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撿軟的捏,楊飛受傷最重,那家伙就挑中了楊飛。不過,他以為躲在幕后就能高枕無憂嗎”江晨的笑容變得冷酷,“我來教教他,任何事情都是有代價的!”
朱雀在心中叫起來:“你要去找那家伙的麻煩阿雅怎么辦把她一個人扔在這里”
“不,我就留在這里,也能去找那家伙的麻煩。
“你還有這種本事”
“小雀兒,你且看好了!”
江晨走到楊飛面前,托起楊飛的腦袋,對上他的視線。
楊飛的眼眸里,本就蒙著一層模糊的霧氣,漸漸地,開始如漩渦一般旋轉。
江晨的神念透過漩渦,走入楊飛的夢境。
楊飛刺殺失敗,反被衛錦繡制服。
衛錦繡沒有殺他,只是狠狠地嘲笑他,凌辱他。
楊飛躺在地上,極度不甘心地忍受這屈辱的姿勢。
“果然是小小牙簽,她們沒有說錯。”衛錦繡居高臨下,臉上滿是不屑,“就你這點斤兩,也配當老娘的男人”
楊飛自知必死,嘴角露出慘笑:“我只喜歡用刀!你想要什么樣的刀,我都有!”
“賣弄口舌。既然你這么沒用,那就死了算了!”衛錦繡冷哼,腳下驟然加力,那股暴戾的沖擊令楊飛五臟一陣痙攣,險些暈厥過去。
他額頭冒出大片冷汗,眼前陣陣發黑,模模糊糊中,只看到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對自己說:“你這樣的乞丐,別把我一時興起的施舍,當成了你自己的東西。我可以賞給你,也隨時可以收回來。說什么我背叛你,不覺得可 笑嗎你一個臭乞丐,也配讓我背叛”
是梅花………………
當初她也是這樣,俯視我,背叛我,踐踏我......
楊飛的意識有些恍惚。
他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在乞丐堆里長大,只因面相柔弱,便被乞丐欺負,連飯都吃不飽,只能與野狗爭食,常常被咬得遍體鱗傷。
相比于徐溫或者羅瓊那樣光鮮亮麗的貴公子,楊飛成長的經歷簡直是不堪回首。
只有梅花,是唯一愿意善待他的人。
梅花是大家閨秀,卻有一個俠女夢,常常幻想著闖蕩江湖,也愿意與下九流打交道。
她那一襲鮮亮的黃衣,輕盈的腳步,柳葉般的眉梢,飛揚的嘴角,百靈鳥一般的笑聲,是楊飛黯淡生命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楊飛不可自拔地愛上了這高貴又活潑,如同百靈鳥一樣的女孩。
梅花鼓勵楊飛去郭先生的武館偷聽授課。
楊飛爬了幾次墻頭,險些被打斷腿。
梅花覺得做個行走江湖的郎中也挺有意思,有段時期癡迷于煉藥,時常叫上幾人一起上山采藥,楊飛每次都跟著去。
那段時間是楊飛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上山的路雖然辛苦,但他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那一抹黃衣,聽著她悅耳動人的笑聲,便感覺心都要融化了。
梅花就是枝頭的那一輪明月,照亮了楊飛的夜空。
楊飛每天都上山采藥,哪怕梅花不去,他也會自己一個人去,有時候還親身試藥,只為研究藥理,只為博佳人一笑。
不知道是不是吃藥吃多了,楊飛從十四歲之后就停止了長高,體格漸漸與同齡人的差距越來越大。好在他擅長藥理,開始在藥鋪里當小伙計,也算討了門正經營生。
只不過梅花來找他的次數少了。
梅花覺得自己沒有做郎中的天賦,又轉為迷上了劍術。但她這樣的大家閨秀,肯定是不能拜入武館的,只能找到了回風劍武館中的一位年輕天才陳風,私下為她傳授劍術。
楊飛常常看見他們一群人在一起吃飯,眾人拿梅花和陳風的關系起哄,梅花也不反駁,只是紅了臉。
楊飛越來越患得患失,只能一個人上山采藥,與山中鳥獸言語,傾訴心中的苦悶寂寞。
如果這樣的單相思以梅花嫁給陳風為結局,雖然苦悶心酸,但也只是少年時代的煩惱,十年之后再回首,一笑置之。
但壞就壞在,楊飛某日在山中亂轉時,誤入一個山洞,撿到了一本秘籍《無影劍法》。
劍法初成的楊飛,開始嶄露頭角,甚至在某一次比試之中,險勝了陳風一招。
楊飛因此一戰成名,以前的小伙伴紛紛對他另眼相看,也時常有身份尊貴的公子少俠邀請他赴宴,只為親眼見識他那無形無影的神奇劍法。
