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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世事變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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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日后。

  大玉朝。

  碣石郡。

  碣石公頒發就位后的第一道諭令——滿天下通緝南潯鎮張氏一族親眷,但凡有血脈關系者,但凡有商貿往來者,但凡有姻親關系著,著令各地官府悉數擒拿,送去南潯。

  碣石公在通緝令上毫不掩飾的威脅天下——若有包庇嫌疑罪囚者,碣石郡百萬大軍,當走出郡門,給諸位好好的立一立規矩。

  隨之,碣石公刑天鯉,親自在南潯鎮挑選了一處絕佳的風水寶地,耗費無數,舉辦了一次聲勢浩大的遷葬祭祀大典。他的父親刑天通明,他的生母溫雅,被合葬在了刑天鯉以巫法開辟的,仿效皇帝陵規格制成的地宮。

  曾經的東云圣皇嬴蟄,東云皇太子嬴蛾,以及東云兩大執政家的北河家主、南山家主,被刑天鯉當做血祭的牲口,在遷葬大典凌遲碎剮,鮮血淋漓,灑得整個山頭都是。

  一并享受了凌遲酷刑的,還有曾經煊赫一時的南潯鎮張氏一族諸多族人。

  十年前,刑天通明戰歿,張氏膝下無子,她悍然從自家娘家,過繼了自家大哥的幼子,更名為刑天青書,著他繼承了刑天通明平波伯的爵位。

  而刑天通明和溫雅的唯一兒子刑天鯉,則是莫名失蹤,溫雅更是莫名暴斃。

  自此后,張氏一族憑借著平波伯府的勢力,在南潯鎮作威作福,身家暴漲。

  十年來,張氏一族已經成了‘極樂香’販售渠道中的重要樞紐,憑借著‘極樂香’帶應該是“來”的巨額利潤,張氏一族的生意版圖瘋狂擴張,已然觸及到了鹽、鐵、銅、西洋貨等諸多行當。

  張氏一族的紈绔子們,更是橫行鄉里,欺男霸女,平均每個紈绔子手上,都有著十幾條無辜少女的性命,以及更多倒血霉的無辜百姓的性命。

  刑天鯉回來了,平波伯的爵位和刑天氏的產業,都被刑天鯉輕松奪回。

  于是,張氏一族理所當然的倒霉了。

  莫名的,伴生的青銅古劍崩碎了,刑天鯉甚至沒能詢問,那劍中的聲音究竟姓甚名誰,來自何方,他就崩碎了。

  刑天鯉的心態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再加上,他已經完成了當年溫雅的祈愿——她只是想要刑天鯉封侯而已,她僅僅想要刑天鯉為國效力,得到國朝恩賞,‘男兒佩吳鉤,博個萬戶侯’。

  刑天鯉已經超額完成了溫雅的遺愿,所以,他開始放飛自我。

  張氏一族,族滅之。

  張氏一族,自刑天青書……不,自張青書的父親,即張氏一族當代家主之下所有直系、旁系族人,哪怕是出嫁的族女,以及族女在夫家繁衍的兒女,悉數斬殺。

  刑天鯉更以瓜蔓抄的手段,追索南潯鎮張氏一族所有的血親,勢必要九族夷平,徹底斷了后患。

  他收集了張氏一族的精血——如果各地官府給力,將相應人等送到南潯鎮,那么就再來一次公開行刑就是。

  若是各地官府推搪推諉,辦事不力,刑天鯉不介意出動麾下大軍,自行搜捕,順便自己用巫法,將張氏一族在東國神州的所有血脈,悉數咒殺。

  嗯,大軍出動,‘自行搜捕’,大軍所過之處,扎下軍營后,是否還要撤退,就要看刑天鯉的心情了。

  大概率,是不會撤走的了。

  誰會嫌自家地皮多呢?

  一個碣石郡?

  一個碣石公?

  老太婆,你是看不起誰呢?刑天鯉盤算著,什么時候他給大玉朝的太后老圣母,開個‘劃江而治’的條件,將江南地區徹底化為自家地盤,也不知道大玉朝會不會拼命哈。

  不急,不急,等實力再夯實一點,再雄厚一點。

  而在曾經的平海城城頭,通天御靈幡高懸,絲絲縷縷的陰氣倒卷而下,大群甲士兇鬼白日里堂而皇之的顯出身形,對著刑具上的張氏和刑天青書瘋狂下刀。

  正經的凌遲碎剮,普通人吃上三五百刀,就死得透了。

  但是刑天鯉恨極了張氏和張青書,怎可能讓他們這么輕松的死掉?

