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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殺王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北齊怪談

  劉桃子坐在上位,左右正在解下他的甲胄。

  姚雄此刻卻已經跪拜在了他的面前,嚎啕大哭。

  劉桃子還在解甲,寇流卻趕忙上前扶起他來。

  姚雄看到寇流,更是老淚縱橫,“流!!”

  劉桃子終于解下了重重的甲胄,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下,握了握雙拳,這重甲披上一天,便是再強壯的人,也有些扛不住。

  他這才看向了面前的姚雄,“哭什么?”

  “兄長,我無能,我敗給了突厥人,讓他們殺進來了.”

  “都怪我,請兄長責罰!”

  姚雄便要再拜,寇流急忙拉住他,看向了劉桃子,“兄長,雄的防線太長,面對的敵人又太多,何況,他親自坐鎮的那幾個戍,一直都沒有丟,敵人是從燕,安那邊打進來的.”

  說起這件事,姚雄猛地驚醒,他咬牙切齒的說道:“險些忘了這件事!”

  “兄長,我有罪,我該殺,但是北燕,東燕,北安,安等幾個州的刺史!那都是些狗東西啊!”

  “我提前發現敵人朝著東燕方向聚集,就派人去給東燕刺史告知,讓他們聚集好地方軍,做好抵御的準備!”

  “結果東燕刺史得知這件事后,竟是直接逃走了!”

  “東燕軍隊無人指揮,隨即潰敗,北燕這里的刺史倒是沒有跑,這個蠢物驅趕著五千人要奔襲突厥大軍,整整五千人啊,長途跋涉,剛剛碰到突厥人,一戰擊潰!!這廝倒不如跑了!”

  “其余幾州也是各種破爛事我派人去救援,他們竟不給糧食,還拒絕我們的軍隊入關,說是奉天子令!!”

  “兄長,我當真是委屈啊!!”

  姚雄此刻猶如一個受了欺負的孩子,為劉桃子講述著隔壁這幾個州各種不當人的操作。

  廟堂為了圍困劉桃子,避免他跑到其余州郡,就提拔了些親近到劉桃子東邊的這幾個州,施行圍困。

  結果就是將姚雄坑進去了,這幫人一個比一個離譜,對付姚雄比對付突厥人更積極,聽了姚雄的話,寇流甚至忽然覺得能幫著這樣的人守住邊塞,姚雄還是挺厲害的.

  劉桃子的臉色卻變得愈發難看。

  他的左眼角跳了跳,露出了一絲兇狠。

  “我們先去恒州,跟張黑足里外夾擊,擊潰王杰,而后,姚雄你跟著張黑足攻占北燕,東燕,安州,整合他們的地方軍隊,有違抗的官員,便可殺死。”

  “攻占?”

  姚雄眼前一亮,寇流也愣了下,他趕忙問道:“兄長,我們要攻占東面四州嗎?”

  過去面對朔州和恒州的時候,兄長也只是用了入駐和平叛這樣的詞,這可是他頭次直接表明要攻占。

  同樣是進軍,可不同的詞代表的都是不同的進軍方式。

  “先擊退了王杰和他身邊的突厥人再說。”

  “突厥人看似有十萬,實則都沒有交戰的想法,只要擊破為他們帶路的周人,就能擊退他們的大軍。”

  “此刻趁著他們還不知道此處的情況,即刻出兵!!”

  “唯!!!”

  朔州,廣安郡。

  “捷報!!捷報!!”

  斥候沿路縱馬高呼,城內百姓們紛紛張望,斥候就這么一路沖向了官署。

  只留下了一群人激動的談論。

  斥候沖進了官署,一路沖到了別院,稟告之后,又快步走進了屋內。

  “拜見田”

  斥候剛開了口,就發現田子禮坐在側位,坐在主位的竟是高淹。

  斥候趕忙改了口,“刺史!”

  高淹笑著問道:“什么捷報?”

  斥候沒有回答他,卻是看向了田子禮,田子禮有些生氣,“刺史在問你呢!為何不答?”

  斥候這才說道:“稟告刺史!安西將軍領兵前往北恒,恒二州,大獲全勝,誅偽周大將軍爾朱敏,擊退了賊將王杰,賊酋阿史那燕都等人,將十余萬突厥人趕出了恒州,趕到長城之外.”

  高淹整個人都驚呆了,他驚愕的看向了一旁的田子禮,“劉將軍當真是天下無敵啊!”

  “先前在什賁擊敗了楊忠,此刻又在恒州擊敗了突厥的十萬大軍!!”

