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希文幾乎是沖進自己的辦公室，然后快速憑借記憶力把腦子里公式中的符號都默寫下來。
不得不說養喻的解釋還是很有用的。
雖然他依然不太懂這些公式的意思，但起碼那些符號他都已經會讀了，還知道這些符號大概代表看什么意思。
比如什么屬于，模態投影算子，模態聯絡，跡，范數等等。
一時間鄭希文甚至有種一大把年紀被數學秀了一臉的感覺。
如果他讀高中的時候能記這么多數學公式，說不得也能上華清燕北了，可惜的是人生沒有如果。
把十多個公式全都用紙筆記錄下來，又仔細的檢查了兩遍，確定跟記憶中完全一樣，
鄭希文才松了口氣。
之所以不用電腦自然是因為很多數學符號他都是只記了一個樣子，根本不知道該怎么用輸入法給打出來。
還好這些承接重要安保任務的人對于記憶力也有很高要求。所以老鄭的記憶力其實還不錯，起碼喬喻就算真的把那些公式都給攪碎了，現在也算有副本了。
不過鄭希文并沒有就此停下來。而是將喬喻的那些解釋也根據記憶盡可能的記錄了下來。
雖然理論上說有了這些公式就足夠了。但如果有了這些解釋想來能讓那些大佬們更快理解。
不然喬喻如果真對外不做解釋，他覺得數學家們理解這些公式大概也挺費力的。
他跟在喬喻身邊這么久，看多了這種情況。
只能說數學家跟數學家之間的差距也是很大的。
這其實就跟小時候上數學課一樣。老師已經把一道例題揉碎了講了許多遍，但考試的時候換一個樣子，總有些學生還是不會做。
等做完這些之后，鄭希文才重新回到喬喻的辦公室。
他還特地看了眼喬喻的辦公桌，果然剛剛寫滿公式的稿紙已經沒了。旁邊碎紙機里則已經有了新鮮的碎紙屑。
「都記下來了？」喬喻靠在椅子上，揉著太陽穴，隨口問了句。
「公式都記下來了。你那些解釋我記得不是很全。」鄭希文老老實實的答道。
「哈哈，其實公式記下來就行了。絕大部分的數學定理都可以用數學表達式來表示，
不需要其他任何文字。
因為數學定理的本質就是對數學對象之間關系的陳述。所以數學語言本就是強大且具備普適性的語言，那些解釋只是讓學習者能更容易理解那些含義。
不過你傳播的時候記得要標注公式上所有的數學符號都要通過廣義模態公理體系來理解就行了。」
喬喻隨口跟鄭希文解釋了些基本概念。
對于解決某個數學問題，他已經沒了最初的那種想要向全世界昭告的激動情緒。
甚至解決難題本身收獲的快樂都已經越來越少了。有時候喬喻自己也在檢討，但很遺憾，他真沒把數學當成一生的追求，即便很多人都希望他能如此。
「對了，你剛剛專門來找我干嘛的？」說完，喬喻又開口問了句。
一般來說，鄭希文沒事是不會來打攪喬喻的。除非是有突發情況，又或者喬喻之前交代過他的事情有消息了。
這次顯然也不會例外。
「理查德一家人跟攝制組已經到京城了。目前安排在航天城附近的酒店入住。
根據安排理查德跟他的大兒子會從后天開始進入航天員華夏科研訓練中心開始培訓。
你之前說他們到了華夏后通知你一聲。看你打算安排什么時間跟他們見面。」
鄭希文開口匯報道。
聽到這番話，喬喻立刻精神起來，然后問了句：「我明天有什么特別的事嗎？」
鄭希文想了想，然后很實誠的說道：「本來應該是沒有什么事的。」
都是聰明人喬喻秒懂了鄭希文的意思。于是興致勃勃的說道：「那你今天就別把那些公式到處亂說。先等我明天見過理查德跟托馬斯之后再說。我要給他們好好上上課。」
鄭希文點了點頭，爽快的同意了。跟這兩位上課顯然不是聊數學.
