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川,東臺。
天色昏暗,尚且沒有完全明亮。
東臺空蕩蕩,官吏們也還不曾到來,
忽有武士快步沖了進來,朝著里屋的方向狂奔而去,那武士步伐匆匆,神色疲備,這雜亂的腳步聲打斷了官署內的哀靜,
里屋忽亮起了燭火。
門被打開,祖班急忙探出頭來,發現迎面走來的武士,他松了一口 那武士趕忙行了禮,“祖公,有加急文書前來,有一封是從鄴城來的,還有兩封是從寇流將軍那邊來的。
祖斑接過了那些,隨意的點點頭。
“好了,我知道了。
“你先去休息吧。
他搜尋了下身體,又鉆進屋內,出來時手里拿了些錢,遞給了那武 武士不敢接受,祖班卻笑著說道:“你們這些驛騎最是不易,你這是走了夜路吧拿回去買些東西補補身體!"
"多謝祖公!!"
武士這才拿下了東西,再三行禮,方才離開。
祖斑笑瞇瞇的看著對方離開,這才趕忙看向了屋內,“出來吧!
下一刻,便看到有個上了年紀的婦人急急忙忙的從屋內走出來,那老婦人衣冠不整,提心吊膽的看著周圍,“沒人吧"
"你怕什么,你那良人都死了多少年了…快點吧,我送你離開。
"我嚇!你這丑廝昨晚將我哄騙過來,今日天剛亮就急著轟我走 "哈哈哈,你要是不愿意走,也可以留下來啊。”
"勿要說笑,快些送我上車。"
祖斑趕忙領著這婦人偷偷離開了此處,送走了對方,祖班這才捏著那幾封書信回到了內屋。
坐在案前,他翻開了那封來自鄴城的文書,
這份書信是他通過私人渠道來獲得的。
祖公在鄴城有許多朋友,在很多時候,往往他人都還不曾獲得消急祖斑卻能提前知曉.
祖斑低頭翻看了書信里的內容,看了一次,他眉頭緊皺。
忍不住又看了一次。
翻來要去的看。
就這么一封文書,祖班不知看了多少次,來回的看。
忽然,他把書信放下,“啪”
祖斑給了自己一記清脆的耳光,而后再次拿起書信來看 “呵呵哈哈哈哈”
祖班的笑聲從低沉漸漸變得高亢 到最后,他笑得極為夸張,整個人都坐不住了,神色激動,他深吸了一口氣,又打開了寇流送來的書信,又看了幾眼,他笑得更加大聲了.
“來人啊!!"
“來人啊!!!"
祖斑沖出書房,放聲高呼。
下一刻,鎮守在官署內的甲士們沖殺了進來,手持武器,警的看著周圍,他們就看到了一個衣衫不整,赤裸著雙腳的祖班,祖班大叫道:“速速召集官員們!!
"讓他們現在就來東臺!!要快!!要快!!"
一時間,甲士們四處奔波,官員們都有自己的住所,他們不像祖班這樣直接住在了官署里頭。
甲士們——去宗告,許多人都還沒有睡醒,是被用士給吵醒的,得知是祖班急召,眾人都認定是出了大事,誰也不敢耽誤,紛紛沖向了官晉。
當官員們聚集到東臺的時候,可謂是一個比一個邋遢。
有的人頭發雜亂,有的人穿錯了鞋履,還有的人精神萎靡.
大家吵吵嚷嚷,沖進了東臺大堂。
進來,就看到祖班精神煥發的坐在上位,穿著嶄新的衣裝,整個人精神奕奕。
“諸位,且坐!!"
眾人此刻也不好多問,趕忙入座。
祖斑看著他們,嘴角咧起。
“諸位.…"
“哈哈哈哈 祖斑剛開口,就忍不住再次大笑起來。
眾人一頭霧水,這廝莫不是瘋了 祖班笑了許久,方才重新平復了心情,“諸位,天大的喜事啊!!"
