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中,段明月與段文良正在吃晚飯。
與陸沅三人吃的一樣,也是饅頭與咸菜。
段文良打開包袱,取出一包肉干:“大哥,吃這個。”
段明月道:“你自己吃。”
他胃口一貫不怎么好,段文良也就沒有強求,撕開肉干自己吃了起來。
“對了大哥,許仲平會答應投靠長公主嗎?我感覺他是塊硬骨頭,不大好啃的樣子。”
“黑甲軍沒一塊軟骨頭。”
段明月說道。
段文良忙問道:“那咱們豈不是要失算?”
他轉頭幽幽一嘆,“大梁長公主開出的條件真的很誘人呢。”
段明月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
段文良驚訝地問道:“大哥,你這副表情……是說咱們有希望?”
段明月掰開饅頭,篤定地說道:“黑甲軍,必定會投靠長公主。”
孟芊芊將辰龍救出了困龍陣后,一行人去了溪邊。
她給辰龍處理完傷勢,陸沅與姬籬、巳蛇也來到了此處。
“阿蛇!”
姬籬見到巳蛇很激動,“這么巧,你也到了!怎么樣?你是不是把那匹馬殺了?那癟犢子玩意兒的首級呢?快讓我瞧瞧!”
巳蛇道:“我沒殺他。”
姬籬懵了:“你你你、你何不殺?那癟犢子玩意兒罪該萬死,從前是不能殺,而今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你把他放了?”
陸沅淡淡一笑:“有沒有一種可能,人家是憑實力從巳蛇手里逃脫的?”
姬籬炸毛:“絕不可能!”
陸沅意味深長地看了巳蛇一眼,不再關注午馬的后續。
他走到孟芊芊身旁,安靜地等她給辰龍包扎完傷口。
“喲,辰龍成沉龍了。”
辰龍瞪了他一眼。
陸沅變戲法兒似的從背后拿出一柄重劍。
辰龍眸光一動。
“我替你把劍挖出來了,叫我一聲好妹夫,把劍給你。”
辰龍捏緊手指。
“不叫啊?”陸沅轉頭對崔虎道,“傳聞中的青龍劍,賞你了。”
辰龍的眼刀子唰的射向崔虎。
崔虎頭皮一麻!
老天爺呃,閻王爺打架,別殃及我們這些小鬼啊!
孟芊芊對陸沅道:“好妹夫,我替哥哥說了。”
陸沅:“……”
幾人在溪邊稍作休整。
“能生火嗎?”
崔虎問陸沅。
陸沅風輕云淡地說道:“問你家少夫人。”
“好嘞!”
崔虎去問孟芊芊。
陸沅:不是,你沒半點兒猶豫的?
孟芊芊道:“生吧。”
行軍打仗,在別人的地盤是十分忌諱生火的,容易暴露。
不過既然少夫人說可以,那想來是沒多大問題。
崔虎生了火,打了點野味,摘了些野果,這是幾人進山后吃的最豐盛的一頓了。
幾人圍坐在火堆旁,對了一下重要消息。
黑甲軍里至少有兩個十二衛——午馬與子鼠。
午馬已經露面了。
如果算上卯兔,便是三個。
第二個至關重要的消息是黑甲軍的云都尉云朝暮,以及恩都尉宋應忠已被人拉攏。
“先說十二衛。”
巳蛇道,“我認為或許不止他們三個。”
姬籬道:“你是說狗娃子和大牛也在?”
巳蛇頓了頓:“恩。”
姬籬看向孟芊芊:“小寅虎,你怎么看?”
“在不在都好。”
黑甲軍,她是一定要收回的。
孟芊芊去溪邊洗臉。
陸沅跟上,在她身后坐下:“那幾個十二衛,與你們不和?”
他的洞察力讓孟芊芊感到驚訝,可轉念一想,他似乎一貫如此。
只是有關黑甲軍的事,他不會越俎代庖,一直默默地守在她的身后,就如同此時一般。
孟芊芊道:“午馬,你應該聽姬籬說了。”
陸沅嗯了一聲:“好色淫邪,與姬籬、巳蛇不是同路人,與你的師父寅虎應當也不算有交情,辰龍就更不必說了。
“十二衛里,有俠士,有劍客,亦有亡命之徒,午馬、子鼠、戌狗皆是亡命之徒。”
孟芊芊沒解釋為何要將亡命之徒收編。
這是一日日相處中建立的信任。
她相信他懂。
陸沅道:“與其讓他們在外為非作歹,不如收為己用,能打仗,再者在楚楠的眼皮子底下,多少能收斂些。”
孟芊芊道:“起初是這般打算的。”
陸沅笑了笑,不再繼續此話題,而是問道:“還有個丑牛你沒說。”
孟芊芊搖了搖頭:“那個人……連我也不十分了解,他和卯兔一樣,是奔著楚楠去的。”
陸沅風輕云淡地說道:“無妨,若是同路人最好,若不是,兵戈相向便是。”
火堆旁,檀兒醒了,開始沙啞著嗓子叫姐姐。
孟芊芊與陸沅回到隊伍中。
檀兒摸了摸有些暈乎的腦袋:“姐姐,額咋啦?”
孟芊芊將水囊喂到她嘴邊:“你睡了一覺,喝點水。”
檀兒就著孟芊芊的手,乖乖地喝了。
檀兒古怪地說道:“額做了一個好長滴夢,夢見額娘咧!”
