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客星人錢光動作很快，沒一會兒就做好了直播準備。
開播之前，他最后檢查了一遍商務合作的郵箱、聊天軟件和Pilipili后臺。
筑夢依然沒有聯系他。
——他從發布動態，宣布要直播拆機后，就一直在等待筑夢或神經漫游公司的公關或市場部門聯絡。
之前他發布拆機或暴力測評類的直播預告后，廠家常常會以“感謝提供產品曝光機會”，或“為測評工作提供幫助”之類的理由跟他取得聯絡。
明著暗著給他送禮物，或者直接打錢當公關費。
當然，也有嚴正警告、威脅發律師函的公司。
不過很少。
錢光一直等著筑夢的反應，好決定拆機直播時的口風。
——同一件產品，不同的拆法，不同的描述，都可以影響到觀眾們對產品的印象。
他對這個駕輕就熟。
但時間一天天過去，不論是筑夢還是神經漫游，誰也沒搭理他。
“真就一點也不在乎嗎？”錢光搖搖頭，有些失望。
“不在乎也好，拆解的時候不用顧忌這顧忌那的，直播起來也省心。”
他最后看了一眼攝像頭位置，正式開始直播。
“家人們早上好啊！”錢光進入極客星人狀態，熱情地向觀眾們打招呼。
“大家一定都等急了吧？”
“不瞞大家說，我也很急！”
“不過咱們最后再等幾分鐘，讓直播間上上人。”
“不然大部隊還沒過來，咱們就拆完了，那多不好！”
“咱們先拆箱。”
他不緊不慢地拆開快遞箱，掏出防震泡沫，捧出硬質包裝盒。
再小心翼翼地一點點撕開透明薄膜，撕完還要仔細整理一下扔進垃圾桶，之后才肯打開包裝盒，露出里面很像超級英雄戰服的體感同步服。
——這些細心的動作，不是因為他特別在乎這身體感服，而是為了拖延時間。
可不管他再怎么細致，兩個包裝又能拆多久？
不到5分鐘，一套疊好的體感同步服和一副觸覺手套便擺在了鏡頭前。
此時直播間觀眾人數為——
“？”極客星人眨眨眼睛，愣在鏡頭前。
搞什么？
他難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賬號粉絲總量：
這種體量，就算他不發直播預告，直播間也能隨隨便便進來個幾萬人。
加上拆解黑科技產品的熱點，他的心理目標是20萬人同時觀看！
但現在……
“不對！2200？？”
——在他愣神的瞬間，直播間在線人數跌到了2253，不過馬上又漲到了2400……然后又跌回2300……
數據上下橫跳，看得錢光幾乎要窒息。
“我被限流了。”
這次不是疑問句，他十分肯定。
極客星人這個賬號就是再落魄，也至于淪落到這個地步。
‘所以筑夢沒有聯絡我，但是聯絡了P站，壓低我的熱度嗎？’
這個念頭浮現的一瞬間，錢光心中頓時產生了強烈的不平！
他放下拆機的事情，話鋒一轉說道：
“觀眾朋友們，你們看看我直播間的在線人數。”
“連正常狀態下的二十分之一都不到！”
“你們再看看這個。”
他拿出手機，給觀眾們展示直播預告的預約人數，僅有1382人。
“你們都看到這條動態了嗎？”
水友們紛紛回應，有說看到了，有說沒看到。
“所以，事情已經很清楚了！我被平臺限流了！”
“P站不會無緣無故限流，只可能是筑夢動的手。”
“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做？”
“還記得之前我說過的話嗎？筑夢東西賣得這么便宜，要么就是偷工減料、貨不對板，要么就是在做賠錢買賣。”
“我當時以為是后者。”
“但現在看來，很可能不是這樣！”
“他們量產的產品，極有可能用廉價的低級材料以次充好、欺騙消費者，所以才會害怕我直播拆機！”
極客星人（自認為）發現了筑夢的弱點，義憤填膺地做出判斷。
直播間立刻冒出來大量問號彈幕。
帶著這份憤怒，錢光鄭重宣告：“以為這樣我就會放棄直播嗎？”
“你們看錯我了！現在我就當著所有人的面，拆穿你們的真面目！”
他抄起提前準備好的剪刀，沿著體感同步服數據口，剪開一個巨大的豁口。
之后沿著這個豁口，剝離外層的網狀結構，露出內部大小不一、密密麻麻，但排布規律、線路整整齊齊，一眼看上去令人賞心悅目的震動單元。
看到這復雜的內部結構，極客星人沉默了一瞬間。
直播間里不停刷出來的問號，也變成了齊刷刷的感嘆號。
工業美感和藝術美感不同，它是更客觀，很多時候也更直觀的事物。
就像現在這一刻，精密的元器件排布，立刻就給人帶來強烈的視覺沖擊。
大家看不懂。
但大家都能感覺到高級。
極客星人也是如此——就這品相，怎么看也不像是低級貨啊……
他不信邪地換上小螺絲刀和鑷子，取下其中一個震動單元，拿到臉前仔細觀察，想找到一些破綻。
