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名丫鬟都被牙行訓練過,也都是心思聰慧的人,聽完蕭芷茵的話,立刻便知道她是家里的女主人,連忙對著她行禮稱是。
對于蕭芷茵的安排,李重潤和蘇無名心里都暗暗的贊許,她這種不偏不倚的安排,的確是落落大方。
馬芳媛心里更是一陣感動,原本,以她的身份,蕭芷茵就是不給她安排丫鬟,她都覺得理所應當。
她原以為蕭芷茵會給自己留兩個貼身的丫鬟,剩下兩個作為公使。
沒想到,她竟然給自己也安排了兩個貼身丫鬟,隱隱的顯示出與她平起平坐。
還當眾宣布自己是二夫人,馬芳媛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暖意。
她連忙搖頭拒絕道:“大夫人,使不得,我有一個貼身使喚的丫鬟就夠了,還是留一個公使丫鬟吧,要不郎君的起居誰來照顧啊?”
蕭芷茵笑著拉起馬芳媛的手拍了拍:“妹妹,你就不要跟我客氣了,不用留公使丫頭,伺候郎君不是有咱們姐妹嘛,她們粗手笨腳的,別委屈了咱們家郎君喲!”
說完這句話,她的目光溫柔似水的看向李重潤。
李重潤點了點頭:“夫人說的是,我有你們兩個就好,她們給我穿衣梳頭,幫我沐浴洗漱我不習慣。”
馬芳媛聽到李重潤的話,昨晚的景象又出現在腦海里,她頓時羞的滿面通紅,點了點頭,便不再言語。
隨后,李重潤與蕭芷茵坐在矮桌的兩側欣賞著遠處龍駒寨的車水馬龍和熙熙攘攘,馬芳媛在一旁幫他們泡茶。
經過大半日的忙碌,一切都準備就緒了。
從法性寺寄出來的財貨,除了糧食,其他都被蘇無名換成了崖柏炭。
知道蘇無名的做法,馬芳媛大為贊嘆。
她的父親雖然做的是綢緞生意,但是對于這種長途反應貨物的買賣,也是了如指掌。
她告訴李重潤,秦嶺山中的崖柏生長的極慢,大約百年以上才能長到碗口粗細,因此木質堅硬,極其耐燒。
不僅如此,由崖柏燒出來的木炭,在焚燒的時候有一股淡淡的柏樹香味。
不但能夠提神醒腦,并且還有驅蟲除瘴的功效,在蚊蟲盛行的南方十分受歡迎。
這些崖柏炭如果運到江南,能賣出本地二三十倍的價錢。
對于蘇無名,李重潤現在是完全信任,他的做法再一次印證出自己的見多識廣和經驗豐富。
“郎君,剛才在下卜了一卦,今日酉時三刻是吉時,咱們到時候便可揚帆起航。”蘇無名安排完之后,進到艙房內向李重潤詢問道:“根據水上的規矩,這揚帆前,要祭祀江神,然后吃一頓鍋子,您看......”
酉時三刻大約就是現代傍晚的六點半,至于鍋子,李重潤也有些好奇,他點了點頭:“你看著安排。”
酉時,也就是現代的下午五點,一切都準備停當,在沙船最上層的甲板上,擺著龍駒寨‘望江樓‘送來的八口鍋子。
李重潤、蘇無名、船工、鏢師們分別圍坐在鍋子的周圍。
艙房內也送去了一口鍋子,蕭芷茵、馬芳媛帶著四名丫鬟不方便和一群糙老爺們一起吃喝,便在艙房內吃飯。
李重潤這才知道,所謂的鍋子,基本上就是后世的火鍋。
紅銅打造的鍋子下面塞著炭火,里面是熬成奶白的羊湯。
羊肉、姜中的團魚、小雜魚、白菜、芹菜、木耳、蘑菇等清洗切片,在旁邊擺了一片,每人面前的黑瓷碗里放著茱萸粉、芝麻油、花椒、蒜末。
在船工頭目商振江的帶領下,李重潤他們先獻祭了江神。
先將熬羊湯的一整副羊骨架拋到江中。
又獻祭了三牲祭品,一壇龍駒寨老酒,蘇無名還書寫了一篇江神頌焚燒敬神,大約半個時辰,儀式才結束。
李重潤、蘇無名、盧凌風、林威和商振江一桌,招呼眾人坐下,李重潤又舉杯跟所有人喝了一碗水酒,這才各自吃了起來。
“郎君,”蘇無名將嘴里的一片羊肉咽下去之后,對著李重潤說:“這吃鍋子,意思就是以后大家都在一口鍋里吃飯,因此要同舟共濟的意思。”
李重潤明白蘇無名的意思,他點了點頭,端起酒碗,對著林威、商振江二人敬著酒說道:“這一路,就仰仗林總鏢師、商把頭多多照應了。”
林威、商振江二人連忙端起面前的酒碗,連說不敢。
放下酒碗后,商振江顯得有些憂心忡忡。
蘇無名看到后問道:“商把頭,這一路可有什么不妥?”
商振江點了點頭,“不瞞各位老爺,咱這一路,雖然是秋冬行船,不太會遇到風高浪急的地方。
但是從龍駒寨到揚州,兩千余里水路,路途遙遠,后面多有變故,在下以前最遠也只行船到過丹江口。
就是那漢江,已經是波瀾壯闊水面遼闊,我聽說那長江,號稱滾滾長江天際流,更是煙波浩渺,這其一,在下心中有些忐忑。
這其二嘛......”
看到商振江言而又止,蘇無名面帶疑惑的說:“商把頭有什么顧慮但說無妨。”
“唉......“商振江嘆了口氣,沉思了一下才說:“這其二嘛,我們大約行船一日,便會進入金絲峽谷。
我聽說,這金絲峽谷中,最近怪事頻出,屢屢有商船失蹤,我這心中......”
聽見商振江的話,還沒等蘇無名繼續追問,林威哈哈一笑打斷他道:“商把頭,你多慮了。
那些所謂的怪事,要我看,大半是遇到了賊人。
要說別人你不放心,咱倆也算是一起跑過幾趟買賣,我老林你還信不過么?”
林威這么一說,商振江也不再說話,只是低著頭默默的在鍋子里夾菜吃。
雖然林威表現出了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但是商振江的話,還是讓李重潤和蘇無名的心里蒙上一層陰影,他們倆人對視了一眼,也不再說話,匆匆吃了起來。
一個時辰之后,眾人吃飽喝足,‘望江樓’的伙計將鍋子餐具收走后,撤掉了跳板,在眾人的號子聲中,李重潤的沙船,揚起三面白帆,離開碼頭,沿著丹江順流而下。
李重潤站在船頭眺望著遠方月光下影影綽綽的山影,蕭芷茵走到他的身邊,給他披上了一件大氅。
兩個人站在船頭,肩并著肩站著。
挽著蕭芷茵的手,這讓對于前路有些忐忑的李重潤,心中逐漸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