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凰手指輕點，纖細的指尖泛起一絲血色光芒。腰間的血巫羅盤陡然飛出，在空中劃出一道血色弧線，發出尖銳的嗡鳴之聲。
“污穢邪毒，無所遁形！”霍青凰厲聲喝道。
雙手快速結印。指尖在空中劃出復雜的符文軌跡，每一道軌跡都閃爍著詭異的紅光。
嗡嗡嗡！
血巫羅盤在馮老三的尸體上方盤旋，發出刺耳的震顫聲。羅盤表面的符文逐一亮起，投射出數道血色光束，將尸體從頭到腳掃描了一遍。
盤旋了兩圈后，羅盤上的光芒漸漸黯淡，緩緩飛回霍青凰腰間，重新安靜地懸掛在她的腰帶上。
沒有發生任何事。尸體周圍既沒有冒出黑煙，也沒有出現任何異常反應，平靜得令人不安。
“看來，這尸體沒有問題了？”楚世昭笑著問道。
但眼神依然警惕地防備著尸體。
霍青凰緩緩點頭，緊繃的肩膀終于放松了些許：“請少主放心，至少這具尸體沒有被暗夜教的人，施放什么可以害人的巫蠱之術。”
“估計暗夜教的人也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種意外。”
她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幾分寒意：“否則的話，以他們的習慣，肯定會在這具尸體上大做文章。”
楚世昭微微頷首，目光轉向趙文光，給了他一個贊許的眼神。
他的謹慎和果斷值得表揚。
正是因為他及時決斷，從事件發生到現在，尸體始終處于嚴密看守之下，沒有讓暗夜教的人有機可乘。
否則的話，從馮老三死亡到現在，過去了這么長時間，足夠暗夜教那些家伙搞小動作了。
在尸體上做手腳，制造瘟疫或者詛咒，正是暗夜教最擅長的手段。
所謂“燈下黑”，暗夜教的人既然都把雪淵關滲透成篩子了，軍隊之中怎么可能沒有他們的眼線？
這種眼線甚至不用太多，只要有那么十幾個人。
在關鍵時刻，就能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就比如馮老三，故意傳播他棄城逃跑的傳言，鼓動雪淵關的將士當逃兵。
這種心理戰術比刀劍更可怕，能在不知不覺中瓦解一支軍隊的斗志。
幸虧冰狼騎發現得及時。
否則的話，后果不堪設想。
逃兵這種事，只要有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這是軍隊中最可怕的傳染病。
尤其是他們現在處在劣勢，心頭本就惶恐。城外十萬鐵騎的壓迫感，足以讓最勇敢的戰士產生動搖。
楚世昭的目光越過城墻，望向遠處黑壓壓的敵軍陣營。
那幾乎將大地都染成一片黑色的無盡鐵騎，確實令人絕望。
不過很快，楚世昭緊鎖的眉頭就舒展開來。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憂慮暫時壓下。
雪淵關被暗夜教變成了人間地獄，解決暗夜教的那些賊人之后，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北狄鐵騎就已經殺到。
他根本就沒有機會，去仔細排查軍隊之中的每一個可疑人員，時間緊迫到連整頓防務都來不及，更不要說其他。
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
“回頭，得抓緊找機會，把軍隊篩查一遍。”楚世昭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 軍隊之中有釘子，而且還是暗夜教這種行事狠辣，不擇手段的家伙。
讓那些人在軍隊之中多待一天，都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他們就像潛伏的毒蛇，隨時可能給予致命一擊。
現在盤算這個還有點遠，眼下城外的北狄大軍已經列陣完畢，攻城器械也都推到了陣前。
當務之急，還是要先解決眼前的麻煩。楚世昭收斂心神，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馮老三的尸體上。
緩緩越過霍青凰，來到馮老三面前蹲下。
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番，沒放過任何可疑的痕跡。
對于馮老三的情況，楚世昭心中已經有數。
一個細微的發現印證了他的猜測，嘴角不自覺地浮現出一絲了然的微笑。
“霍青凰，趙文光你們兩個跟我過來。”楚世昭站起身，把他們兩人叫到身邊，對著他們小聲吩咐起來。
他的語速不急不緩，每個字都說得清清楚楚。霍青凰和趙文光時而愕然，時而露出恍然的表情。
