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尺發出清脆的響動。
韓仲禮的左手手腕,瞬間出現了一條紅痕。
韓仲禮趕忙收回了左手。
可,右手被鉗住了,他動不了。
想要呼救,他的嘴巴里又被塞了東西。
韓仲禮只能再次伸出左手。
龍歲歲仿佛就等著韓仲禮出手呢。
他一動,戒尺就落了下來。
好疼!
韓仲禮:……
他現在就像是被貓兒一爪子按住的老鼠。
打,打不過!
逃,逃不掉!
就連想要呼救,都做不到!
他、他還能怎樣。
活了十八年,以為父親的偏心、爵位的爭奪,是他受過最大的苦。
直到此刻,韓仲禮才意識到,掙扎無力、反抗無能,才是最大的劫難。
“唔唔唔”
鄭伽藍,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到底是來成親,還是來結仇的?
還有,今天是我們的新婚之夜啊,新婚夫婦本該羞澀甜蜜,可你卻如此癲狂。
你、你以為,你能控制住我一時,就能控制住我一輩子嗎?
都不用一輩子,到了明日,哦不,確切來說是今日。
一大早,奴婢就會進來侍奉,新人還要去給長輩進茶……鄭伽藍除非把整個國公府都控制住,否則,她一定要為今晚付出代價!
想到這里,絕望、無助的韓仲禮,眼底終于閃現出兇狠的光芒。
“唔!唔唔!”
鄭伽藍,你若真有本事,那就掀翻整個國公府。
否則,只要有一個人逃出去,就算太后偏寵,也不能真的放任你沒規沒矩、忤逆尊長。
做丈夫的,你可以打,畢竟也是“閨閣情趣”。
但,長輩呢?
鄭伽藍大鬧國公府,那就是不敬長輩、忤逆不孝!
韓仲禮越想底氣越足。
龍歲歲:……嘖,這也算是另類的精神勝利法吧。
我現在不能把你怎樣,但到了明天、長輩們會如何如何!
“廢物!”
龍歲歲再次毫不遮掩的嫌棄著、唾罵著。
韓仲禮的眼睛都紅了。
他雖然極力想著明天會有的快意場面,但,此刻,他是真的受制于一個婦人。
這個婦人對他還十分的瞧不上。
身體的疼痛、心靈的羞辱,讓一直以來都規矩端方、光風霽月的韓仲禮,尊嚴大受打擊,整個人都開始變得頹然。
“韓仲禮,你是不是在想,我只能控制你一時,卻不能控制你一輩子?”
“到了明日,奴婢會進來伺候,我們還要去拜見長輩。到時候,就是你‘告狀’的好時候。”
“哼,果然是廢物,遇到困難,不說自己解決,卻還想著告狀、求助于人!”
“就你這樣的廢物,居然也好意思自吹自擂?”
“我也是天真,居然信了坊間的吹捧之詞,真當你是個少年才俊!”
龍歲歲一邊說,一邊做出懊惱的模樣。
看向韓仲禮的眼神,嫌棄中帶著控訴——你個廢物,居然騙婚!
韓仲禮:……我什么時候自吹自擂了?
十四歲考中秀才,十八歲點為探花郎,不是別人,正是我韓仲禮啊。
這樣的我,還不能贊一聲年少有為,驚才絕艷?
至于騙婚,那就更沒有了!
梁國公府的名聲確實不好,可也正是因為這份“壞名聲”,才更能凸顯他們韓家的坦蕩。
韓仲禮也從未遮掩過韓家內宅的亂象。
這門婚事,韓仲禮確實有高攀的嫌疑,可他也不是真的攀高枝的鳳凰男。
他要爵位有功名,要人品有才華,若不是公主太小,完全可以直接當駙馬!
鄭家呢,說到底,終究還是外戚之家。
靠著女人的裙帶關系,才能有今日的富貴榮華。
鄭家的姑娘,也沒有比韓家尊貴到哪里!
鄭伽藍甚至都不是嫡長女,也沒有什么才名、賢名,她有什么資格瞧不起他韓仲禮?!
“……當然,你也不算太差,至少比那些斗雞走狗的紈绔還強些。”
“還有這幅皮囊,也還不算太丑。”
“也就是我,善良大度,且已經嫁給了你,就勉為其難的忍一忍吧。”
韓仲禮不是試圖馴化原主嘛,龍歲歲反手就給他一個pua!
成不成功,無所謂!
重要的是,龍歲歲絕不會讓韓仲禮好過!
“好了,你雖冒犯了我,我也懲戒了你,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龍歲歲仿佛看不到韓仲禮那吃人一樣的兇狠目光。
她抬起手,松開了鉗制韓仲禮手腕的手。
另一只手上的戒尺,也被龍歲歲反手丟到了一邊。
韓仲禮恢復了自由,趕忙伸手拿下嘴里塞著的荷包。
“鄭伽藍!你很好!你、你——”
“我當然好了!”
龍歲歲一副“這還用你說”的模樣。
她伸手擋在唇邊,優雅的打了個哈欠。
“困了!該安寢了!”
