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望思考的時候，旁邊突然遞來了一杯加有冰塊的蘇打水。
在吃完西餐的飯后，這種清爽的飲料最為解膩，周望禮貌的接過，沖一旁一直側身坐著的混血女孩兒道了聲謝。
在周望喝水的時候，Lisa又繞到了他身后，額頭兩邊隨即有溫熱的觸感襲來，Lisa似乎看出了他在思考著某種問題，主動用物理的方式幫他舒緩起了精神上的壓力。
接連的細心舉動，也只能讓周望暗暗感嘆。
就算是后天的培訓，但什么男人能抵擋得住這樣的溫柔陷阱？
關鍵在于，真正有所成就的男人都是極其自信的，他們就算看出女人施展的種種小把戲，也不會去拆穿，只會盡情的享受，反正……他們并不認為自己會真的成為獵物。
周望也是如此，所以在察覺到Lisa的有意引導之后，他也沒有惺惺作態，就順勢往后一靠。
布料很柔軟也很輕薄，剛好能讓周望的后腦完整的陷進去，堪稱嚴絲合縫。
應該只是C左右的程度，沒有很夸張，但弧度和質感卻都很完美。
周望的思緒不自覺的被帶偏，直到穆璃撥打電話的聲音突然拔高了起來：
“黎先生，這樣的要求是不是有點太強人所難了……抱歉，可能我的情緒激動了一點，我向您道歉……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想鄭重請您考慮一下……畢竟陳Sir也還沒完全退休，不是嗎……好的，我會再和您聯系。”
周望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穆璃的方向，畢竟雖然接觸的時間不長，但周望不難感覺到，這位穆總的情緒控制能力必然是很強的。
她剛才接打電話的時候，大部分情況下也是和風細雨，這還是周望第一次看到她有情緒失控的表現。
不過周望也沒有過多探究，畢竟此刻，他只是一個看客罷了。
又過了幾分鐘，終于處理完了所有堆積事務的穆璃，這才端著自己的香檳朝沙發這邊走了過來。
周望睜開眼睛坐直了身體，Lisa收到穆璃的眼神示意，此時也略微的整理了一下衣襟之后，就乖巧的走向門外，把這片空間留給了兩人。
至于高興，則是還站在角落里，不過穆璃倒沒有讓高興回避的意思，只是在坐下來之后，一臉正色的開口道：
“周總，我知道您的時間很寶貴，今日過后，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能見面，所以我有一個開門見山的提議，想請您聽一聽。”
這是穆璃見到周望之后第一次用上了敬稱，不僅是表明一種尊重，無疑也是在暗示周望，她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其實是有求于他的……
周望不動聲色，只是笑道：“穆總不用客氣，我們還是正常稱呼對方吧，你突然這樣子我壓力可太大了。”
穆璃笑了笑，順勢往周望這邊挪動了一點，“周總這樣說的話，那我可就真不客氣了？”
“穆總既然都說要‘開門見山’了，那不妨直接一點。”
周望作出了一個請便的手勢。
“我想請周總鄭重考慮一下，以名下的望周集團股份為交換，和我們天闕集團交叉持股的可能性。”
穆璃輕聲細語，但卻把每個字都說的非常清晰。
周望眼睛一瞇，一時間陷入了沉默之中。
穆璃這短短的一句話里，透出的信息量并不少。
首先可見她對周望非常了解，甚至一直在關注著他的近況，望周集團雖然成立已經有一段時日了，但畢竟還沒有什么大的動作，至少影響力還沒有走出魔都，且換做一般人，對這個資產信息完全沒有公開的非上市集團，就算知道名字，也不會有過多的了解。
但穆璃一開口就提出要周望拿“望周集團的股份”來作置換，可見她起碼是清楚周望的部分底細，才敢提出這樣的要求。
再說回穆璃口中的“天闕集團”。
“天闕”，就是穆璃經營的鵬城會所最初的名字。
后來他們涉及的所有行業，都是以此為起點，所以所謂的“天闕集團”，大概率是整合了穆璃名下所有產業，包括三座一線城市的高端會所，還有由此延伸出的其他行業資產，最終的總和。
體量不可小覷。
周望著實沒想到，穆璃會一上來就提出這么個要求。