他的做法，看得周圍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
士兵們面面相覷，不知道這位皇子殿下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不是要調查馮老三的死因嗎？
怎么只是隨便翻看了幾下就結束了，這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該不會，這位殿下其實也跟他們以前碰到的那些官老爺一樣，根本就是在敷衍了事？
當著他們這么多人的面竊竊私語，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機密。神神秘秘的做法反而激起了更多人的好奇心。
簡短的交流后，趙文光霍青凰的表情都變得嚴肅起來。
之后楚世昭突然轉身，面向所有將士，朗聲道：“我已經找到了馮老三是暗夜教賊人的證據。”
他的聲音洪亮有力，在城墻上回蕩。這句話如同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千層浪。
城墻上的將士們一聽，頓時都來了精神。都屏息凝神等待著下文。
畢竟，這件事之所以能挑起這么多人的憤怒，讓原本團結一致的守軍差點內訌。
最大的原因之一，就是冰狼騎把馮老三當成是暗夜教的賊人，二話不說就直接給殺了。
這種粗暴的做法讓所有人都難以接受。
現在有了結果，而且還是他們最尊敬的皇子殿下，親自調查得出的結論。
城墻上的雪淵關將士們，身體不自覺地向前傾斜，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字。
就在這個時候，楚世昭的眼中突然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
他的手腕輕輕一抖，一枚細如牛毛的銀針從袖中滑出，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寒光。
楚世昭的動作快如閃電，幾乎讓人看不清他的動作軌跡。
銀針劃破空氣，發出細微的破空聲。針尖直指他身邊一位普通的雪淵關將士。
那名士兵甚至還沒反應過來，銀針就已經到了眼前。
不只是楚世昭。幾乎在同一瞬間，霍青凰和趙文光也動了，三人仿佛心有靈犀般同時出手。
霍青凰的長槍如蛟龍出洞，槍尖劃出一道銀色的弧光。她的動作行云流水，沒有絲毫猶豫。
目標是距離她最近的人。那是個滿臉胡茬的老兵，正茫然地站在原地。
趙文光也突然抽劍，劍鋒在空中劃出一道寒芒。他的動作雖然不如霍青凰那般凌厲，卻也干凈利落，揮劍砍向身邊的護衛。
如此出乎預料的變故，讓城墻上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前一秒還在討論馮老三的事，下一秒就突然兵刃相向？
這究竟是什么情況。
畢竟，誰也沒有想到。楚世昭三人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發難。
他們三個人，一言不合就突然出手傷人。這完全不符合常理，更不像他們平時的作風。
李霸天最先反應過來，瞳孔猛地收縮，急忙阻止：“殿下不要！”
李霸天的話音才剛剛落下，楚世昭三人的攻勢，竟然同時停了下來。
楚世昭的銀針，打在目標的胸甲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
被偷襲的幾人，表情從驚恐變成了茫然。
他們都保持著抓取武器，又或者揮刀防備的模樣。
下一刻，其中兩人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他們的鎧甲與地面碰撞，發出沉悶的響聲。
只有趙文光的侍衛，在千鈞一發之際本能地抽刀格擋。
刀劍相撞，迸出一串火星。
即便如此，這名侍衛也是臉色煞白，握刀的手還在微微發抖。
剛才，如果他的動作慢一點，怕不是要命喪當場啊。
現在的場面太過詭異，每個人都僵在原地。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緊張感。
所有人大腦都一片空白，完全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突如其來的變故，超出了他們的認知范圍。
為什么楚世昭三人要突然出手？
又為什么在最后關頭停手？
他們為什么要突然攻擊身邊的人？