年輕人對自己不擅長的方面總是有莫名的自信。
「那就明天上午九點到十一點，兩個小時夠用了嗎？」
喬喻搖了搖頭說道：「還是到十二點吧，我順便請他們吃頓飯。」
鄭希文默默點了點頭。
喬喻第一次有興致要給人上三個多小時的課，他還是得支持。
畢竟他帶數學生都沒這么積極。真就踐行了導師領進門修行看個人的傳統。
鄭希文還記得，喬喻招收的第一批博土生，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這么說的。
「同學們，你們需要思考為什么碩土跟博土，全稱后綴都是研究生？因為你們走上這條道路就是為了研究的。
而研究其實是件很自我的事情。我們數學界其實有個傳統，那就是導師跟學生見面次數其實不需要那么多。
每次選題的時候見一面，結題的時候見一面就足夠了。中間過程是需要你們去思考跟研究的——」
然后喬喻就被袁老叫去狼罵了一頓，接下來又被田言真教育了很久，然后才老實了。
想到這些，鄭希文就只覺得晞噓。
他看喬喻資料的時候，有一段是去參加國際奧數競賽的時候帶著一群選手在酒店打游戲..—·
當時還覺得不可思議。但那時候看來就覺得這很喬喻。
基因的隨機性讓這個世界不可能太公平，總有些人不管做什么都能成功。哪怕是他并不是那么有興趣的事情。
「那行，就這樣通知他們吧。我也要準備準備了。」喬喻興致勃勃的說道。
對于理查德一家人來說，來到的第一天同樣很興奮。
雖然十多個小時的飛機讓人疲憊，不過全程都有車接車送的，要說有多辛苦其實也末必。
尤其是三個小孩子，第一次出國，對于車窗外的一切都分外好奇。
加上時差，飛機降落京城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多。
然后到酒店安頓好，只睡了幾個小時一家人就都醒了過來，享用了酒店的早餐之后，
就在接待人員的陪同下，在酒店附近逛了逛。
酒店位置就在華夏航天員中心旁邊。出門就是寬闊且整潔的北清路，距離知名的圓明園跟華清跟燕北大學都不遠。
當然這里的不遠是以京城的體量來算的。畢竟都在一個區。
「看，這才是真實的華夏啊！現在可以確定了，以前我們的確一直都在被欺騙。」
走在大街上，看著早高峰的車水馬龍，理查德對著妻子感慨了句。
「這里好安靜！這么多車，還這么安靜！太神奇了！」妻子也附和了句。
好吧，其實對于任何一個華夏人而言，都不會覺得早高峰的馬路上會很安靜。
但對于這些外來者來說，沒有頻繁響起的喇叭聲，跟大排量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就已經很安靜了。
尤其是因為限號等原因華夏京城的電動車普及度遠比其他城市更高。
再加上這附近屬于禁止鳴笛區域，所以給幾位剛來的老外極大的震撼。
「簡直太棒了！對了，我們能去華清或者燕北大學看看嗎？我聽老師說華清跟燕北的校園都很漂亮。」
托馬斯提議道。
「當然。」專門負責一家人在華事宜的接待人員立刻首肯了這個提議，然后看向一家之主理查德。
「這里距離華清大學或者燕北大遠嗎？」
理查德問了句。
「不遠，現在就安排車的話，大概五十分鐘左右就能到華清跟燕北了。而且兩所學校挨在一起。」
「如果方便的話，那就去看看吧！」理查德溺愛的看了眼托馬斯，這孩子可是他的希望。
看過了華夏京城之后，他更希望大兒子能來留學了。
華清的校園很大。
雖然是暑假，但校園內也不算冷清。
紫荊公寓旁的大操場上依然人聲鼎沸。踢球的，打網球的，打籃球的——”
隱藏在綠蔭中的二層教學樓，彰顯著這所高校的歷史。那些新修的高層教學樓，又充斥著現代化的味道。
只是走馬觀花的看了一圈，就讓托馬斯愛上了這里。
「其實燕北大學更漂亮，那里有未名湖畔跟博雅塔。華清其實就那樣。尤其是華清池剛才你們也看了，其實就是一個小水坑。
