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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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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聯系上片區派出所,李輕鷂和夏勇澤帶著兩個民警當幫手,來到了那家叫做“金都”的夜總會。從外表裝潢看,這家夜總會規模中等,裝修精致。金都十幾年前就開業了,算是湘城老派夜總會,很多人知道。但是隨著時光流逝,原本的裝修顯得土氣,所以老板兩年前又重裝過。現在生意還不錯,在湘城雖算不上頂尖,也算老牌名店,能分一杯羹。

  夜總會的老板叫金晟,他也很快趕來,特別客氣,特別配合,一再強調,他的夜總會是正規運營,決不搞擦邊,也嚴打吸毒,小姐們就是陪客戶唱唱歌,跳跳舞,賣賣酒,保證夜總會內不會有銀灰色情業務。

  派出所的民警也暗中對李輕鷂說,他們之前幾次來突擊檢查,確實如金晟所說,這家夜總會經營還算正規,沒有發現違法現象。他們也走訪過幾名員工,并無逼良為娼的情況發生。至于離開了夜總會,小姐們會不會跟客戶走,那夜總會就管不著了。

  而金晟本人的簡歷,李輕鷂提前也看過了。雖說這人肯定在黑白兩道都有能量,才能開得起夜總會。但他基本還算得上是有良心的老板,知道奉公守法,履歷干凈,踏實賺錢。

  李輕鷂今天本來就不是掃黃打非的,她掏出劉婷妹的照片,問金晟說:“你見過這個女孩嗎?如實說,這牽扯到一起極為嚴重的命案。”

  金晟看了之后說:“應該見過,大概幾年前,她來我們這兒工作過一段時間,不過很快就走了。我了解不多,小姐的業績具體是鄧姐管,我叫鄧姐來。”

  鄧姐很快來了,是個身材綽約,四十來歲,妝容精致,長得很柔和甜美的女人。她也十分配合警察工作,看了照片后說:“我記得這個女孩,好像是姓劉吧。太漂亮了,不過她只陪酒,舞不會跳,也不怎么愛說話,酒也賣不動,干了大概半年,離職了。”

  “她去哪兒了你知道嗎?”

  “我不清楚,這些我們從來不過問。不過我記得,她那時候跟廖婷婷關系特別好,用的手機卡都是廖婷婷的副卡。你們可以去問廖婷婷,她可能知道。”

  “廖婷婷?她現在還在這兒干嗎?”

  “五年前就走了,不過我有她的微信,她現在在一家商場當柜姐。”

  廖婷婷,27歲,潭市某鄉人,18歲來湘城打工,先在餐廳當了1年服務員,后夜總坐臺3年,最后去商場當了柜姐。

  從照片上看,廖婷婷有一張小圓臉,不算很漂亮,勝在清秀可愛。整張履歷也是平平無奇,沒有過犯罪記錄,只有一次,協助過警方調查。

  大概是2018年3月,廖婷婷當時的男友趙亮辰在湘城市郊鐵爐山失足墜下深潭溺斃,因為事發地點比較偏僻,沒有監控,也沒有目擊者。潭邊都是石堆,沒有留下腳印。趙亮辰欠了不少網貸,經濟條件窘迫,但經警方調查,這些網貸平臺都和趙亮辰的死無關。而曾經被趙亮辰借過或者騙過錢的債主,也一一排除嫌疑。

  警方也調查過廖婷婷,因為鄰居聽到過幾次,兩人在廖婷婷家中吵架,看到趙亮辰怒火沖沖走了。但案發當天,廖婷婷回了老家,監控、人證俱全,她不可能是殺死趙亮辰的兇手。

  最后這起案子,定性為趙亮辰自殺或者意外墜潭身亡。因為他當時欠的債高達兩百萬,早已無力償還。

  李輕鷂和夏勇澤則在商場附近的一家茶館,見到了廖婷婷。一看到真人,你就能感覺出,這是個性格柔軟甚至有些怯懦的女孩子,她用緊張明亮的目光看著警察們,一句話不敢多說。

  “是我把劉婷妹帶到夜總會工作的。”廖婷婷說,“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是在當時住的小區里,她在找租房子,一連幾天都見到她。我看她穿得差,臉色也不好,想起自己剛來湘城時,有些看不下去。正好我們宿舍有兩個姐妹走了,兩張床空著,我就跟其他人商量,低價租給她住幾天,反正只要沒有新人進來,老板也不管。

  后來,處了幾天,看她跟我一樣沒學歷,也沒門路,我就問她要不要去夜總會。她一開始很猶豫,我就跟她說,你可以跟我一樣,只陪客戶坐一坐,喝酒唱歌,不出臺,就能掙錢,她就去了。”

  “你覺得劉婷妹是個什么樣的人?”

