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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沉重一擊(下)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巫風

  流云懸浮在高空。

  貨輪停泊在港口。

  大隊大隊精壯的郡兵,肩膀上搭著牛皮坎肩,在身披黑衣的織造處秘諜的監視下,大聲喊著號子,將一口口厚重木板釘成的箱子,小心翼翼的扛了下來。

  近千名衣衫華美,佩飾奢華的男子,氣喘吁吁的,好似菜市場爭搶打折雞蛋的老太太,迫不及待的涌了上來,三兩下就將一隊郡兵擠到了一旁,喊著號子,用撬棍撬開了一口大木箱。

  ‘咚’!

  沉重的蓋板落地,撥開上面一層柔軟致密的絲絨狀干草,就露出了一塊塊用棉布袋包裹得嚴嚴實實,人頭大小的球狀物體。

  一名白胖肥膩的中年男子一把扯開布袋,就露出了里面色澤金黃,在陽光下反射出淡淡金藍色蛤蜊光,其質地溫潤滑膩,宛如寶玉一般的極樂香。

  蘇菲、瑪索她們,用秘法制造的極樂香,單單從外形表現來看,簡直就是一等一的‘靈丹妙藥’,誰敢相信,這是勾魂奪魄,讓人傾家蕩產、死無葬身之地的毒藥?

  刑天青書站在最大的一條貨輪船頭,看到下面哪些爭先恐后的二級分銷商,得意洋洋的鼓掌跺腳,恣意張狂的叫囂著:“看什么看?看什么看?伯爺我親自出賣,還能壞了事?哈,一等一的極品極樂香,十成十的陳釀老酒,沒有摻一點水的!”

  “看看,看看,這是什么?看看那色澤,看看那質地,這就是金子,這就是銀子,這就是潑天的富貴!哈哈,你們猜,伯爺我帶回來了多少貨?”

  “不要爭,不要搶,足夠咱們寬寬松松販賣一年的!”刑天青書‘啪’的一聲,打開了一柄折扇,扯著嗓子,撕心裂肺的嘶吼著:“伯爺我為了這批貨,可是連自家祖宅都給抵押出去了。”

  “現錢!”

  “必須是現錢!”

  “不收銀票,不收抵押,黃澄澄的金子,白晃晃的銀子,只要金子和銀子,趕緊的,麻溜的,往白鹮潭送啊!”

  “一車金子,一車銀子,換一車極樂香,多簡單的事情。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咱們錢貨兩訖,老少無欺啊!”

  刑天青書興奮過度,面皮燒得通紅的他嘴角噴著白沫,已經開始語無倫次的說胡話了!

  原本就停泊在這處碼頭上,這些富態的男子帶來的船隊里,一箱箱的黃金,一箱箱的白銀,被大群精悍的漢子喊著號子,氣喘吁吁的抬了出來。

  刑天青書在飛云港接收了極樂香后,就緊急向大玉朝拍了電報。

  頤和郡主動用織造處的情報網絡,用最緊急的通訊方式,將刑天青書帶著巨量極樂香的情報,傳遞給了這些年來,和他們合作密切的分銷商。

  來自周邊各大行省的經銷商們,第一時間打開了自家的地窖,將堆積如山的黃金、白銀扛了出來,一箱一箱的打包整齊,帶著大批護衛,動用了自家商隊里速度最快的貨輪,通過江南地帶四通八達、極度發達的水道,宛如百川歸海一般,匯聚到了大江主航道,順風順水的順流而下,一個個都趕在半月期限內,趕到了平海城。

  織造處的大群賬房先生,在碼頭上一字兒擺開了長桌。

  大群經銷商你爭我搶,相互撕扯謾罵,瘋狂的擁擠到了這些賬房先生面前,將自己帶來的金子、銀子,一箱一箱的交給他們清點。

  現場有高明的錢莊老朝奉,認真的清點這些金子、銀子的成色;有大型磅秤,一箱一箱的稱量這些金銀的份量,折算成純金、純銀,直接裝車,運往南潯鎮白鹮潭旁的刑天氏祖宅。

  一車一車的金銀,就這么流水一樣的運走。

  沿途有江東行省標兵營、碣石郡的郡兵,以及織造處的秘諜嚴陣以待,每一車金銀都有數十名兵丁隨行押送,安全措施嚴密到了極致。

  在道路兩側,更有一些體積龐大的黑犬,乃至目光深邃的青狼出沒。

  他們無聲的在路邊穿梭,認真的端詳著沿途遇到的所有人。

  在幾處緊要所在,更有體格壯碩,袒胸露懷,身邊依靠著重型兵器的壯碩漢子,看似懶散的盤坐在樹蔭里,拎著酒壇子,大口大口的灌著老酒。

  無論是這些黑犬、青狼,還是這些壯碩漢子,他們身上氣息蠻橫而霸道,充滿野性氣息。他們時不時的身體抽搐一下,動作會短暫的停滯三五秒,好似被丟上岸的魚兒,對于這一方天地的環境,很有點不適應的感覺。

  刑天鯉盤坐在浮云上,一邊吞吐太初之炁,一邊祭煉幾件寶貝,斜著眼,冷眼看著下方忙碌的諸人。

  忙碌吧,忙碌吧,到了最后,爾等一切忙碌,全是為他人做嫁妝!