說完,她忽然想到什么,忙低頭去拉自己的領口。
見脖子上的玉佩還在,長長地松了口氣。
關于小像上的女子,孟芊芊打算找個更合適的時機詢問。
檀兒望了望眾人:“都找到了呢,咦,辰龍哥哥,逆咋過受傷呢?”
她蹬蹬蹬地跑到辰龍跟前,蹲下來歪頭打量他。
印象中,辰龍從未受過傷。
她很好奇,同時也很扼腕,感覺自己錯過了一萬金。
“說說接下來的計劃吧。”
辰龍開口,他實在不想被個小丫頭觀察自己的傷勢。
姬籬打開折扇:“我們原本是打算去找許仲平的,可瞧你這副樣子,恐怕許仲平不好找。”
辰龍嘲諷地說道:“連你也有打退堂鼓的時候,真是稀奇。”
姬籬啪的合上折扇:“喂!你別把話講得那么難聽,本帥衛可不是打退堂鼓,本帥衛只是實話實說,咱們這群人里,就屬你最能打,你都差點兒死了……”
“誰?”
辰龍警惕地問。
姬籬正要朝林子的方向打出一道內力,被陸沅及時摁住。
“是我!”
商無憂氣喘吁吁地出了林子。
他不知打哪兒偷了一身黑甲,明顯不大合身,穿在身上晃晃蕩蕩的。
孟芊芊眸子一亮:“無憂!”
商無憂在她面前停下,喘著氣,怔怔地看著她。
曾無比嫌棄的人,再見面,他的心底竟生出了幾分委屈。
那個壞女人看得太緊,他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
中途為了躲避她的追捕,連火都不敢生,他當時走得急,也沒帶干糧。
他餓極了,摘了一顆野果,結果遭到一群野猴的群毆。
他的手劃破了,他的膝蓋摔疼了,他孤零零地在林子里逃亡,夜里還遭遇了狼群……
“無憂。”
孟芊芊抬手,想要去觸碰他發紅的眼眸。
他轉過身,迅速抹掉飛濺而出的眼淚:“我沒哭!”
該死!
控制不住了!
快止住啊!
不許哭!
商無憂哭成了孩子。
“多大的人了,還掉金豆豆。”
陸沅扔給他一方帕子。
“說了沒有!”
商無憂接過帕子,擦了淚,順便擤了鼻涕,“還給你。”
陸沅:“……送你了。”
孟芊芊拉著商無憂在火堆旁坐下,撕了一條兔腿給他。
他大口大口地啃了起來,將腮幫子塞得滿滿的,一看就是餓壞了。
孟芊芊心疼地撥了撥他額前的碎發。
商無憂的臉頰微微泛紅。
他吸了吸鼻子,一本正經地問道:“你是來接我回去的嗎?”
孟芊芊微笑:“是啊,我來接無憂回去,把無憂送走后,姐姐無一日不在思念無憂,十分后悔當初的決定。”
姬籬嘴角一抽。
這種鬼話,誰信?
商無憂捧著兔腿說道:“我就知道是這樣!”
姬籬目瞪口呆。
商無憂嚴肅地問道:“那,你以后還會把我送走嗎?”
孟芊芊輕聲道:“不會了,我發誓。”
商無憂揚起下巴:“哼,這還差不多。”
孟芊芊拿了兩個果子:“吃點野果,特地為你摘的,想著見到了就給你。”
商無憂很滿意:“嗯。”
看著被哄成胎盤的商無憂,姬籬簡直目瞪口呆。
“我不是故意逃出來的。”
商無憂吃完,主動解釋自己出現在此的原因,“我是有消息要帶給你們,我身上有你給的迷蹤蠱,我順著蠱蟲就找到這兒了。”
孟芊芊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頂:“無憂真厲害,是從小就這么厲害嗎?”
商無憂被哄得嘴角翹起,恨不能能吊倆酒壺:“反正從小,夫子便這么夸我。”
幾個大男人都好想揍這小子啊。
孟芊芊輕輕地問道:“是什么重要的消息,讓無憂非得冒著生命危險送出來?”
好一句冒著生命危險,商無憂的使命感也有了。
他神色一肅:“太子府出事了。”
梁帝恢復了記憶,記起了與苗疆的恩恩怨怨,當場便要捉拿苗王。
苗王與梁帝大打出手,二人從御書房打到御花園,又從御花園打到冷宮。
然后,打不見了。
晉王立即入宮,一口咬定是苗王把梁帝擄走了。
而苗王既是太子的岳父,太子與此事定也脫不了干系。
晉王于是率領百官上太子府要人。
是獵鷹飛回太子府時,帶回的消息。
為避免留下線索,陸昭言綁在獵鷹腿上的紙條被商無憂燒掉了。
陸昭言與柳傾云的處境十分危險。
苗王與梁帝更是不知所蹤。
如今朝廷之上,是晉王代為主持大局。
孟芊芊道:“要盡快找到許仲平。”
姬籬咬牙:“我去抓宋應忠!”
“我帶你們去見大將軍。”
伴隨著一道沉悶的聲音,一道高大的身影緩緩走出了樹林。
他一襲黑色盔甲,眉目凜然。
正是霍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