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巷子攤大事兒了。
“雜種!還不快說實話?”狗兒惡狠狠的拿出鞭子抽打被吊起來的扒手,一如當年狗剩打他一樣。
地上的小孩看上去只有七八歲大,實際上有十二三了,打扮的干干凈凈,任誰也看不出來他是個扒手。
他的衣服被打成一條條,露出后背上的肉。
其實也沒什么肉,都是皮包骨罷了。
他知道,這次自己闖大禍了,因為不僅是蘇錦衣衛,就連毒娘子和玉郎都一塊來了。
“我沒拿。東西被一個姓葉的拿走了。”
狗兒一腳踹在他身上,險些把他踹背氣:“什么姓葉的?這可是掉腦袋的大事,你還不趕緊的?”
“昨日,有兩個男的找到我,指名讓我們偷外地人的東西,一旦成功,就給我一兩銀子。這不是件難事,那群外地人遇到好吃的,就走不動道。我趁著他們用飯的時候,就把東西給偷走了。”
狗兒追問:“那倆男的去哪兒了?”
“不知道。我就聽見年老的那個,叫年輕的那個葉郎。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
狗兒又賞了他一鞭子:“混蛋玩意兒,什么活都敢接。你也不想想,一兩銀子,都夠買你的命了。”
罵完,狗兒弓著腰,朝蘇玄明討好一笑:“蘇大人,您看?”
蘇玄明和玉郎對視一眼,這不是一件簡單的偷竊事件。
“找個畫師,讓他把那兩人的畫像畫出來,全城搜捕!”
蘇玄明發狠道。
這可是阿娘占領京都后,第一大喜事。
幕后之人想阻攔此事,不就是打阿娘的臉?
國書被偷一事,只有幾個高層才知道。
玉郎隨意找了個罪名,開始抓捕姓葉的賊人。
顧南夕自然是生氣的,但氣也沒用,她把此事交給錦衣衛,就徹底放權了。
綠梅把準備好的補陽還五湯端過來,溫度剛剛好:“主子,時間到了。”
前段日子挨的那頓板子,外傷好了,但內里還要調。
五六名大夫會診后,全都認為云國公陽氣有損,需要補陽,故而開出一道補陽還五湯。
方子重用黃芪,甘溫大補元氣,使氣旺以促血行,淤去絡通,為君藥。
當歸尾活血通絡而不傷血,為臣藥。
赤芍,川芎,桃仁,紅花,助當歸尾活血祛瘀,為佐藥。
地龍通經活絡,力專善走,并引諸藥之力直達絡中,為佐使藥。
合而用之,則氣旺,淤消,絡通,諸癥可愈。
顧南夕一口一口喝下去,心思卻放在三個孩子身上。
治國如開藥方,君臣佐使,君藥主養命,佐藥主養性,佐使主治病。
君藥能發揮整體方劑想要的目的,是最主要的生藥,一般效力強,藥量大。
這就如一國之君,想要成為明君,就必須要有強大的內驅力以及對朝堂的掌控力。
君王掌握著一個王朝的前進方向和基調。
例如清朝,歷代清朝帝王都是防內勝于防外,這就導致后來的閉關鎖國政策,最后變成落后就要挨打。
“唉。”顧南夕放下碗,閉目養神。
現在,云州佐使充足,目前是夠用的,等到百川書院培養的幼苗成長起來,未來二十年,三十年,都不會缺佐使。
這是顧南夕為繼任者留下的寶貴財富之一。
至于臣,符合顧南夕需要,擁有一致目標和理想的臣子,就那么幾個。
義父已經老了,王不喜也快到而立之年,王安石倒是年輕,但就是因為年輕,他對某些事的認知還不夠成熟,需要更多的磨練。
“王不喜怎么還不成親?趕緊寫信催催他,早日成親,早日生下孩子,不拘男女,好生培養。”
綠梅……
王大人把自己賣給主子還不夠,連子子孫孫都一道賣了?
顧南夕不服。
她一個穿書者都賣給了這份偉大的事業,王不喜身為本地人,憑啥不能賣?
想完臣子,問題又繞到了君上。
三個孩子,選誰為繼任者?無數的人,都在關注這件事。
顧南夕可以把這事拖上幾年,但最遲不超過十年,必須要立儲,否則容易引起動亂。
“綠梅,三個孩子,你怎么看?”
綠梅端盤子的時候一頓,抿唇道:“都是極好的。”
“你不老實。”
“唉,主子。人怎么可能是一成不變的?我們都好幾年沒見到大郎了,光靠短短數日的時間,怎么能了解得到他的變化?”
顧南夕咽下口里的嘆息,綠梅和很多人一樣,認為蘇大郎是嫡長,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她這是在為大郎說好話呢。
“云煙呢?”
綠梅眉眼末梢都帶著笑,語氣也輕快起來:“小娘子自是天底下頂頂好的小娘子,聰明能干,能文善武,機智無雙,又孝順。也不知得什么樣的郎君才能配得上小娘子?”
顧南夕開玩笑道:“既然樣樣都好,何必嫁到人家家去?”
“您說的對,到時候給小娘子建個大大的公主府,讓她和駙馬兩個人關起門過日子。”綠梅壓根沒想過,皇太女的可能性。
至于二郎,他從小就想過自由自在,在外闖蕩的日子,坐在皇位上,對他而言,興許是一種折磨。
顧南夕輕笑,綠梅口口聲聲說不能以用舊眼光看人,實際上,她也是用舊眼光在看云煙和二郎呢。
權利啊權利,在你沒接觸到它的時候,你會覺得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是神仙般的日子。
等你接觸到它,就再也過不了沒有權利的日子。
就像陶淵明,他寫采菊東籬下并非是不戀權勢,從而歸隱田園。
恰恰相反,他之所以如此喪,正是因為他所處的門閥階級,被皇帝打壓,日益失去特權,故而不滿。
當時,他正處于魏晉南北朝最好的時候,劉宋當權。
劉裕出身底層,深知門閥對百姓的壓迫,故而對百姓十分寬宏,分土地,輕搖薄賦,還給他們上升渠道。
而陶淵明祖上很牛,最輝煌的時候,大半個國家都是他家的。
老百姓眼里的黑暗時代,是他的黃金時代。
可文人的筆是最可怕的,他的一首詩,就讓他整個人都升華了,成了不愛慕名利的歸隱派大詩人。
想到這里,顧南夕覺得,有必要規范輿論傳播,以及好好管管讀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