"廟堂設立了北道大行臺!!"
祖班這么一說,眾人嘩然,大家的臉上都有了喜色,也跟著輕笑了起來。
這的確是天大的好事。
北道大行臺,那往后他們自己就是一個朝廷了,可以正式冊封朝臣,意義非凡,走出這一步,就已經不是尋常的大臣了,基本上就是個國中之國,割據獨立之國,
魏收激動的直拍手。
“"好啊!好啊!這都是因為祖公的功勞啊!
難怪這家伙一大早就召集眾人,還笑得這么開心。
祖班看著大家恭賀慶祝,又再次說道:“不只是這些啊!!"
"諸位!!鄴城廟堂里的那位隴東王!那是真正的賢才!大才!大齊棟梁!!"
"胡賢王覺得光有行臺,不是以治理好北地!"
“他將朝中那些碌碌無為的尚書,郎中,議郎,仆射,諸左右丞,散令史等等,共計有五十八人,一同送往邊塞為官!"騎,
“我方才看了眼名單,哈哈哈哈”
祖班又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壓抑著那狂喜,抖著說道:“來,將這份名單傳下去,讓眾人都看看!
旁的文士將名單交給了路去病,路去病匆匆看了一眼,便是目瞪口呆.
媽耶!!!
要不是祖班說這是來邊塞的名單,路去病都要以為這是當下三臺的大臣名單了,這么一看,朝中那些實干派的名臣能臣,赫然在列!沒少個!
這是設立行臺這是將三臺直接給搬過來了吧 路去病將名單傳向身邊的人,官員們爭著去看。
名單所到之處,鴉雀無聲。
當魏收看到名單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慌了,"祖公!這是真的"
“豈能有假 “為什么啊!"
魏收此刻有些凌亂,他不明白,廟堂要是抽走了這些人,那還剩下了什么啊一個光桿的高敝一個只會保命的趙深"胡長仁在廟堂毫無根基,不能讓這些人臣眼,便準備組建自己的班展 此刻,堂內群臣議論紛紛,皆是不可置信。
祖班看到他們議論的差不多了,最后方才說道:“嗯,還有一件 “新行臺的尚書令,由彭城王高濃來擔任,他已經過了并州,快要到肆顯了。
祖班將好消息分成了三份,官員們此刻都有些麻了 魏收愣在原地,喃喃自語:
高澈都過來了那鄴城還是廟堂嗎"
路去病此刻終于理解祖斑這失態的狂喜了,因為,路去病現在也很激動,他激動都有些說不出話來。
“好事啊,好事啊。"
"彭成王治國之才,又有那么多的能臣相助,何愁不興!"
祖班給了大家消化這些消息的時間,等了片刻,他方才站起身來路公,這衛將軍府的事情,暫時就交給您來辦了,我得即刻前往朔州迎接彭城王等諸多大臣。
“我已經派人去告知大王了,大王在路上了,很快就會回來。
祖斑將事情暫時交給路去病,便迅速離開了官署,外頭早有馬車等著他,祖班也不遲疑,連忙鉆進馬車內,在諸多騎士們的簇擁下,朝著城門口狂奔而去。
而官署內的官員們,此刻三三倆倆的走出來。
魏收看起來有些小沮喪,他苦笑著說道:“我還想著行臺設立,能官復原職呢,若是這些人前來,要我如何去爭崔剛聽到他的話,認真的說道:“過去在這些人之中,您也能執學臺,不落下風,如今又有什么好擔心的呢魏收猛地反應過來,他拉著崔剛的手,“你阿爺何時前來啊"“我阿爺早就被貶出了廟堂,如今在地方,卻不知何時前來 "讓他早些前來吧,也好與我有個伴!
"做什么地方官呢來此處做尚書!"
