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長島，此時正是夜間0點。
拉扎德·鄧普頓公司的年輕經紀人喬丹，不顧年輕貌美的妻子百般誘惑，堅定地捧著平板電腦坐在床頭，全程觀看斗龍比賽直播。
妻子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的丈夫從來不玩游戲，為什么要連續幾個小時關注一個游戲賽事？
但當安安靜靜幾個小時的丈夫突然扔掉平板，從床上一躍而起時，哪怕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朱利安也能意識到大事不妙。
“怎么了？”她停下扒拉丈夫的手，不安地問。
但喬丹哪還有心情回答？
“出大事了！”
他幾乎是撲向床頭的手機，快速撥通搭檔依瓦爾的電話——在拉扎德·鄧普頓公司，證券經紀人采用老帶新模式。
新入行的經紀人都會和資深經紀人一起工作。
依瓦爾，就是和喬丹組隊的前輩。
這位前輩一如既往地靠譜——電話瞬間就被接通。
接通的瞬間，喬丹聽到的不是依瓦爾的聲音，而是女人放肆的呻吟聲。
然后才是依瓦爾一邊嗯嗯用力，一邊淡定的回應——
“怎么了？大晚上打我電話？想找點樂子嗎？”
喬丹有點尷尬。
他知道這個前輩生活有些放浪形骸。
好吧，不止這個前輩，大部分成功的前輩私生活好像都非常放蕩。
若非真有大事，他一定立刻掛斷電話。
可現在，實在顧不上了！
“就在剛剛，許夢宣布他們的新款全息腰帶使用了名為[拓撲光子芯片]的全新芯片！”
喬丹用臉夾著電話，雙手已經快速打開筆記本，搜索相關內容。
“我擔心這會對市場造成強烈沖擊……”
沒等喬丹說完，依瓦爾已經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美好的夜晚到此結束，姑娘們！現在，離開我的房間！”
喬丹可以發誓，這一刻他聽到了至少3個女人的怒罵聲！
但他管不著、也顧不上理會前輩的私生活，語速極快地繼續說道：“我只能找到一些光子芯片相關的新聞，但拓撲光子芯片，幾乎是一片空白。”
“風險太高了！我們得立刻通知客戶減倉！”
“還有一個晚上，動作快點，可以在開市之前通知到所有客戶！”
喬丹一邊說，一邊打開自己的客戶通訊錄，準備一掛斷電話就立刻開始操作。
但依瓦爾卻冷靜地說：“No”。
“什么？”年輕的股票經紀人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Isay：No！”依瓦爾一字一頓地重復。
“我已經告訴過你很多次：經紀人的收入，跟顧客賺錢還是賠錢沒有任何關系！”
“唯一能影響你收入的，只有你的客戶買了多少股票！他們買得越多，你賺得越多。”
“如果他們全部拋售，你去賺誰的錢？”
“可是……”喬丹底氣不太足地說，“我是說，如果我們能賺到錢，客戶也能賺到錢，這難道不是兩全其美的事嗎？”
“當然不是！客戶賺到錢應該怎么做？帶著錢離開？不！你要立刻推薦給他另一個機會，讓他投入更多錢！”
依瓦爾搖搖頭，“算了，現在不是講這個的時候。”
“筑夢概念股，你有買嗎？你老婆有買嗎？你知道公司里多少人買嗎？你知道老板買了多少嗎？你知道整個行業、整個國家多少人買嗎？”
“他們如果全部拋售，你猜會發生什么事情？”
——當然是恐慌性拋售。
喬丹在心里想到。
“現在必須穩住他們！”依瓦爾繼續說。
“不僅不能通知，就是有人來問，你也把人給我穩住！”
“喬丹！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但現在不是講道德的時候！”
“好……好的，我，我明白了。”喬丹被說服了。
停下還在給客戶排序的雙手，轉而打開交易軟件，開始盤前掛單準備拋售股票。
——[返老還童]概念股這種確定性的機會，全世界的股民和投資機構都在瘋狂買入。
連他們這些知道股票市場反復無常、深深明白“沒有人可以預測股票漲跌”，所以從不親自下場交易的股票經紀人都忍不住下場。
更何況其他人呢？
在米國，法律并不禁止證券從業者從事股票交易。