  “說是我大齊第一名將也不過分啊!”

  田子禮清了清嗓子,趕忙說道:“這是因為突厥人沒有進攻的想法,安西將軍畢竟還年輕.”

  高淹搖著頭,“不能這么說,安西將軍這行軍作戰的本事,當真是了不得”

  斥候欲言又止,田子禮看向他,“還有其他什么捷報?”

  斥候低聲說道:“當下劉將軍領兵往東燕等州去了,去追擊逃亡那里的突厥騎兵。”

  田子禮一愣,趕忙看向了高淹,“大王,不好。”

  “安西將軍追擊這些賊人,定然會進入東面各州,而各州的刺史們先前多逃離,多戰死,廟堂里厭惡安西將軍的那些人,定然會造謠,說什么將軍妄圖攻占諸燕州之類的話,離間君臣,而陛下又不喜安西將軍”

  高淹笑了起來,“不必擔心!”

  他隨即開始書寫了起來,寫了許久,方才遞給了田子禮。

  “你派人去將這命令交給劉將軍,就說是我下令,讓他前去討伐的,我雖然只是個刺史,卻還掛著太傅官職,是奉命前來督查諸邊塞的,由我下令讓他追擊賊人,安撫各地,廟堂總沒有問罪的道理。”

  “另外,我還會給彭城王上書,讓他稟告陛下,你不必擔心。”

  田子禮趕忙拜謝了高淹。

  高淹開心的說道:“戰事如此順利,陛下又親往晉陽,坐鎮前線,要擊破賊人!天下要平定了!”

  田子禮看向了他,默默無言。

  晉陽,晉陽宮。

  高湛坐在上位,看著左右那滿滿當當的將軍們,此刻的心情,格外的舒坦。

  難怪自己的幾個兄長都不喜歡待在鄴城,更喜歡來這晉陽。

  果然,還是晉陽好啊。

  他看向了左右,勛貴們看向他的眼神極為復雜。

  高湛笑著舉起酒盞,開口說道:“此番,安西將軍連戰連捷,連楊忠都不是他的對手,朕得一猛將矣!”

  說完,他就再次看向了身邊這些人。

  這些晉陽的老勛貴們,臉色果然變得難看。

  慕容三藏連著吃了幾口苦酒,默不作聲,破六韓又冷哼了一聲,別過頭去,莫多婁敬顯的臉色變得兇狠,獨孤枝大口吃起了酒。

  對比那些最高層的親桃趨勢,這些軍頭們還是秉持著對劉桃子的惡意。

  軍頭們是最簡單的一批人,沒有太多的心思,只要上位者能不削弱他們的權勢,他們就愿意為上位者做事。

  高湛原先還想著如何削弱這些軍頭,可他現在才發現,削弱了這些軍頭,那群臣就要騎到自己的頭上來!

  差點就走上歧途了,忘了自己的根。

  高湛清了清嗓子,再次說道:“這均田令也推行了許久,卻看不到什么成果,各地混亂,引發了許多問題啊。”

  眾人的眼神頓時變得明亮起來。

  段韶坐在眾人的最前頭,聽著高湛的話,忍不住的直皺眉頭。

  從高澄時期開始,皇帝就開始想辦法來壓制晉陽的老軍頭們,他們嘗試了各種辦法,到如今,軍頭的勢力開始部分削弱,現在這又是什么意思??又想扶持起來?

  高湛卻沒有繼續往下說,他繼續發揮自己原先的老本事,跟眾人寒暄攀談,聊的火熱。

  高湛口才頗為不錯,本身跟這些人也多親近,雖說登基之后就沒有找過他們。

  宴會很熱鬧,勛貴們欣然返回。

  段韶卻被留了下來。

  高湛拉著段韶走在路上,在當今,段韶是高湛最為信任的將軍,哪怕是在他心里的裁員名單里,也沒有段韶的名字。

  “平原王,朕準備讓你前往平陽,抵御達奚武。”

  即使信任對方,高湛還是要讓他暫時離開。

  因為段韶總體還是有些親桃的立場,盡管他從不曾為劉桃子說過話,但是在高湛派遣高阿那肱前往肆州的時候,他還是插手,讓高長恭跟著一同前往。

  段韶問道:“臣若是離開晉陽,誰來駐守這里呢?”

