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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8、山海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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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將山海界的生靈都挪移出去。”

  林輕心里一動,當即將整個山海界內的其他生靈盡數挪移到了虛空海之中。

  一時間,山海界只剩下他一人。

  開辟小型宇宙的時候,山海界將會破碎重塑,不及永恒層...

  風雪掠過罪罰嶺的山脊,如刀鋒般割裂長空。終焉碑前,金光尚未散盡,余暉在七十二位遺魂身上流轉,映出他們殘缺卻堅定的身影。老者立于陣首,白發翻飛,手中握著一根斷裂的權杖那是晨星議會最后的信物。他凝視伊凡,聲音沙啞而沉重:“契約重寫,命軌更迭,然世界不會因此立刻清明。虛無雖受創,卻未消亡。它蟄伏于人心陰暗之處,借懷疑滋生,以恐懼蔓延。”

  伊凡點頭,胸口的劇痛仍未退去。符印消融后,皮膚上只留下一道淡金色的裂痕,像極了青梧界那年冬日屋檐下凍裂的陶壺。他知道,這不是終結,而是開始。

  “接下來呢?”少女輕問,指尖微顫。她望著終焉碑上緩緩定型的新律令,眼中既有希望,也有憂慮。“世人不會輕易相信改變。歷史已被篡改太久,記憶太過破碎。即便命軌重啟,若無人見證真相,一切仍將滑回舊路。”

  “那就讓他們看見。”伊凡低聲說,從懷中取出那枚曾嵌入骨匣的水晶碎片。它如今通體澄澈,內里仿佛有星河流轉。“這是原初律令的一角,能映照真實。只要還有人愿意聽,我們便走遍每一寸土地,把被抹去的名字還給他們。”

  少年抬頭看著他,眼中亮光閃動:“我也去。”

  伊凡笑了,揉了揉他的發:“你燒茶的手,也該學會走路了。”

  三人轉身離碑,踏下罪罰嶺。身后,七十二道靈魂之光緩緩升騰,化作星辰點綴天幕,為迷途者指引方向。而在遠方的地平線上,第一縷晨曦刺破雷云,照亮了一片荒蕪已久的平原謊言荒原已崩塌,悔恨之河歸于沉寂,唯有風中傳來斷續的歌聲,是某個村落的孩子正哼唱著新醒的記憶。

  七日后,南疆邊境,一座名為“燼口”的小鎮。

  此地曾是焚城之戰的最后一站,百姓盡數遷徙,唯余斷墻殘瓦。傳說這里每到子夜,便會響起哭聲,說是亡魂不甘,怨氣不散。然而今夜不同。鎮中央的廢墟廣場上,燃起一堆篝火,火焰跳躍,映出三道身影。

  伊凡盤坐于石階之上,手中捧著那柄陶壺。壺身依舊溫熱,仿佛從未冷卻。他將水晶碎片置于火光中央,低語一句古老咒言。剎那間,光芒暴漲,一道光影自火中升起正是青梧界的春日圖景:桃花紛飛,屋檐滴雨,少年蹲在灶前添柴,口中輕念:“我就知道您會回來。”

  圍觀的人漸漸聚攏。

  起初只是幾個流浪漢和拾荒孩童,躲在斷墻后窺視。隨后,有老人拄拐而來,目光呆滯地看著那幻象,忽然老淚縱橫:“這……這是我妹妹家!她在戰亂中失蹤,我以為她死了……可這院子,這井臺,分明就是青梧東街第三戶!”

  越來越多的人走出藏身處。有人認出了畫面中的親人,有人想起了早已遺忘的故鄉名字。哭泣聲、呼喊聲、低語聲交織成網,在夜空中飄蕩。

  “這不是幻術。”少女站在伊凡身旁,聲音清冷如霜,“這是‘記憶共鳴’。當足夠多的人同時回憶起同一段真實,虛無便無法再遮蔽它。”

  一個披著破斗篷的老兵踉蹌上前,盯著火焰中的景象,嘴唇顫抖:“我……我曾在守夜軍服役。長官說青梧界是叛亂源頭,必須鏟除。可我親眼見過那里的人……他們種茶、織布、教孩子讀書……哪來的叛亂?可我不敢說,說了就是同謀……”