  冷冽一笑,刑天鯉放出神魂之力,朝著下方認真的,逐寸逐寸的掃了一遍。沒人埋伏,起碼,在這碼頭附近,沒有修為足夠的高手埋伏。

  通天御靈幡化為一縷靈光飛起,小幡輕輕搖晃,一縷縷肉眼不可見的陰氣急速墜落。

  下方一箱一箱堆積如山的極樂香,每一口箱子里,都藏入了一縷陰氣。

  刑天鯉看著下方那些身穿綾羅綢緞,保養得珠圓玉潤,腰帶上掛著的玉佩等配飾,輕輕松松一枚就能賣出上萬兩高價的分銷商們,沉吟片刻,手一指,通天御靈幡一抖,一縷縷極細的陰氣垂落,輕盈的鉆進了這些家伙的七竅,潛伏在了他們的五臟六腑中。

  這般施為的時候,刑天鯉目光清冷,毫無任何情緒。

  一車一車的金銀,不斷送去刑天氏祖宅。

  一個又一個分銷商,歡天喜地的揮動著賬房先生們簽署的收條,屁顛屁顛的提取了一箱又一箱的極樂香,小心翼翼的,比伺候自家祖宗還要虔誠的,將這些極樂香搬運去了自家貨船。

  這些極樂香啊!

  呵呵,那些已經食用上癮的賤皮子,哪怕是要他們賣了祖宅,賣了族田,甚至是賣兒賣女賣老婆,把自己的骨髓都給榨干了,他們也只求能躺在煙鋪的涼席上,輕輕的吸上這么兩口。

  那短短的一小會兒飄飄欲仙,足以榨干那些賤皮子的骨髓,給他們這些分銷商帶來天文數字的利潤!

  按照公價,他們從刑天青書這里,拿走一兩銀子的極樂香,賣給那些賤皮子的時候,就能賺回來十兩銀子——這是有良心的經銷商,才會這么做。

  那些沒良心的呢?

  往極樂香里摻和點玉米面,或者摻合點老煙葉,又或者干脆弄點上頭上腦的,稀奇古怪的三錢不值兩錢的藥草什么的,一兩銀子的極樂香,就能賺回二十兩,三十兩,甚至更多!

  若是再配合上其他的手段,比如說,人家市價一百兩銀子的田地,著急上癮了,壓價壓到十兩銀子收購過來,然后按照市價賣出去之類!

  一兩銀子的極樂香,就能有一百兩,甚至兩百兩的賺頭!

  只要心夠黑,銀子那是嘩啦啦如流水一樣的進來!

  那些已經深度上癮的賤皮子,呵呵,賺他們的錢,不是天經地義的么?

  低沉的汽笛轟鳴,幾條已經滿裝的貨輪,迫不及待的離開了碼頭,逆流而上,原路返回。一個又一個滿面紅光的分銷商,樂滋滋的站在船頭,朝著刑天青書作揖行禮。

  “平波伯,發財,發財!”

  他們樂顛顛的高聲呼喊。

  “一起發財,一起發財!”刑天青書笑得極燦爛:“諸位一路平安,一起發財。哈哈哈,諸位老板心急回返,本伯今日,就不留客啦!哈哈!”

  刑天青書得意忘形。

  頤和郡主自矜微笑。

  刑天青書和頤和郡主的伙伴們,那些拿出了自家祖宅、田地,還有各種不動產,被瑪索瘋狂壓價后,幾乎將歷代先祖積攢的家當,全部折算成了銀子,換來了這些極樂香的合作伙伴們,一個個喜笑顏開,笑得幾乎背過氣去。

  就在碼頭上,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他們就已經回本了。

  剩下的就全部是純利潤!

  純利潤!

  十倍的暴利啊!

  就這么往返一個月的功夫,十倍的暴利!

  交易,在繼續。

  一車一車的金子、銀子,不斷地運進刑天氏祖宅,送進了一座巨大的地下殿堂。

  刑天青書背著手,站在船頭,輕聲笑道:“諸位放心,這銀子,進了咱家的地殿,那是萬無一失的。有織造處的高手坐鎮,任憑多厲害的手段,也別想從中取走一兩銀子!”