  “斛律光可以。”

  高湛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段韶一愣,隨即點點頭,“那便無礙,臣明日便出兵前往平陽。”

  高湛看向了他,眼神溫和,“平陽王。”

  “先前朕為賊人所欺,做出了不少糊涂事,往后,定然改正。”

  “朕會重用國內的賢臣,繼承父兄遺志,平定天下”

  段韶抿了抿嘴。

  高湛繼續說道:“朕準備為太子迎娶胡長廣家的女兒,盡快安排他們成婚,你覺得如何?”

  段韶一愣,“陛下,太子當下還年幼.”

  “無礙!朕還想著從平陽王族里挑選一個賢女嫁給我家老二呢!”

  “我家儼將來定然是成大器的!”

  兩人閑聊起來,高湛一點都不掩飾自己對小兒子的寵愛,說起小兒子,眼里幾乎都閃爍著光芒。

  段韶也方才了那種緊張的情緒,有說有笑的跟高湛聊了起來。

  次日,段韶領兵離開了晉陽。

  斛律光隨后就接到了讓他前往皇宮的命令。

  斛律光甚至沒有半點遲疑,也沒有帶人,就獨自趕往了晉陽宮。

  大殿外甲士云集,皆是全副武裝,殺氣騰騰,臺階兩旁,站滿了手持長矛的士卒,兇狠的盯著前方。

  斛律光快步走來,開始登臺階,當他走過來的時候,這些如虎似狼的甲士們當即慌了神,哪里還有方才的兇狠,紛紛低頭,不敢去看他。

  斛律光就這么大步走過,忽然,他停了下來,看向了一旁的甲士。

  “誰教你將箭袋背在身后的?!”

  甲士慌亂的箭袋取下,掛在了側前方,斛律光點點頭,這才繼續通過。

  等到他走過去了,甲士們方才松了一口氣,臉色也變得兇狠起來。

  高湛笑呵呵的拉著他的手,對他的態度再次變得和藹。

  兩人相繼坐下來,高湛詢問了他家里的情況,有些無奈的感慨道:“可惜了啊,太后親自賜婚,我家的太子,是娶不了你家的女兒啦!”

  “準備什么時候跟劉桃子成婚呢?”

  斛律光回答道:“準備三年之后再成家。”

  “不錯,不錯,到時候,朕定然親自為你們兩家恭賀!”

  高湛笑著,他又皺起眉頭來,“平陽王出發之前,給朕說了各地的情況,當下的邊防實在薄弱,關卡戍鎮不足。”

  “是這樣的,朕準備讓你在軹關西邊筑建勛掌城,修造二百里的長城,設置十三個戍,以加強周邊的防備。”

  斛律光皺起眉頭,“陛下,當下不是修建堡壘的好時候,我一直都擔心楊忠會襲擊晉陽,當初平原王跟我一同談論敵人的策略,我們就想過楊忠可能會繞路,當下平原王已經離開了,我豈能再離開并州去外地修筑?若是陛下決意如此,請速速派人將平原王叫住,我代替他前往平陽,一邊盯著達奚武,一邊去修筑城墻打造戍關.”

  “那豈不是苦了斛律將軍?”

  “況且,您也不必太擔心,朕已經派遣厙狄回洛前往肆州,駐守要道關卡,敵人是殺不進來的。”

  “陛下,厙狄回洛能征善戰,可他年事已高,無法擔任主將!”

  “朕準備讓獨孤枝駐守在并,讓他來提防。”

  “陛下,獨孤枝老將,可他為人貪婪,常常克扣給與士卒的賞賜,對待士卒極為粗暴,不適合”

  高湛有些生氣,“怎么,依著你的意思,這朝中的將軍們便都不如你嗎?沒有你,大齊就會滅亡不成?!”

  斛律光當即就不敢再多說了。

  “便按著朕的意思來做!”

  “唯”

  鄴城。

  尚書官署內,高潤正拿出了幾個文書,送到了兄長高浟的手里。

  高潤在高家十四水里排名第十四,他就是最小的那個水。

  滿打滿算,剛剛二十歲。

  而他的母親,則是鼎鼎有名的.鄭大車。

  高歡還在的時候,高澄便跟鄭大車偷情,隨后被高歡發現,那時,爾朱英娥剛剛生下了老五高浟,高歡便想廢了高澄的世子位,不讓婁昭君的兒子們上位,改老五高浟為繼承人。

  司馬子如設計,打消了高歡廢立的想法,卻也不知道這到底算不算是好事。

  可鄭大車卻沒有遭受迫害,又生下了兒子高潤,而后又有傳聞說,高潤跟鄭大車也有些不妥之處,此處卻無法明說。

  盡管有諸多‘長兄為父’,“長嫂為妻”之類的離奇傳聞加身,可高潤并非是個癲王,他跟高浟,高淹這些人相似,除卻英俊的外表,為官更是清廉嚴正,摘發隱偽,奸吏無所匿其情,無視權貴。

  高浟對他很不錯,在別人以閑言羞辱他的時候,高浟總是會站出來保護他。

  “兄長,這是崔昂的認罪書,他承認自己見過和士開,也承認幫助他侵占運輸的錢糧。”

  高浟有些驚訝,“他這么快就認了?”

