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注定要成為秘密的事情。
并不只是地下發生的情況和戰斗。
還有神秘事務司的黑袍巫師接下來做的事情。
黑袍巫師——或許可以稱他為“觀察者”阿茲曼,在成功“安撫”了地面魔法部的騷動后,他并未返回他那位于神秘事務司深處,堆滿了禁忌文獻與奇異造物的辦公室,而是如同一個融入背景的幽靈,悄無聲息地再次出現在那扇通往地下區域的大門面前。
此刻。
那個通往非洲版阿茲卡班大門的地方,正散發著一種仿佛在提醒內部已經出現問題的光,同時也溢出了一些不詳的氣息。
來自于那個墮落的神靈。
不過“觀察者”阿茲曼對此卻見怪不怪,毫不在意。
甚至不只是他,門前,不知何時已經站立著另外兩名同樣身著純黑長袍,面容隱藏在兜帽陰影下的巫師。
他們如同兩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只有周身散發出的那種與阿茲曼同源的波動,那種獨屬于神秘事務司巫師冰冷而晦澀的氣息,在表明他們同樣是神秘事務司的成員。
幾個人沒有任何言語交流。
阿茲曼的目光與其中一人短暫接觸,那是一種超越了語言、充滿了復雜信息和默契的眼神交換。
對方微不可察地點了一下頭,表示外部一切已在掌控。
阿茲曼隨即不再猶豫,伸出蒼白得幾乎沒有血色的手,按在了那扇布滿防御魔紋、此刻卻因內部沖擊而顯得有些黯淡的石門上。
石門無聲地滑開一道縫隙,僅容一人通過。阿茲曼側身而入,石門在他身后迅速閉合,將外界的一切光線與聲音徹底隔絕。
只見。
門后的世界,與地面上感受到的劇烈震動截然不同。這里充斥著一種暴風雨過后的死寂,以及濃郁到化不開的能量殘留。
空氣仿佛凝固了,帶著刺鼻的臭氧味、硫磺味、某種精神能量燃燒后的焦糊味,以及一絲……難以言喻且屬于更高層次存在的威壓碎片。
“果然是有闖入者么,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預言里那個人。”阿茲曼沒有立刻深入。他站在入口處的陰影里,那雙冷靜的眼睛掃視著幽暗向下的螺旋階梯。他抬起右手,五指張開,掌心對著前方的空氣。
隨后。
這個神秘的巫師低聲吟誦起古老而拗口的咒文。他的指尖散發出微弱如螢火般的銀灰色光芒,這些光芒如同擁有生命般,向前飄散,融入周圍的空氣中、石壁上、乃至那無形的能量場里。
時光的力量在寶貝誘發。
是的。
他在施展一種極其高深的回溯魔法——“時光碎屑拾取”。
這種魔法并非真正逆轉時間,而是通過捕捉并解讀殘留在環境中,那些尚未完全消散的“過去”的信息碎片,比如能量的軌跡、空間的褶皺、甚至是一絲殘留的意志波動,然后再以此來重構不久前發生的事件輪廓。
伴隨著這個黑袍巫師的魔力引導,銀灰色的光點如同微小的偵探,在空氣中穿梭,試圖勾勒出入侵者的形態。
還原戰斗的細節。
光點迅速捕捉到了那三只古靈狂暴的能量殘留,它們扭曲的痛苦、瘋狂的攻擊意圖清晰地反映在阿茲曼的精神感知中。
他也清晰地“看”到了那股龐大、污穢、充滿了“腐朽”、“寂滅”與“瘋狂渴望”的神力波動——屬于被囚禁的那位存在的力量。然而,當光點試圖勾勒出與那位存在對抗的另一個身影時,異變發生了。
信息變得模糊、破碎,仿佛有一層無形的、絕對光滑的屏障,隔絕了一切關于那個身影的直接信息。回溯魔法捕捉到的,只有古靈攻擊被瓦解、神力被抵消的“結果”,卻完全無法顯現出導致這些結果的“原因”。
那個闖入者是如何做到的?他使用了什么魔法?他的魔力特征是什么?甚至他的大致形態是胖是瘦,是高是矮?