要是華清大學比燕北大學更好的話，喬喻院士也不會主要待在燕北大學那邊了。」
顯然接待人員大概率是燕北畢業的。在秋齋旁的熙秋路上不算中肯的點評了句。
托馬斯正想問問關于喬喻的情況，接待人員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簡單用他們聽不懂的中文交流了幾句后，接待人員掛上了電話，然后一臉喜意的看向理查德跟托馬斯說道：「好消息，剛剛公司那邊通知我，喬院士決定明天早上九點在燕北國際數學研究中心的辦公室見你們。你們可真幸運！」
「天啊，真的嗎？那可太好了！」托馬斯率先開心的說道。
「那這樣，今天就不去燕北大學了。現在也快中午了，我們先去吃飯，明天你跟喬院士見面之后，下午再逛逛燕北大學。今天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接待人員建議道。
「不錯的建議！」理查德連忙點頭道。
說實話，他早就想去見見那位神奇的華夏年輕人了！
次日早上九點，理查德帶著托馬斯準時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走進了喬喻的辦公室。
說實話，來這一趟不太容易。走進國際數學研究中心之后他們一路上經過了三道安檢，后面兩次甚至要搜身。
但理查德跟托馬斯并沒有特別不滿。因為陪同他們的華夏接待人員也是一樣的待遇。
而且那位接待人員只是在樓里的休息室等著他們，根本不能跟喬喻見面。
而且一見面喬喻那讓他只感覺如沐春風的態度，就算有那么一點點不快，也一掃而空「約翰先生，還有你叫托馬斯對吧。歡迎來到華夏。抱歉啊，進這棟樓的時候安檢嚴格了些吧？沒辦法，他們收到消息，現在全世界不想我活的太快活的人還挺多的。多有得罪啊！」
沒有一點點矜持，當帶著兒子走進辦公室之后，竟然主動迎了過來，還非常照顧他的情緒，主動道歉，讓理查德·約翰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些什么。
還是他身邊的托馬斯機靈，立刻說道：「不，這是應該的，喬喻教授，我們老師說了，你大腦是全世界的財富！應該被保護起來。」
「哈哈，你們老師喜歡夸張而已。其實我也喜歡你們文化中自由平等的概念。」
喬喻大笑看抬手摸了摸托馬斯的腦袋。
不管是理查德還是托馬斯都沒想到本以為會高高在上的大科學家竟然會如此平易近人昨天確定了今天就會跟喬喻見面之后，理查德跟托馬斯專門在谷歌上查了一下喬喻的性格。
說實話，網上對喬喻性格的描述其實挺不好的。還有很多數學家現身說法。
比如性子高傲古怪、對人愛搭不理，很多人給喬喻公開郵箱發郵件，都只有冰冷的機械回復這一度讓兩人來之前都挺緊張的。
但現在再次證明網絡上的言論大都不可信。
身為大科學家對待他們這樣的普通人還能如此的平易近人，如果這都特么能叫脾氣古怪，那西方那些教授們各個都是怪咖了！
至于所謂的自由平等.
經歷過世態炎涼的中年男人哪還會相信這種忽悠傻子的話。
所謂的自由平等，無非是在那些大人物允許的條件下自由，以及普通人平等享受物價高漲，以及失業率升帶來的煩惱。
至于那些富人，說來很讓人遺憾，沒到普通人快活不起的時候，富人財富的增加速度往往更快。
「好了，坐，坐，對了你們是喜歡喝咖啡對吧？昨天我專門讓人買了一臺新的咖啡機，商家還送了我據說是最好的意大利進口咖啡，要不嘗一杯？」
「謝謝，喬教授！」這就是真有些受寵若驚了，理查德突然覺得自己跟大兒子何德何能啊，竟然能讓喬喻院士專門為他們準備咖啡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