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舞畢,美食接連上場,接近尾聲的時候,端上來三層高的蛋糕。
蛋糕清香撲鼻,最上面一層,周圍是粉色的鮮花,中間則是一個碩大的壽桃,顏色鮮艷,看上去很是喜慶,吃起來如云朵一般。
在分完蛋糕后,四個健壯的小廝合力抬進來一座冰山。
其中一人拿出一個木鉆,在冰山上鉆了一個小孔,緊接著把一個小竹節嵌進孔內。
在這個時候,幾個丫鬟捧著一個大木盤走過來,木盤上擺著晶瑩剔透的高腳琉璃杯。
琉璃杯被擺成山狀。
老實說,這一幕看得在場的人眼睛都紅了。
這哪里是杯子山,完全是一座錢山!
恰在此時,小廝扭開了機關,殷紅的酒漿就從竹管彎曲的一頭流了出來,先是裝滿了第一個琉璃杯,緊接著,沿著杯壁流出來,再注入下一層的酒杯。
濃濃的葡萄酒香氣,彌漫開來。
賓客們端著酒杯高賀:“祝郡王高壽,福澤綿長!”
一場宴會,參會的賓客們五味陳雜。
最讓他們印象深刻的,不是香甜的蛋糕,而是精致的琉璃制品!
曾鞏和介甫也被撲到臉上的奢靡,弄得心神恍惚。
“這也……這也……”曾鞏咋舌,隨即嘆氣,“如此宴會,別開生面,耳目一新,怕是京都要掀起奢華之風了。”
京都本來就是崇尚奢華,樂鄉郡王的此次壽宴更是以一己之力,拔高了全大周的炫富臺階。
這對百姓而言,并非好事。
“剛才有賓客問郡王府管事,琉璃何來?管事說,是云州來的。”曾鞏不相信云國公看不到這一點,那她為何還要這樣做?
介甫把手搭在曾鞏的肩膀上:“你啊你,總是喜歡從最惡劣的方面去想事。勤儉是美德,如果每個人都很勤儉,舍不得花錢,商人如何賺錢?商人掙不到錢,就不會去進貨。這讓那些依靠賣手工制品的手工藝人如何過活?”
“錢如流水,只有流動起來,才能錢生錢。不流動起來,錢不過是一堆破銅爛鐵罷了。”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回家的路上,曾鞏一直在思索介甫的這番話。
直到介甫進了自己的房子,關上門,曾鞏才想到不對勁之處。
這些琉璃制品全是云州產的,活錢自然是流到云州去了!
這對云州而言,自然是大大的好事。
對于大周呢?錢幣越來越少,就會導致錢幣的價格上漲。
歷史上,在春秋戰國時期,秦國就曾經因為市面上缺少銅幣,導致只能以物換物進行交易,對秦國的經濟造成了極大的打擊。
曾鞏打了寒顫,晃晃腦袋,覺得自己的想法太過驚悚。大周何其富裕,哪能被一些琉璃制品就吸干銅幣?
不知為何,曾鞏這晚睡的不太安寧,夢里,琉璃好似成精了一般,在腦海中飄啊飄。
次日清早,天剛微亮,介甫就敲曾鞏的房門,把他從床上拉起來:“走,去找玄明辭別。我們明日出發去云州。”
鐘鼓聲一響,整個京都像從睡夢中火醒過來。
食物的香氣,小販的叫賣聲,匆忙上職的官員們,共同畫出一幅煙火人間。
“琉璃……”
“可美了!”
“只因天上有。”
“玉笙娘子愛極了云州琉璃。聽說,有郎君送上一個琉璃胭脂盒,就得以見玉笙娘子一面。”
“你可知哪里有賣云州琉璃的?”
“你這是在為難我!誰不知道咱們大周不待見云州商隊?若真有那樣大的商隊,也不是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能見到的。”
一夜之間,伴隨著樂鄉郡王的壽辰宴,云州琉璃徹底打響了名聲。
是啊,誰不想過那樣的生辰宴呢?
多有排面啊!
介甫和曾鞏對視一眼,這下好了,十成十確定,壽辰宴跟云國公有關系。
介甫心里打鼓,不會真的是因為云國公缺錢了,所以才這樣?
心里裝著事,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永昌侯府門前。
門房領著二人進府。
介甫就見蘇玄明坐在椅子上對著自己笑,大廳里還擺著四個大箱子:“是不是要走了?把這幾個箱子一起帶走吧。”
介甫:“給我們的,還是給云國公的?”
蘇玄明讓人打開箱子:“窮家富路,給你們的。我給阿娘準備的東西,會由百達快遞帶過去。安全起見,你們同百達快遞一起走。”
介甫翻了翻箱子,里面有嶄新的衣物,耐放的吃食,一些銀兩等等,準備的很妥帖,自己都不用額外準備什么。
“百川書院都關門了,百達快遞還沒停業呢?”
蘇玄明扯扯嘴角:“百達快遞京都分部,有其他人的分潤。”
介甫靠在椅背上,照舊點杯奶茶,懶洋洋開口:“你們云州琉璃是不是也給樂鄉郡王份子了?”
“差不多吧,只限京都。云州吃不下那么多琉璃,還是得往大周這邊賣,才有市場。”
不得不承認,南面的世家勛貴,就是比北面多。
北面多暴發戶,京都多世家。
介甫點點頭:“琉璃只能賣給有錢人,你們擔心雙方關系緊張,這群人不敢買,所以讓樂鄉郡王打個樣。”
“對。”
介甫嘖嘖兩聲,大周皇室摟錢是用權力摟錢,云國公一家人摟錢,還是挺講究規矩的。
“光靠一個樂鄉郡王可不夠。他的身份挺敏感。”
大周初期,皇權更迭曾經出現過兄傳弟。按照那時候的規矩,是兄傳弟,弟再傳兄的兒子。
可是這個弟反悔了,在登上皇位后,直接把自己的侄子給噶了。
但沒出兩代,也就是樂鄉郡王的大伯,沒生出兒子,按規矩,就把樂鄉郡王的爹立為太子。
太子沒當幾年,皇帝老來得子,就把原太子給廢了。
老皇帝擔心他弟弟會加害自己的兒子,便封他弟弟為樂鄉郡王,三代不降,以此安撫人心。
其實,老皇帝是想嘎了自己弟弟的,奈何孩子太小,不確定能不能活到成年。萬一把弟弟給嘎了,孩子又沒了,這江山豈不是要讓給別人?
總之,一攤子爛事。
蘇玄明笑了笑:“沒事,樂鄉郡王給官家遞臺階呢,看他下不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