一片空白。
阿茲曼的眉頭第一次微微蹙起。
他加強了魔力輸出,銀灰色的光點變得更加密集,如同蜂群般在通道內飛舞探查,甚至試圖從空間結構被扭曲的殘留痕跡中逆向推導。
依舊一無所獲。
能夠如此徹底地規避掉他這種級別的回溯魔法,不留下一絲可供追蹤的魔力特征或存在痕跡,這絕非普通巫師,甚至不是那些隱居的老怪物能做到的。
這需要對自身力量有著絕對的掌控,對規則有著極深的理解,并且……很可能掌握了某種干擾時間線或存在感的高維技巧。
意識到這一點。
做出判斷也是立馬的事情。
“傳奇……”阿茲曼低聲自語,語氣中聽不出太多的驚訝,更像是一種確認。他知道,只有踏足了那個領域的巫師,才有可能做到這一點。或許這是很多人都未曾設計的隱秘,但是神秘事務司總歸保留著這樣的知識。
他的眼神變得更加幽深,仿佛在思考這個意外出現的傳奇,會對他、對神秘事務司、對地下的那個“項目”產生怎樣的影響。
值得一提的是。
黑袍巫師和尋常巫師不太一樣。
雖然只是比精英巫師厲害一些的實力,可他并沒有表現出尋常巫師聽到“傳奇”二字時的敬畏或恐懼。
那蹙起的眉頭很快舒展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專注、甚至帶著一絲……研究興趣的神情。
這家伙似乎傳奇巫師的出現并沒有那么的雞蛋——雖然是個變數,但還在某種可接受或可應對的范圍內。
他收起回溯魔法,不再浪費時間。
隨后,這個巫師的指尖亮起一團穩定的、散發著蒼白冷光的火焰——并非取暖之用,而是某種探測與驅邪的魔法燭火。燭光驅散了前方的一部分黑暗,照亮了布滿裂紋和焦黑痕跡的石階與墻壁。
他繼續向下,腳步沉穩,仿佛行走在自家的回廊。很快,他來到了之前伊恩與攝魂怪們“交流”的區域。那幾只攝魂怪依舊蜷縮在角落的陰影里,龐大的身軀微微顫抖,散發著恐懼與茫然的氣息。
“這里,也發生過一些事情。”
阿茲曼停下腳步,目光落在它們身上。
他再次抬起手,這一次,他的指尖縈繞起一絲極其微弱、卻帶著某種強制意味的黑色絲線狀能量。
這是神秘事務司專門研究出來,用于與攝魂怪這種特殊魔法生物進行有限思維溝通的秘法——靈縛之絲。
只見,這種神秘事務司研究了很久的攝魂怪才搗鼓出來的魔法在發揮作用,黑色絲線如同有生命的觸須,悄無聲息地延伸出去,連接到了那幾只攝魂怪的意識核心。阿茲曼閉上眼睛,試圖讀取它們不久前關于那個闖入者的記憶。
這本該是百試百靈的魔法才對。
然而,他“看”到的,依舊是一片混亂與空白。
并非記憶被抹除或修改的痕跡,而是一種更本質的“缺失”。
攝魂怪們的記憶,在涉及到那個闖入者的部分,仿佛被某種更高位階的存在直接“覆蓋”或“屏蔽”了。
它們本能地記得要服從,記得那令人戰栗又忍不住親近的氣息,記得不能繼續向下的恐懼……但關于那個存在具體做了什么,說了什么,長什么樣子,所有細節都模糊不清,如同隔著一層磨砂玻璃。
阿茲曼收回“靈縛之絲”,睜開眼,看著依舊在瑟瑟發抖的攝魂怪,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明顯凝重的神色。
他低聲自語,聲音在寂靜的通道中顯得格外清晰。
“沒有魔法的痕跡……沒有詛咒,沒有混淆咒……可又是什么力量,能讓這些只遵循本能行事的怪物,超出了對下面那個存在的原始恐懼,也要去保護那個闖入者?甚至讓它們的記憶都產生了這種……本質層面的缺失?”
很明顯,這個問題,比發現一個傳奇闖入者本身,更讓他感到在意。這觸及到了攝魂怪這種生物的本源,以及那個闖入者所掌握力量的詭異程度。他意識到,這次的事件,恐怕遠比他最初預想的還要復雜。
與此同時。
在地底更深處的監獄區域,伊恩與墮落神靈那毀天滅地般的戰斗余波,如同不斷敲響的喪鐘在折磨著每一個尚且保持清醒的囚犯的神經。
“轟——!!!”
