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蛇回到扎營的地方,戰斗已結束。
總鏢頭正在清點傷亡的人數,同時招呼弟兄們幫忙給傷者處理傷勢。
有八個苗疆侍衛回不去了,白輕塵的心情有些低落。
巳蛇掃了眼現場的狼藉,沒說什么。
白輕塵道:“小康也死了,你最喜歡的小侍衛。”
“嗯。”
巳蛇應了聲。
“你……不難過?”
白輕塵有些意外。
一路上,巳蛇雖表現得不茍言笑,卻是個容易相處的人。
小康是個年輕的侍衛,第一次出苗疆,性子活潑,常跟在巳蛇身旁打轉,巳蛇偶爾會指點一下他武功。
白輕塵看得出,巳蛇很滿意這個苗子。
“沒什么可難過的。”
巳蛇冷靜地說。
白輕塵不再言語。
辰龍和巳蛇乍一看是同一類人,甚至辰龍表現得更為冷酷、更為不近人情,可辰龍的心是熱的。
巳蛇,人如其名,他的血都是冷的。
“他們的傷亡更慘重。”
白輕塵不再與他談論私事,轉而說起了刺殺的情況。
巳蛇掃過四周橫七豎八無人打理的尸體:“嗯。”
“有一件怪事。”白輕塵說,“原本我們可以避免自己人的傷亡的,用蠱,可是很奇怪,蠱蟲對他們沒用,他們像是服用了抵制蠱毒的藥物。”
巳蛇問道:“哪里可以買到這種藥物?”
白輕塵低聲道:“苗疆。”
巳蛇道:“看來苗疆出了叛徒。”
白輕塵不愿相信,卻又無法反駁:“荀六死了嗎?”
巳蛇道:“不知道,我沒追上他,不過就算他活著,也應該不會再來了。”
“為何?”
白輕塵問。
巳蛇道:“新的十二衛現身了。”
白輕塵皺眉:“是誰?很厲害嗎?”
巳蛇點頭:“卯兔,一個很難纏的對手。你當心些,她擅魅術。若是遇到一個奇怪的女子,切勿直視她的雙眼。”
白輕塵從善如流應下:“我會通知大家小心的。”
想到什么,白輕塵又道:“此外,方才來了第二撥人,雖然也蒙著面,但個個佩戴繡春刀,應是錦衣衛。他們到了之后,下令要全尸,不許破壞棺槨。”
巳蛇:“全尸?”
白輕塵道:“他們是這么說的,我懷疑陸沅在京城已經暴露了,相府知道棺槨里的人是駱三,他們想要活口。”
不得不說,白輕塵也是個極為聰明的人。
撇開身份不談,巳蛇更看重的其實是白輕塵這個苗子。
“我們還要把駱三送去苗疆嗎?”
白輕塵問。
巳蛇正色道:“要,真正的較量現在才開始。”
駱三的使命不是假扮陸沅蒙蔽相國,而是去見苗疆神女。
陸沅與小寅虎有話讓駱三帶給苗疆神女。
“卯兔是個很棘手的人,她的武功不是最厲害的,可旁門左道多得很,從現在起,提高戒備。”
白輕塵嚴肅地點了點頭。
一場大雪過后,京城驟然入冬。
“今年冬季比往年來得早。”
李嬤嬤往炭盆里添了幾塊上等的紅蘿炭。
萬嬤嬤拎著一大桶木炭入內:“不早了,冬月了。”
“日子過得真快。”李嬤嬤給她搭了把手,感慨道,“一轉眼,咱們進府半年了。”
“可不是嗎?你不說我以為才過了半個月呢。我來我來,你給小姐做衣裳呢,仔細臟了手。”
萬嬤嬤背過身去擋住了李嬤嬤,自個兒將木桶放在了架子下,又把火鉗也擱在上頭,方便一會兒房里人取炭。
檀兒躺在軟塌上,一邊翹著二郎腿,一邊啃著糖葫蘆,一板一眼地說道:“因為不像在陸家度日如年呀!”
正在書桌旁練習書法的白玉薇瞪她道:“你懂得還挺多,趕緊過來練字,不許偷懶!”
白玉薇原先是在自己的院子學習,她的院子被雷劈后,她搬去了汀蘭苑。
和檀兒擠了一晚后,又搬來了主院。
孟芊芊喜聞樂見,省得她兩頭跑,也正好把兩個一塊兒教了。
檀兒兩眼望天:“額練完咯!”
白玉薇道:“我才不信!”
檀兒從背后抽出兩張被壓得皺巴巴的紙,伸手一遞:“喏!”
白玉薇道:“阿蠻。”
阿蠻走到檀兒面前,把檀兒練的字拿了過來。
白玉薇展開一瞧,瞬間傻眼:“你寫的什么呀?”
檀兒:“字啊!”
白玉薇目瞪口呆:“這、這是字嗎?這是鬼畫符吧!寶姝都比你會寫!”
檀兒撇嘴兒:“咋過可能?”
半夏打了簾子,孟芊芊穿著一身柔軟暖和的千金裘進了屋。
寶姝在她懷里,暖融融的。
她笑了笑,問道:“這么熱鬧,說什么呢?”
白玉薇當即拿著檀兒的功課告起了狀:“嫂嫂你看她練的字啊!”
孟芊芊接過被壓成咸菜的紙,看完無奈一嘆:“檀兒。”
檀兒坐起身,雙手抱懷,撇過臉去:“好嘛好嘛,下次額認真寫!”
寶姝嚴肅地皺起小眉頭:“檀兒,不乖。”
檀兒哼道:“逆乖,逆咋過天天被罰面壁思過呢?”
寶姝:“今天沒有。”
隔壁屋,突然傳來柳傾云的河東獅吼:“啊啊啊!誰在我的香粉盒子里埋屎了!!!”
寶姝的小胖身子一抖。
不給鏟粑粑,不讓擦屁屁,埋屎也不行?
寶豬豬又又又帶著小狼崽面壁思過去了。
畢竟便便是它的。
孟芊芊也是服氣了:“你是跟誰學的?”
面對著墻壁的寶姝,轉過身指了指正在大樹下刨坑埋屎的貍花貓:“貍花小弟。”
孟芊芊:“……”
清霜現身:“少夫人,大都督讓你去一趟書房。”
“好。”
孟芊芊給寶姝戴上虎頭帽,捏捏她臉頰,去了書房。
窗臺上有只信鴿,陸沅正坐在窗邊看一張拆下來的紙條。
見她入內,陸沅把紙條遞給她:“白輕塵的飛鴿傳書,相國身邊的第四個十二衛是卯兔。”
孟芊芊驚訝:“居然是她?咝——”
陸沅見她突然痛苦地扶住頭,趕緊問道:“你怎么了?”
孟芊芊輕聲道:“沒事,有時想事情,是會這樣。”
只要她拼命去回憶上輩子的事,便會頭痛欲裂,痛得越厲害,記起來的事情就越多。
陸沅蹙眉道:“那你別想了,我去問辰龍。”
孟芊芊道:“他消失好幾日了,你上哪兒找他?我知道卯兔的。”
陸沅的眼底閃過一絲狐疑:“你真沒事?”
“沒事。”
孟芊芊湊近他,“不信你摸摸。”
陸沅的喉頭滑動了一下:“……摸?”
“嗯。”孟芊芊點頭,他坐著,她站著,她微微俯身與他平視,“你摸了就知道我有事沒事了。”
然后陸沅的手,就摸上了她柔軟的胸口。
孟芊芊臉色一沉:“我是指,摸額頭。”
一整個尷尬住的陸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