小乞兒楊飛,終于揚眉吐氣了。
藥鋪老板也透出口風,想把女兒芍藥嫁給他。
楊飛婉拒了芍藥,因為他心里還想著梅花。
梅花來向楊飛請教劍術,那是楊飛無比快樂的一段時光,傳授劍術時,兩人身形相貼,若即若離,是楊飛無法想象的幸福。
楊飛對梅花傾囊相授,還將秘籍拿給她看。
梅花練劍卻只有三天熱情,練不成又很快放棄,每天只拉著楊飛飲酒作樂,連劍法都荒廢了。
兩個月后,陳風再度挑戰楊飛。
他使的也是《無影劍法》,精妙之處還在楊飛之上。而楊飛久疏戰陣,根本不是陳風的對手,一敗涂地,還被陳風挑斷了手筋腳筋,廢了武功。
小乞兒楊飛,重新淪為乞丐。
所有人都唾棄他,羞辱他,踐踏他。
梅花也離他而去,投入了陳風的懷抱。
楊飛若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就白活了。
他從藥鋪偷來藥材,接好了手筋腳筋,藏入深山之中,從頭開始修煉。
一年之后,楊飛從山中返回,半夜潛入陳府,割斷了陳風的喉嚨,切下陳風的臉皮,戴在自己臉上。
然后他頂著陳風的臉,找到梅花,瘋狂地占有她,最后將菜刀捅進了她的心窩。
他至今記得,自己揭開陳風的面皮后,梅花露出的驚駭欲絕的表情。
那一夜之后,楊飛成為了「無面」。
但現在踩在他身上的這只腳,讓他從「無面」又變回了當年的小乞丐。
沉重如山岳,無法撼動,一點一點剝奪了他的生機。
“像你這樣沒用的男人,死了一點也不可惜!”衛錦繡露出猙獰的笑容。
卻在此時,另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她背后響起:“他不可惜,那你呢你會覺得自己死得可惜嗎”
衛錦繡大駭失色,猝然回頭,卻沒有看到任何人影。
可是在她制造出來的幻境中,為何會出現第三個人的聲音 惶急之中,她大叫起來:“你在哪兒”
“看天上!”聲音從渺遠之處傳來,如雷聲一般滾滾翻騰。
衛錦繡惶然抬頭,只看見一只巨大的靴子,遮天蔽日,如山岳一般,投下的陰影覆蓋了大地,朝她當頭踩下來。
“轟隆 天崩地裂。
夢境崩塌。
衛錦繡只覺得自己的意識都要被這一腳踩碎了。
往北一百里外的仙霞城,是衛家東線軍隊主力所在。
衛家西線主力已被黃昏軍團、末日軍團擊破,中線主力鐵塔重騎被尉遲雅擊破,只剩下東線主力仍保存完好。而仙霞城,則是衛家東路抵抗的最前線。
仙霞城中,一群穿著各式龍將戰甲的武者,站在城頭,表情嚴肅。
為首的高大女子便是衛錦繡。
作為血龍軍團首領,征伐諸天,無往不利的衛錦繡,很少露出如此凝重的表情。
正因為眼前震撼而恐怖的景象,即使在諸天戰場上,也很少見到 三頭由無數尸體拼接而成的巨大血肉怪物,高達數十丈,甚至比城池還高,巍峨聳立,宛如一座移動的山岳,遮蔽了半邊天空,投下令人窒息的陰影。
不知要多少死者的遺骸,才能拼接成如此巨大的怪物。
這三頭尸骸怪物,每一塊骨骼、每一片皮肉都散發著幽幽藍光,那是怨念與邪靈所匯聚而成的火焰,如同皮膚的紋理一樣,覆蓋全身。
它們巨大的頭顱由數顆猙獰的頭骨拼接,同樣形成了骷髏的形狀,眼眶中燃燒著幽藍的火焰,口中不時發出低沉而悠長的哀嚎,猶如數十萬死者的凄鳴,震顫著整座仙霞城。
縱然是身經百戰的強者,聽見如此恐怖的凄鳴,也只感覺頭皮發麻。
普通士兵更是面如死灰,四肢發軟,握不住手中的兵刃。
那三頭尸骸巨像只是站在那里,尚未發起進攻,就已經摧垮了城中守軍的信心。若不是血龍軍團站在城頭,守軍們恐怕早已崩潰。
白牡丹的輕笑聲打破了城頭的沉寂:“我說青冥殿為何要屠戮三城,他們又不祭祀邪神,原來是為了制造這三頭怪物。太浪費了!還不如獻祭給邪神呢!大姐你說是不是”
她玉白的頸子上仍有一圈鮮紅的血痕,那是昨天挨了江晨一劍所留下的傷口,看上去觸目驚心。
這樣的血痕,還沿著鎖骨往下,一直延伸到她的白骨盔甲之內,很讓人懷疑她整個人是不是也像城外那些尸骸巨像一樣,是由尸塊拼湊起來的。
如果換成其他任何一人,在遭受這樣凄慘的傷勢之后,肯定已經變成一個死人。但唯獨白牡丹不同,身穿骨魄戰甲的她,掌握著不死之力,只要她不想死,就一定不會死。
衛錦繡淡淡地道:“你如果能把這玩意兒獻祭給邪神,你來做大姐,我給你做小妹。”
白牡丹笑道:“大姐又開玩笑了是不是,我怎么敢搶你的位子呢!”
