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場里，江年寫完作文最后一個字。
看著800字分割線，又強行補了一句話上去。正如所言，人是向陽的樹。
觸角追尋烈陽，根就要扎入黑暗的地底。
他一頓總結升華，不知道自己寫的是什么玩意。但是一看，已經遠超800字。
奶思！
作文是不需要檢查的，哪怕是高中時也是一樣。錯了就錯了，還能要一張卷子重寫不成？
江年抬頭看了一眼時間，距離考試結束還剩下十七分鐘。
這一次，他并未直接扔筆休息。而是翻過試卷，在古詩詞鑒賞和文言文翻譯那繼續檢查。
大考，態度要端正。
不過也只有這兩版篇幅可以檢查了，拋開古文這個大板塊，別的也檢查不了考試結束，大家直接收拾東西潤了。
上教室的上教室，回家的回家，回寢室的回寢室，又或是選擇從西門出去吃飯。
江年碰上了陶然，這位重量級的禮部尚書。兩人打了個招呼，一起往樓下走「考試真幾把累啊！」他抱怨了一句。
陶然聞言，反倒是一臉認真道。
「我挺喜歡考試的，人活這一輩子。唯一忠誠的只有知識，考試就是強化知識記憶。」
一時間，江年直接尬住了。
「或許等你戀愛了.
「不，我對假的獸耳娘沒什么興趣。」陶然擺了擺手，「你也別勸我，我不愛聽。」
不是哥們，你.....
江年心道想勸也沒法勸，假的獸耳娘這五個字爆出來，就能讓人徹底失去所有手段。
和陶然告別后，江年在教學樓附近的食堂對付了午飯。
上樓時，走廊幽靜空曠。
他習慣了獨來獨往，一個人走的時候正好想事情。或是大腦放空，權當休息。
走到教室門口，忽的發現自己座位后面坐著一個人，
窗外的陽光落進了教室里，稀疏打在了斑駁墻壁與嶄新的課桌上，光影交錯。
李清容腰背挺直，正低頭看著一份試卷。耳邊的發絲散發著金黃的光芒，清冷的臉頰如皎皎白月。
教室里后排還坐著幾個埋頭復習的人，成績大約五百三四左右，對聯考極為看重。
高三的大型考試，幾乎是一只手就能數得過來。上學期還能搞搞聯考，明年開春就是一模二模了。
后排那幾個人也抬頭了。他們看了一眼江年，又看了一眼講臺下方坐著的班長。
眼里露出一抹羨慕，一個接近六百分，一個接近七百分。又低下了頭，繼續埋頭復習。
江年其實壓力也挺爆的，他感覺自己像是初入仙門的小師弟。
身邊的好友實力都高他一大截，但她們篤定他會有更高的成就，同時長老也對他寄予厚望。
退路已經被封死了，想前進很難。后退更是不可能，整個仙門的人注視著他今天先破個六百吧，明天朝著沖擊六百三試試吧。
真到了后面，估計也沒人會相信。一開始，他只是想考個差不多的一本或者底層211。
以前總覺得神奇寶貝的主角小智中二，現在才知道背負期望這句話并非空話身上背負了太多人的期望，很難抹開面子去輸。
嘩啦，江年走到座位前拉開椅子。
「怎么不回家？」
聞言，李清容抬起眸子看了一眼某人。
她臉上神情淡然，臉部的線條十分流暢，顯得清瘦，滿滿的膠原蛋白，肌膚肉眼可見的青春。
「家里沒人，回不回一樣。」
江年表情有些錯愣，他瞬間回想起了那個開紅色奔馳的女人，只是不好過問。
「一個人都沒有嗎？」
李清容沉默片刻，開口道。
「有個姐姐，她白天睡不醒。地震了知道往外跑，餓了知道吃飯，就這樣。」
江年有些尷尬，心道這不是弱智嗎？
那天......看著也不像啊，有一說一。班長的姐姐還挺諷的，開車戴個大墨鏡。
「那......那還挺省心的哈。」
家人畢竟涉及隱私，江年也不好多打聽。總不能說，哎，班長你還有個姐姐啊？
于是，他換了一個話題。
「清清，你中午吃飯了嗎？」
李清容聞言略微有些遲疑，和江年考場不在同一棟樓。又不愿意問，于是考完就回了教室。
她只知道江年通常中午不回家，是班上少數幾個在教室午休的走讀生，等一等總會等到。
果然，還是等到了。
江年見她表情不太對，不禁微微皺眉。
「學習連飯都不吃了？」
李清容沒說話，垂眸盯著試卷。
這副模樣倒是把江年剛準備說的話，給硬生生堵了回去，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和手段。
算了算了，圣天子肯定不會錯。
江年本來就挺好澀，碰上班長這種不說話的木頭。有些時候，隱之心和澀澀一起啟動。
那沒辦法了，先帶出去吃點東西吧。
「走吧，去外面吃點東西。」江年起身，看著班長，「下午還有考試，總不能空著肚子。”
「空著肚子考試，也不影響成績。」這是李清容出教室后說的第一句話。
走在前面的江年，腳步驟然停住，回頭道。
「你厲害....
