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上下來,溫鳴謙和鐘夫人同坐一輛馬車。
“今天的事真是多虧了夫人,鳴謙永遠記得您的恩惠。”溫鳴謙大大方方地表示自己的感謝。
“說這樣的話可就見外了。”鐘夫人道,“我若是拿你當外人,又怎么會如此盡心?”
“所以說夫人是我的貴人,”溫鳴謙道,“我真巴不得能和您成一家人呢。”
鐘夫人聽了微微一笑:“咱們都是實心腸的人,不會那些彎彎繞繞的東西,所以才能投緣。
我到了這個年紀按理說很該享清福了,只是還有一宗心事放不下。”
“夫人說的可是四姑娘?”溫鳴謙問。
“可不就是她嗎?她年紀最小了,又是我的老來女,我偏疼她世人都知道的。”鐘夫人嘆息道,“可越是疼她就不免越為她的將來操心,她如今也有十六歲了,可親事還沒定下來。”
“是啊,兒女的終身大事是父母最惦記的。”溫鳴謙順著鐘夫人的話說道,“可像你們家四姑娘這樣品貌上佳,又是高貴門第出身的嫡女,一般的人又哪能匹配得上呢?難免要望著貴府的門檻望而卻步了。”
“嗐,其實啊我們家并不是非要什么高嫁。第一要緊的是家風,第二嘛就是這個女婿一定要品行好有學問。三嘛還得她自己點頭。否則便是門第再高,嫁了個草包又有什么用呢?又或者她不遂意,整日哭天抹淚的不順心,也難得美滿。”
“唉,可見夫人是真疼四姑娘,方方面面都考慮得這樣周全。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做長輩的可不是得替他們料想在前頭嘛!
前幾日我和老太太還有大嫂閑話的時候還說起靖安的親事呢,原來一直忙著攻讀科舉,說親的事是半點也沒提起過。如今總算榜上有名,很該考慮終身大事了。”
“你們家的大少爺一表人才,又是新科的進士,那論親的還不得踏破門檻呀!”鐘夫人笑了,“也不知哪家的姑娘有福氣,能嫁得這樣一位才貌仙郎。”
“說起來我倒忍不住笑了,我們家孩子擇親,竟是和夫人的想法差不離。想要那家風清正,姑娘知書達理,且他自己也中意的。”溫鳴謙道,“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鐘夫人問。
“只不過眼下雖然有滿意的人選卻不敢開口。”溫鳴謙笑了笑說,“靖安那孩子心里是有合意的人的,而且又恰是我們老太太早就取中的。怕的是唐突了人家姑娘,更怕傷了兩家和氣。”
“哎呦呦,我說你們府上也未免太小心了!所謂一家有女百家求,你們家又不是拿不出手去的。只管去提好了,不應便不應,又有什么打緊的?”鐘夫人笑道,“你們若不好意思開口,只管由我去做媒人,告訴你,我這人最會保媒了。”
溫鳴謙看著鐘夫人問道:“不知夫人覺著我們家大少爺怎么樣?”
“你何必多此一問呢?我先前就說過了,這孩子是人中龍鳳,將來前途不可限量的。”鐘夫人答道。
“那夫人覺得我們宮家的門庭如何?”溫鳴謙又問。
“那還用說?自然是好的,否則我也不能和你這么要好啊!”鐘夫人道。
“夫人這么滿意可真叫人喜出望外,可是夫人卻做不得媒人。”溫鳴謙笑得意味深長,“但卻可以問一問四姑娘的意思。”
其實這一路上兩個人都在互相試探,畢竟就像溫鳴謙說的,萬一提親不成,不免顯得唐突,且極有可能傷了和氣。
此時鐘夫人自然已經明白溫鳴謙的意思了,宮家看中了她的女兒鐘美兒。可是自家畢竟是侯府,宮家只是伯爵。
兩家平日里雖然交好,但兒女親事不比其他,是含糊不得的。
所以宮家才有意讓溫鳴謙試探自己的意思,這也是出于穩妥起見。
其實自家也對宮靖安十分滿意,那孩子人物倜儻,才學出眾,不但極有教養,更是新科的進士。
雖然家中爵位不夠高,但只要有真才實學不怕沒有出頭的機會。
而且公讓和韋氏兩口子是出了名的賢良中正,他們的女兒嫁過去也絕不會受虧待。
更何況宮家的小輩個個不錯,將來都能互相幫襯。
就連溫鳴謙這個嬸娘都不是平庸之輩,看她的為人和手段,將來更不知還能攀上什么樣的靠山呢!
還有一層,自己的女兒和她也十分投緣,雖然說擇親要緊的是門第,但鐘夫人更在意自己的女兒婚后過的是否舒心。
因此也并不把爵位看得格外重要。
“哎呦!原來……”鐘夫人不禁失笑,“你這繞來繞去的,把我給繞進去了。”
“夫人恕罪,實在是四姑娘太合我家的心意了,”溫鳴謙也笑著說,“在早我們老太太就一再跟我說,只是那時候靖安還沒有功名在身。
如今雖然考中了,可也不敢貿然就去提親。歸根到底,是生怕唐突了佳人。”
鐘夫人見他們這么尊重自家,心里當然也是高興的,說道:“我們家擇婿一共三個條件,如今已滿了兩條。只剩下那一條,我不敢做主,等我回去問一問四丫頭。”
“夫人可緩緩地問,千萬別嚇著了美兒。”溫鳴謙道,“小姑娘家臉嫩。”
“放心吧!我叫她嫂子去問,她們姑嫂兩個整日里在一處,是能說得上話的。”鐘夫人道,“她愿意與不愿意,到時候我都告訴你。”
進了城后,溫鳴謙便與鐘夫人作別回自家去了。
鐘夫人回到府里,先將自己的兒媳婦叫來,把溫鳴謙的意思說了。
方氏其實也早有察覺,因而笑道:“這宮家人的眼光還真不賴,竟看中了咱們家的寶貝疙瘩。
說起來這宮家大少爺堪稱良匹,能配得上咱們家美兒。”
“唉,咱們看著千好萬好,只不知那丫頭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且去問問她的意思吧。”鐘夫人道,“她若是不愿意,就可惜了這一門好親事了。”
“母親放心,雖然還沒問四妹妹的意思,可我覺著有門兒。”方氏笑道,“前些日子咱們在宮家不是偶遇了他們家大少爺嗎?我當時瞧著,就覺得是襄王有意,神女也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