  “總賬,那是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諸位出了多少抵押物,折算成了多少銀子,占了多少份額,這都是清清爽爽,一絲一毫都不會有差錯的。”

  “等到……”刑天青書眸子里厲光閃爍,他壓低了聲音:“等到,織造處的老祖宗抓到了那個該死的賊……嘿,如果他敢再冒出頭來,他一定會被老祖宗們生擒活捉……到時候,諸位損失的金銀,自然會追討回來。”

  “等到那個該死的賊落入法網,咱們再按照總賬,分潤這次的收益。”刑天青書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咱們多少年的合作關系了?你們放心,一兩銀子都少不了你們的!”

  刑天鯉的神魂之力籠罩了這條貨輪。

  聽到刑天青書信誓旦旦的話語,他微微一笑,不做任何表態。

  他熔煉戰艦殘骸的速度,又加快了三分。精血在沸騰,修為在飆升,幾件寶貝的祭煉進度,也在快速的提升。尤其是那一套先天五行珠,更是在吞噬了大量的太初之炁后,無數道先天禁制密密麻麻烙印其中,隱隱已有了三分氣象。

  刑天青書的極樂香交易,持續了一個白天,以及一個晚上。

  數十條貨輪內,堆積如山的極樂香,一箱一箱的,全部交付給了二級分銷商們。那些大腹便便的分銷商,將帶來的銀子悉數交付給了刑天青書,心滿意足的帶著巨量的極樂香原路返回。

  好似打了雞血一般,精神亢奮到極致的刑天青書一行人,騎著馬,親自押送著最后數十車的金銀,一路逶迤,返回了南潯鎮。

  一路上,一行人等嚴陣以待,明面上,上千名精銳戰兵沿途護持;暗地里,近百條黑犬、青狼,還有十幾尊本體為黑熊、猛虎的大漢暗中保護。

  虛空中,更有六名身上散發出狐貍騷味的老頭老太,扯著陰風,架著淡云,在空中亦步亦趨的跟隨著。

  如此一路嚴陣以待,刑天青書等人很是平安的,護送著數十車金銀返回了刑天氏祖宅。

  一口口裝滿了金銀的木箱,全部送進了刑天氏祖宅核心區域,一座四方戰堡下面的地下大殿后,刑天青書等人站在大殿門口,眼看著厚重的石門被兩尊黑熊大漢緩緩關閉,直到這時候,他們還沒回過神來。

  “不應該啊!咱們鬧出了這么大的動靜!”刑天青書喃喃道:“怎么會,沒人來動這些金銀的主意?”

  頤和郡主輕輕的搖晃著宮扇,皺眉道:“難不成,上次席卷南潯鎮的那惡賊,是個過路的?臨時起意的?嘖,難不成,是古三家的哪一家,出了個不講規矩的?”

  穆里瑪背著手,慢吞吞的從藏身處走了出來,沉聲道:“不應該。有這等手段,將那般多金銀搬運走的,修為起碼也在地仙之上,手上肯定有十個以上大容量的乾坤袋。”

  “這般人物,不可能是臨時起意的蟊賊。”

  “但是,如果說是古三家的甲子行走……地仙境的修為,手上還有這般多的乾坤袋。這,這,這,這說不過去啊?總要臉的吧?各家老祖宗定下的規矩,還守不守了?”

  頤和郡主的臉一黑:“穆里瑪老祖,若是古三家當中,真有祖宗級別的不守規矩。他們拿走這么多金銀,是想要做什么?他們,想要干什么?”

  穆里瑪的臉一黑。

  楊天驥的臉一黑。

  空中,微風浮蕩,三個狐妖老人、三個狐妖老太,齊齊降下了云頭,臉色也是極其的難看。

  沉沉的咳嗽聲中,隨著刑天青書去了四津島,結果被壞了道基,更被打得重傷瀕死的兩個織造處供奉,顫巍巍的行了出來,‘咕咚’一聲跪在了穆里瑪的面前。

  穆里瑪回頭看了看通往地下大殿的石門,朝著兩人輕輕的擺了擺手:“罷了,也不用多廢話了,你們的事情,咱知曉了。這筆銀子,你們送去當今太后,她的舉薦名額,是你們的了。”

  刑天青書嘆了一口氣——他的銀子啊!

  頤和郡主也嘆了一口氣——刑天青書的銀子,就是她的銀子啊!