  每日里,他們都會被片掉三五斤皮肉,然后這些兇鬼施展法術,讓他們血肉重生,又恢復如初,然后第二日,再繼續的凌遲碎剮。

  而一個又一個張氏族人,則是在這些日子里,不斷被帶到張氏和張青書面前,由刑天氏選拔出的新任官員,大聲宣布他們的諸多罪狀后,當著無數百姓的面,當眾處死。

  于是,張氏和張青書身上怨氣越發濃烈,他們固然只是凡人,但是他們身上的怨氣,簡直兇殘到了極致,甚至堪比那些地仙境的鬼將。

  如此滔天的怨氣,刑天鯉倒是有大用的,只等磨滅了他們的靈智,這就是兩道最好的鬼術材料。

  而刑天鯉的第二道諭令,也已經通傳八方——張青書欠他一千億兩白銀的巨債,張青書顯然是沒命去償還了,所以,過往一切和張青書有商貿往來,尤其是在‘極樂香’上有交易的巨賈富商們,他們需承擔‘無限制的連帶責任’。

  不管他們愿意不愿意,反正刑天鯉以為,他們必須為張青書償還這筆巨債。

  刑天鯉公開宣稱,六個月內,若是一千億兩白銀的本金,以及‘九出十三歸利滾利’的利息沒能送到南潯鎮,他將統轄大軍,親自向一切有連帶責任者追討債務。

  是時,一切敢于阻止刑天鯉追索債務者,都將視為不共戴天之敵,受到刑天鯉最無情的打擊。

  就在張氏一族被剿滅,刑天鯉為刑天通明和溫雅遷葬等一系列動作時,又一批運輸艦從海外而來,帶來了更多的黑婆羅洲土著大軍。

  一時間,小小碣石郡,屯扎了近千萬裝備精良的軍隊,整個大玉朝一日三驚,驚了再驚,驚得上上下下、袞袞諸公,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才好了。

  反正,隨著碣石郡的軍隊不斷增加,那些自忖可能被算進了‘無限制的連帶責任’的倒霉蛋,紛紛拋棄家產,偕老帶幼的直奔焚天城,將大量變賣家產換來的銀子,送給了當朝的權貴,祈求他們的庇護。

  總之,龐大而腐朽的大玉朝,就好像一口死氣沉沉滿是青苔的大魚塘,刑天鯉這條發了狂、被動了逆鱗的狂龍突然一頭扎了下來,頓時在大魚塘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極西百國紛紛閉嘴,一個個謹小慎微的,靜靜等待著后續的發展。

  圣羅斯帝國,遠東。

  和大玉朝東北疆域只有一江之隔的‘阿爾托列斯太城’,大玉朝稱之為‘海珠口’的港口城市。

  這座港口城池,地理條件極佳,幾個天然的深水港,能停泊總噸位超過兩千萬噸的艦隊,吞吐量在這個時代,堪稱‘無窮盡’爾。

  它更是圣羅斯帝國在遠東的唯一一個不凍港,無論初夏秋冬,這里都有無數船只進出,商貿極度發達,端的是流金淌銀膏腴地。

  曾經,這座港口還被稱之為‘海珠口’的時候,它是大玉朝的領地。

  但是數十年前,當今太后剛剛垂簾的那段時間,大玉朝朝堂內亂,政局動蕩,當今太后得到某些實權派王公大臣的支持,一聲令下,將‘海珠口’的精銳駐軍調去焚天城勤王護駕。

  于是,虎視眈眈‘海珠口’多年的圣羅斯帝國,當即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將其吞下,并且迅速移民百萬,侵占了這塊無上寶地。

  大玉朝朝政稍稍穩固,當今太后就調兵遣將,數次反撲,卻沒能占得便宜。

  是以,如今大玉朝的疆土地圖冊上,‘海珠口’依舊是大玉朝的舊有領地,但是在國際上,極西百國,已經紛紛稱之為‘阿爾托列斯太’,默認這里是圣羅斯帝國法理上理所當然的領土。

