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不想回到以前，托馬斯肯定也一樣。因為以前我沒有自己的房間，只能跟托馬斯一起住。但他不喜歡跟我一起，因為他總嫌棄我腳臭。但你知道嗎？其實我腳一點都不臭，他就是自私而已！」
「小時候？說實話我不太記得了，不過托馬斯說那個時候糟透了。有次我睡不著偷偷跑到他房間，我們聊到很晚，他跟我說的。」
「哈哈，孩子們真的很有趣。是的，托馬斯跟喬治的關系不算好，但他很照顧自己的小弟弟。不過他們說的沒錯，以前我們真的過的很糟糕！很多時候我都覺得撐不下去了，
還好理查德堅持了下來——」
在國內的拍攝完成的很順利。邁克爾·羅迪也拿到了很豐富的素材。
當然采訪的對象其實并不止包括理查德一家人，還有他在公司的工友，以及華夏的領導以及他的鄰居們。
這也讓邁克爾·羅迪都開始期待接下來的華夏之旅。
原因很簡單。
經紀人幫他接下拍這個片子之前，他也在網絡上了解過這三個州有多大變化。
但說實話，網上那些東西其實都只是大概。
無非是市區看上去變得新了些，多了些房子，道路修得更為平整，甚至道路中間多了被名為綠化帶的東西。
看上去很漂亮。但華夏人在這方面是出了名的。他們對于宣傳形式跟外在的東西非常在乎。
比如不管承辦任何大型的活動，奧運會、亞運會又或者其他競標賽，開幕式對于任何錯誤幾乎都是零容忍。
從他作為記錄片導演的視角來看，這些都是完全沒必要的。華夏總是喜歡把面子上的事情抬到本部該有的高度。
但現在接觸到無數普通人的想法之后，他的感覺又不一樣了。
他總覺得華夏的突然崛起并非偶然，從現在往回看三十多年，美國肯定做錯了什么。
但現在他找不到答案，但他相信只要到了華夏，說不定就能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而且他已經被告知，這次理查德一家人到了華夏之后，還有跟登月總設計師喬喻面對面談話的機會。
這意味著他作為這部紀錄片的導演也能全程參與這次對話。
說不定他也有機會能跟全世界最聰明的人直接交流。
這同樣讓邁克爾·羅迪感覺興奮。
跟偶像崇拜無關，有些事情聰明的人肯定比他看得更透徹，說不定就能為他解惑。
好在這一天并不難等。
六月很快過去，到了六月底，約翰家兩個小的率先開始期末考試，接下來就是托尼斯也在七月初完成了期中考試。
當然這個西大其他州的考試時間不同。
因為現在三個州所有改革后的教育模式已經全盤被華夏同化。
先是取消了為期一周的春假，暑假也從六月中旬改到了七月初。
但保留了感恩節跟復活節假期，
沒辦法，新的教育模式讓學生需要學習的東西增加，如果不修改假期，根本趕不上學習進度。
等到三個孩子全部考完試之后，第二天一家人就跟著攝制組一起踏上了前往華夏的行程。
華夏，京城，燕北國際數學研究中心。
鄭希文在喬喻辦公室外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請進。」
喬喻的聲音傳來，鄭希文開門走了進去。
不過看到喬喻正拿著一只筆，埋頭不知道在寫著什么，他便沒再出聲打攪。
只是自顧自的去飲水機前接了一杯水，然后坐到沙發上耐心等待著。
數學家不能被任何事情干擾思路，尤其是喬喻的思路更不能被干擾，這是常識。
十年前他剛被派到喬喻身邊的時候，領導就再三交代過他的。
甚至為了勝任這個任務他還經歷了為期兩周的培訓。
當然現在如果他要離職的話，他大概也會要求給繼任者做培訓。
畢竟他現在的任務是真的很重。擔負的責任很大。
這間辦公室里哪怕一張紙片不小心被漏出去，他都要挨頓批！如果紙片上有什么機密內容就更完蛋了！
這真沒開玩笑。