  高空中,浮云上,刑天鯉俯瞰著下方刑天氏祖宅中的動靜,好幾次想要按下云頭,直接沖進祖宅,和穆里瑪、楊天驥等人面對面的掰掰手腕。

  但是思忖片刻,刑天鯉輕輕一笑,手握通天御靈幡,輕輕的一抖。

  地下大殿中,一口口整齊碼放,裝滿了金錠、銀錠的木箱子里,一縷縷刺骨的陰氣冉冉升騰而起。陰氣裹住了一口口木箱子,隨后陰氣驟然向內一凝。

  一尊尊身披重甲的鬼校、鬼尉憑空凝形,他們齊齊仰天長嘯,陰風閃爍,鬼影重重,他們組成了一座精巧絕倫的‘五鬼搬運大陣’,虛空中陰風只是一旋,數萬口木箱就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

  縷縷陰氣快若閃電,流回通天御靈幡。

  刑天鯉大袖一揮,被這些鬼校、鬼尉卷回來的金銀,就紛紛流入了紫綬道衣小空間中。

  穆里瑪、楊天驥在地下大殿陰氣乍然奔涌的一瞬間,兩人齊齊悚然,帶起兩道殘影,快若閃電般撞在了厚重的石門上。

  一聲巨響,石門洞開,偌大的地下大殿中,光潔溜溜,連一根毛都沒剩下。

  “這是!”穆里瑪、楊天驥齊齊瞪大了眼珠子。

  “這是,五鬼搬運的邪法!”一名狐妖老頭兒跳著腳尖叫了起來:“唉喲,末法時代,那個失心瘋的,還能一次性搬走數億兩金銀?”

  穆里瑪、楊天驥齊齊怒嘯。

  兩人通體要穴齊齊飆血,他們自封修為的棺材釘和大犬牙化為流光飛出,他們顧不得末法時代的禁忌,強行鼓蕩法力,兩道強橫無比的神魂之力宛如狂潮,朝著四周狠狠的掃了出去。

  高空中,刑天鯉駕馭的流云‘嘭’的一聲炸開。

  穆里瑪和楊天驥齊齊抬頭,目光如電,鎖定了刑天鯉的身形,兩人嘶聲長嘯,穆里瑪身軀膨脹,驟然化為三丈高下的巨人,微微屈膝,然后猛地躍起,宛如出膛的炮彈,帶起一道可怖的轟鳴,直奔刑天鯉沖了過來。

  楊天驥則是身體一晃,伴隨著震耳欲聾的犬吠聲,他化為一條從頭到尾長達兩丈許,體格壯碩異常的大黑狗,腳踏黑漆漆的流光,帶起一道妖風,以比穆里瑪快了近一倍的速度,直撲刑天鯉而來。

  說時遲,那時快,刑天鯉左手通天御靈幡一抖,無鑄陰氣呼嘯,一道道水缸粗細的陰氣相互摩擦、碰撞,頃刻間就迸濺出數百道灰撲撲、陰惻惻的雷光,拉出百多丈長的綠色雷火,無聲無息的朝著穆里瑪和楊天驥當頭打落。

  通天御靈幡中,更有十二尊修為恢復到了地仙境的鬼將齊齊長嘯,他們施展大力鬼王法,手臂化為百丈長短,猛地從通天御靈幡中探出,劈頭蓋臉的拍了下來。

  一聲巨響,漫天雷火閃爍,陰風邪氣四溢。

  二十四條鬼將手臂被震得粉碎,穆里瑪和楊天驥剛剛解開自我封印,修為尚未恢復到巔峰狀態,居然被十二尊鬼將聯手,硬生生阻住了去勢。

  只是一個僵直,刑天鯉怪笑一聲,通天妙竹一旋,一道劍光沖天而起。

  穆里瑪和楊天驥根本來不及看清刑天鯉究竟是什么模樣,就看到一道匹練般長達百丈的劍光‘哧溜’一聲,彈指間就遁出了三五十里地。

  兩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作聲不得。

  穆里瑪是體修,不擅飛遁。

  楊天驥是妖修,一頭大狗子,近戰兇橫,同樣不擅飛遁。

  只是看到刑天鯉的劍光速度,他們就心知肚明,不要說他們此刻并非巔峰狀態,就算他們將修為提升到極致,他們也追不上刑天鯉。

  “呵!”穆里瑪干笑:“老子的臉呢?”

  “呵!”楊天驥干笑:“當我有臉呢?”

  刑天青書和頤和郡主‘咕咚’一聲,齊齊坐在了地上,他們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洞開的地殿石門,他們就搞不懂,那么多的金銀,怎么就一眨眼的功夫……就沒了呢?

  兩名原本就道基被毀,已然是瀕死的禁宮供奉,則是齊齊一張嘴,一口血噴了出來。

  “我們的,銀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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