劉,朔州。
在通往肆州的官道之上,祖斑激動的站在人群之中,來回的走動,
祖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朔州,提前來到官道這里,準備迎接工作 此刻,朔州的許多官員們都站在了他的身邊,低著頭,不敢無禮。
有用士正在周圍設防,確保前來眾人的安全祖斑搓著手,一個中年文士站在他的身邊,表情嚴肅,同樣看著遠處這位文士喚作胡長察,雖然也是“胡長"二字開頭,可他并非是胡長仁的兄弟倒也不是完全沒關系,不過,關系沒那么近而已 這位原尚書臺左仆射,是第一個來到朔州的.
之所以能第一個到來,是因為他是第一個離開師城的。
這位仁兄,為人極為古板較真,他在尚書臺當差的時候,不管對方是誰,都不會留情面,早早的就得罪了趙摩深在內的諸多大臣。
胡長仁本來還想用他,結果發現兩人是天生的性格不合,壓根就不是一路人。
在忍受了很長時日的古板偏執的胡長粲后,胡長仁終于等到了機在準備組建行臺的那一天,他第一個驅趕的就是這胡長察。會,
他都不給對方任何逗留的機會,強行安排士卒給他送了出去 比任何人都要早。
這就導致對方是第一個來到朔州的。
此刻,距離祖斑離開武川已經有一個月了,
這意味著祖斑錯過了今年最重要的秋收等事的決策,但是祖班一點都不后悔。
這很值得。
就是這個胡長粲,祖班都喜歡的很,
當下邊塞模式,就適合這種較真的大臣,胡長粲為人廉潔,沒有什么愛好,朋友不多,做事嚴謹,這不就是天生的桃臣嗎 此刻,胡長粲卻發表著自己的意見。
"祖公,按理來說,廟堂增設行臺,尚書令前來,當由平城王親自來迎接,若是平城王無法前來,也當是由地方刺史前來,你是衛將軍府臣,前來迎接,不太附和規矩。
祖斑笑吟吟的點著頭,"你說的對啊!"
他一點都不生氣.
甚至還想多聽幾句。
當下平城王勢力里,基層吏是最不缺的,猛將更不用說,上上下下都是一群會砍人的葬夫,只有兩個東西比較欠缺。
第一個是能大方面管理的重臣,俗稱廟堂重臣 治理一個地方跟治理磨下所有地方還不一樣,這玩意需要練,而偏衛將軍官署里有這種經驗的人很少,大多都是些年輕人,倒也不是沒有才華,就是太過年輕,過去不曾接觸過這層面,做事難免就有些漏。
第二個就是高層文吏。
廟堂的吏,跟地方的吏不一樣.….這也是需要練的。
而這一次,兩個都補齊了,
幾乎就沒有什么短板了。
思,接下來或許該考慮水至方面的將領了邊塞多處有水,往后也免不了跟南人打交道,有備無患 祖斑一邊聽著對方的勸諫,一邊規劃著未來的未來。
平坦的官道上,忽傳來了交談的喧雜聲。
祖斑回過神來,看向了遠處。
就看到一行人緩緩出現在了遠處,有騎士們在兩旁保護著他們,來回的奔波,中間許多馬車,又有人騎著馬,浩浩蕩蕩。
祖班急忙領著眾人徒步往前走.
都幾乎要撞上了開路的騎士,祖班方才停了下來,退到道路一旁行了大禮。
“祖班拜見彭城王!!”