喬喻平時演算用的稿紙都是有特別編號的。要保證每一張用完之后都有記錄。一般都不準私自銷毀的，最少得進P6級的碎紙機。
當然更多的手稿都被封存了。所以喬喻流落在外面的手稿極少，甚至可以說沒有。
倒是早期演算一些數學難題的手稿流落在外面。不過那些東西倒是無所謂。
至于現在這種喬喻讓他進來后，不聞不問的態度，鄭希文也早就習慣了。
他很清楚這并不是喬喻在刻意怠慢他。而是正在思考什么東西到了關鍵處。
所以沒空搭理他。
這個時候他保持安靜就行了，反正只要喬喻老實待在這間辦公室里，他的事也不多。
稍微夸張點說，這棟小樓方圓一公里，不經過允許，就是一只外地的蒼蠅都不可能飛進來。
他正好可以坐在這里放空下大腦，思考思考人生「你知道嗎？如果我們將物理空間0mega分解為一個個的模態纖維叢，就能得到0mega
等于在參數α和β屬于M的情況下，各個F子空間αβ的直和。」
突然傳來的聲音把鄭希文從放空中喚醒，茫然的看向已經背靠在那張寬大椅子上的喬喻。
「對不起，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沒事，假設你現在是一位數學家，我們正在探討。」
靠在椅子上那位隨口說了句。
「好吧，但我聽不懂！」鄭希文無奈的說道。這種角色扮演游戲很坑。
「哦，那現在肯定扮演的是一位物理學家，讓我們在幾何物理的語境中重新描述，
我的意思是物理空間0mega被分解為參數流形M上所有模態纖維子空間F_aβ的直和。
這就解釋了纖維叢的局部全局對應關系。由此我們可以得到一個公式：修正拉普拉斯算子平方的跡等于努平方乘修正曲率張量范數的平方。
這么說你一定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了。沒錯，這代表著纖維叢的能量耗散機制。
當M為Kahler流形時，A_{mod}就會自動滿足這個等式。所以能量耗散率會被幾何約束，這也是去掉奇點最關鍵的步驟。
所以我們能得到一個曲率正則化定理，讓我們能把傳統NS方程的有限時間爆破，轉化為參數流形M的局部共形平坦化過程！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鄭希文皺了皺眉頭，然后很配合的問了句：「不知道，所以意味著什么？」
這種惡趣味，以前還真沒有過事實上，喬喻從沒在他面前討論過專業問題。最多也就是聊聊登月工程要怎么搞。
至于那些什么流形，什么拉普拉斯算子這都是些什么玩意兒？
「很簡單，這意味著在我的喬代數幾何框架下，經典粘性項跟模態曲率是能夠達成完美對應的。剛才我跟你說的東西你記下了多少？
如果都記下來，回頭你找個數學家或者物理學家，就完完整整把我跟你說的話復述一遍。你就知道這代表著什么了。」
喬喻用寂寥的語氣說道。
不是很有意思，陶軒之還沒來，也沒提出什么建設性建議，他就突然冒出了這該死的靈感。
數學家的交流渠道還沒來得及完全建立呢果然他的人生注定是寂寞的。
鄭希文默默地思考片刻，然后很誠實的搖了搖頭，答道：「復述不了，你說的東西太復雜，記不住。」
喬喻沖他招了招手，然后鄭希文站起身走了過去。
眼晴下意識的看向擺在喬喻桌上的稿紙，上面只有長長短短八、九個公式。
不過有些寫的太過潦草，他只能識別其中幾個，當然大部分的符號他還是看不懂的。
一一→
即便如此，鄭希文下意識覺得這張紙大概會因為這幾個公式變得很貴重。
「我教你怎么讀這些公式里的符號，你就會讀了。先看第一個公式，
左邊部分的意思是關于向量場X的模態修正協變導數作用于N下標阿爾法、貝塔在梯度u上的結果。
右邊則是說將普通梯度u輸入到參數為阿爾法加phix和貝塔減psiX的N算符中。代表著模態參數在導數作用下的動態補償機制。」