不僅如此，作為股票經紀人，自己買股票甚至可以起到很好的促銷效果——
給客戶推薦的時候，說一句“我剛剛買入一大筆”，比說幾百句市場分析都有效。
而且市場確確實實已經瘋漲了一個月！
“返老還童”的誘惑無人可以抗拒，上到富豪權貴，下到貧苦底層，只要有能力，誰不希望重返青春？
“返老還童”對算力的依賴又真實不虛。
這樣確定性的機會，誰能不動心呢？
激進的買入，很快刺激股票大漲。
股票大漲，又刺激更多人買入。
這些人的買入，繼續推高股價。
這種瘋狂的賺錢效應，加上媒體的鼓吹，讓以往保守的投資者也無法克制，紛紛下場。
足足一個月，相關的股票一漲再漲！
這還不是某一個市場，而是全球的金融市場全都在漲！
——筑夢擁有全球所有的市場，而所有市場也都有老人，都需要“返老還童”，自然也就需要更多服務器和算力。
這才創造了“返老還童概念股”在全球幾乎所有市場，連續上漲一個月的金融奇跡！
在這個金融奇跡背后，是全球各大金融市場上暴增的新用戶；
數百上千萬家庭的存款；
抵押房產、借貸、上杠桿的賭徒；
還有各大投資機構撬動的資金洪流……
沒有人可以準確估算，過去一個月有多少資金涌入進來，將這個名為“返老還童概念股”的湖泊，擴容成一片海洋。
過去一個月，金融市場上一幕幕狂熱的畫面在喬丹眼前閃過。
他突然腎上腺素狂飆，只覺得渾身發麻。
——他實在不敢想，如果全世界同時發現：根本就沒什么奇跡，這片汪洋實際上是一個巨大的堰塞湖。
當它決堤的時候，又會造成何等可怕的后果？！
“嗡”
手機突然的震動，嚇了喬丹一大跳。
拿起來一看，立刻心中一緊——
來電者并非是依瓦爾，而是他的客戶。
而客戶在深夜打來電話，幾乎只有一個可能——他注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電話接通后果然如此：“嘿，喬丹！晚上好！”
“我聽說許夢又發明了新東西，好像還是一種新的芯片，這會影響到我的股票嗎？”
喬丹沉默一秒，緊張地說：“公司已經得到消息，正在向權威的半導體專家了解情況，研判對市場的影響。”
“暫時還無法判斷這個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但你不用擔心。無論如何，重返年輕這件事的需求不會變，芯片的量產也不是短期工作。”
“專家的判斷一旦出爐，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好好，有消息一定立刻告訴我。”客戶贊許地說，“我就知道你很可靠！大晚上還在工作很辛苦吧？注意身體。”
客戶掛斷電話。
喬丹則聽著電話里的忙音，心亂如麻。
可沒一會兒，第二個客戶電話又打過來。
他不得不收拾心情，再次接起電話。
喬丹這個新手還心緒不寧。
依瓦爾就不一樣了。
勸住喬丹后，他立刻將聯絡客戶的電話設置為拒絕一切來電。
之后聯絡老板，想要匯報情況，商討對策。
但老板拉扎德早已入睡，電話怎么都打不通。
依瓦爾這才開始焦慮不安——拉扎德·鄧普頓公司也上杠桿買了大量股票，手上還捏著大筆的做多合約。
而他本人還是公司的高級合伙人。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無奈之下，他只能一邊持續呼叫，一邊開車直奔上東區敲老板家門。
車子剛一出門，依瓦爾便看到一輛輛車從車庫駛出，焦急地上路。
很多人還一邊開車，一邊在電話里高聲說著什么。
他很快便意識到：這些多半都是同行！
這個社區，因為寬敞、安靜、鄰居素質高，吸引了大量金融從業者定居。
依瓦爾一直都知道，這里有大量同行。
但他從未想到——居然會多到能在社區里堵車！
安靜、高素質更是完全不存在——
有人聲色俱厲地打電話，有人瘋狂鳴笛催促前車開快點，有人則回身怒罵后車安靜點、不要影響他打電話。
現場一片混亂！
依瓦爾很清楚：眼前這一切還只是冰山一角。
此時此刻，全國的同行都不得不從溫暖的床鋪里爬起來，奔赴公司，應對這場即將到來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