短暫的思考過后，周望輕笑著開口了，“雖然穆總說的鄭重其事，但我怎么還是感覺穆總是在開玩笑呢？”
“先不說你夠不夠了解我，但我對于穆總和你背后的天闕集團，卻是了解非常有限，甚至可以說少的可憐，穆總也是一個很成熟的經營者了，應該知道這樣的提議，我很難把它當真。”
穆璃卻仿佛是早有準備一般，她起身走到辦公桌后面，隨即拿回來了一個尚在密封之中的文件袋，然后遞給了周望。
“周總，關于你想了解的所有關于天闕集團的一切，都在這里面了。”
穆璃輕聲道，“當然，我無法保證是100，畢竟有些信息限于規定，只能對內部的股東公開，但我想這些東西已經足夠你作出一個清晰的判斷。”
周望瞄了一眼，文件袋上印著的是某國際知名會計師事務所的印章，也就是說，為了確保可信度，這里面的資料都是第三方機構出具的。
但周望卻沒有急著打開那個文件袋，而是先掂量了一下它的厚度，隨即開口道：“穆總，我可以看一看，但不代表我的任何傾向，你能接受嗎？”
這種資料就算再有遮掩，里面多少都會涉及到天闕集團的一些隱秘，周望這句話，就是做好了“提上褲子不負責”的準備。
穆璃顯然也聽懂了，但沒表現出任何異樣，只是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周望這才拆開了文件袋，拿出里面厚厚的集團資料瀏覽了起來。
這里要感謝學姐提供給他的被動技能之一“量子閱讀”，可以讓周望即便一目十行，也能保留短時間內對看過的東西的深刻記憶，并且在這個過程之中不耽擱自己的思考。
當然，周望翻閱的速度在穆璃看來是非常夸張的，所以穆璃一時間都分不清，周望是不是就是隨便看看，只是為了作個樣子糊弄自己。
但看周望認真的樣子，又似乎不是演出來的，所以穆璃多少有些迷糊。
僅僅五分鐘過后，周望就合上了那摞資料，神色之中殘余著些許驚訝，下意識就問道：“所有產業相加，估算的市值是73.2億？”
市值這一項內容在靠中間的某一頁資料的位置，當周望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穆璃就明白周望確實是認真翻閱過所有資料，當即稍微坐直了一些身軀，點了點頭。
“是。”
“還入股了一家去年剛上市的新創潛力企業？我看名字是叫息壤時代，做的是動力電池，還掌控了一種名為NCMG的新電池技術？”
“是，這家企業在最新一輪的募資之中，總共籌集到了……”
“181.34億元。”
周望主動補齊了她沒說出來的那個數字，精準到了小數點后兩位。
當對話到這里的時候穆璃就有些心驚了，因為里面關于這部分的資料整理，因為時間倉促是全英文版，可周望是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時間里，就把這些東西都看得那么齊全的？
如果不是這份資料穆璃確信沒有其他任何人看過，她都要懷疑是不是早就提前泄密了，或者周望早就通過商業間諜調查清楚了關于天闕集團的一切信息，這會兒正擱這耍她呢……
簡短的對話過后，周望就閉目不語，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裝飾奢華的貴賓休息室里一時間安靜了下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周望才低聲開口道：
“那按照穆總的預期，是要拿出多少股份和我置換呢？”
“天闕集團這邊的話，可以拿出至少15的股權，如果周總需要，這個數字還可以再商量……另外，我作為天闕集團的最大股東，同時也是法人代表，如果向周總出讓15的股權，我依舊會是第一大股東，但持股的比例會下降到23。”
穆璃這句話又讓周望詫異挑眉。
也就是說，如果交易達成，持有天闕集團15股權比例的周望，就算不是第二大股東，應該也無限接近了。
這時，穆璃接著說道：“您這邊的話……我心里的最低預期，是希望周總您，可以考慮拿出5的股權，和天闕集團進行置換。”
穆璃說完之后，又從桌子底下摸出了一份協議，推到了周望面前，“草擬的協議我都已經準備好了，只要周總愿意，隨時都能更換成正式文本，且在周總簽字后就開始生效。”