又是一次劇烈的碰撞,整個監獄仿佛都在跳蕩。牢房的鐵欄發出刺耳的金屬扭曲聲,墻壁上的灰塵和碎石簌簌落下。
那些早已被攝魂怪吸干快樂、變得麻木的行尸走肉們,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但那些被關押在更深層、實力更強或者罪行更重的囚犯們,則表現出了極大的不安。
“媽的!下面到底在搞什么?!”
“這動靜……是魔法部在下面試驗什么新型黑魔法武器嗎?”
“不像……這感覺……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出來了……很古老,很……邪惡!”
“放我出去!你們這些混蛋!要死也別拉著老子一起!”
咒罵聲、咆哮聲、恐懼的吶喊聲在各個囚室中回蕩,與外面傳來的轟鳴交織成一曲絕望的交響樂。
而在那個曾經提醒過伊恩的盲眼巫師的囚室里,氣氛卻截然不同。
盲眼巫師不再是那副超然物外的平靜模樣。他盤膝而坐的身體微微前傾,那雙空洞的眼眶死死地“盯”著地面,仿佛能穿透厚厚的巖石,看到下方那場恐怖的戰斗。他那布滿短須的臉上,肌肉緊繃,寫滿了極致的震驚與……一種更深沉的恐懼。
“不可能……這不可能……”
他喃喃自語,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他們怎么敢……怎么敢真的把它放出來?!難道他們不知道那東西一旦徹底失控,會帶來什么嗎?!”
他猛地抬起頭,對著空無一人的甬道方向,用盡力氣嘶聲大喊:“喂!魔法部的!你們聽到了嗎?!下面的封印出問題了!那個‘饑渴者’!它在蘇醒!在戰斗!快阻止它!加固封印!否則我們都得死!”
“整個魔法部,甚至這片土地都要完蛋!”他的聲音在空曠的監獄里回蕩,帶著絕望的懇求與警告。
然而,沒有任何回應。
沒有傲羅匆忙的腳步聲,沒有警報被拉響,甚至連平日里偶爾會巡邏到此的攝魂怪,此刻也蹤影全無。仿佛整個魔法部,都對這地動山搖、足以毀滅一切的危機置若罔聞。
盲眼巫師喊了許久,直到嗓子沙啞,也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頹然地低下頭,雙手死死地攥著膝蓋處的袍子,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瘋了……那些人都瘋了……”他低聲重復著,聲音中充滿了無力與一種洞悉了某種可怕真相后的絕望,“他們明明知道那是什么……知道它帶來的只有毀滅和瘋狂……為什么還要……為什么……”
他口中的“那些人”,顯然并非指地面上那些驚慌失措的普通傲羅和工作人員。他指的是更深層的、知曉內幕的、或許就包括了神秘事務司,乃至魔法部最高決策層的某些存在。不得不說,這個盲眼巫師確實有些東西。
他似乎知道那個墮落神靈的來歷和可怕之處,也知道魔法部,或者說其中的一部分勢力,并非完全被動地囚禁著它。
那群家伙,那群為了探知一些禁忌知識,一些掩埋秘密的巫師,是在進行著某種極其危險的、與虎謀皮的計劃。
而如今,這個計劃顯然出現了巨大的、可能導致全面失控的意外——一個強大到足以與“饑渴者”正面對抗的傳奇巫師的闖入。
這本該觸發魔法部的一些隱藏防御手段,或者處理這種事情的預案,然而,魔法部的應對,不是全力鎮壓或補救。
而是……掩蓋和放任?
這顯然也超出了盲眼巫師原本的預測。
是魔法部真的已經糜爛到了這種程度?
并非如此。
魔法部依舊是魔法部,依舊有著最為充足的傲羅,以及各種神奇的手段,可事情就是如此發生了卻是沒有人來管。
究竟是因為什么原因呢?
聰明人都不敢去多想。
這背后的邏輯,讓盲眼巫師感到不寒而栗。他仿佛看到了一張無形的大網,一個可能比地底那個墮落神靈更加冰冷、更加瘋狂的陰謀。
“那些人……”他最終癱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空洞的眼眶無神地望著黑暗的屋頂,嘴里只剩下無意識的重復之前說過的話。
是充滿恐懼的低語。
“……都瘋了……”
與此同時,在地底那真正的戰場中心,伊恩與墮落神靈的戰斗,在經歷了最初的試探與規則碰撞后,已經進入了更加慘烈、更加兇險的搏殺與本源對耗階段。能量的風暴席卷一切,將那片區域徹底化為了生命的禁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