但他找不到。
于是只好繼續拆解。
拆分震動單元，剝離線材、芯片和電路板，抽出柔性電極，甚至裁開所有布料……
直到最后，一整套體感同步服都被拆成一堆零件和破布料，他也沒找到筑夢以次充好的證據。
所有零件都是嶄新出場，材質一流，裝配完美。
沒有任何問題。
極客星人盤腿坐在地板上，開始懷疑人生：
“不是，你產品沒有任何問題，我拆機是給你加熱度啊！你為什么要壓我熱度？”
“這不是雙贏的事情嗎？”
“你們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直到拆完，他直播間的觀眾人數也沒有突破5000。
不過這個熱度下，終于也開始有外部流量匯入。
而新來的人，為他帶來了一個大大的壞消息：
“筑夢讓P站限流測評直播？沒有啊！”
“我剛從大小王那邊過來，他們也在拆機，熱度爆表，這會兒直播間觀眾都10萬了，根本沒限流。”
“科技派也在測評觸覺手套，人家也沒被限流啊。”
“所以……為什么別人都沒事，就你被限流了？你是不是該找一下自己的原因？”
“我好像懂了！建議主播回憶一下自己的黑料，你應該可以從回憶里找到答案。”
“好家伙，官方認證的劣跡測評人嗎？”
“哈哈哈，笑死，想錘別人錘到自己了，真·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極客星人在彈幕的提醒下，終于后知后覺，去看其他同行的直播間。
結果絕大部分測評人——不論是科技博主還是數碼博主，都沒遇到問題。
直播過程順順利利，成功吃到了這波流量蛋糕。
只有寥寥幾個口碑極差的測評人，遭遇了極其嚴苛的限流。
而他，就是其中之一。
“筑夢在針對我！這是污蔑！”
極客星人當然不服氣，發動態要求筑夢和Pilipili官方給個說法。
但在他的動態下，卻只有大片大片的嘲笑和幸災樂禍。
他降低內容制作標準、棄測評人應有的操守，一切向錢看齊后，屢次翻車在老粉和路人網友中心中積累的厭惡，終于在今天迎來了一次大爆發。
網友們全在夸筑夢干得好，只嫌他死得慢，根本沒人為他說話。
辦公室里，許夢看著這出鬧劇，有點哭笑不得。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跟他沒關系——他天天忙著談合作、搞開發，哪有空管這些測評up主？
但他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第一次全面裝備體感同步服的新式軍事演習，就快要開始了，穿著輕量化體感同步服的戰士，也出現在了演習前的電視采訪中。
因為只是一次小規模對抗演習，不關注軍事的人注意不到。
——許夢也是因為“外包群”的存在才注意到。
但殷致遠特意把相關報道，通過寧州警備區的渠道發給了Pilipili。
沒有文件，沒有要求，也沒有建議。
只是單純的一個渠道，加一篇報道，就讓Pilipili直接限流了所有名聲不好的測評博主。
許夢搖搖頭，懶得再繼續看極客星人鬧騰。
——他還沒意識到對他下刀的主要是平臺，再這么搞下去，別說直播限流了，動態也得被折疊。
要是繼續執迷不悟，搞不好賬號都得沒。
這種一屁股黑歷史的博主，封起來真就是捎帶手的事，幾乎沒有任何不良影響。
許夢在一個個科技博主和數碼博主的直播間里來回跳轉，很快就發現了一個情況：
別的產品都有up主測評，唯獨戰爭模擬器沒有。
這讓他有點困惑：模擬器也都定光了，借助遠揚集團的貨運系統，這會兒應該也送出去了不少。
但為什么沒有人測評呢？
甚至也沒見到玩家直播秀一下。
什么情況？
這也是現在不少網友的疑問。
大家不知道神經漫游的倉庫里有多少設備，也不知道戰爭模擬器只有20萬套，只是體感服和VR眼鏡的一個零頭。
他們只知道到都賣光了，就覺得模擬器應該也賣爆了。
于是都困惑地到處問：
“怎么沒人測模擬器啊？”
“視頻也沒有，你搜坦克模擬器，最熱門的還是前天狙基手發的那個。”
“我去問那些博主，他們都說沒買。”
“那到底是什么人在買啊！？”
玩家們大惑不解，一些人甚至跑來找英勇狙基手，讓他跟筑夢的人打聽打聽。
但英勇狙基手根本無心關注這個。
因為《戰爭之王》的Demo，終于更新了。
而且更新的大小非常之離譜——
“沃德發！”
“Demo一共50個G，現在一個補丁更新25個G？？”
“筑夢！你要往我電腦里塞什么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