  圣羅斯帝國遠東總督府,以及遠東軍團司令部,遠東艦隊指揮部,悉數坐落此處。

  尤其是圣羅斯遠東軍團,他們在這里屯兵百萬余,常年侵擾大玉朝,攪得大玉朝邊境民不聊生,邊民多有拋棄土地向南逃竄者。

  數十年來,‘阿爾托列斯太’城周邊,大玉朝子民驟減九成,方圓三百多里的國土,竟被圣羅斯的移民侵占,他們更是建立起了十幾座圣羅斯風格的新城,儼然將這里當做了自家的地盤。

  烈火熊熊,黑煙沖天。

  一座占地能有十幾里方圓的巨型煉鋼廠,在無數牛高馬大的圣羅斯工人的歡呼聲中,第一次開火成功,第一爐使用新技術煉制的特種鋼水,正‘嘩啦啦’的順著泄口不斷流淌出來。

  雷諾夫身披華服,目不轉睛的看著那白熾色的鋼水急速流淌。

  “不可思議,不可思議,一個爐子,一次,一萬噸鋼,一萬噸!”雷諾夫扯著嗓子狂吼:“就這么一座煉鋼廠,一年就能鍛煉一億噸上好的鋼鐵。”

  雷諾夫龐大的身軀微微晃了晃,他喘著氣說道:“至高的圣父啊,真是不可思議的奇跡。尤其是,這樣神奇的鋼廠,我們只用了區區幾個月時間,就建成了?”

  瑪利亞身穿一裘雅致的小裙子,俏生生的站在雷諾夫身邊,她微笑道:“區區一座鋼廠而已,我們還將幫助你們建起更多的煉鋼廠。”

  她極其陶醉的張開雙臂,用力的呼吸著:“你聞聞看,空氣中熾烈的煤炭和鋼鐵的味道,科技的味道,整個世界升維、進化的味道。”

  “鋼鐵啊!”

  瑪利亞歡呼道:“鋼鐵是什么?鋼鐵就是力量,鋼鐵就是權力,鋼鐵足以改變一切,鋼鐵是世間最神圣、最尊貴、最不可抗拒的力量!”

  “有了鋼鐵,就有了刀劍。”

  “有了鋼鐵,就有了槍炮。”

  “有了鋼鐵,就有了巨艦重炮,就有了碾壓一切,征服一切,毀滅一切最至高無上的力量!”瑪利亞歇斯底里的咆哮著:“雷諾夫閣下,現在,我們正在幫助你,幫助你身后的帝國,掌握世上最強大、最不可阻擋的力量!”

  雷諾夫‘咔咔’的笑著,他咬著牙,牙齒劇烈摩擦,不斷發出‘咯嘣’巨響,迸濺出大片的火星。

  他想起了之前在東云的慘敗。

  他怪笑道:“是啊,鋼鐵的力量……但是,僅僅有鋼鐵的力量,還不夠,遠遠不夠。我們,還需要更多,更強大的力量。”

  他瞪大眼睛,眸子里噴濺著火星,直勾勾的看著瑪利亞精致的小臉蛋:“瑪利亞小姐,你說,你有辦法讓我的力量飆升千倍、萬倍,讓我的力量比擬傳說中的……巫神!”

  “你真的能做到么?”

  雷諾夫很誠懇的說道:“你當然知道,僅僅有龐大的艦隊,我們可以征服世俗,我們卻無法征服一些,和我們一樣不可思議的存在。”

  他指了指南方,沉聲道:“帝國的情報人員,傳回的消息,那個叫做刑天鯉的家伙,他已經被大玉朝冊封為公爵,他更是拿到了英吉士王國侯爵的封爵。他的勢力每天都在瘋狂的提升,他如今正忙碌著處置那些可憐的,蟲豸一般的敵人,他暫時沒有心情作別的事情。”

  “但是,我能想象,當他從那些并無意義的敵人身上挪開目光,他的力量,他的勢力,他將成為這個世界最有影響力的大人物之一。”

  “我需要足夠強大的,足以和他匹敵的力量。”

  瑪利亞微笑看著雷諾夫,她輕笑道:“當然,當然,我們是合作的盟友,我們雖然掌握了這個世界最高的技術,但是我們的人數稀少,我們的力量有限,我們必須提升盟友的力量……盟友的力量,也是我們的力量。”

  “我們已經準備好了,您,還有您挑選出的那些精英,都準備好了么?”