  “現在可以說了。”伊凡抬頭,目光如炬,“因為秩序不再是命令,而是選擇。你可以選擇沉默,也可以選擇說出真相。而我要做的,不是強迫你信我,而是讓你記得自己是誰。”

  老兵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那一夜,燼口鎮的燈火徹明。人們圍坐在火堆旁,講述各自遺忘的故事。一個老婦人說她曾是歸春使的學徒,懂得用茶引動命運波動;一個小女孩畫出了她夢中反復出現的城市輪廓,竟與青梧界完全吻合;更有旅人從西洲趕來,稱近日祖墳異動,祖先牌位無故發光,族譜上消失百年的名字重新浮現。

  伊凡靜靜聽著,偶爾點頭。他知道,這不是奇跡,而是連鎖反應的開始。當一個人的記憶被喚醒,便會觸動另一個人的潛藏片段,如同星火燎原,終將燒盡虛無的迷霧。

  然而,就在黎明將至之時,異變突生。

  天空驟然陰沉,烏云如鐵幕壓頂。一股冰冷氣息自北方席卷而來,所過之處,火焰熄滅,聲音凍結。人群中有人驚叫:“看天!星星……不見了!”

  伊凡猛然起身,望向蒼穹。只見原本熠熠生輝的新命軌正在褪色,七十二顆遺魂之星逐一黯淡,仿佛被無形之手一一掐滅。

  “它來了。”少女低聲道,玉笛橫膝,眉心朱砂劇烈跳動。“虛無沒有死,它在集結所有殘存的否定之力,準備最后一擊要抹除‘集體記憶’本身。”

  話音未落,地面震動。無數黑影從四面八方爬出,形似人,卻無面容,周身纏繞灰霧。它們所經之處,人們的記憶迅速模糊:剛才還在講述往事的老兵突然愣住,喃喃道:“我……我是誰?我為什么在這里?”小女孩手中的畫紙瞬間空白,她驚恐地尖叫起來。

  “這是‘遺忘瘟疫’。”少女咬牙,“它不再攻擊個體,而是直接侵蝕群體認知一旦無人記得真相,一切就會回到原點。”

  伊凡抱緊陶壺,目光掃過驚慌失措的人群。他知道,此刻若逃,或許能保全性命;但若逃,便意味著放棄所有曾相信他的人。

  “我們不能走。”他說,“如果連我們也退了,那這世上就真的再也沒有燈了。”

  少年站了出來,小手緊緊攥住他的衣角:“大人,我還記得。我記得您接過茶壺的樣子,我記得娘說‘只要茶還熱著,他就一定能聞到味道’。我不怕。”

  伊凡深吸一口氣,將水晶碎片高舉過頭。

  “那么,我們就點燃更大的火。”

  他割破手掌,鮮血滴落在碎片之上。剎那間,金光炸裂,直沖云霄。與此同時,他開口誦念不是咒語,不是律令,而是一段最平凡的對話:

  “我想喝歸春芽。”

  “等我煮好,您就回來了。”

  聲音不大,卻清晰傳遍全場。緊接著,少年跟著念出第二句,然后是少女,然后是那個老婦人,然后是老兵……一人接一人,聲音匯成洪流,在天地間回蕩。

  每一句重復,都讓水晶光芒更盛一分;每一段回應,都喚醒一片被掩埋的記憶。那些黑影在光芒中扭曲、嘶吼,最終化作塵埃消散。

  烏云裂開一道縫隙,星光重現。

  但伊凡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勝利。虛無不會善罷甘休,它必將尋找新的突破口。

果然,三日后,北境急報傳來:晨星議會遺址突發異象,地下密室自動開啟,其中出土一卷漆黑卷軸,上書七個血字  “暴君歸來,萬劫重演。”

  消息迅速傳開,恐慌如野火蔓延。各地開始出現騷亂,有人宣稱伊凡才是真正的災厄源頭,是他喚醒了沉睡的詛咒;更有狂信徒豎起火刑柱,焚燒所有提及“青梧”二字的書籍。

  伊凡站在一座廢棄望塔上,遙望北方。風雪撲面,他卻未覺寒冷。

  “他們在害怕。”少女走到他身邊,“不是怕你,是怕改變。他們寧愿活在熟悉的謊言里,也不愿面對可能的真相。”