周望瞥了一眼，就是最標準也最簡單的股權置換協議，且沒有任何的附加條款。
事情發展到了這里，周望終于無法掩飾心中的驚訝。
他名下的資產，如果全部相加，當然不會遜色于天闕集團，甚至毫不夸張的說，單單拿出他在斗音的股權，就可以買下半個天闕集團。
可問題是，此時的望周集團才剛剛成立沒多久，雖然算不上空架子，但周望的大部分資產也還沒來得及轉移進去，包括斗音的股權。
如果說此時的望周集團，真有什么算得上值錢的資產，也就是手握“小藍瓶”的望周醫藥，可周望也只是持有一部分股權，且“小藍瓶”還沒有正式上市，最終的表現如何依舊是個未知數。
而且只要周望想的話，他也完全可以把望周醫藥剝離出去，讓望周集團變成一個真的空架子。
但穆璃卻沒有提任何要求，她當然不可能愚蠢到這種地步，只能說明她其實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就算周望要“白嫖”她，她也心甘情愿，并且會主動“張開雙腿”迎接周望。
可是……為什么？
不管天闕集團的資產評估有一點水分，15的股權換算下來至少也是價值近十億的巨額資產，而這才是兩人第一次見面，穆璃就要白送他這么大一塊蛋糕？
“抱歉，穆總，請恕我真的無法理解。”
周望搖頭，直接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穆璃其實也不意外，只是苦笑道：“周總是不是認為我另有企圖？”
周望沒說話，但等于默認。
穆璃這時候咬了咬嘴唇，“如果說真有什么其他企圖的話，那我也只是……在尋求一個‘上岸’的機會。”
“上哪里的岸？”
“天闕集團發展至今，不管我們愿不愿意，都已經涉足了太多的灰色行業，從小姨手中接手的時候，我就一直在努力，想要掙脫那些漩渦，可成效不大……”
穆璃嘆息道，“剛才周總應該也聽到了，在我們服務的人群之中，也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對我們始終抱著友好的態度，這里面有太多的利益需要平衡，這些算計……讓我感覺到很累。”
周望默然，但又理解似的點了點頭。
或許尚未窺見全貌，但其實根據穆璃故意展示給他的種種信息，周望已經大致能猜測出穆璃及她上一輩人的發家史。
在曾經高速發展，催生出了華夏第一批富人的鵬城，穆璃的上一輩人以高端會所行業起家，逐漸發展出了屬于自己的社交網。
這個社交網之中，籠絡的是特定圈子里最有錢有勢的那一批人。
也正是依托著這一批人，穆家的資產越來越多，涉獵的行業也越來越廣泛。
但凡事皆有利有弊。
天闕集團恍如無處不在的藤蔓，順著那些粗壯的枝干衍生出了屬于自己的繁茂，但隱患其實也很大。
他們起家的方式注定了他們不能得罪他們依托的這些枝干，但在利益至上的現實世界，這顯然又是不可能的事情。
簡而言之，穆璃就是想“洗白”，想讓天闕集團徹底的獨立出來，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臉色行事。
但這……似乎不太現實。
“我也一直覺得不現實，可又不甘心。”
面對周望淡笑著的質疑，穆璃苦笑，“直到我在北都的某位親人，給我指了條明路。”
“什么明路？”
周望一怔。
“那周總認為，我此時想要和您進行的這場交易，目的又是什么呢？”
穆璃凝視著周望，似是想要看穿眼前這個年輕的不像話的男人的全部秘密，“我為什么，愿意讓你占盡一切便宜？”
周望這時候明白了，原來“自己”就是她找到的那條明路。
“穆總是不是誤會了，我一個白手起家的普通富豪，恐怕沒有那么大的能量……”
周望失笑著搖頭。
“是嗎？”
穆璃輕輕開口，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聲名輻射全球的金融巨鱷，資產能以千億為單位計算的云上集團的幕后老板，原來對自己的評價竟然如此謙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