威、商振江等人。
李重潤根據記憶,將漢口至金陵的長江航線畫了出來說道:“這一路上,經鄱陽湖、巢湖便可抵達金陵,過金陵后再轉到京杭運河,便可抵達揚州。”
隨后,李重潤指著輿圖上的長江道:“這一路是長江的下游,一路上支流眾多,江面寬闊,雖然一路上有些淺灘,但大多數地方江寬水深,因此行船并不困難。
你們只需要在前面放出一些探江的小船,避開淺灘和暗礁即可,這一路應該算是順風順水。”
“諾!”雖然對于李重潤如此博學很是驚詫,但蘇無名、李維光、林威等人也不敢質疑,連忙抱拳領命,各自安排去了。
大約五日之后,這一天,陰冷已久的江南冬天終于迎來一個艷陽高照的冬日暖陽。
李重潤和蕭芷茵、秦梓蕙、莫蕊綺、馬芳媛等一眾妻妾正在敵樓上喝茶觀賞江景,李重潤這些日子對于這煙波浩渺的長江已經有些厭煩了。
這個時代的長江兩岸,完全沒有他穿越之前的繁華。
畢竟,江南一地是直到宋朝南遷之后才真正發展起來的,在這之前,北方仍然是政治、經濟的中心,在很多人眼里,江南仍然是蠻荒之地。
也因此,在歷史上當安祿山發起安史之亂的時候,李隆基寧可翻越難于上青天的蜀道前往劍南道,也不愿坐船前往江南。
即便是這一年剛出生的李白,最終也是在長江北岸的采石磯為了撈月亮跳了長江,也沒有到長江南岸去享受江南的風花雪月。
這次的樓船雖然寬闊,但畢竟還是無法讓人縱情馳騁,特別是習慣了穿越前高鐵、飛機的迅捷,日行五十余里的樓船在李重潤眼里簡直就是龜速。
但他后宅這些妻妾們,卻對航運的迅捷感到無比的興奮,趁著天氣暖和,便拉著他上了樓船最高處的敵樓。
秦梓蕙和莫蕊綺等人趴在垛口上嘰嘰喳喳的議論著,李重潤興致缺缺的坐在躺椅上,腿上蓋著一個大氅,曬著太陽閉目養神,蕭芷茵坐在他身邊幫他泡茶。
忽然,秦梓蕙興奮的大喊著:“快看,快看,大海!”
李重潤聞聲頓時心中詫異,這才離開江夏幾天,這就看到大海了?
哪怕是放在他穿越之前,坐著航速二三十節的游輪順江而下,也要十幾天的工夫才能看到位于上海的出海口啊。
李重潤睜開眼睛,站起身子走到秦梓蕙的身后,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頓時啞然失笑了。
他在秦梓蕙的腦袋上彈了一個爆栗子,笑著說:“別大驚小怪的,這哪里是海,這是鄱陽湖。”
秦梓蕙揉著吃痛的腦袋,驚訝的看著李重潤,一對美目眨巴著說:“殿下,你莫要唬我,這明明就是大海好不好?
我可是背過魏武帝的觀滄海,那上面說:
東臨碣石,以觀滄海。
水何澹澹,山島竦峙。
不就是這樣的嗎?”
李重潤失聲笑道:“書背的不錯,但是呢,這的確不是大海,是鄱陽湖。
雖然也看起來‘水何澹澹,山島竦峙’,但是你看,卻沒有‘秋風蕭瑟,洪波涌起’的氣勢。”
“原來是這樣啊,可是這鄱陽湖也很大啊!”秦梓蕙眼中滿是震撼的看向前方那一片望不到邊際的水域說道。
“沒錯,”李重潤點了點頭道:“鄱陽湖的確是很大,正所謂‘蘆荻漸多人漸少,鄱陽湖尾水如天’這個湖,是我朝境內最大的一片湖泊。”
“蘆荻漸多人漸少,鄱陽湖尾水如天,”蕭芷茵口中默念著李重潤剛才吟誦的詩句,忽然眼前一亮。
“好詩啊,殿下,妾身認識你這么長時間,卻不知道你竟然有如此好的文才啊!”
蕭芷茵的話,聽的李重潤一陣惶恐,只能在心中默默的念叨著:楊萬里先生,在下實在是不慎脫口而出的,不是有意剽竊你的佳作,多多見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