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平公主皺眉:“孟小九,你好歹弄個能讓人信服的,刺繡,還是雙面繡,你怎么想的?”
  孟芊芊與她之間只隔了一個邢夫人。
  她的聲音不大,是單說給孟芊芊聽的。
  邢夫人裝作什么也沒聽到。
  孟芊芊輕聲嘆道:“公主,你就那么不相信我?”
  宛平公主瞪了她一眼:“你做的事兒有人能信嗎?”
  夾在二人中間的邢夫人:我信啊!
  “陸沅怎么就看上你了?”
  宛平公主實在想不明白,除了長得好看,又會打仗,又懂醫術,又會哄人,又懂生財之道之外,這丫頭哪一點好了?
  “公主……”
  “多少銀子買的?”
  “嗯?”
  不待孟芊芊回答,宛平公主抬起手,示意孟芊芊別說了。
  煙雨閣的東西貴得很,尤其是雙面繡的稀罕繡品,恐怕價值百金。
  在她父皇明令禁止的情況下,送皇后如此貴重的物品,與公然行賄無異。
  宛平公主沒好氣地說道:“一會兒就說扇子是本公主送你的,你不知其價錢。”
  這話才是真的沒人信吧……不過,宛平公主居然會想幫她解圍,這著實出乎孟芊芊的意料了。
  宛平公主的想法很簡單,陸沅不是喜歡孟芊芊嗎?她既攆不走,那便使出本事保護孟芊芊,讓陸沅知道自己是能與孟芊芊共處的。
  誰不喜歡一個有容人之量的公主?
  孟芊芊笑著問道:“公主,你為何幫我?”
  宛平公主直言道:“自然是因為,本公主要做大房。”
  孟芊芊想了想:“那是讓陸沅做小?”
  宛平公主:“……”
  長寧伯夫人開口道:“陸少夫人,你這么做就不對了吧,你拿煙雨閣的繡品當成自己的,不僅欺騙了皇后,也違背了太上皇的命令,若不是小女及時發現,他日太上皇追責起來,豈不是連皇后娘娘也一并讓你坑害了?”
  孟芊芊道:“這么會扣帽子,你編草帽的?”
  宛平公主皺眉:“一把團扇罷了,你們長寧伯府是有多窮,連扇子也能說成行賄!”
  陶詩雨自是不敢對公主惡語相加,語氣溫柔地解釋道:“宛平公主,您有所不知,雙面繡乃煙雨閣東家的獨門手藝,就連她的親傳弟子都不一定有資格學。所以我能肯定,這把團扇定是煙雨閣東家的繡品。”
  此話一出,所有人倒抽一口涼氣。
  煙雨閣東家的繡品千金難求,比金銀珠寶珍貴多了,還說不是行賄?
  簡直坐實了好么!
  孟芊芊笑了:“你肯定?你對煙雨閣大東家了解多少?”
  陶詩雨自信滿滿地說道:“我適才說過了,我師父是煙雨閣大東家的親傳弟子——”
  孟芊芊打斷她的話:“你是吳繡娘的徒弟?我還說我是煙雨閣大東家的徒弟呢!她教我繡的!怎么?不行啊?反正一張嘴,你說我也說!”
  邢夫人道:“陶小姐,沒證據的事,可是污蔑呀。”
  陶詩雨聽了二人的話,非但沒自亂陣腳,反而露出了志在必得的微笑:“真是巧了,我師父吳繡娘今日也入宮了,就在坤寧宮,勞煩皇后娘娘差人傳我師父覲見,孰是孰非,自見分曉!”
  孟芊芊風輕云淡地說道:“好啊,去請啊。”
  長寧伯夫人笑道:“虛張聲勢沒用的,識相的,盡快給皇后娘娘認個錯,相信皇后娘娘大度,不會與你計較的。”
  “依本宮看,這件事就算了吧。”
  姚青鸞不想把事情鬧大。
  孟芊芊起身,正色道:“皇后娘娘,身正不怕影子斜,請傳召吳繡娘,我也想知道,這位陶小姐是不是當真是吳繡娘的徒弟!”
  姚青鸞很是苦惱。
  孟芊芊是十二衛,身份特殊,又于有平定疫病之功,她若在自己的景仁宮落下罪名,恐怕會惹太上皇不高興。
  可偏偏是孟芊芊自己求的。
  那些上戰場的武將,是不是都這樣?
  姚青鸞無法,只得讓人去坤寧宮請人。
  吳繡娘到的很快。
  殿內不少夫人千金都是煙雨閣的常客,見過吳繡娘,也知她確實是煙雨閣大東家的親傳弟子。
  “奴婢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人暗暗驚嘆,一個小小的繡娘,禮儀竟然絲毫不弱于世家女眷,由此可見那位云娘子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姚青鸞沒立即讓她起身,而是問道:“聽陶小姐說,你是她師父,可有此事?”
  吳繡娘低垂著眸子,不敢隨意亂瞧:“確有此事,我偶然發現陶小姐的女紅天分,于是收了她做徒弟,已經兩年了。”
  長寧伯夫人的臉上露出得意之色:“陸少夫人,這下你總該相信我女兒沒撒謊了吧?”
  孟芊芊:“我也沒撒謊!”
  吳繡娘聽到熟悉的聲音,不由地微微一頓,用余光朝孟芊芊望了過去。
  孟芊芊沖她笑了笑。
  吳繡娘驚訝不已。
  然而更震驚的還在后頭。
  姚青鸞讓宮女把雙面繡團扇拿到了她面前:“你可認得這把扇子?”
  吳繡娘握住折扇,兩面瞧了瞧,臉色一變:“雙面繡?這是——”
  陶詩雨道:“師父,這把扇子是大東家的繡品吧?我記得您與我提過,大東家的雙面繡藝從不外傳,是她的獨門手藝。”
  吳繡娘盯著手中的團扇,握緊了扇柄道:“雙面繡難度太高,我跟了師父十年,也只學了皮毛。”
  陶詩雨對孟芊芊道:“聽見沒,全京城只有云娘子會雙面繡,你還敢說是自己繡的?”
  吳繡娘不可置信地望向了孟芊芊。
  孟芊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吳繡娘,你看清楚了,它真的是你師父的繡品嗎?你跟了她十年,不會連她和別人的繡品都分辨不出吧?”
  吳繡娘定了定神:“這副繡品……確實很像師父的手藝。”
  不,它不是師父的繡品,師父的繡品比它更巧奪天工。
  可師父不是說了嗎?
  她們還不到學雙面繡的時候,師父不肯把精髓教給她們,卻教給了一個新手的小丫頭!
  師父傾注了多少心血,才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讓她學會了雙面繡?
  明明師父是不耐煩教徒弟的!
  心底濃濃的嫉妒,讓吳繡娘說出了方才那句話。
  反正她也沒說錯,確實像啊。
  是師徒,做出的繡品當然像了,可皇后沒問,不是么?
  那自己就可以不說。
  再者,或許這真的是師父的繡品,師父繡壞了,隨手給了孟芊芊。
  她不能接受自己拜師十年,卻輸給了一個剛進門的小師妹。
  明明,她才是師父最器重的弟子啊,她才是最有資格繼承師父衣缽的人。
  孟芊芊一眼看出了對方的心思,淡淡地笑了:“吳師姐,你不會以為今日只有你一個人進宮了吧?”
  不等吳繡娘弄懂孟芊芊的意思,殿外響起了太監的稟報:
  “煙雨閣云娘子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