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腳下,江離聲栽下傳送卷軸。
耳邊似乎還嗡嗡地響著“江師妹終于被趕出去了!”的歡呼聲,不知是哪個王八蛋呼聲最高,人太多,分辨不出來。
不過可以感覺得出,她被送出清虛,多少人拍手稱快。
她從地上爬起來,剛要回頭算賬,傳送卷軸倏地飛走了,甩了她一臉尾氣。
江離聲一陣氣悶。
她招誰惹誰了?
師傅不聽她解釋,連宗門的傳送秘寶都動用上了,將她打包送來了昆侖,這破畫軸,一路上將她顛了個七暈八素,竟然還故意在落地時,將她摔了個狗啃屎。
這一回竇娥都沒她冤。
昭陽峰的師兄背著未婚妻跟靈獸峰的師妹約會,她倒霉地撞上了,那倆人二話不說,頗有默契地將藥田給毀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那倆人倒好,一邊跟她道歉,說著“對不住了師妹師姐。”,一邊分開跑出去高聲大喊,說是她突然發瘋毀了藥田。
她看著二人的騷操作,目瞪口呆,有一百句罵人的話,卡在嗓子眼。
總之,她百口莫辯。
而且,也沒人容許她辯,那藥田種植了上萬靈植,被毀了大半,損失慘重,各峰主堂主聽說后,齊齊涌向她師傅所在的主峰望月峰,怒氣沖沖,勢要將她踢出宗門。
她師傅眼見勢頭不好,當機立斷,動用了宗門秘寶山河卷,將她火速送來了昆侖,拜托昆侖收容她一陣子,嚴苛教導。
山河卷可日行萬里,一旦動用,拍馬都追不上,她師傅也算豁得出去了。
江離聲嘆氣,來得急,她什么都沒帶,身上只有一個低階儲物袋,里面放的都是她平時吃的零食。事發前,她在泡靈泉,喜歡一邊吃著零食一邊泡,沒將這個摘下來,否則如今真是一窮二白了。
她認命地給自己弄了個清潔術,臉上身上被摔的土灰消失不見,她開始爬山。
昆侖高達萬丈,她的劍沒帶出來,符箓沒帶出來,傳送符沒帶出來,千秋筆沒帶出來,八卦盤也沒帶出來,只能靠雙腳走上去……不,爬上去。
她爬了大半天,一個昆侖弟子都沒遇到,望著遙遙巍聳的山巔,她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肯定是她師傅傳話讓昆侖給她點兒苦頭吃,否則山河卷應該將她送到山門口,而不是山腳下,偌大的昆侖,弟子上萬,大半天了,不可能山路上連個御劍的人影都沒有。
這不是明擺著嗎?
她憋氣地坐在臺階上,不走了。
昆侖宗主秦封行通過通靈水鏡看到昆侖山腳下那小丫頭坐在臺階上,三天了,一動不動,沒有上來的打算,每日吃幾塊零食,喝幾口山泉,然后睡一覺,一副看不見人來接她,她就不上山了的模樣,給氣笑了。
他吩咐記名弟子,“云端,你去將那小丫頭帶上山。”
云端望了水鏡一眼,“是,宗主。”
他轉身向門口走去,剛要邁步出門,秦封行又忽然開口:“等等,先不用去了。”
云端疑惑地回頭。
秦封行看著通靈水鏡內一人從山下而來,說:“輕藍回來了。”
云端一喜,疾步走回來,看向通靈水鏡。
只見通靈水鏡內,一男子從山下出現。男子極為年輕,身量清瘦,眉眼清絕,一身緋色錦衣,玉帶束腰,青絲半束,發冠精致,耳側兩縷發絲垂落,隨著他走動,飄逸輕揚,腰間一把寶劍,手骨一枚玉戒,他并沒有御劍上山,而是沿著玉階拾階而上,明明是極少年感的人,但他步履從容,氣息內斂,不急不躁,正是出門三月今日回山的衛輕藍。
昆侖宗主唯一親傳弟子,昆侖這一代的少年天才。
此時,江離聲也看到了衛輕藍,目光瞬間頓住。
真是好樣貌。
她心想。
同時又想著,他是從山下回山。
衛輕藍自然也看到了江離聲,瘦瘦的,小小的,懶歪歪地坐在玉階上,坐沒坐相,窩成一團,手里拿著吃了一半的零食,不知是什么食物,看起來吃的很香,白皙素凈的一張小臉,兩腮被塞的鼓鼓的,乍然看到他,似乎被驚了一下,眼睛睜大,咀嚼的動作頓住,有幾分呆。
手里除了零食,腰間除了低階儲物袋,她周身再無一物,衣服也是沒什么標識的玄青色,看起來半新不舊,沒什么特別,看不出是什么門派,但肯定不是昆侖弟子。
衛輕藍沒什么探究的欲望,收回視線,繼續往上走,一步步,越過江離聲,繼續拾階而上。
清冽的氣息從身邊拂過,江離聲回過神,張了張嘴,有心想喊他捎一程,但很快縮了下脖子作罷。
這個人,她不敢啊!
昆侖弟子是統一的白底篆黑色花紋弟子服,但只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昆侖的少年天才衛輕藍,是昆侖宗主為區別他與所有人,特意用法寶為他制的緋衣,一見奪目,觀衣識人。
這人是昆侖的寶貝,未來承擔昆侖重任的人,她得躲著,更不能搭訕,否則昆侖怕是也容不得她,那就枉費她師傅咬牙維護她的一片苦心了。
哎,要她說,這么憋屈過日子,還不如將她逐出宗門。
她默默嘆了口氣,不再理會,繼續低頭吃手里的零食。
秦封行透過通靈水鏡看的清楚,失笑點頭,“這小丫頭,還算有自知之明,云端,你去接她吧!將人接進山門后,安置去戒律堂,讓她好好跟著周堂主學戒律清規。”
云端看的稀奇,“是,宗主。”
秦封行又補充,“告訴輕藍,讓他來見我,他每次從外面回來,都要走一日登天階。這一回,容不得他慢慢走了,就說我馬上要閉關,讓他速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