這幾個問題在每個人心頭盤旋 最重要的還有一點。被攻擊的三人看起來都是普通士兵，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以楚世昭他們幾個人的實力，若真有心殺人，那幾個被攻擊的家伙根本不可能有生還的機會。
難道說……
那幾個人也是隱藏在雪淵關的暗夜教賊人？
這個猜測漸漸在人群中蔓延開來。
城墻上的氣氛被打破。士兵們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雪淵關城墻上響起了一陣嗡嗡的議論聲。聲音雖然不大，卻格外清晰。
“剛才發生了什么？我怎么有點搞不懂呢？”一個年輕士兵撓著頭，滿臉困惑。
“我也沒看明白啊，殿下他們究竟是想殺這幾個人，還是不想殺這幾個人？”另一個士兵附和道。
“廢話，殿下跟那位霍將軍有多厲害，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有心殺人的話，他們根本就活不到現在。”這句話讓周圍人，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會不會是因為，這幾個人跟暗夜教有關，所以想抓活的？”有人提出了這個可能性。
“絕對不可能，那里邊有一個人是跟我一個村的人。我們從小一塊長起來的，我可以對天發誓，他絕對不可能是什么暗夜教的人。”有人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就在所有人面面相覷，疑惑不解的時候，楚世昭的聲音突然在城墻上回蕩開來。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瞬間壓下了所有竊竊私語。
“將士們，我知道你們現在很疑惑。不過不要著急，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們。”
雪淵關的將士們紛紛屏息凝神，等待著這位皇子殿下的解釋。
楚世昭緩步走到尸體旁，指著馮老三的尸體，對所有人解釋起來：“你們有沒有發現……”他故意停頓了一下，讓眾人有時間觀察。
“這個馮老三摔倒的姿勢不太對勁？”
都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老兵，馮老三的死狀很多人其實都注意到了。只是剛才情況混亂，沒人去深究一個死人的姿勢。
現在被楚世昭這么一提醒，不少人的目光都變得專注起來，開始認真審視這具尸體。
還真有一些經驗豐富的老兵看出了端倪。他們的眉頭漸漸皺起，眼中閃過疑惑的光芒。
“咦？好像是不太對勁啊？”
“這么看的話，這馮老三的確是有一些古怪。”另一個士兵附和道，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下巴。
當然也有更多的人一臉茫然，左看右看也沒發現什么異常。
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著。
“哪里不對勁了？我怎么沒看出來。”一個年輕士兵撓著頭，滿臉困惑。
“好像是有點別扭，不過這也不能說明什么吧？”他的同伴同樣不明所以。
面對這些直來直去的軍人，楚世昭沒賣什么關子。
直接指出了問題所在。他轉身指向剛才被他們偷襲的三個人，聲音提高了幾分。
“大部分人在被偷襲的情況下……”楚世昭邊說邊做出相應的動作示范。
“第一個反應不是躲避，就是拿武器抵擋。”
說得簡潔明了，讓所有人都能立刻理解。
那幾個被楚世昭他們偷襲的人，都還在現場。
趙文光的侍衛是抽刀抵擋，這個反應再正常不過，是每個受過訓練的士兵的本能。
霍青凰的對手則展現出了另一種常見的反應。
雖然被嚇得不輕，但反應相當敏捷第一時間閃避，同時下意識地伸手去拿旁邊的長槍。
這是戰場上磨煉出來的本能反應，幾乎刻在了骨子里。
楚世昭的對手，反應也完全不同。看起來都懵了，動作遲緩得不像個軍人。
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就被銀針擊中。
隨后因為躲避攻擊，而摔倒在地。摔倒的動作，看起來也十分笨拙。
這是因為一切發生得太快，他根本就來不及做任何事，直到被擊中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
楚世昭又轉向馮老三的尸體，聲音變得嚴肅起來：“可是你們再看他的動作，表現得是不是就相當奇怪了？”
說著他做出了跟馮老三一樣的動作，伸手摸向后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