李清容聞言，被夸厲害的時候，臉上并沒有任何表情，反而看著有些不高興。
兩人下了樓，直接朝著校外走去。
食堂這個點就剩一點邊角料的菜了，辣椒炒肉也只剩下了一點辣椒和湯，啥也沒有。
什么，這么變態？
高中生是這樣的，上課阿巴阿巴，放學框框就是吃。食堂再難吃的窗口，也有人炫。
「你不復習數學嗎？」李清容問道。
「那你也得先吃東西，我不是很.......」江年說到一半頓住了，他發現了一個盲點。
下午，數學聯考。
而自己的數學拉膀得一比。
當然，拉跨只是相對于班上那批優等生而言。一百二的成績，放在平行班也算是學霸。
在班長面前，就顯得極為弱智了。
「你說的復習，所以你留下來就是為了問我有沒有復習？」江年整個人都有點麻了。
李清容嗯了一聲，也沒否認。
畢竟謊言很容易被戳破，她壓根不需要什么復習。每天寫完作業，就是一種復習。
對于基礎不牢的人來說，日常作業根本帶來不了進步的感覺。
會做的寫到煩躁，不會做的寫不出。每天重復寫作業，最終變成了老師口中的應付任務。
成績好的人，寫題就是滾雪球。
「為什么不在手機上問呢？」江年繼續領著她朝校外走去，路上不時有目光投向兩人。
其實，江年與班長之間的間隔也不小并排走在一起是事實，但肩膀與肩膀之間也隔著大約半米，甚至都不敢牽手。
怎么說呢，還是太內向了。
李清容頓了頓，回答道。
「手機上說不清楚，不方便講題。」
班長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江年再不明白就是白癡了。對方留下來，就是為了給自己講題。
嗚嗚嗚，班長太好了。
就算是獻上自己的江年主動打斷了自己「連吃帶拿」的妄想，深吸一口氣，回頭一臉嚴肅看著李清容道。
「那萬一......我回家了呢？」
李清容停下了腳步，沒回話，轉頭看向了別處。
江年：
擦，玩賴的。
一家生意不錯的小餐館，后廚干凈明亮。
下午要考試，江年也不敢帶班長去吃什么路邊小店。找正常餐廳，又需要花費時間。
這家小餐館他來過不少次，正常吃沒什么問題。
他也沒問班長平常吃什么標準的餐食，只問了她的忌口，以及吃什么口味的菜。
簡單吃了一頓后，兩人往學校走去。
「怎么走北門？」李清容出聲，忍不住問道。
「額，西門午休有門禁。」江年也沒多說什么，「北門那邊是宿舍區，關門時間更晚一些。」
「嗯。」李清容沒走過北門，懵懵懂懂點頭。
殊不知人心險惡，北門這個點早就關了。
江年只等著把班長拐去北門，然后騙她翻墻。最后在墻頭那邊，等著接跳下來的少女。
上次沒這么干，是因為關系沒到位。
現在估摸著可以了。
他只是比較有耐心，又不是不喜歡和美少女貼貼。感覺有機會，順勢就先抓一手。
北門。
「棟哥，這真能翻過去嗎？」孫志成仰頭，看了一眼高聳的圍墻，「跳不上去啊？」
就在剛剛，兩人從北門打秤的快餐店吃飯。
因為有人偷摸不過秤，在店里白被老板抓住了。幾人在那扯，直接吵起來了。
孫志成和林棟愣是站在那看戲，光顧著樂呵了。忘記了時間，錯過了北門中午門禁。
放在平時，兩人指定去網吧了。
或者找個地方消遣玩手機，一邊打發時間一邊等開門。但今天不一樣，下午數學聯考。
兩人一個是數學課代表，一個奧賽班成績中等偏上的學生，自是對數學聯考極為看重。
休息不好，影響考試。
在一個理科班，數學、理綜成績，往往關系著一個男生的臉面。
考得好的話，對外都是切割總分單獨說。
「別廢話了，我怎么知道。」林棟沒好氣道，「我也是聽別人說，那小黃車在那呢？」
「哥，這么快給家人上嗎？」孫志成懵了。
他左看右看，心道隱藏的直播攝像頭在哪呢？難道棟哥有系統了，荒野直播帶貨上了？
「上個幾把，我是說能翻墻的小黃車。」林棟無語，「你也快找找，我當時沒問仔細。」
兩人一頓忙活，終于在馬路角落找到了那輛摔在路邊的共享單車，不禁氣得直罵娘。
「草！哪個傻逼這么沒素質？」
「就是！草飼他！」
聞言，林棟機械轉頭，直勾勾盯著孫志成。眼睛瞪得快要凸出，默默后退了一步。
見狀，孫志成連忙尬笑。
「哥，我開玩笑的。」
林棟這才嘆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
「下次這種玩笑少開，你知道哥是個純愛直男。受不了這些，人都要被嚇飛了。」
孫志成：「.