  “所以我們要做的,不只是證明我是清白的。”伊凡緩緩道,“而是讓他們明白所謂的‘暴君’,從來不是一個名字,而是一種選擇。當我為了秩序犧牲無辜時,我是暴君;當我為了守護而不退一步時,我是守序者。區別不在權力,而在初心。”

  他轉身看向少年:“你還愿意跟我走嗎?哪怕前方等著的是萬人唾罵?”

  少年毫不猶豫地點頭:“我燒茶不是為了您成為英雄,而是因為我相信您不會辜負那一句‘待君’。只要這份信還在,我就不會離開。”

  伊凡笑了。這一次,笑容里沒有疲憊,只有決意。

  他們啟程北上,穿越冰原,跨過斷橋,途經十七座城鎮。每到一處,伊凡便點燃篝火,展示水晶幻象,講述青梧真相。有人驅趕他們,有人投擲石塊,也有人悄悄跟隨,默默記下每一句話。

  第五日,抵達晨星遺址。

  那是一座深埋地底的圓形殿堂,由整塊玄晶巖雕琢而成。中央祭壇上,黑色卷軸懸浮半空,散發著腐朽的氣息。七十二位遺魂的雕像環繞四周,皆面朝內,似在守護什么。

  伊凡走近卷軸,伸手欲取。

  剎那間,空間扭曲。他眼前一黑,再睜眼時,已置身于一座巨大的審判廳中。高臺之上,坐著九位身披灰袍的法官,面容隱藏在兜帽之下。廳內回蕩著冰冷的聲音:

  伊凡洛蘭,你被指控犯下三大罪狀:其一,擅啟記憶斷層,擾亂命運秩序;其二,私授原初律令,篡改世界契約;其三,以情感動搖理性,致萬民陷入混亂。你可認罪?

  伊凡冷笑:“你們不是法官,是虛無最后的面具。”

  即便如此,左側第一位灰袍人開口,聲音如銹鐵摩擦,只要世人相信審判存在,它便是真實的。而你,已被歷史定性為暴君。為何還要掙扎?

  “因為歷史可以被書寫,但人心無法被偽造。”伊凡昂首,“你們刪掉名字,封印記憶,制造恐懼,就是為了讓人不敢追問真相。可你們忘了只要有一個人還記得溫暖,你們的統治就不完整。”

  那你告訴我,中間主座之人緩緩起身,兜帽滑落,露出一張與伊凡一模一樣的臉正是他在鏡中所見的“影子”,當你救下十人,卻害死百人時,你還覺得自己是對的嗎?當你說‘秩序即安寧’,卻讓母親失去孩子、妻子失去丈夫時,你還配談守護嗎?

  伊凡沉默片刻,反問:“那你告訴我如果你真的成了我,為何不敢碰那壺茶?為何不敢走進那個下雨的院子?因為你心里清楚,真正的我,從未放棄過等待。”

  他一步踏上高臺,直視對方雙眼:“你可以模仿我的聲音,復制我的選擇,甚至扭曲我的功過。但你永遠無法理解為什么一個孩子愿意年復一年燒茶,只為等一個可能永遠不會回來的大人。那份信,不是邏輯,不是利益,而是愛。”

  話音落下,審判廳轟然崩塌。

  他回到現實,手中已握住卷軸。輕輕一抖,黑布碎裂,露出其下真容并非詛咒,而是一幅地圖,標注著七處隱秘地點,皆為歷代守序者埋藏“記憶火種”之所。

  少女看到地圖,震驚道:“這些地方……全是被列為禁忌的廢墟!可若集齊火種,便可構建‘永恒記憶場’,讓真相永不湮滅!”

  伊凡收起地圖,望向遠方。

  “那就再去一趟青梧界吧。”他說,“這次,不是為了找答案,而是為了留下答案。”

  風雪依舊,但他們腳步堅定。

  燈,依然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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