龍歲歲做好了安睡的準備,忽的似是想到了什么,她手心朝內,沖著韓仲禮擺了擺手:“時辰不早了,你也早些睡吧!”
“我習慣一個人睡,有人在,我睡不著!”
“不過,今晚到底是新婚之夜,你作為新郎,也不好去其他的地方。”
“韓仲禮,你就去外間的羅漢床上歇息吧——”
韓仲禮額角的青筋都凸了起來:這跟他剛才所說的安排,又有什么區別?
他自己說要去外間休息,不行!還要被打一頓!
“鄭伽藍”這般將他趕去外間,卻可以,這、這是什么狗屁道理?
龍歲歲:……沒實力還敢講道理?
不知道真理只在拳頭之上嗎?
龍歲歲才不去看韓仲禮那白了紅、紅了黑、黑了綠的臉色,嘖,就跟調色板似的。
到底是古早文的男主,臉上不但有調色板,還會有扇形圖。
不過,龍歲歲并不care。
她在梁國公府,只有一件事:搞事情!
至于男主女主,人家系統都說了:與我無關。
龍歲歲不會爭搶男主,更不會打壓女主。
她只做讓自己問心無愧的事兒。
咳,順便也搞點錢。
現在嘛,睡覺!
龍歲歲直接拉上床幔,往后倒,拉上被子,就閉上了眼睛。
韓仲禮臉黑如鍋底:……好個鄭伽藍,你就不怕你睡著了,我會報復你?
畢竟夫妻之間,打罵什么的,也都是房中情趣呢。
“鄭伽藍”已經打了自己,自己若是還回去——
算了!
這個女人是個瘋的。
不惹她,她都要作天作地。
若是惹到她,她豈不是要把整個東苑,乃至整個國公府都掀個底朝天?
深吸一口氣,“我是堂堂偉丈夫,豈會跟個婦人一般見識!”
韓仲禮拼命的勸慰自己,他不是怕了鄭氏,而是不想把事情鬧大,讓隔壁看了笑話。
不管怎樣,今晚都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若是把事情鬧大,他韓仲禮將會淪為整個京城的笑柄!
用力掐著掌心,骨節分明的雙手,咯吱咯吱發出細微的響動。
韓仲禮還是沒有動手,轉過身,繞過屏風,來到了外間。
他連喜服都沒脫,穿著靴子,合衣倒在了羅漢床上。
躺在床上,韓仲禮才發現,自己的背、胳膊、腿等部位都疼得厲害。
他擼起衣袖、褲腿,然后就看到了一條條的青青紫紫的淤痕。
“鄭伽藍!好!好你個鄭伽藍!”
“你且等著,等過了今日,哦不,需得三日回門結束,然后再——”
韓仲禮還不想徹底跟鄭家撕破臉。
且,一個女人,就算力氣大一些、脾氣火爆些,只要關起門來,狠狠的教訓幾頓,她應該就能知道厲害!
到時候,興許還會格外的溫馴。
還有阿嬌,只要把鄭氏制服,也就不用小心翼翼的藏著、躲著。
就像當初的母親,也是侯府千金,也是不肯委屈的性子,不一樣被父親慢慢的馴化?
如今,父親獨寵楊姨娘,母親呢,也有自己的愛好——聽聽戲、養養花,一個人怡然自樂。
韓仲禮覺得,這樣就挺好!
母親的今日,完全可以作為鄭氏明日的參考。
她若是肯就此消停,韓仲禮也可以不計較她今日的狂悖!
“……也不知道阿嬌如何了?”
韓仲禮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小嬌嬌。
在他看來,阿嬌才是女人該有的樣子,美麗、溫馴,乖巧、聽話。
溫柔如水,如月亮。
而男人呢,則是山,是太陽,水隨山勢,月追旭日!
“過了這幾日,待我馴服了鄭氏,再好好補償阿嬌!”
腦海里想著阿嬌那溫柔小意的模樣,韓仲禮的意識還是模糊,繼而進入到了夢鄉。
第二日清晨,第一縷陽光灑下。
韓仲禮習慣了早起讀書,生物鐘作用之下,他睜開了眼睛。
雙眼頂著屋頂,呆滯了片刻,韓仲禮才徹底醒過神兒來。
他翻身坐了起來,看看身上皺巴巴的喜服,眉頭微微蹙起。
待會兒去給父母見禮,必須要換身衣服。
還有鄭氏——
這個女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還有些不要臉。
韓仲禮覺得,他必須要跟鄭氏統一口徑,否則,家丑就真的外揚出去了。
“世子爺,更衣吧!”
就在韓仲禮想著如何好好跟鄭伽藍交談的時候,耳邊就響起了一道輕柔的聲音。
韓仲禮只覺得頭皮發麻——聲音略熟悉,應該是鄭氏的。
但,這語氣、這態度,跟昨晚的囂張、恣意,完全不一樣啊。
這,仿佛是兩個人。
又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他的一場噩夢。
他猛地抬起頭,循著聲音望過去,果然看到一個高貴文雅、溫柔嫻靜的高門貴婦。
哪里還有昨晚的潑辣?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