  “我將官員分開關押,告知他們,最先自首的人可以得到赦免。”

  “崔昂聽聞,當即就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高浟的臉色柔和了許多,看著面前的弟弟,他很是欣慰,“你做的很好,那幾個奸細至今沒有抓住?”

  “不曾抓住,鄴城之內,應當是有很多偽周奸細,我四處搜尋,卻沒有半點下落。”

  “不過,我卻找到了許多藏匿在鄴城的糧倉.發現有官員在鄴城偷偷囤積糧食,很多很多的糧食。”

  高浟的眉頭跳了跳,“我知道了,我會處理的。“

  “兄長!城內有奸賊貪污,絕對不能放過!”

  “我知道”

  兩人正說著話,高睿急匆匆的闖進了屋內,剛走進來,他便指著高潤,罵道:“看你做的好事!”

  他看向了高浟,“是彭城王的命令嗎?!”

  “讓他領人搜查全城?!”

  高浟一愣,又看向了高潤,高潤皺起眉頭,“便是我!怎么,那些糧倉是你的?!”

  “什么糧倉!”

  “你怎么能派遣官吏去挨家挨戶的搜查?!你這是在做什么?!你知道這些官吏們是什么樣的人?”

  “你怎么不干脆調遣軍隊前來直接劫掠全城呢?!”

  聽到高睿的質問,高潤一驚,他趕忙看向了一旁的高浟,“兄長,不會的,我一直都吩咐那些官吏,不許他們欺民.”

  高浟瞪圓了雙眼,欲言又止。

  高睿冷笑著,“馮翊王了不得啊!這幾個皇帝都不曾遏制的事情,你一開口,他們就不敢了,是這樣的嗎?”

  高潤臉色通紅,忽然垂下頭,“我錯了。”

  高浟長嘆了一聲,“你著實不該,這也是我的過錯,讓你負責搜查。”

  高睿說道:“事已至此,不必多言,還是想想怎么安撫救濟百姓吧!”

  “潤,你犯下的錯,你得償還!即刻去辦”

  “算了,讓我來吧。”

  高睿打斷了高浟,“馮翊王畢竟年輕,彭城王最好還是將他留在身邊,讓他跟著你多學幾年。”

  高睿冷嘲熱諷,隨即離開。

  高浟無奈的看著弟弟,“你啊.”

  高潤低著頭,不敢言語,高浟領著他走出了官署。

  一輛馬車停靠在路邊,遠處都是甲士,來回的巡視。

  高浟領著高潤上了車,坐在車內,高浟再次說道:“你跟我回去,我家里還有些糧食,你先拿出來送到尚書令那邊去,用以安撫.還有你自家的,也得拿出來!”

  “唯多謝兄長。”

  馬車朝著前方行駛而去,如此走過了大道,在遠處的巷口,有幾個商賈正推車,看到來人,匆忙躲避。

  馬車上,高潤認真的說道:“往后我定然改正”

  “你只是太年輕,還不知道這些人的奸惡,這些人壞起來,你是不敢想象的.”

  “嗖”

  “嗖”

  “嗖”

  “嗖”

  “噗嗤”

  就在甲士上前驅趕的時候,商賈們忽然拿出了強弩,從兩旁又沖出一群人,甲士們大驚失色,急忙阻擋。

  可強弩卻已經朝著馬車來了一輪射擊。

  從三個方向籠蓋了遠處的馬車。

  這些商賈們神色兇狠,大吼道:“為了韋將軍!!”

  “殺!!”

  甲士們與他們交戰,片刻之間,這些人就被砍殺,從各地跑來甲士,趕忙駐守周圍。

  甲士急忙上車保護兩位大王。

  高浟的臉上流著血,一動不動的坐在車上。

  而在他的懷里,則是躺著馮翊王高潤的尸體,高潤的胸前插著數支箭矢。

  他哆嗦著,想要說些什么,嘴角卻不斷溢出血來,他看著兄長,瞪大雙眼,終于無力的垂下頭。

  高浟緩緩低下頭來,看著死在懷里,毫無生機的弟弟。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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