鄭希文更苦惱了，盯著喬喻說道：「不是，喬喻，你讓我記這些干嘛？直接把公式給大家看不就好了？」
喬喻嚴肅的說道：「因為我打算把這些講給你聽之后就放碎紙機里。并且主動把這些東西都忘掉！
如果你記不住或者記錯了其實也沒什么。無非是理論數學、應用數學、乃至物理學可能耽誤幾年甚至幾十年發展時間而已。
所以如果你最好接下來的時間里認真些，又不要求你能聽懂，只要記憶的足夠準確就夠了！恭喜你，將參與影響世界學術研究史。」
一時間鄭希文只覺得腦瓜子嗡嗡的他是知道喬喻的腦子偶爾的確會爆發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但沒想到這次竟然玩的這么大！
鄭希文是了解喬喻的。當這個家伙這么認真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他是真會這么干。
于是手下意識的摸向身上的通訊設備，那玩意帶錄音功能。
「手別亂摸，認真聽講！錄音算違規！你要相信自己的記憶力。」
喬喻開口打斷了鄭希文的動作。
這句話讓鄭希文整個人都僵了片刻，早知道他就不該照喬喻的要求，把這間辦公室的攝像頭去掉麥克風的·
「你要注意，這里的跟山實際上是切叢TM到參數流形M的拉回映射。
如果是在處理計算流體力學問題的時候，這個公式充許我們將傳統N一S方程中的粘性項分解為模態參數的動態調整，從而避免網格奇異性。
當然這一點還沒經過超算實驗驗證，不過我預估這起碼能使湍流模擬的能譜分辨率提升兩個數量級。
但這還不是最有意思的，如果我們把阿爾法解釋為失控曲率耦合常數，貝塔視為量子漲落強度·
知道嗎？這也許能將廣義相對論跟量子場論在模態纖維叢這一理論中做統一表述。所以這個公式你記住了嗎？」
鄭希文咽了口口水，然后說道：「還沒有，你再說一遍———”」
就這樣，大概過了兩個小時后，喬喻終于把稿紙上所有公式的意思都反復解釋完了。
這才看向鄭希文，隨口問了句：「對了，都忘了問你來找我干嘛？」
「你等等」鄭希文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飛快的沖出了喬喻的辦公室。
兩個小時時間，說是在聽喬喻解釋，不如說鄭希文一直在腦子里用他的方法將那些公式全部記下來。
喬喻說的東西，他只記了個大概，但是公式里每個字母跟符號，他都反復記憶了好幾遍·———·
至于怎么解釋對他來說真無所謂，只要這些公式在，肯定有人能撬開喬喻嘴巴的很慶幸，那些給過喬喻幫助的數學大佬們都還健在。
他現在要趁著記憶最深刻的時候趕緊把那幾個公式都給默寫出來，然后收好并上交。
至于喬喻這種莫名其妙的行為給工作帶來的麻煩其實鄭希文隱隱也有猜測。
上頭又想把他的位置換一換了。
當然這種情況實屬正常。恰好相反，像他這樣一直被留在喬喻身邊反而不太正常。
這些都是有科學依據的。
比如固定安保人員長期接觸，被觀察到漏洞跟策反概率會大幅度增加。
而且有研究顯示當固定安保人員服務同個目標超過十八個月后，風險識別敏感度會下降近百分之四十所有現在科學的安保輪換制度就是為了構建一個動態非對稱防御體系，通過不斷持續重構保護系統的時空特征，達到加強安保的目的。
包括他現在，原本每年接受一次強制性心理隔離評估跟審核，現在時間已經縮短到三個月一次了。
而且他手底下的人都已經換了七撥了。唯獨他還在喬喻身邊守著。偏偏他又是最主要的安保負責人。
他懷疑喬喻已經懶得跟上面扯了，直接用這種方式把他留在身邊。
但沒辦法·誰讓這家伙有任性的資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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