高澈并沒有坐車,他騎著馬,走在隊伍的前頭,左右還跟著兩位交士模樣的人,本來聊的正起勁,祖班這么一聲,愣是將他們給打斷。
高漖平和的看向祖班,眼中沒有戒備,也沒有厭惡。
被驅趕出去的高澈似乎年輕了二十歲,原先的他,在二十多歲的年紀,看起來卻猶如四十來歲的老臣:
而如今的他,剛剛三十歲出頭,整個人穿著戎裝,眼神明亮,臉色干凈,看起來反而像是二十來歲。
“不必多禮,祖公請起。
祖班這才起身,看向了高激身邊的其余眾人,也要行禮,這些人可不敢受他的禮,主要是祖班年紀大,比他們許多人都要大。
祖斑看了一眼人數,“還有人在路上"
高澈點點頭,"許多老臣,不能走的太快,就跟在了后頭,我們這些人先行一步。
“原來如此。
“大王,我已在城內備好了安席,請您跟我來。
祖斑急忙吩咐眾人開道,高激就讓他騎馬跟在自己身邊。
高液好奇的打是著周圍,走進朔州之后,最先引入眼簾的就是兩旁那連綿不絕的耕地。
“收成很好啊。
"是啊,今年多虧了瑞雪,各地的情況都很不錯,就是連武川這種地方,今年都是郁郁蔥蔥的….
高激前進了幾步,忽停下來,看向了左右,“祖公,不如先將他們帶去休息,我想去那邊的耕地看看。
祖班并不感到意外,他即刻安排官吏領著其余人前往休息,自己要陪著高澈,可這些官員們也對此處好奇,大多人都不愿意離開,都要跟著去看。
祖斑就領著他們出了官道,前往遠處的耕地與村鎮 此處多是麥田,金燦燦的麥子被堆積到路邊,高甚至蹲下身來撿起麥子來查看。
遠處的衣夫不敢靠近,有妻上前管話,
無論高激要詢問什么,都有相應的吏出來回答,看了耕地,又往鄉野村鎮。
驢車往返在小路上,孩童跟在驢車后頭,鬧不休 高澈整整轉悠了一整天,回到城里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
次日,天還沒亮完全,高濃便又出去了。
祖班也不覺得煩,就陪著高激,兩人去了許多地方,耕地,村莊礦場,馬場,學室,悲院,校場,能去的地方都去了一趟。
兩旁的大樹抖落了身上枯黃的樹葉,枯葉堆積在小路上,形成了個美麗的地毯。
高漖穿著松散的長袍,牽著馬,走在這落葉之上,祖班牽馬跟隨。
“凡是授田者都要接受操練,其中健壯者入伍,其余人也多少能起到保護村莊的作用,我們這些事,很多都是接受過軍事訓練的,若是課到盜賊之流,可以召集鄉村之中的青壯,進行防和抓捕,這邊原先有許多馬賊,最近這兩年,已經找不到了,偶爾聽到村莊遭受襲擊的消息一年也就兩三次。
祖班認真的為高涖介紹著當地的諸多情況,
高涖聽的很是認真。
穿過這片小路,來到了一處高坡 高坡之下,能看到那連綿不絕,不斷遞增的耕地,炊煙升起,幾個駕著驢車的少年站起身來,大笑著竟速,驢車發出劇烈聲響,飛奔而過,就好像他們所駕駛的乃是戰車。
高涖平靜的看著遠處的一切。
祖斑卻罵罵咧例的,他趕忙走上前去,大聲罵道:“哎!!”
“就你們幾個小崽子!!給我開慢點!!稍后我就去找你們阿兮1!
聽到祖班的訓斥,幾個賽驢車的小子們都嚇得趕忙減速,埋著頭從小路上消逝。
祖斑笑著走回來,"讓大王見笑了,此處民風彪悍,這幫小子都是這樣,把驢車當戰車來開!"
高涖笑了起來,“年少不知事而已 秋風緩緩吹來,很是舒眼。
"平城王如今在何處"
“或是在武川吧。
"那就勞煩祖公帶我去見他吧。
不急,不急,大王想要多看幾天也無得….
“這些后生塞驢車,我能看上好幾天,也不會覺得膩.…不過,暫時先別看了,先去做事吧,等到做成了所有事。
“我打算搬到這里來定居。
“哈哈哈,若真有那么一天,我愿與大王做個鄰居!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