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
  “吱呀......”
  安平坊第三十六號院門,被人從開鎖后推開。
  左馳瑕和肥仔活像兩條胖泥鰍,“滋溜”一下就從門縫里擠了進去。
  孩子們對未來新家的好奇心比大人們更甚。
  不一會兒。
  就聽見了倆娃傳來各種大驚小怪。
  “哇,屋子好大,炕好大鴨!”
  “呀,除了炕怎么甚都沒有哦!”
  “呸呸呸,好多好多泥灰灰......”
  兩個當家男人忙著在院子里查看院墻和屋頂的結實程度,他們擔心積雪堆得太厚會將屋頂壓垮。
  女人們對正房的興趣最大。
  三間約莫了二十來平的正房,已經被孩子們打開了門。
  嗯,怎么說呢。
  以前的“家徒四壁”是個形容詞。
  現在的“家徒四壁”是個感嘆詞!
  古代版毛坯房,一點內裝都沒有。
  甘明蘭對此倒是有話說,但還不待她發表一下意見,懷里的圓圓小朋友就睡醒了。
  抱著她走了一路睡得都跟小豬一樣沉,這會兒一睜眼就哼哼唧唧往她胸口拱來拱去。
  隨侍奶瓶工具娘能怎么辦?
  趕緊去了右側耳房給小東西喂奶。
  只剩下佘氏和羅氏扎著手,面面相覷。
  今兒是大大,明天是大年初一!
  路上讓邊軍們幫忙代購的物資,至少還要半個月才能送回來,那這半個月的吃喝上哪兒買?
  正當兩人不知如何是好時,田玖就帶著十幾個邊軍尋來了三十六號院。
  他們身后拉著六輛大板車,車上裝得滿滿當當。
  “左秀才,左秀才,你在家不?”
  左文康和左文軒齊齊走到門口。
  看到來人,左文軒自動后退半步。
  大雪天,田玖不僅送來了半車炭,一車半柴火棒。
  還送來了:
  二十張皮薄如厚紙質地異常堅韌柔軟的灘羊皮、兩方硯臺、一匣子甘草和一匣子枸杞。
  邊軍們邊往院子里搬,田玖邊介紹道:“這些都是我們邊城的特產,原價收的不值多少錢。”
  他沒有說的是,送給甘明蘭的這些特產卻是上品中的上品,折算成銀錢不會低于二百兩。
  除此之外。
  還有幾大卷用來糊窗戶的桐油紙,兩口大鐵鍋,米面各五十斤,鹽油各十斤,胡蘿卜和胡蔥各五十斤,花椒、胡椒、生姜、若干。
  甚至還有十頭,扒皮后凍得硬邦邦的灘羊。
  對于一個新家所需的日常生活用品,選品負責人田玖的考慮已相當周到了。
  田玖不想與左文康這個他觀感很復雜的男人拉拉扯扯,直言道:“這些都是總兵大人給秀才娘子的安家物資,秀才娘子月子都還沒坐完呢,趁著正月你們不用修墻墾荒,給她好好補一補。”
  當然,那十頭羊是他自己添的就不用贅述了。
  人家玉面羅剎在戰場上救了他幾回,難道他的命還不值這十頭羊么?
  自家養的,又沒花銀子買。
  他的老娘和媳婦兒聽說這是要送給救命恩人的,還是那個讓兒子官升一級的大恩人。
  差點就把院子里埋在雪里的四十幾頭羊,全給刨出來了。
  還是他好說歹說,表示報恩之事來日方長,家中婆媳倆才罷了手。
  十頭羊,是她們最后的底線!
  再少,人家就要親自來送了。
  豪爽、熱情好客就是他們西北人的脾性!
  對田玖一家來說這些都是自家養的、不值錢的玩意兒,但對左文康而言是一份重禮。
  左文康:“邊城的物資也很短缺,總兵大人還要有五大衛所的邊軍要操心吃喝呢......”
  田玖打斷他道:
  “米糧沒給你們多拿,這羊都是我們軍戶自己養的,前段時間都給凍死了!
  凍死的羊賣不掉,家家戶戶都凍著幾十頭呢。糧食不夠吃就只能多吃羊肉了,你們可不要嫌棄這種凍死的羊確實不如新鮮宰殺的味道好......”
  羅氏在一旁聽了半天,趕緊搶話道:“不嫌棄不嫌棄,嫌棄吃羊肉的人不得天打雷劈哦!”
  老娘那眼珠子粘在羊肉上拔不出的樣子,左文康能怎么辦呢,最后只得道:
  “......多謝田將軍提點,我回頭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族人們,讓他們也同羊多的軍戶家買一些,能吃上這么美味的灘羊肉,還不得把那些小子們美上天。”
  “行吧!知道你們住這兒就行了,我們今日就是上來認認門的。我和我手下這些小崽子們都是受過秀才娘子大恩的,有事盡管開口......”
  就在兩人說話間,十幾個小伙子已經吭哧吭哧把板車上所有的東西,全都給他送去了東次間的大炕上。
  剛從后院滾完雪地,打了一會雪仗回來的左馳瑕和肥仔兄弟倆,就看到了之前還空蕩蕩的屋子,現在已經堆了半間屋。
  倆娃嘴巴張得大大的,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很是可愛。
  等左文康把田玖等人送出家門返回,羅氏就宣布了三間主屋的分配方式。她指著自己兒子道:
  “你們一家四口就住東次間,那么多好東西你們自己收好放起來;我和遐哥兒他娘倆住中間這一屋......”
  一直當隱形人的呂氏聽到這里,終于開了金口:
  “東次間為尊,中是待客廳......難道不應該讓我們一家四口住東次間么?”
  “嗤!”佘氏很不客氣的嗤笑出聲。
  “你當你還是樂元縣那個嫡支少夫人吶?我們到了邊城能有這樣的待遇是因為誰?自己心里沒數嗎!還待客廳?你當是在布置自己家呢?三間上房,一戶一間剛剛好!”
  羅氏聽了佘氏的話很滿意,這種話不好從她嘴里說出來。
  但這個嫡支侄兒媳婦兒,這一路上的所作所為她都看在眼里。簡直就是辣眼睛!
  思及此,她轉頭對左文康說:
  “這里用的是東邊的耳房做灶房,屋子還算大,但只有一個灶臺肯定是不夠用的。
  就把原先的灶臺留給文軒家,咱家和瑕哥兒再重新搭一個灶臺吧!現在又不是在路上那會兒,今后得各過各的日子咯。”
  “嬸子說得對,我們這一路占了瑕哥他師娘多少便宜?咱可不能一直揣著明白裝糊涂,今后有多大的能耐就端多大的碗。”
  呂氏臉色被這兩人一唱一和,堵得說不出半句話來,臉色鐵青的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