  瑪利亞笑得極其燦爛。

  雷諾夫握緊拳頭,用力的敲擊胸膛,他沉聲道:“當然,我早就準備好了。但是,我希望你沒有欺騙我們,否則,強大的圣羅斯帝國,強大的圣羅斯圣血家族的怒火,會讓你知道什么叫做恐怖。”

  瑪利亞撇了撇嘴。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熾烈的,嗆人的空氣,目光又掃過煉鋼廠排水口,不斷向附近海洋排出的色澤渾濁,帶著高溫和無數雜質,甚至是有害輻射的廢水,心滿意足的嘆了一口氣:“跟我來吧,在建造這座煉鋼廠的時候,我們順便建造了一些有趣的玩意兒。”

  “另外,我們需要更多的鋼鐵,更多的工廠,您以為呢?”

  瑪利亞輕聲道:“這個世界如此廣大,我們必須要讓我們的工廠的黑煙籠罩整個世界,讓我們的工廠的烈焰照亮整個世界,我們才能真正的征服這個世界。”

  雷諾夫用力的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須:“當然,我們需要更多的煉鋼廠,還有更多的軍火廠,更多的造船廠,我們需要更多的,足以和英吉士人匹敵的軍艦,我們也需要更多的,你們所說的那種可以飛在天空的可怕武器。”

  “更多的農奴正在調配過來,一切工廠的建造速度,都會提升,十倍,百倍……都不是問題。”

  瑪利亞滿足的笑著。

  她和一群嬌俏的侍女在前面帶路,帶著雷諾夫還有他精挑細選的數百名圣父教教士,徑直來到了煉鋼廠核心區域地下十里處。

  四四方方的空間,四周都被啞光的灰色金屬包裹,光潔、清凈、不染一塵。

  奇異的燈光從金屬后方照耀進來,一根筆直的,直徑十丈的晶體柱子矗立在巨大的空間正中,晶體柱子里,無數條極細的光線循著某種不可描述的規則,瘋狂的跳動著。

  一彈指間,這些光線甚至跳動了恒河沙數的次數。

  雷諾夫等人屏住了呼吸,他們看著這根晶柱,莫名的感覺,這是一個人的大腦正在瘋狂的計算著什么。很莫名的,這根晶柱看上去和‘腦子’沒任何關系,但是雷諾夫等人體內的祝融血脈,就是給了他們這樣的直覺。

  瑪利亞輕輕的拍了拍手。

  暗灰色的金屬地板就變成透明態,露出了底板下面一個碩大的,直徑近百丈,內有亮銀色汁液在不斷翻滾的熔爐。

  可怖的高溫襲來,透過那半透明的亮銀色汁液,可以看到熔爐深處,一尊淡金色的殘破骨架,正靜靜的懸浮著,在這淡金色的骨架附近,還懸浮著三十六具白玉般骨架,和一百零八具銅鐵色的骨架。

  這些骨架都帶著大量的殘破,傷痕密布,顯然經歷了不可思議的慘烈戰斗。

  它們只是骨架,但是它們隔著厚厚的透明金屬板泄露的一絲絲氣息,就壓制得雷諾夫等人胸口窒息,根本喘不過氣來。

  “一尊體修金仙骨。”瑪利亞出神的看著那具淡金色的骨架:“他修煉的,是正統的八九玄功,你們聽說過這門功法么?”

  “昆侖玉虛宮護法神功八九玄功,你們沒聽說過?”瑪利亞好奇的看著雷諾夫等人。

  雷諾夫面皮微微泛紅,不作回答。

  瑪利亞微笑:“好吧,圣羅斯帝國,畢竟只是……旁系啊……呵呵,這是一尊修煉八九玄功的玉虛宮嫡傳弟子的骨殖,他被擊殺,只有骨骼殘留,饒是如此,你們也無法想象,這具骨骼擁有多么不可思議的偉力。”

  “我會將這具八九玄功金仙骨,和雷諾夫閣下融合。”

  “而你們當中的幸運兒,則融合三十六具天仙骨、一百零八具地仙骨……其他人么,我們會利用至高的科技,對你們的骨骼進行改造,我們會將你們的骨骼,從碳基,更改為更強大的硅基……你們將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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