一旁的墨綠色頭發的女子用胳膊戳了戳白牡丹:“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歪主意快說說看,有沒有辦法把那三個大家伙獻祭了”
白牡丹攤開手掌:“沒辦法。”
衛雨墨道:“別謙虛了,我知道你鬼點子多!要做什么,我們都配合你!”
白牡丹搖頭:“真不是謙虛,這種大家伙如果能獻祭,我們血龍軍團干脆就反攻青冥殿去了!”
衛雨墨狐疑道:“上次在幽明魔界,你不是玩過一次嗎把那個陰羅魔尊的尸魂魁儡給獻祭了,直接打爆了他的老巢!”
白牡丹翻了個白眼:“陰羅魔尊能跟青冥殿主相提并論嗎他那個尸魂魁儡有現在三頭這么大嗎”
衛雨墨:“上次那頭尸魂魁儡的個頭確實小一點,不過都是十階,差距應該也沒那么大吧”
白牡丹撇嘴:“雖然都是十階,你讓我們衛家的水火二仙去找青冥殿主單挑試試”
衛錦繡插言道:“不許嘲笑自家的人仙,動搖士氣。”
衛雨墨不甘心地追問:“所以就沒有任何辦法了對嗎”
白牡丹指了指衛錦繡:“有啊!我們不是還有大姐嗎相信大姐,用拳頭錘爆它們!”
衛雨墨哼了一聲,又戳了她脖子幾下:“我不信,你肯定有什么鬼主意沒說出來!”
“別戳!”白牡丹急忙護住脖子,“傷口還沒長好,別把我腦袋戳掉了。”
“那你還不快老實交代!”
“真沒有,不信你讓思琪進到我心里看看!思琪,來吧,讓你的氣進來,我把心給你看!”
白牡丹說著,搖了搖另一邊的一個渾身都籠罩在灰色霧氣之中的女子。
那女子穿著海戰甲,大部分身軀都包裹著一層灰霧,無法看清她的真實容貌,只露出一雙動人無比的桃花眼。盡管如此,她那雙嫵媚動人的桃花眼還是能讓許多男人遐想連篇。
她便是血龍軍團中最強的幻術師,「銀灰魔女」衛思琪。
衛思琪撥開白牡丹的手掌:“別鬧,在干活呢!”
白牡丹嬉笑道:“還在玩弄你那個小玩具楊飛別折騰了,想讓他刺殺尉遲雅是不可能成功的,早點把他弄死吧!”
“總得試一試,不成再弄死他。”說到這里,衛思琪微微一笑,嫵媚的桃花眼彎成了半月,“畢竟他也算是大姐的男人,總得給他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吧”
衛錦繡哼了一聲:“別跟我提那個狗東西,想起來就來氣!快弄死他!”
“馬上……………馬上就好了......”衛思琪敷衍著,桃花眼里兩團漩渦在緩緩流轉,深邃而神秘,如同夢幻般的景象。
衛雨墨打了個呵欠:“那個小玩具有那么好玩嗎”
白牡丹笑道:“思琪妹妹難道就喜歡那種袖珍型的該不會愛上那個小玩具了吧”
衛思琪沒有反駁。
任由兩人奚落,她都沒有再說話。
白牡丹忽然察覺到有些不對,瞇起眼睛仔細打量她:“思琪”
衛思琪不言不語,眼睛、鼻孔、嘴角......七竅都在流血。
衛雨也注意到她的異狀,一只手攙扶住衛思琪,使勁搖晃:“思琪,你被幻術反噬了快醒過來!”
衛錦繡沉聲道:“青瓊!洛靈!快給她治傷!”
穿著翡翠靈甲的青瓊,與身穿水云戰甲的洛靈瞬間趕來,一個御使翡翠青木之靈,另一個灑下仙枝甘露,浸潤衛思琪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