....純愛？」
兩人費了一些力氣，總算是磕磕絆絆從墻頭那翻了過去，小心翼翼摸著墻根走。
墻后面是一個帶鐵門的大院子，學校還沒想好用這片地皮干什么，干脆荒廢了.
靠墻的位置弄了一個車棚，學生和老師的自行車和電動車雜亂停放。
「哥，不會有保安在鐵門那等著我們吧？」孫志成膽子有點小，壓低聲音問道。
「然后呢，你還有別的選擇嗎？」林棟膽子顯然比他大。
好在一切有驚無險，兩人幾乎是擦著宿管關門的瞬間上的樓，不顧宿管訓斥往樓上沖。
孫志成嘿嘿的笑著，頓時感覺今天中午還挺刺激。
此時，圍墻外。
「進不去了啊，頭疼。」江年看了一眼緊閉的鐵門，也沒在班長面前兜圈子他指了指一旁的圍墻，「那邊放了一輛自行車，也許我們可以踩著翻墻進去。」
和班長繞彎子完全沒必要，翻不翻完全一句話。
當然，其中也有細節。
如果班長面色猶豫，或是露出憂心的神情。那么一會翻墻，江年絕對老老實實。
一來沒必要破壞班長的安全感，二來說明信任度不到位。
然而。
李清容只是看了一眼圍墻，點了點頭。
「嗯。”
什么都沒問，這倒是出乎了江年的意料。愣了一會后，也點了點頭，率先上墻。
跨坐在墻頭之后，他挪了挪位置。示意李清容上來，并下一刻朝著她伸出了手。
啪嗒。
兩人的手緊緊貼合在一起，抓緊后一把拉扯了上來。
李清容的手似乎出了一點點汗，微微有些濕熱。她也沒看江年，目光投向了別處。
「我先下去，你等會直接跳下來。」江年翻身下了圍墻，屈膝然后往前走了幾步卸力。
他咽了一口唾沫，轉身張開了懷抱道。
「你可以直接跳我 一轉頭，只聽見咚的一聲。再看去時，李清容已經穩穩落地了，動作很漂亮。
見他張開懷抱，不禁一臉疑惑的歪了歪頭。
江年嘴角直抽抽，心道忘了班長天然呆了。這套路防得住膽小的，防不住呆呆的。
算了，下次...：
男生宿舍，5棟。
孫志成準備跟隨林棟前往他的宿舍休息，他們宿舍有個人轉走讀了，空出了床鋪。
他站在5樓的窗臺邊上，俯瞰著樓下的一草一木。
窗臺正對著他們剛剛翻過的圍墻，以及那個藍色的車棚，他不禁胸中豪氣云生。
「這就是青春啊。」
在他感慨的時候，身后出現了一道笑聲。
「不是，你個傻逼翻個墻就青春了？」楊啟明一臉嘲諷的看著孫志成，嘴角吩著冷笑。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
兩人交惡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早有予盾。這時對上，氣氛瞬間就變得劍拔弩張。
「呵呵，你這么急？」孫志成并非武將，很清楚自己的優勢在于腦子，而非肌肉。
他冷笑一聲，嘲諷道。
「難道是你前女朋友跟著新歡翻墻，被你撞了個正著？你能怎么辦，當然是原諒她。」
聞言，楊啟明瞬間就爆了。
「你踏馬找死是吧！」
兩人瞬間扭打在一起，動靜很快引來了林棟和班上幾個男生。外套都沒穿，
連忙勸架。
然而，兩人完全聽不進去。
楊啟明與孫志成扭打到了窗邊，兩人的頭齊齊被對方的手，按向了偏向于圍墻那一側。
于是，下一秒。
他們同時看見，在樓下圍墻院子雜草空地上。
班長輕輕抱了抱江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