  “很憂郁,很少說話,除了跟我能說上幾句,和其他人好像都有隔閡,我覺得她看起來總是很難過。后來過了一兩個月,她才跟我說了家里的事,她曾經撞壞了腦子,家里要把她賣掉。我覺得她太可憐了,在上班的地方,就經常幫她應付一些麻煩客戶。畢竟我比她早去一年多,更有經驗嘛。于是她就跟我更好了,我們天天在一塊,一起上班,一起吃飯,一起回家。”

  說到這里,廖婷婷露出悵然神色:“我還跟她說,我們名字里都有個婷字,一定是緣分,要跟她結拜。她卻說兩個婷字是命好,她的名字是命苦。我就勸她說,事在人為,咱們趁這幾年,多賺錢,將來想干什么干什么。她才打起精神,說她也一定要賺很多錢,才有能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后來她去了哪里?”

  廖婷婷嘆了口氣,說:“其實我也不知道,她的去處是好是壞。她只跟我一個人說過。有個客戶,看上了她。我以為她肯定不會同意,平時她就很傲,很反感顧客碰她。每次被摸手或者摸腿,她都要回來洗很久。

  可那次她回來跟我說,那位老板是真的對她好,把她當女兒,不是別人想的那樣,所以她要跟他走了。我勸她三思,也對她有點失望。可是她已經下定了決心,最后還是走了。我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被人騙,現在過得好不好。大概是生氣我當時說了些不好聽的話,她走之后,我們再也沒有聯絡過。”

  “她和誰走了,你知道嗎?”

  廖婷婷想了想,說:“我記得年齡挺大的,確實能當她爸了。長得還不錯,看著倒是挺正經的,每次來夜總會點了小姐,也只喝酒,看跳舞,從來沒有動手動腳。我就記得那人很有錢,每次小費給的很多,老板都親自來招呼,掉頭哈腰的。對了,我想起來了,他好像姓謝,不是香港人,就是廣東人。”

  “你怎么知道?”    “口音唄,一聽就聽出來了,八成是香港人。”

  “劉婷妹是什么時候走的?”

  “2018年1月,過年前,我記得很清楚。”

  “她有沒有說跟那個姓謝的去哪里?”

  “那她沒說。”

  和廖婷婷告別后,李輕鷂又讓夏勇澤開車,掉頭去找夜總會老板。

  有關于那個姓謝的香港人,也許金晟了解得更多。

  夜已經深了,幸好夜總會正是開始熱鬧的時候,不會耽誤他們調查。只不過他們一天過去兩趟,老板估計頭大。

  李輕鷂有些倦了,把頭靠在車窗上,聽到夏勇澤嘀咕道:“但愿金晟,記得那個謝老板。”

  “應該會記得的。他們做生意的人,這種大客戶看得最重。”

  夏勇澤聽了信心大增:“看來我們馬上要找到劉婷妹了。”

  李輕鷂露出微笑,望著窗外夜空中零星掛著的幾顆星子,心里總覺得還忽略了什么。

  是什么呢?如鯁在喉,讓她不太舒服。

  姓謝,香港老板……

  她怎么覺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聽到過。

  這時,路對面駛來一輛工地運輸車,車身上寫著“鐵建六局”。

  李輕鷂腦子里突然一個激靈,坐直了。

  仿佛有一根無形的線,把她腦子里散落在角落里的幾顆星星,剎那給串了起來,串成一道閃亮的白光。

  李輕鷂的心臟都開始輕輕顫抖。

  她想起來了。

  那都已經是大幾個月前的事了。

  謝老板,香港人,年齡可以當劉婷妹的父親。金發女人,濃妝艷抹,判若兩人。還有黑黎峰上的貨車名單,小木屋里不存在于居民數據庫里的女性DNA。

  她知道劉婷妹去哪兒了。

  也知道殺死劉懷信、錢成峰,以及在小木屋襲擊洛龍的連環殺手是誰了。

  婷妹,原來在那么早以前,我們就見過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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